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子的脸色变的很难看。他看向大海,半响才说:“我家在一个山沟里。高中毕业之后我应招入伍。家乡的人都非常高兴,因为有本事的人才能被军队招走,那是铁饭碗。像你这样的富家小姐无法想象那种生活。很苦,但我特别喜欢。不用自己思考,只要服从命令。每个人只是集体的一个细胞,聚在一起能产生巨大的力量。”
“你是特种兵?”
“对,你怎么知道?”
“我有个朋友也是特种兵。”
“他现在呢?”
“跟我一起开公司。”
“转业?”
“任务中脚部韧带断裂,这辈子跑不快了,就复员回家了。”
“知道么,那就是特种兵的宿命。”
“你呢?杀了错的人?”
“救了错的人。”
黄小蕾没有说话,静静的等他诉说。
“那是我出任务回来之后部队放了我们半个月假,我探亲回来的路上听到有呼救的声音,看到一个女孩被压在地上……我把她给救了,然后送到医院并报了警。我们返回的时间不能延迟,于是我就把她交给警察返回部队。”
辉子静静的看着天际线,眼睛中是对那时情景的复杂表情。
“她说是你做的?”黄小蕾问。
“你怎么知道?”辉子惊讶的转头。
“很好猜。你说救了错的人,那么问题肯定出在那个女孩身上。一般女孩遭遇这种事都不会声张,你叫了警察就是将这件事捅出去。如果那个女孩只是说不是对方做的,你不会有事。既然这件事对你影响这么深,那么肯定是她将事情安在你头上。”
辉子回过头陷入回忆。
“事情你只说对了一半。当我又放假时,我去看她。她说对方虽然认罪了但没有收到惩罚,因为对方是县里高官的儿子。我很气愤。但是没办法。我们之前的学校就经常有女生出事,出事之后双方家长和校方都会忍下来。正是这件事让我特别希望进军队。假期结束后我回到军队,她开始给我写信,写她上学的情况,写遇到的好玩的事。她写的字特别漂亮,一看就是女孩子写的。战友们都特别羡慕我,老是起哄。后来她到部队来看我。她太小了,我没有其他念头。她也只说想做我妹妹,因为她没有其他人可以诉说,只能找我。”
“春节的时候我放假回家。她坐车过来只想见我一面。她家离我家很远,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就去送她。她又说想去县城逛逛,我就带着她去。晚上我送她回家。她家里没人。她说她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奶奶喜欢打牌,现在肯定是去打牌了。有时一夜都不回来。然后她开始哭,让我陪她喝酒。我酒量很好,这里是她家。也不用担心她喝多了会怎样。但喝完一瓶啤酒我就晕过去了。”
辉子的表情开始扭曲,拳头攥得青筋暴起。
“醒来时她光着身子在我身边哭,我不知所措,说我会负责……然后我就走了。还没到家,警察局的人就过来,说她告我强j。她身上有我的dna。铁证如山。我视图解释我们是自愿的,但她当着我的面对警察说我逼迫她。说上次我回去的时候在一个巷子里就强j了她,然后让她污蔑给一个救了她的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杀了她。她很害怕。就照做了。她说我以此为要挟多次强迫与她发生关系,不照做就杀了她。有医院的医生作证。还有视频录像证明我带着她走出那个巷子。我让同村的朋友帮我把这段时间与她通信的内容拿过来,但是那人什么都没拿来。”
“5年有期徒刑。队友不相信是我做的,但他们没有证据。她在我进去2个月之后去看我,说她怀了那个人的孩子。那个人是县长的儿子。之后一直骚扰她。不听话就揍她。她奶奶还被打了,但警察每次都是说没证据。学校的老师也不管。后来他再次强j了她,这次没有人救她。之后他们就一直保持那种关系,他说会娶她。她信了。他毕业之后想考警校,但档案上有那个强j的记录不行。于是他的家人跟她说,让她翻供。但翻供并不容易,那时他碰巧看到她写给我的信,说她水性杨花。在得知她怀孕之后不认账,说是我的。很快就找了新的女朋友。她不知该怎么办,怀孕了不敢告诉任何人也没有钱打胎。后来她就想了那个计划,想让我出打胎的钱。我走之后,那人去找她,说是有人看到她跟我一起逛街,把她打了一顿。还说考不上警校都是因为她。她一时头脑发热就提出要告我强j。她说她当时只是想讨那个人开心,没想到县长为了能让孩子洗脱罪名,推波助澜将全部罪名诬陷在我身上。还说虽然不能让他儿子娶她,但可以给她找个好工作。”
“您知道监狱里最难过的是什么么?你一定不知道那种绝望。我曾经是父母的骄傲,现在是他们的耻辱。我妈给那女人下跪,求她改口供。我爸每天都往法院跑,想上诉。县长知道了找人打折了我爸的腿。我妈过来跟我哭,但是我连为她擦眼泪都做不到。我说我在监狱挺好的,不就是5年么。出去后又是一条汉子。但我父母没能等到我出去,我爸在那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无法下田,只能在床上躺着。我妈每天下地干活,负担家用,做零工赚去看我的车费和我爸的药钱。一来一回的车费要家里半个月的口粮。但她一直坚持去看我。”
“我爸在第二年去世了,我妈跟我痛哭,但我什么都做不到。她仍然每个月来看我,穿着蓝色的她最喜欢的那件衣服。那是她最好的衣服,是我发工资给她买的。她高兴的一直说要过年穿。每次我看到她拘谨的坐在会客室,看着她疲惫的脸看到我时露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我真想杀了我自己。我说我不恨,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出去之后好好侍奉她。因为我表现良好,第4年的时候我被放了出去,回家看到破旧但熟悉的家,抱着妈妈,真的觉得特别充实。”
“但我妈病了,胰腺癌。需要大量的钱。我找了很多人借钱但没有借到多少。这时她出现了,她说她这些年一直给别人做情妇,先是县长的儿子,然后是县长,后来是市里的某个大官。她说可以给我10万,但让我帮她做件事。丢了良知去杀人救我妈,还是留着良知眼睁睁的看着我妈去世。我选了后者。我一直帮她做事,用那些钱维持我妈的手术和化疗费用。”
“今年市里的市长换了,她的金主下马。她将所有罪名都推给我。我这才知道她为什么每次都让我出面的理由。她说她是情妇不能出面,却是早就计划好让我顶罪。如果我又进监狱我妈怎么办?于是我跑了,但我临走之前杀了她和她的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