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随着花无缺跑到院子里,院子里此时已经站着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人。只见她雪白的衣衫飘飘飞舞,身子却如木头人般动也不动,面上也戴着个木头雕成的面具,看来就像是忽然自地底升起的幽灵。
花无缺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见过大姑姑。”在面对邀月宫主的时候,花无缺的脸上竟是变得木无表情,不仅是他,就连那些白衣婢女们,此时也都变得木无表情。
邀月宫主冷哼了一声,移开视线,又冷冷地瞧着小鱼儿,那冷漠的目光,实在此那狰狞的面具更可怕。
小鱼儿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邀月宫主,他看了看邀月宫主,又看了看花无缺和白衣婢女们,笑嘻嘻的说道:“移花宫还真是个奇怪的地方,能把好好的人都变成了活动的木头人。”
邀月宫主冷冷道:“你就是江枫的儿子江鱼?”
小鱼儿笑道:“没想到我刚出恶人谷,就已经出名到连移花宫主都认得我了。”
“哼,油嘴滑舌。”邀月宫主冷冷道:“花无缺,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花无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小鱼儿默然半晌,苦笑道:“我知道你不敢违抗他的话……好,你动手吧!”
花无缺也默然半晌,一字字缓缓道:“我不会杀你!”
邀月宫主怒道:“花无缺,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花无缺叹道:“大姑姑无论吩咐什么,弟子无不照办,只有此事,却万万不能从命。”
邀月宫主瞧见这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冷漠的目光,又变得比火还炽热,厉声道:“花无缺,你必须杀了他,你两人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你们的命中已注定,必有一个人要死在另一人的手上,这是你们的宿命!”
小鱼儿突然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邀月宫主瞪着他道:“你笑什么?”
小鱼儿笑道:“不过是武功比别人高了一点儿罢了,你以为你是谁,老天吗,你以为你可以掌控别人的人生,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吗?其实……”他的眼神变得怜悯:“你不过是一个自命清高,自以为是的女人罢了。”
邀月宫主对着花无缺厉声喝道:“花无缺,我养育你,教导你,如果你还记得这些,你现在就给我动手,快!”
花无缺的额上已经冒起了冷汗,嘴唇紧紧的抿着,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可是他的背脊却挺得笔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对花无缺说来,邀月宫主不但是他的严师,也是他的养母,他从小就末见到她面上露出过一丝笑容。他也从不敢在她面前有丝毫放肆之处,因为他心里不但对她很尊敬,很感激,而且也有些畏惧。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无法说服自己杀了小鱼儿。
小鱼儿大吼道:“你莫要再逼他,你养育他,教导他,难道就是为了让他帮你杀人吗?!”
花无缺的身子一震,眼神里闪过痛楚。
小鱼儿对着花无缺说道:“你虽然对每个人都谦恭有礼,但心里却绝不会认为他们值得尊敬,你虽然对每个女孩子都温柔体贴,但也绝不是真的喜欢她们。”
他又长叹一声,接着说道:“就算你要杀人,你心里都未必认为他是该杀的。你既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也没有真正恨过一个人,你没有痛苦,也没有欢乐……别人也许都羡慕你,我却觉得你活着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花无缺叹道:“你的确很了解我。”
邀月宫主冷冷的盯着花无缺道:“很好,如果你不愿杀了他,那我就让他受尽折磨而死!”
花无缺不可置信的看着邀月宫主,喊道:“大姑姑,求求你,不要伤害他!”
“够了!”小鱼儿突然对着花无缺笑了一下,而后目光冰冷的射向邀月宫主,他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的刀尖对准自己的喉咙:“邀月宫主,只要我这一刀刺进去,你们谁都没办法杀了我,因为我已亲手杀死了自己。”
邀月宫主愣住了,她实在想不到小鱼儿竟会有这一着!她威胁花无缺的话,不过是虚话,小鱼儿只能死在花无缺手里,其余的任何人都不能杀了小鱼儿,包括他自己!
小鱼儿大笑道:“你若还想要花无缺亲手杀死我,现在就得忍耐,莫要动……一动都莫要动……”
他眼睛瞪着邀月宫主,一步步往后退。邀月宫主竟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局面,只有站着不动,眼睁睁的看着小鱼儿退出了竹屋,却什么也做不了。
门外晨雾弥漫,不知名的山花,在雾中更显得风姿绰约,阳光虽已升起,却仍照不散峨嵋清晨的浓雾。
小鱼儿一步步往后退,退过山花夹列的小径,他除非算准邀月宫主再也追不着他,否则实也不敢回头。他退得很慢,脚步踏得很稳……
花无缺突似想起什么,失声道:“小鱼儿——快站住……”呼声中,他身子已要往门外冲。
小鱼儿哪里会听他的,依旧往后退,眼睛直直的盯着邀月宫主。
花无缺额上竟已急出冷汗,大声道:“快站住,你已退不得了,后面……”
他“后面”两字方白说出,小鱼儿往后退的左脚已一脚踏空,他惊呼之声才出口,人已往下面直坠而落!他身后竟是一道悬崖,云雾凄迷,深不见底,花无缺眼看着小鱼儿直坠下去,也赶不及击拉他了……
小鱼儿的惊喊声,尖锐而短促,但四山回应却一声声响个不绝,天地间仿佛惧是小鱼儿的惊呼。花无缺身子似已脱力,斜斜倚在门上,眼睛失神地瞧着面前的浓雾,这一瞬间,他大脑一阵空白,已经不能思考。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