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都市小说 > 上校的涩涩小妻 > 第六十六章 大结局(上)
  一、兄弟

  尚昭辉薄薄的唇角忽然弯起来,声音暗哑失色,却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低沉:“哥,对不起。睍莼璩晓”

  “为什么?”严肃的声音有些冷。

  尚昭辉侧脸看了一眼身边的哥哥,轻轻地扯了一下嘴角,说道:“我知道你很忙,但把你约到这里来,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嗯。”严肃是昨天晚上回来的,尚雅慧的事情顾云峰通过卫星电话给他说了,然后严肃也不知是怀着什么心情,跟聂老大打了个电话就回来了。

  然后接到了尚昭辉的电话,说想跟他见一见,约在京华酒店顶层。

  严肃如约前来,但没打算说什么。

  既然他有话要说就让他说吧。

  却没想到一开就就是‘对不起’。这么多年了,难道他想要的就是这么三个字吗?

  不过,算了。

  过了今天,之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了。他本来也没打算弄这种母债子偿的事情。

  严肃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拿出打火机来,啪的一声点着。

  从他嘴里喷出的一口烟雾被劲风一下子吹散,只有一股焦油的香味钻进尚昭辉的鼻子里。

  “我知道,我说什么对你来说都是多余的。但我还是要替我妈妈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你不该跟我说。”严肃又吸了一口烟,呼的一下吐出去,“而且,这也不应该由你来说。”

  “哥?”尚昭辉缓缓转身,看着严肃的侧脸,“从今天起,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做兄弟了?”

  严肃一怔,放在唇边的烟没有抽又拿开。

  尚昭辉侧了侧身,靠在楼层边沿的女墙上,尽量的跟严肃面对面:“其实,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哥哥。”

  “我们堂兄弟三个加上陆宇和小哲,我是你们四个人的哥哥。”严肃淡淡的笑了笑,继续抽烟。

  “不,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或许我对他们要比你好多了。”

  “不是的。”尚昭辉的目光有些急切,“我知道,你对我比对他们都好。”

  “……”严肃看着尚昭辉,微微皱眉。

  “哥,你还记得吗?我七岁那年上小学一年级,开学的第一天……”

  严肃的目光从尚昭辉的脸上移开,看着远处的高楼林立。

  那年,尚昭辉七岁,严肃十二岁。

  尚昭辉上小学一年级,严肃已经是六年级的学生了。

  他们上的都是子弟小学,里面十有六七都是大院里的孩子或者亲戚。这些孩子们的生活环境优越,养成了骄纵蛮横的性子,凑到一起,最容易干的一件事儿就是打架。

  尚昭辉第一天入学,尚雅慧爱显摆,把他打扮的十分出挑。白衬衣,格子背带裤,还带着小领结。妥妥的一个西洋小绅士。

  高年级的孩子不认识他,看着这个穿成这个德行,又是一副文弱好欺负的样子,放学的时候就把人给堵在了胡同里。

  “这孩子可真漂亮哎!”

  “瞧瞧这小脸蛋儿,女娃儿吧?”

  “我看也是。把他裤子扒了看看,有小叽叽没啊?”

  “来!扒了扒了!”

  几个小痞子们一拥而上,扯着小绅士的衣服就开始撕扯。

  “干嘛你们!放手!”他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裤子,靠着墙角蹲下来,试图躲开那些乱挠乱抓的脏手。

  白衬衫被抓脏了,小领结被扯掉了。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没弄得一团糟,还沾上了泥巴。

  “嘿!小孩儿,让我们看看你有木有小叽叽啊!”

  “就是!看一眼嘛!有不会少块肉!”

  “你喊什么喊啊?再喊把你嘴巴堵上!”

  “那谁,你擦鼻涕的手帕子呢,拿来!”

  ……

  “放开我!放手!”尚昭辉当时害怕极了,张开嘴巴哇哇的哭起来。

  他一直跟着尚雅慧,幼儿园不是在大院的子弟幼儿园上的,所以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更没有伙伴。

  这会儿七八个人围着他要脱他的衣裳,小孩儿吓得都要尿了。

  此时,胡同口的方向走过来三个少年。

  其中一个一头天然卷的黑发,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的少年看着这边一群小崽子们闹哄哄的样子皱了皱眉头:“肃哥,你看那边。”

  少年严肃冷声哼了一下,给了一个懒得看也懒得管的表情。

  另一个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的少年调了调望远镜的搅局,笑了:“肃哥,他们好像在扒一个小孩儿的衣服哎!”

  “出息!”漂亮的卷发少年顾易铭给了少年张硕一个鄙夷的眼神。

  “去看看。”严肃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率先走过去。

  “走了走了!有乐子看了!”少年顾易铭一把扯过那个军用望远镜,快步跟上严肃的脚步。

  三个人走到近前后才看清楚那个被摁在地上,衬衣扣子已经被解开露着白皙小胸脯的小孩儿是严明。

  进口的双肩背包丢在地上,已经被人翻了个遍。旁边有两个孩子喜滋滋的攥着一把糖果,还有一个人的手里攥着几张十块钱的钞票。

  “干什么你们!住手!都他妈给我住手!”张硕率先上前去,一把拉开那个摁着严明扯他裤子的少年,转身的时候又把旁边的一个踹翻:“欺负小孩算他妈什么本事?!”

  那群孩子转身一看,认清了这三位爷之后,都没敢再动手。

  为首的一个五年级的孩子姓夏,他爸爸是军区大院儿的一位师长,对严肃家里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也认识严明。

  于是笑着朝严肃扬了扬下巴:“肃哥,兄弟们替你出气呢,你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严肃冷笑一声,看了一眼靠着墙角一身泥巴,脏兮兮的呜呜哭泣的倒霉蛋,眉头紧皱:“我请托你帮我出气了吗?”

  “不是……她妈害了你妈,让你成了没妈的孩子……”

  “砰!”秦少爷的话没说完,就被严肃一拳打断。

  是的,少年严肃最烦的一句话就是有人说他是没妈的孩子。不管是谁在他面前说这句话都没有好结果,谁说揍谁,狠狠地。

  “嘿!干什么你严肃!”秦少爷被打的一个趔趄,直起身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猛地扑过来,“你他妈打我!”

  严肃飞起又是一脚,直接把人踹飞:“打你怎么了?你不能打啊?”

  呼啦一下,七八个孩子一起围住了秦少。

  严肃抱着胳膊冷笑:“你们要一起上?”

  一起上是不可能的,秦少身边的这些孩子们基本上都被严肃以各种理由揍过。

  其中有两个家里的老人正好跟严老在一个大院里住着,当初被严肃揍了之后,孩子的家长曾去严老家里讨公道。

  结果,严老爷子只给了一句:小孩子打架,大人瞎掺合什么?就把人给打发出来了。

  所以大院的孩子们在被严肃揍过之后又不能去找家长的情况下,大多都见了他躲着走。

  那么今天,在严肃这位瘟神叉着腿抱着肩,黑着脸对着这些崽子们冷笑的时候,七八个孩子里有五六个背上生了一层冷汗,剩下的双腿也有些发软。

  “打不打?”旁边唯恐天下不乱的少年顾易铭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笑得没桃花还灿烂。

  “打什么打!”秦少揉了揉下巴,哼了一声:“走!”

  “走了走了!”

  “就是,走了,回家吃饭!”

  “我妈妈说带我去看电影呢今晚,走了!”

  一群崽子得到老大的命令,立刻拎起书包准备开溜。

  “站住。”严肃冷声喝道。

  七八个崽子们吓了一跳,一个个惶恐的回过头来看着那个瘟神。

  严肃伸手指着严明,冷声说道:“你们看清楚了,他姓严,叫严明。我严家的人不管怎么样都轮不到你们来多手多脚!”

  这是……要报仇?崽子们一个个互相看了一眼,身上的筋都绷了起来。

  “你!去把我弟扶起来,你,你——拿了他的什么东西都给老子还回去!”严肃指着那两个拿了严明书包里的钱和糖果的少年,“这次爷爷我饶过你们!再让我看见你们干这种欺软怕硬的事儿,你爷爷我打掉你们的狗牙!”

  小崽子们没一个人敢吭声,被点名的立刻行动起来,扶人的扶人,还东西的还东西。

  张硕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到严明的面前,示意他擦擦脸。

  严明怯生生的接过手帕,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哥哥。”

  严肃看着那帮崽子们都走了才转头瞥了严明一眼,冷声哼了一句:“没出息。”便昂头挺胸的走了。

  二十年的时光,整个京城都变了几变。

  少年时的那条街早就没了踪迹,那所子弟小学也已经搬迁。

  当初欺负过严明的小崽子们如今也各自成家,军界,政界,商界,各自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崭露头角。当然,也有不成器的几个人已经连通他们的父母消失在这些权贵们的视线。

  但那个下午的事情,尤其是少年严肃逆着夕阳暖暖的阳光说的那几句话,却深深地印在严明的心里。

  你们看清楚了,他姓严,叫严明。我严家的人不管怎么样都轮不到你们来多手多脚!

  虽然从妈妈带着他跟爸爸住到一起开始,严明就不喜欢那个家。

  爷爷正眼都不看他一下,两个叔叔难得回来一趟也不理会他。姑姑更是视他为透明。

  严明曾经在没人的时候问妈妈,他可不可以不去爷爷那里,他很想回以前的那个家里去。妈妈不但没答应,还把他训斥了一番,并告诫他以后这样的话永远不能说。

  他不以为然,一直觉得严家的人都把自己当成外人,他怎么讨好爷爷和叔叔姑姑们,他们都不会喜欢他。

  直到那个下午,那个一直把自己当成毒瘤的哥哥帮他打跑那些坏蛋,并理直气壮地说出那样的话。

  严明才忽然明白,原来哥哥一直把我当成严家的人,把我当成他的弟弟。

  三十多层的楼顶上,寒风呼啸。一颗烟没用多久就燃烧到了尽头。

  严肃抬起手看了看明灭的烟头,抬起左手轻轻地一捏,火星熄灭。烟头被弹了出去淡淡的说道:“事情过去很久了,我都忘了。”

  “哥,你能忘,可我永远不会忘。”

  “行,那你就记着吧。”严肃淡淡的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你现在改了姓,但你身上还是流着严振国的血。有些事情,就算你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发生了。”

  其实他根本没有忘。

  那件事情之后,顾易铭还问过他:肃哥,我看你挺烦那小子的,为什么还管他的闲事儿?

  当时的严肃冷冷的笑了笑,给了顾易铭一句话:因为我知道,他从心里不愿意自己姓严。他不愿意的事情,我都要做。

  事实上,这也不是严肃的心里话。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少年的他根本说不明白。

  直到后来父亲跟尚雅慧离婚的时候严明毫不犹豫的改了自己的姓,严肃才明白原来这个弟弟从一开始就厌烦严家,他从心底里不想跟严家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说到底,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

  “是啊。”尚昭辉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可能的话,他真的不想自己是严家人,哪怕随便谁都好,只要不是严振国,他想他都可以跟严肃成为好兄弟,像他跟顾易铭张硕那样。

  只是,这个世界上什么都能选择,唯独不能选的就是父母。

  严肃显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下去,他早已经放开,没什么可纠结的了。于是岔开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去?留下来过春节吗?”

  “不了。”尚昭辉摇摇头:“慕云下个礼拜在巴黎有秀场,我要回去陪他。”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的飞机。”尚昭辉略带乞求的看着严肃:“哥,我有件事情想请你答应。”

  “什么事?”严肃又点了一跟烟。

  “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的妈妈?我……”尚昭辉小心的看着严肃的脸色,“我想替我妈妈去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严肃沉默的吸烟,一口接着一口。直到他把一根烟抽完都没说话。

  尚昭辉以为他一定会拒绝,凄然一笑想要说算了的时候,严肃却缓缓地点了点头:“走吧。”

  严肃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看着身后发愣的尚昭辉,皱眉:“你到底去不去?”

  “啊!去!去!”尚昭辉回过神来,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

  墓园里,四季常青的植物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很多墓碑跟前都放了鲜花。春节是万家团圆的节日,失去亲人的人在这种时候都会过来给底下的亲人送去一份思念之情。

  尚昭辉怀里抱着一大束白菊放在盛瑾玉的墓碑前,然后缓缓地直起身子,对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阿姨,今天我是替我妈妈来的,这个时间,她或许已经去到你们那个世界了。她以前做了错事,罪孽深重,到了那边我想你也不会原谅她的。但我还是想替她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

  严肃站在尚昭辉的身边,专注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根本没去在乎尚昭辉说什么。

  妈妈,我五岁那年被王阿姨家的波斯猫挠过一爪子,从那以后我就不喜欢猫,每回见了都拿小石子砸它们,追的它们不敢回来。

  可是你告诉我,做人不能迁怒他人。挠我的只是王阿姨家的猫,不是所有的猫。人分好坏,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坏人。猫也一样。该是谁的错只是谁的错,跟别人无关。

  当时我根本不明白你的话,直到后来你离开了我,然后那个可恶的女人带着她的儿子进了我们家……

  其实我当时多么恨他们两个,恨不得也把他们从楼上推下去。

  可我没有,因为你告诉过我不能迁怒。

  今天,那个女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虽然我不信神灵,但我也觉得她肯定会下地狱的。

  但她的儿子是没错的,我想你也不会怪他,对吧?

  妈妈,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记得。

  我快有自己的孩子了。等他出生了我会带他来看你。

  把你跟我说过的话都教给他,让他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妈妈,又要过年了,我很想你……

  尚昭辉办完尚雅慧的遗体捐献手续之后便飞去了法国,一直都没有回来。

  后来慕云接受n≈b娱乐公司的召唤,回来给一部电影的男二号试镜的时候,尚昭辉陪着来了一趟j市,跟宁可见过一面。

  ……

  二、除夕

  严肃则在当日下午回了q市,继续忙他该忙的事情。

  前阵子结婚,严肃休了个长假,这会儿春节他就不好意思再休假了。只是今年是他结婚的第一年,怎么说也得带着媳妇回家吃团圆饭。

  聂伟箴体恤下属,准他除夕日的下午休假,初一下午回来。满打满算二十四小时的年假。

  严上校无赖一样靠在大队办公室的沙发上嘟囔:“这应该是咱们墨龙成立以来年假最短的一次。”

  聂大队长笑骂:“胡说!最短的年假是值班。你不满意啊?不满意去替罗小杰值班去。”

  “别,别!好歹也是年假,是头儿你对我的一片关照,我怎么能不要呢!”

  “回家后,替我跟老爷子拜个年。”聂伟箴笑着拍拍严肃的肩膀,“等你回来,咱们好好地喝一场。”

  “咱们喝一场?”严肃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时候半斤倒也敢跟自己这个千杯不醉叫板了?

  “是啊,怕了?”

  严肃好不容易忍着才没笑喷,绷着脸站直了身子:“报告!不怕!”

  “很好,去吧。”聂伟箴浓黑的剑眉带着笑意。

  “是。”严肃高声答应了一声,又垮了军姿,嘿嘿笑问:“头儿,你没受什么刺激吧?”

  聂大校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一点深情被这厮给灭的踪迹全无,咬着牙一抬脚踹过去:“你特么才受刺激了呢,滚!”

  过年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透着喜洋洋的年味。

  严肃驱车如飞从q市一路往北进京,却不急着回家,直接去了国际机场。

  还有半小时宁可的飞机就到了,严上校要接着老婆一起回家过年,新媳妇第一年拜年,决不能错过刷红包的机会。没办法,有孩子了嘛,需要奶粉钱。

  (咳咳,上校你这想法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不得气死啊?)

  宁可这段时间一直在宁远昔那边,此时她再回来已经是怀孕两周的准妈妈了。

  严肃在拿着军官证托关系找熟人直接去飞机跟前接人。

  看见宁可穿着一件大红长款羽绒服,带着毛线帽子围着围巾从飞机上一步一步走下来,严肃恨不得直接踩着人头跳上去,抱着老婆再踩着人头飞下来。

  “宝贝儿,给我。”严上校接过老婆手里的行李箱,“行李应该办托运啊,你这个时候能提这个嘛?”

  宁可无奈的叹息:“拜托,只有随手用的东西好吧?我妈就为了不让我提东西,差点连我都办了托运。”

  “嗯,把你办托运可不行,托运行李的机舱可不舒服。”严肃开心的把人搂过来,照着脑门狠狠地亲了一口,“想死我了。回家!”

  “不等行李了?”宁可拉住了严肃的手,“有给爷爷他们带来的东西呢。”

  “还真有托运的行李啊?”

  “那当然了,不然你们家人不得笑话我妈不会办事儿啊?”

  “谁敢。”严肃咬牙哼哼,“谁敢挑我丈母娘的理儿,看我怎么收拾他。”

  宁可懒得理他。

  严肃把宁可送到机场的咖啡馆里,要了一杯西柚茶让她乖乖的等着,自己去拿行李。

  不得不说,宁远昔认真应付起谁来,那是相当的周到。

  严肃从行李处拎了两个最大号的登机箱出来时,贴身的t恤都被汗浸湿了,冷风一吹,嗖嗖的凉。

  老严家四合院里今年过年来的人比较全。老太太是头一天回来的,大忙人严振国也推了应酬回来了。严振华夫妇是当天到的,严谨小两口没来。严振东一家三口都在。严振芳回了江南,苏陆宇却留下了,说是初二要值班,就不来回折腾了。

  严肃宁可两个人是踏着年夜饭的时间进的四合院的大门。

  今年四合院里年味很浓,春联,福字,开满了梅花的梅树上还挂了一闪一闪的小彩灯。

  一进院门就听见屋子里有嘻嘻哈哈的说笑声。严肃笑着跟宁可:“这回老爷子该高兴了。”

  宁可忽然想起罗澜跟自己说去年过年的时候老爷子大耍了一顿脾气,年都没过痛快的事情,也忍不住笑了:“今年人该是齐了。”

  “爷爷——”严肃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嗓子,“我回来了!”

  堂屋厚厚的门帘子哗的一下被掀开,苏陆宇头一个冲出来:“大哥!大嫂!回来了!”

  “你小子,今年也在啊!”严肃看见苏陆宇很高兴,抬手给了苏四少当胸一拳。

  “哎呦……”苏上校借势往后移到,差点踩了严哲的脚。

  “四哥!”严哲闪身躲开苏陆宇那只大脚,“干嘛啊你!站都站不稳了!”

  如此一闹,里里外外的人都出来了。

  严肃把手里的大行李箱交给苏陆宇:“喏,帮忙拿进去。”

  苏陆宇接过两个行李箱后身子又歪了歪,哀嚎一声:“哎呦!什么东西啊这么沉!”

  几个人进屋,严肃拉着宁可先去老爷子跟前规规矩矩的问好:“爷爷,奶奶,过年好哈!”

  严老太太笑道:“就属你们两个回来的晚,还就属你们拜年早。”

  严老爷子也很开心:“好了!人齐了!开饭开饭!”

  “开饭!”严老太太看了一眼旁边的俩儿媳妇。

  孙婧和周妍笑着起身去帮着保姆把饭菜一一端上餐桌。

  严肃又拉着宁可跟严振国,严振华,严振东三人一一问好。严振国明显苍老了许多,但精神还算不错。严振华对着宁可的时候有明显的尴尬,一笑而过。

  严振东倒是很看得开,问了古云驰和宁远昔的好之后,又笑道:“今年家里可真是热闹了,等会儿包饺子用不着咱们大老爷们出手了吧?”

  严老爷子哼了一声:“往年也没见你出手啊。老子还不是一样吃饺子。”

  严哲笑嘻嘻的上前来拉宁可,说有好玩的东西给她。

  宁可冷不防脚下一个趔趄。严肃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揽住宁可的腰:“哲哲!小心点。”

  严哲纳闷的笑:“不至于吧大哥?我没怎么着啊,你这也太小心了吧?”

  “你嫂子怀孕了,必须得小心点,懂不?”严上校一本正经的说道。

  “啊?大嫂也怀孕了?!”严哲开心的笑起来。

  也?宁可立刻抓住重点,难道还有谁怀孕了?

  严振东笑道:“这下好了,过了年,咱们家要添两个小宝宝了!”

  严振国脸上立刻浮起暖暖的笑意:“是啊,爸爸,过了年就有两个小宝宝叫您太爷爷咯!”

  严老爷子一口烟没吐利索,高兴地咳嗽了好几声,才哈哈的笑起来:“好!好啊!哈哈……看老张那老东西还冲老子炫耀不!老子如今也有两个曾孙了!哈哈……”

  孙婧听见动静跑过来问:“怎么了?有什么喜事啊你们笑得这么开心?”

  严哲拉着孙婧的手笑着解释:“二伯母,大嫂也怀孕了呢!过了年,爷爷就有两个曾孙了!”

  “哎呦!是吗?!”孙婧惊讶的笑着看向宁可的肚子:“几个月了啊?你们这动作够快的啊!快说说,是你们这个宝贝儿大还是我们家小谨的宝贝儿大啊?”

  原来是严谨的媳妇陶安安也怀孕了,而且看孙婧这意思是她那孙子指定是下一辈儿里的老大了。

  宁可微微笑着:“刚刚怀上,两周。”

  孙婧一听这话更是惊讶:“这只有两个周就能查出来了?现在这科技可真是发达了啊!”

  “这有什么?现在的科技就是很发达了嘛。”苏陆宇是军事科研部门的精英,立刻转身朝着宁可拱手:“大嫂,恭喜恭喜啊!今年爷爷这红包可得给双份儿了!”

  “这……不对啊。”孙婧笑容一敛,奇怪的问:“宁可不是两周之前就去了国外吗?这孩子……怎么可能只有两个周啊?”

  一句话把屋子里所有人的笑容都给打碎了。

  严老太太看了看大家脸上精彩的表情,迟疑的问:“是不是查错了啊?”

  宁可淡淡一笑:“我去看看饭菜弄好了没。”说着,转身走了。

  屋子里的气氛更加尴尬。大家的目光灼灼都落在严肃身上,恨不得把严上校的身上挖个洞。

  严振国扬了扬下巴问严肃:“怎么回事儿?”

  严肃轻笑:“你们该不会说可可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吧?”

  “呸!”严老太太啐道:“别胡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能怎么回事儿?”严肃无所谓的笑了笑,转身在沙发的一个空位上坐下来,二郎腿一翘,简单的把自己受严重辐射而不育,然后不得已选择人工授精,宁可的妈妈从国外带了专家来然后又带着宁可去国外的事情说了一遍。

  一屋子人都安静了。

  严振国默默地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事儿,他最为父亲都不知道。

  严老爷子和老太太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陆宇率先打破了沉默,拍拍严肃的手:“大哥,不容易。大嫂对你可真好。”

  严肃臭拽的笑道:“我媳妇嘛,不对我好对谁好啊?你小子若是羡慕的话,赶紧的找一个对你好的人去结婚。不然,等我儿子会打酱油了,你儿子还不知道在哪里飞呢。”

  “开饭啦!”周妍在餐厅门口喊了一嗓子,“爸,妈!大哥二哥,二嫂!开饭了,都来了!”

  “等等……等等……”众人都纷纷起身往餐厅里走,严哲一路小跑追上严肃,挽住她大哥的手臂,笑着问:“大哥,既然是人工授精的话,现在应该知道大嫂肚子里的小宝贝儿是男是女了吧?”

  这话一问,不单老爷子,连苏陆宇都顿住了脚步。

  严肃却淡然一笑:“不知道呢。男孩怎么了,女孩又怎么了?”

  “刚刚二伯母还跟爷爷说……”

  “哲哲!你不是说要放鞭炮吗?”严振东立刻打断了女儿的话,“快去吃饭,吃了饭让你大哥带你出去放鞭炮。”

  餐厅里,老爷子和老太太坐首位,严振国坐在老爷子身边,接下来是严振华,严振东弟兄两个。

  宁可跟严肃要往下面坐,老太太发话了:“可可,你来我这边坐。”

  宁可看了一眼严肃,心想老太太这是给我拉仇恨吗?您还有俩儿子和儿媳妇是我长辈呢,我坐你身边去他们不得恨死我啊?

  严肃笑着扶着宁可的肩把人送到老太太身边:“奶奶,我媳妇儿交给你了啊,帮我照顾好。”

  “去!可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老太太拉着宁可在身边坐下,“她还是我孙媳妇呢。”

  孙婧笑道:“宁可是我们家新进门的媳妇,应该的,坐吧。”

  宁可笑着说了声:“谢谢二婶,三婶。那我就坐了。”

  老太太拉着宁可的手坐下来,又问:“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

  宁可笑了笑,说:“还好,我不怎么挑食。”

  “那个,牛奶鲜贝,还有那个琥珀桃仁我媳妇爱吃。”严肃毫不客气的指着宁可喜欢吃的菜。

  严振国给了不长进的儿子一个眼神,示意他收敛点。

  上校完全不理会他爹的示意,又指着高汤娃娃菜说:“蔬菜是我媳妇的最爱。这么瘦还是不怎么喜欢吃肉,你说这可怎么好。”

  “这可不行,你们小姑娘总是嚷嚷着减肥,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可不许减肥了。”严老太太拿出当年指挥战斗的气势来,“把那个红烧肉端过来给可可尝尝。我告诉你这个肉跟外边买的不一样,这个是他们部队上自己养的猪,绝对没有瘦肉精什么的,任何化学物质都没有,绝对是纯天然无公害的。吃了也绝对不会发胖。”

  宁可无语的瞥了严肃一眼,默默地警告:你给我适可而止啊!

  严肃忍不住偷笑,宁宝的小眼神真是诱人啊!吃了饭赶紧的去睡觉觉吧还是。放烟花什么的最没意思了。

  苏陆宇拿着酒瓶给老爷子和几个舅舅倒满酒之后转到严肃身边,拍拍他大哥的肩膀:“哥!哥!别笑了!待会儿吃了饭回房间搂着嫂子说个够,吃饭呢还眉目传情,没劲啊!”

  严肃淡定的微笑:“我说你还是赶紧的去找个媳妇儿吧,妒忌伤身,知道吧?”

  “不带这样挤兑人的啊喂!”苏陆宇转身朝老爷子求救:“姥爷!你看我大哥!”

  老太太不等老爷子发话,直接给挡回去:“你大哥都要当爸爸了,你也得抓紧了。等你的终身大事办完了,就该我们哲哲了。”

  “有我什么事儿啊!我军校还没上完呢啊!”躺着也中枪的严哲转身踢了苏陆宇一脚:“都怪你。”

  “怪我什么啊妹妹,哥我为了给你当挡箭牌,到现在还是单身啊单身!”

  “那你继续给我单下去啊!在我没男朋友之前,你不许谈恋爱。谈一个我给你搅黄一个。不信试试。”

  “哲哲?!”严振东瞪了女儿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严老爷子呵呵一笑,端起酒杯:“来,辞旧迎新的一杯酒,老爷们儿干了啊,女人们随意。”

  “干了干了!”苏陆宇叫的最响,酒却喝了一半儿就放下了。

  严肃不满的瞪过去:“养鱼啊你?”

  苏上校哈哈笑着耍赖:“这叫年年有余。”

  “老爷子的话你敢违抗?”

  “不敢。”苏陆宇赶紧的端起酒杯,把剩下的喝下去,“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姥爷一发话。”

  宁可坐在老太太身边抿了一口果汁,看着一桌子人笑哈哈的喝酒吃菜,心想一大家人有一大家人的好处。不管大家心里想的是什么,最起码表面上总是一番和乐的气氛。

  严老太太一直给宁可夹菜:“可可,不管他们,咱们吃咱们的,吃完了咱们就去休息。你刚下飞机,累坏了吧?”

  “不是还要守岁么?我刚好在飞机上睡了一路,时差还没倒过来呢。”

  “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累了就睡,饿了就吃。”严老太太又去火锅里捞了两勺羊肉,几块淮山。

  “奶奶,我吃不了这么多啊。”

  “怎么吃不了,奶奶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能吃一斤羊肉四个大饼。”

  “……”宁可心想我能跟您老人家比嘛我?

  这应该是近几年来严老爷子吃的最开心的一顿年夜饭。

  爷们儿六个喝了四瓶茅台,除了严肃毫无醉意之外,其他几个人都有了五六分醉意。

  老爷子一高兴,大手一挥:“再开一瓶!”

  “都喝四瓶了!”老太太皱眉,“就你这身板儿,还能再喝?”

  严振国忙劝:“爸爸,高兴的话明天再喝。”

  老爷子脖子一梗,不满的说:“明天大家都拜年,没工夫喝酒了!”

  严肃收到严振国的眼神,夹了一快红烧肉填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爷爷!咱们继续喝没关系,我媳妇累了啊!坐了十来个小时的飞机呢。”

  “哦!”老爷子点点头:“那就不喝了吧。宁可去休息吧,我们去那边喝茶,看电视。”

  “走了走了!放烟花去了!”严哲早就不耐烦了,“大哥,你带我们去啊,城区不给放,我们要去郊区。”

  “郊区也不能给放,北京这空气越来越差了,都是你们放烟花放的。”严肃摇摇头,他只想回屋去搂着老婆说知心话,哪有什么心思放烟花?吃饱了撑的吧。

  “又不是我一个人放!”严哲立刻抗议:“你不能这样啊!刚答应我了都!”

  苏陆宇悄悄地戳了一下严哲的胳膊,凑到她耳边说了两个字,严哲又立刻转向宁可:“我们可以带大嫂一起去嘛,对吧大嫂?”

  “严肃,你带哲哲去放烟花吧,我陪爷爷奶奶聊聊天。记得注意安全,十二点之前回来。”

  “好吧。”媳妇有令,不敢不从啊。

  那兄妹三人带着司机开车离去,宁可要帮忙收拾碗筷被老太太拉走,于是她跟老太太打了个招呼,说先回房去收拾自己带来的东西。

  宁远昔替宁可给严家的每一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老爷子的是两个黄玉雕琢的核桃,可以放在手心里转来转去把玩儿。老太太的是一个最新科技的空气净化器,据说可以把屋子里的细菌,灰尘等全部过滤,减少污染空气对呼吸道的危害。

  严振国的是两罐正宗的蓝山咖啡和一套英国骨瓷咖啡杯。

  严振华和严振东的礼物是一样的,一罐皇家御用红茶和一套骨瓷茶具,孙婧和周妍都是一件cd欧洲当季最新款的手包,国内没有上市。

  严振芳的是一件针织开司米,配着施华洛限量款蓝宝石胸针。

  严谨和苏陆宇的是英伦风外套配一条羊绒围巾。

  严哲的则是一双香奈儿最新款的羊皮短靴。

  只要是在宁可和严肃订婚及婚宴上出现过的严家人,每个人都有礼物,而且礼物都不轻。宁可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把屋子里每个人的嘴都堵上了。

  十二点过后,严振国和严振东夫妇告辞离开,他们要回去休息几个小时后,再过来汇合,给老爷子和老太太拜了年后去几位元老家里拜年。

  严振华在北京也有房子,但长期不住没有人气,便留在了四合院。

  宁可因为时差的缘故,一直很精神,严肃便带着她回了自己的公寓。

  严振东的车里,司机开车,严哲在副驾上打瞌睡。

  周妍悄悄地问严振东:“明天一早宁可给我们拜年,红包给多少?”

  严振东想了想,问:“之前陶安安给我们拜年你给了多少?”

  “那能一样吗?!”周妍不悦的说道:“陶安安跟小谨结婚两年多了,陶家也没送过我一毛钱的东西,她们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三婶嘛。”

  “那就加倍吧。就宁可她妈妈的这番心意,我们就不能用钱来衡量。瞧人家是怎么做人的?我看,我们以后还真要跟宁可搞好关系。”

  “是啊,我听说九辰集团的股票涨得很好?”

  “嗯,有盛世信托,英国古氏集团还有苏家帮衬着,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我们怎么办?家里还有点钱……”

  “回头跟宁可商量一下吧。”

  ……

  四合院里,严振华夫妇的卧室。

  “你说,宁远昔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孙婧翻转着手里的限量版手包,“挺会收买人心的啊!真会给她女儿铺路。”

  严振华皱了皱眉头:“她会的这些你不都也会吗?你为什么一直没做?”

  孙婧立刻不满的瞪过去:“这应该是我做的事情吗?这应该是安安她妈妈做的事情!”

  严振华讽刺的一笑:“安安她妈妈不是你的好姐妹吗?”

  “严振华你什么意思?”孙婧立刻火了:“当初小谨娶安安你也是点了头的!”

  “我觉得你没意思。”严振华把脚上的拖鞋踢掉,把被子一掀躺去了床上。

  “严振华!”孙婧不依不饶的跟过去,掀开严振华的被子坐在他身边,“你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说?”严振华不满的皱眉:“睡觉!明天一早还要去拜年,烦不烦啊你!”

  “就你们家臭规矩多!拜年拜年,都什么年代了还跟旧社会一样拜年!”

  “你他妈个给我闭嘴!”严振华呼的一下坐起来,瞪着孙婧,“我告诉你孙婧,你给我适可而止。”

  孙婧一愣,在她看清楚严振华眼睛里的怒气之后,一甩手起身走了。

  严振华哼了一声躺下,拉过被子盖过头顶,睡觉。

  只是,明明喝了酒,很累,很困,严振华中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二十三年前那个晚上的事情那么清晰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有人开了第一枪,然后他也毫不犹豫的把枪射击。

  那个高大的身影中枪倒下的时候,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但瞬间后又觉得有一块石头压在了自己的心头。

  当年的孙婧的爷爷是s省国土资源局的一把手,为了利益,这位孙局利用厉剑黑道的身份在q市这个海港城市疯狂的攫取巨额利润。直到事情搞得太大被上面察觉,这位孙局怕上面追查下来影响自己的官途,便悄悄地安排了这场合情合理的‘失误’。

  对方是暴徒,持有枪支。又有人先开枪。所以身为特种兵行动支队成员的严振华开枪射击没有丝毫的不妥。就算有人起疑心查下来,他也没有太大的责任,顶多被上司训斥一句不够冷静而已。

  孙婧的爷爷跟严振华的谈话内容严振华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包括父亲和兄长。

  后来那件事情被宁仲翔掀出来,严老爷子把他叫去反复追问,严振华都只是一句话顶了回去:当时有人开枪,我也只是奉命行事。我不知道谁是厉剑,也不知道谁是葛军。天太黑,根本看不清。

  可到底看得清看不清包括是谁开了第一枪,严振华心里明镜似的。

  第一枪的确是厉剑那边的人开的,但那个人是孙家的人,后来为了灭口,那个人也死在那场打黑缉拿行动中。不知道是被谁打死的,或许是误杀,也或许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后来孙局退休,然后与世长辞。他的儿子回到老家,用他攫取的巨额资金起家,发展到今天的巨商孙家。

  孙婧跟着自己三十年,严振华在西南十五年。

  这些年严振华在西南盘踞,跟孙家自然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时间一天天过去,严振华甚至把当年的事情忘了,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直到后来那件事情被尚雅慧揪了出来。

  不过,那次道歉之后,严振华心里也有些不甘。毕竟在高位上呆了那么多年,被人敬仰,被人尊重,被人巴结。到了他这个年龄,他这个位置还要去给晚辈道歉,不是谁都能抹下这个面子的。

  但到了现在,到了今晚。严振华忽然觉得,自己当初是真的错了。

  而且,他好像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时大哥坚持要跟尚雅慧离婚。二十几年的夫妻,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也还有孩子。

  可就像现在的孙婧——严振华想,如果继续这样闹下去的话,还不如离婚了清净。

  ……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严肃就开车带着宁可过来了。

  老爷子起的也挺早,高兴。一大早就换上了他那身新定做的中山装,青灰色,领子袖口衣角都熨烫的笔挺笔挺的,白发一丝不苟的往后梳成背头,露出阔朗的额头。倍儿精神。

  严振华夫妇已经起来了。严振华陪着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着老爷子喝牛奶,老太太张罗着把糖果点心什么的一样一样的摆到茶几上来。孙婧和保姆在厨房里弄早饭。

  “爷爷,奶奶,过年好。给您拜年。”严肃拉着宁可一起给老爷子鞠躬拜年。

  “好,好!”老爷子笑呵呵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厚的不像话的红包递给了宁可。

  老太太则直接把宁可拉过去坐在自己身边,把手里一个跟老太爷差不多厚的红包放到宁可的手里。

  “谢谢爷爷奶奶。”宁可捏着红包,心想一个包里差不多应该是一万块吧?这红包给的,还挺有意思。

  严肃又嘿嘿笑着给严振华拜年,严振华则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给严肃:“二叔没给你们买礼物,你们喜欢什么自己去买。密码是我的生日,你知道的。”

  “这……”严肃捏着那张卡有点犹豫,他原本想着借着这个年能他二叔把之前给宁可道歉的那道坎儿跨过去就不错了。毕竟他一个长辈,又身在高位久了,能拉下脸来给晚辈说那些话也很不容易,总需要有个台阶下。可这会儿一拿就是一张卡,是怎么档子事儿?

  既然是银行卡,这至少不下十万块吧?少了也好意思给卡?

  “你二叔给你你就拿着吧。”严老爷子一旁发话。

  “谢谢二叔。”严肃赶紧的道谢,把卡递给了宁可。

  宁可接的时候很是犹豫了一下,但架不住旁边的老太太伸手把那张卡从严肃手里拿过来直接塞进宁可的手心:“你二叔的一片心意,你不拿着你二叔可下不来台啊。”

  宁可也只好道谢:“谢谢二叔。”

  不多会儿功夫,严振国到了,他这儿刚落座,严振东夫妇也到了。最后来的是苏陆宇,这家伙昨晚喝多了,起得有点晚。

  小辈儿们给长辈拜年,老爷子老太太,严振国兄弟三人都有红包给。

  严振国和严振东给宁可的都是银行卡,跟商量好了似的,话说的跟也严振华差不多:喜欢什么自己去买,你们年轻人的心思我可捉摸不透,买了不和你们的心意又浪费钱。

  然后大家一起吃饺子,吃完后严振国兄弟三人带着孩子去张仲坚老爷子家里去拜年,张秉云夫妇张硕夫妇和两个小宝贝儿都在,大家在一起说笑了一阵子,严肃带着宁可,张硕带着罗澜,加上苏陆宇和严哲几个年轻人一起开车出去给顾云峰拜年,严家兄弟几个被张老爷子留下,说中午把严老爷子请过来,一起喝酒。

  中午,严肃,张硕,顾易铭,苏陆宇,罗澜,宁可,严哲八个人在后海一家老北京私房菜要了个雅间,聚在一起闹了一顿饭。

  下午两点半,顾易铭开车送严肃和宁可回q市。

  严肃归队值班,宁可要去给舅舅拜年,并跟凌墨苏羽以及q市的亲戚朋友们聚一聚。

  ……

  三、升职

  年后初六,墨龙大队回家探亲的军官士兵们开始陆续归队。到元宵节时,一中队的狼崽子们都到齐了。大家在食堂里要了几桌好菜,开了啤酒白酒聚在一起喝了个痛快。

  一来是为了队里的几个升衔升职的家伙,尤其是他们家英明神武的队长严上校即将被提升为墨龙大队的副大队长,二来还是为了给严上校庆祝,庆祝这厮水涨船高,要当爸爸了。

  严肃提升为副大队长其实就是为了聂伟箴少将的升迁做准备。

  年底前,聂大校已经荣升一级,成为少将衔,军部有意把他调往东海舰队任参谋。东海海疆上的矛盾越发尖锐,这个时候,作战部调任聂伟箴这把利剑去任参谋,其中深意不可言表。

  但墨龙大队是黄海舰队的一把利刃,经过血与火的锤炼,是国家秘而不宣的力量。

  这把利刃的权柄必须有一个完美的交接,中间不能出任何差错。所以严肃在聂伟箴还没有离开之前被提任为副大队长,逐渐接手大队里的各项事务。

  案头工作越发繁重,错综复杂的关系,各方势力的平衡中,还有每天繁重的训练任务,把严上校忙的晕天晕地。

  严肃每天早晨睁开眼睛就进入繁重的工作之中,晚上头一挨着枕头就进入深睡眠状态,整个人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

  每天最幸福的时间是午饭后的十分钟,因为这个时候是他每天固定给宁可打电话的时间。每回电话一通严上校就开始躲到没人的角落里跟媳妇腻歪。

  从宝宝乖不乖,媳妇你有没有吐,到大小宝贝你们两个有没有按时睡觉等等,闲篇儿扯起来没完没了,最后还外带耍流氓。每次都是宁可烦了直接挂电话。

  严肃忙,宁可也不清闲。

  虽然怀孕了,但九辰集团的工作也丢不得,她现在虽然不在北京总部盯着,但隔天九辰就有一个高层视频会议要开,并且,需要董事长签字的文件都会被快递送到q市分公司董事长办公室的案头,该她签署的文件一份也少不了。

  另外,宁可还有一本穿越古代的言情小说没写完,虽然压力不是很大,但感觉来了总要写一些稿子存折。

  n≈b娱乐公司长期合作的林跃导演又看上了她之前写的一本民国期间有关一个戏子和军阀少爷之间感情纠葛的中篇小说《粉墨》,说是想拍成电影,希望宁可能把剧本改出来。

  宁可真心想拒绝,但自己写的小说又不想让别人去改的乱七八糟。

  相比九辰集团的工作,她更愿意改剧本写小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三月份,东海局势越发紧张,聂伟箴大校走马上任奔赴东海,把墨龙大队一摊子事儿都放到了严肃的肩膀上。

  聂大校走之前,叶修锦将军出面把舰队里团长以上的军官干部都叫到一起痛饮一番,给聂大校送行的同时,也为严上校做了庆祝。

  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聂大校拍着严肃的肩膀,醉醺醺的说:“你小子当爹的时候被忘了给老子打电话。”

  严肃嘿嘿笑着靠在聂大校的肩膀上:“头儿,你放心,你升职了,津贴也提了。到时候红包可得给我包个大的,我儿子的奶粉钱还没着落呢。”

  聂大校一肚子离愁别绪被这厮的两句话给轰了个一干二净,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低声骂道:“滚!老子的津贴长不长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你小子身家多少老子还不知道?少在这儿跟老子装大尾巴狼。”再说了,你那儿子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能看得上老子那点津贴?

  三月中旬,严上校由副大队长转为代理大队长,全面负责墨龙大队的大小事务。政委秦阳从旁协助。

  代理大队长上任,队里自然有多番调整。

  这日秦政委拿着几份资料过来找严肃,问:“一中队的副队长霍城转业的事情弄得差不多了。他走之后,一中队少了一个副队。这人选的问题怎么办?”

  “他们老家那边的特警支队有回应了?”

  “咱们队里出去的人,抢都抢不上。还有你给他写的那份材料,那边地级市特警中队都想要人。只是霍城自己非要回他们那个小县城。这个没出息的,费了咱们的一片苦心了。”秦政委很是惋惜的叹气。地级市的特警中队和县级市的小支队待遇什么的差很远呢。

  “霍城今年三十六了,一个特种兵最巅峰的时期给了军队。既然转业,他想的就不是什么名利,他老婆是农村出来的姑娘,在他们县城里有个稳定的工作,他回去就是想在老婆孩子身边。没个转业了还过夫妻分离两地分居的日子的。中队和支队也就那么回事儿。”

  “嘿!”秦阳忍不住笑了:“到底是要当爹的人了啊,说话都不一样了。之前那股子狂劲儿呢?”

  严肃笑了笑,把手里的烟蒂在烟灰缸里掐灭,转了话题:“原本一中队有三个副队一个队长。现在副队长罗小杰提成了队长,霍城转业后,副队长只有马骐一个了。这样的话如果有任务的确忙不过来,童云骁现在是狙击组的组长,业务水平很好,军衔也够,可以提上来做副队。另外……今年的爱尔纳突击比赛上面还要我们队里出个人。人选还没定好……”

  说起公务来,一条条一件件,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秦阳跟严肃一起商议了半天,中午两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路上,秦阳忽然问:“哎我说,聂大队家的嫂子上个礼拜调到南京军区总医院了,咱们这边不是把聂大队那套房子批给你了吗?什么时候乔迁新禧啊,咱们去给你祝贺一下,顺便,以后也可以去你那里蹭饭吃了啊,我可听说了,弟妹做的饭相当不错。”

  严肃笑着道:“我也想呢。她现在比我还忙。我这有一个礼拜没见人了!”

  “真的假的?”秦阳有点不相信,“弟妹不是怀孕了嘛?你好意思让一个孕妇忙成这样?现在人家女孩子怀孕了都跟太后一样养在家里,你倒好。”

  “我也想把她当成太后养在家里啊。”严上校委屈的看了秦政委一眼,“要不你这个政工干部去坐坐家属的工作?”

  “这你可是难为我。”秦阳笑道:“你家弟妹我虽然不是很熟,但人还是见过的。老哥哥不是自夸,我这人看人很准。你们家弟妹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别人的意见那也只是个参考,基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你还说这么多干嘛?我还以为你有好办法呢。”严肃笑。

  “办法也不是没有。”秦阳想了想,指手画脚的说:“回头咱们找人把聂大队之前住的那套小排楼收拾出来,就按照你家弟妹喜欢的那种风格。收拾好了,你找个周末去接人。把人直接接回来,我带着兄弟们过去,大家凑在一起吃顿饭喝顿酒,这事儿不久定下来了吗?”

  严肃想了想,点点头:“也成,不过新装修的房子不能住。也别按我媳妇的喜好了,就把卫生什么的打扫干净就成。对了——电器什么的得重新买。回头我把钱给你,你帮人帮到底,都给弄好了。兄弟我这儿谢了,谢了!”严肃说着,痞里痞气的朝着秦政委抱了抱拳。

  “你这家伙!倒是打得好算盘,啥都让我给你办了,你干嘛去啊?”秦阳的年龄跟聂伟箴差不多,比严肃大十来岁,在严肃跟前像个老大哥,对这种混不吝军痞,总有那么点无奈。

  “我等着搬新家住新房就行了。”严肃笑哈哈的进了食堂,又忽然转身,一本正经的说:“等我搬过来,你不就可以去蹭饭吃了嘛。”

  ……

  秦阳这位政工干部除了负责墨龙大队的政治工作之外,又从此多了一项工作,那就是给严大队长收拾小排楼。

  严肃虽然是上校衔,但墨龙大队全体成员的待遇都比同级单位高一级,所以严肃这个很快就会转正的副师级代理大队长现如今享受的是师级津贴。

  大队长办公室里自然有警卫,也有勤务兵。但秦政委还是拿出一部分精力来替这个不省心的大队长操持起了部分家务。

  秦政委每天忙得跟狗一样,苦哈哈的进进出出暂且不说。

  且说这日严肃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翻看墨龙大队后勤部的成员档案,翻来翻去就把唐宗的档案翻了出来。看到唐宗,就想起了唐心,然后想起当日自己喜宴上的那一幕。

  严上校这么多年来执行任务,最大的心得就是防患于未然。把一切危险或者危险的可能性都掐死在萌芽状态。

  这对兄妹,对严上校来说就是潜在的危险。

  在作战单位,素来讲究的是人心的团结,每个战友之间不能有嫌隙,更不能生私仇。由爱生恨这样的事情更不能有。

  虽然医疗队不是一线作战人员,但在大队里也是至关重要的。严肃可不想哪天自己出去执行任务受个伤回来,没在外边出事儿,倒是被自己家里某个军医给使了绊子。

  当然,事情这样想的话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严肃暗暗的叹了口气,做事不能不多个心眼儿啊!

  唐心接到大队长办公室的电话时,心里咯噔一下。

  自从那天从严肃宁可的喜宴上回来之后,她的心就一直没踏实过。虽然那天喝的晕天昏地的连当时说过的一个字都不记得了。

  但从马骐,霍城他们的言行中她这个心理干预师博士少校能够明确的感觉出来,她被一中队的那些虎狼们嫌弃了。

  而严上校?

  自从他提升为副大队长然后又提升为代理大队长之后,唐心就一直没机会跟他说话。

  大队长太忙了,忙的脚不沾地,多少大事儿都等着他去安排,作为一个心理干预师明着说她很风光,但实际上在墨龙大队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这些特战队员心理的强悍程度根本无法估量,尤其是像严肃这样精密的脑袋瓜儿,心理学,谈判心理学,对敌心理学什么经过实战完美的运用,有时候你没把他干预掉,他先把你个心理干预师给干预的找不到北了。

  但不管怎么样,该来的总会来。给个痛快,总比头顶上一直悬着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更好些。

  唐心收拾心情,整理仪容,站在严大队长的办公室门口,提起精气神,朗声喊:“报告!”

  “进来。”严肃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低头看着手边的一份文件。

  唐心进来后在严肃办公桌跟前负手跨立:“大队长,您找我?”

  严肃把手中的那份文件递过来:“你看看这个。”

  唐心接过来一看,脸色就变了。

  “这个是军区副司令的命令,你回去收拾一下,我派车送你去j市。”

  “大队……”唐心还要说什么,却被严肃抬手制止:“军令如山。执行命令吧。”

  “是!”唐心脚跟并拢,立正,敬了个军礼。却迟迟不肯离去。

  严肃缓缓地抬起头来,平静的看着她,问:“有什么困难吗?”

  唐心咬了咬嘴唇,红了眼圈儿:“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严肃轻松一笑:“怎么会这么问?我们是战友,彼此之间要相互信任,竭诚合作。”

  “你这么急着把我弄出去,不就是讨厌我吗?”

  “少校同志。”严肃缓缓往后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如刀:“请你注意你的言辞。这是军区总后勤的调令,钢印明明白白的压在上面,我想你应该能看得见。”

  唐心才不会听这些话,她父亲就是j军区的高层,当初是她求了父亲才来到墨龙大队。调令是怎么回事儿她一猜就能猜到。

  明明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但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那么伤心。

  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唐心有些泣不成声:“严肃,我知道……我不应该喜欢你,可是……喜欢谁不喜欢谁并不能由心去控制。我……”

  “少校。”严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自上而下俯视着唐心,“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预。但请你注意言辞,注意一个军人的形象。这里是大队办公室,不是你的心理宣泄室。我还有事,请回吧。”

  唐心再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迅速转身,捂着嘴巴拿着调令冲了出去。

  恰好秦阳从外边进来,差点跟唐心撞了个满怀。

  “哎,这……”秦阳纳闷的看着唐心匆匆离去的背影,进了严肃的办公室:“这怎么回事儿啊?”

  “舍不得被调走呗。”严肃懒懒的笑道:“我们墨龙大队的水土养人啊,一个个儿来了都不想走。”

  “这话说的。”秦阳笑着摇摇头。对于唐心这位女少校,秦政委心里是有数的。

  负责政治工作的干部最怕的就是所辖的范围内出作风问题。

  当日唐心跟宁可较劲儿和严肃拼酒的事儿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但经不起细细的推敲。秦政委不是傻瓜,四十多岁的人了,在部队呆了二十来年,什么事儿没见过?

  所以,这事儿他内心觉得严肃办的不错。

  况且唐心档案里的评语是严肃专门找大队的文书写的,很漂亮。唐少校在特战队的这段工作经历绝对是她以后道路上的跳板,从这里出去,她的前途将是一片光明。

  就这一点说,严肃算是光明正大,也没亏待了她。

  秦政委喝着大队办公室里独有的好茶,笑着叹息:“如此,队里的那些小伙子们也该素净一阵子了。”

  “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严肃说着,又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份文件交给秦阳。

  秦阳一看,惊讶的问:“军医深造?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通过关系,替唐宗申请了一个名额。去国外呆两年,回来他就可以去军区总医院了。一个好的医生应该呆在更能发挥他价值的岗位上。我们基地医疗队主要需要的是外科医生。”

  秦阳瞧着文件,挑眉看着神色平静的严肃:“你这可够绝的啊!”

  严肃淡淡的笑着:“我这也是为了他们的前途着想。”

  秦阳笑着点点头,的确。这种出国进修的好事儿若没有出色的业务水平和超强的后盾,是轻易拿不下来的。严肃能给唐宗争取到这样的名额,可谓是恩重如山。

  但只有严肃自己心里明白,唐宗这个人跟唐心一样,不能再留在墨龙大队了。

  四月份,严上校上任代理大队长两个月的时间,工作交接初步完成,一切都有了头绪,按部就班,该训练训练,该开会开会,该调任的调任,该升职的升职。

  事情都安排好之后,严肃才放霍城转业。

  霍城走的这天,严肃做东,把一中队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分两车拉到市区,定下明珠海港最大的房间,三十几个人围坐一桌,喝了个畅快淋漓。

  ------题外话------

  好吧,珠错了,大结局太多了,没写完。

  所以,15号的时候上传下半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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