如果兰泽看到这样的赵莫晚,会不会直接心痛得无法呼吸,然后失去神智地不顾一切去刨开那些脏兮兮的水泥块和木屑?
不顾和她的性命拴在一起的那个少年的生命。
会的。一定会的。
因为他是那个最爱最在乎他的azur的兰泽啊。
可是他现在不在这里。除了那个远远躲着的,什么都看不清的房东茉莉女士,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是多么惹不起的人。
在这些疲惫不堪的消防队员眼里,生命是平等的。他们选择的只会是生存几率比较大的那个。
——而这个情况下,显然看得到面部表情和大部分情况的冉凡,才是那个“值得”被救的。
赵莫晚努力地发出声音,自己觉得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却似乎根本无法传达出去。她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东西在渐渐移位,渐渐松动,自己的力气却也在渐渐消失。
救救我……
这样的声音在一张一合中不断重复着,可是那些人根本听不到。只是不断重复地高声叫着还没有清醒过来的冉凡,甚至有人还毫不留情地骂出了脏话。
她当然反应过来了。
他们打算救冉凡。不断算救自己了。
……原来我,这么不可救药了么?
“停下。”突然高过所有在场救援队员的嗓音打断了这篇嘈杂。
一身黑衣高大强壮的男人,几乎像美国电影里的绿巨人一样让人傻眼一般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原本并不瘦弱的消防队员们在他面前就像孩子一样显得弱不禁风了起来。走路的每一步却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声响,仿佛这样强壮的身躯并没有多大的重量一般。几步便穿过呆愣着的队员们走到了冉凡跟前,摸着下巴顶着他看了几秒,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
“你这小子倒还真是好命了!”
话音刚落,一手轻轻松松“抬”起了那个刚刚让这些救援队员们选择放弃一个生命拯救另一个的水泥板,然后在他们持续惊愕的眼神中轻轻把水泥板“扔”到了隔壁的空地上。
知道水泥板落地发出沉重的响声,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喃喃自语地问道:
“这是什么怪力啊……”
“我比你还想要知道。”莫森也并不生气,反而好脾气地笑了笑。终于看到完全被染成灰白色的赵莫晚,他的神色却是沉重了几分。
不管这个女人会不会成为他们的主母,这样的遭遇……未免太残酷了些。
压下心底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的动摇,莫森没有再多做停留,很快如同来的时候一样快速离开了这片废墟。看起来笨重的身躯似乎并没有让他的行动迟缓下来,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
要不是那块水泥板还安静地躺在一旁,在场的消防队员们恐怕会以为刚刚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之后发生的一切便是顺理成章地送去医院,抢救。
当医生给出的判断是这个少年的伤势比那个女人要重很多的时候,救援队员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选择了沉默。
他们不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误,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一切超过自己理解范围的事情。
是超能力?还是只是一个拥有怪力的,见义勇为的路人?
茉莉女士看着被抬上救护车的女人,微微松了一口气。想要通知兰泽,拿起电话的瞬间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伯爵大人的联系方式。每次接到的电话都是“非通知设定”。
总之,没事就好……
巴黎中央医院的急救科早已经塞满了各种程度的病患。
从昨天夜里开始陆陆续续被送来的病人大多是因为火灾的烧伤和窒息,偶尔的几个重伤病人也都是大面积灼伤,并没有生命危险。冉凡的情况已经断了双腿,所以立刻被推入了手术室。赵莫晚则是一只保持着半梦半醒的状况,听着医生平淡地诊断说自己只是脱水和轻度一氧化碳中毒,然后被推入了一个吵闹的病房中。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冰冷的酒精擦拭着手背,然后是一阵刺痛,冰冷的液体就这样缓缓注入了血管之中,渐渐流遍全身。
心里的恐慌微微散去,困意袭来,赵莫晚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旁的丽娜举着吊瓶,小心地挂好。扔掉手中细细的一次性针管和手套,俯下身用丝质的手绢沾了些清水,轻柔地擦拭着赵莫晚脏兮兮的脸蛋。偶尔碰到擦伤的地方,熟睡中的赵莫晚也会下意识地动一下,然后很快又被丽娜的动作安抚住,继续沉睡。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很久,而挤满了伤患的病房里此刻也都在和自己身边的亲人诉说着昨夜惊心动魄的经历,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异样。丽娜对待赵莫晚的态度,任谁都会以为两个人是好友甚至情人。
“但愿你醒来了,不会怨我……”丽娜叹了口气,语气多了几分落寞,“如果这次你挺过来了,那么我们之间的比赛,你就彻底赢了。以后需要实验品的时候,我永远都不会拒绝了。所以,赵莫晚,记得要赢。一定要赢。”
吐出“赵莫晚”三个字的时候很是别扭,但是丽娜还是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好啦,你的温情时刻就到此为止吧。记得做好正事,亲爱的队长。”娇腻的嗓音适时地响起,丽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爱莎在催促了。
皱着眉头,丽娜冷着声音一面说着一边径自往外走去:
“如果她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第一个要除掉的就会是你。”
“那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囖。”爱莎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赵莫晚,嘲笑着说,“这么脆弱的主母,可坐不稳那个位置。”
“爱莎,不要忘了谁才是主人。”丽娜走到病房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动作懒散的女人,爱莎暴露的穿着已经让不少伤患注意到了她们,“主母的位置,决定权永远都在主人手里。”
摆了摆手,爱莎加快步伐越过丽娜走出了病房,心里的不甘越发严重了起来。
她就是看不惯!这样柔柔弱弱的亚洲女人,怎么配当她们的主母,怎么配……统领这个属于卡佩家族的地下集团!?
同一时刻,在马赛的兰泽自然也没有那么好受。他在电话失手摔落的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不安和担心果然不是假的。
爆炸?!
一次绑架还不够吗!?现在竟然直接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难道卡佩家族的桎梏,注定必须要一个无辜的女人来承受吗?
这样巧妙的时间点,正好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甚至是一般都会晚起的宴会的第二天早上。毫无疑问,对方的计划很周密,对自己的行踪也了如指掌。
“赛斯。”他没有抬头,低着头死死盯着摔在地板上瞬间就四分五裂的手机,苦笑着呼唤着自己执事的名字,“你是不是觉得,我兰泽不配坐卡佩家主的位置?”
“您是我的主人,是卡佩伯爵名正言顺的继承者。”赛斯的声音平缓地响起,没有一丝波动。
“那么你说,设计谋害未来的伯爵夫人,是个什么罪状?”兰泽猛然站起,回头看向赛斯的眼神中满是戾气,似乎恨不得就这样将他碎尸万段!
这是盛怒之中的魔鬼。
被地狱的火焰折磨了无数的年月,路西法终于成为了地狱的主人撒旦。
可是对自身的折磨,远比不上对自己心爱之人的迫害来得让他心痛。——人们都忘了,魔鬼也是有心的。
魔鬼,也是会爱人的。甚至比惺惺作态的人类来得更直接,更不顾一切。
因为那是他唯一的救赎。是把他拉出自己黑暗的世界的,唯一的力量。他的贪心,都来自那个让他心神牵挂的人。azur如果是个贪婪的女人,那么他兰泽可以是充满铜臭的商人。azur如果是个虚荣的女人,那么他兰泽可以是个张扬过市的贵族老爷。
可是她什么都不要。所以他才能是现在的他。所以他才能慢慢脱离出那个心狠手辣失去人性的自己,活得像个人的样子。
有血有肉。
赛斯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他灰蓝色的瞳孔好像第一次散去了朦胧,变得清晰可见了起来。而那之中只有一种情绪——
愕然。
他不懂,究竟是什么让兰泽变成了这样。
这么……像个普通人。
“伯爵大人,根据卡佩家的家法,您的配偶必须是出生高贵的贵族小姐。当然,如果情况允许,商人之女也可以在考虑范围之内。但是现在卡佩家的情况正是上升时期,迎娶一个像艾莉莎小姐那样的贵女,才是您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这样执迷不悟地和一个出身卑微的亚洲人纠缠在一起。”几乎是大逆不道地,直冲冲地对着自己的主人说出这番话。
赛斯却失去了平时的镇静,说完话的瞬间竟然开始大声喘气。只因为兰泽此刻的眼神让他觉得莫名的重压,连往日清冷的碧色眸子都恍若被染上了血一般的颜色。
“赛斯,你难道以为我不知道吗。”兰泽嗤笑道,“你一直恭敬有礼的对待azur,不就是为了她的能力,最适合做那个替死鬼影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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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的情节要卡死我了……
﹏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