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也不是喜欢在这种小事上计较的人,况且,那个小餐桌位置不起眼,而这个饭店的大厅的布置很合理,餐桌并不多,之间多少一些装饰隔断,所以也不是太喧哗,角落的位置更加安静些。睍莼璩晓
来这里自然是吃烤鸭的,严肃点了一只烤鸭,又点了几个小凉菜和招牌点心和一壶铁观音。
等菜的时候,两个人喝茶聊天。刚聊了没两句,一个服务生便走了过来,很有礼貌的欠了欠身,说道:“先生,女士,对不起,请问您二位能换个座位吗?”
严肃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冷眉一挑,眼风扫过去:“你说什么?”
“请您二位换个位置,好吗?”服务生被这么冷的眼神扫了一下,脊背上‘森’的一下出了一层冷汗。但这里的服务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终究不至于掉了架子硬着头皮又说了一句。
“笑话!”严肃冷声哼了一下,自顾喝茶。
“你们这里还有这种规矩啊?”宁可好笑的看着那个服务生,就算是普通的菜馆也没有客人坐下之后再让换桌子的道理,何况这里还是北京?
服务生见这位女士比较好说话,忙解释道:“真对不起,是之前定过位子的客人,因为房间里不好坐,所以要分出一桌来在厅里,所以……请这位女士谅解一下好吧?等会儿那边12号桌就要结账了,我会立刻为您二位安排好的。”
“那你让你包房里坐不开的客人等会儿去12号桌吧。”严肃丝毫不妥协,丫的,老子还从没受过这种闲气呢,何况还当着我老婆的面,以后爷还混不混了?
“这个……”服务生很为难的看了一眼宁可。
宁可淡淡的笑了笑没说话。她虽然不想找茬,可也没必要谦虚成这个样子。况且,宁姑娘从小到大虽然没欺负过谁,也没让谁如此欺负过。
“怎么回事儿啊,一个餐位都安排不下?”一个傲气的声音从服务生背后传来,服务生忙侧身,恭敬的叫了一声:“杨少。”那态度和对严肃宁可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宁可这才明白,不是京城饭店的服务生不卑不亢,是因为没遇到让她们谦卑有礼的人。
“怎么回事儿?有没有个先来后到啊?”那位杨二少嫌弃的看向严肃和宁可二人,显然,他的质问是朝着严肃来的。
一个胳膊上缠着绷带的人,虽然长得壮了些,黑了些,但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单看他喝茶这副牛饮的样子就看出来了。就这样的货还敢往这家店里钻?
杨二少心里忍不住冷笑,京城里的主儿非富即贵,还真是少见他这样的。不过,他对面坐的那个小姑娘倒是长得挺好看,该不会是艺术学院的学生吧?
“说的不错。”严肃赞赏的点点头,转过去问服务生:“听到没?先来后到,懂不?”
服务生很是为难,暗暗地磨着后槽牙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什么意思啊?土包子。”杨二少立刻不满意了。
“你叫我什么?”严肃微微一笑抬眼看着那位杨二少,抬手挖了挖耳朵眼儿。
“土包子,怎么了?还冤枉你了?瞧你这一身穷酸样儿!土的掉渣了都!”杨二少就差朝着严肃身上啐一口了,瞧这件破t恤,给他家当抹布都不够格儿。
严肃无奈的叹了口气,问宁可:“宝贝儿,人家嫌你男人土,你说怎么办?”
宁可轻笑:“那你就土一个给他看看呗,也让这位少爷真正明白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土的掉渣’。”
“行,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教教他吧。”严肃摇了摇头,手里捏着茶盅,忽然手腕一翻,一杯热茶连带茶盅都朝着那位杨二少的脸上砸过去。
一切来得太快。当然,不快的话这位杨二少也躲不开。咱们严上校要砸谁还能让他躲开的话,那他也就没脸做人了。
“啊!”杨二少惨叫一声,双手捂住惨痛的脸。
“啊!”服务生吓傻了,手一抖,手里点采用的菜谱掉地上了。
“啊!”杨二少身边的那个姑娘吓得跳起了脚,那只茶盅从杨二少的脸上撞了一下,又砸了她的脚。
“你妈!”杨二少疼过之后先反应过来,冲上来就朝着严肃踹过去,恨不得这一脚踹死这个可恶的土包子。
严肃又怎么可能让他给踹了?不等他扑过来,长腿一抬,一脚蹬在他的小腹上,杨二少前进受阻,整个人停在严肃的一腿之外。
按说这位杨少的腿也不算短,只是这位身娇肉贵,腿抬起来的时候没算准力道,被严肃这一腿给踹偏了方向,一脚踹桌子腿儿上了。
严肃也没心思跟这位玩儿什么花样,脚上再一用力,直接把人踹出去。
“啊!”杨二少又是一声惨叫往后倒去,一屁股坐到地上,尾椎骨那块儿钻心的疼痛。
至此,店里的许多人都被惊动。
服务生已经匆匆的跑过去搀扶杨二少起身,并转头责备严肃:“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野蛮?!你……你怎么能出手打人呢!?这里可是北京!你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店里的经理闻声赶来,见了这副情景,自然要为杨二少出头,“你这个人呢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能随便打人?!”
“我没随便打他啊。”严肃淡淡的笑了笑,“我只是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土包子而已。再说,刚刚是他自己扑过来的,他想朝着我的脚上撞,我总得给他点面子吧?”
“你!”经理被这句话给气的不轻,要知道杨二少可是这个分区的公安局副局长,能随随便便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给打了吗?
“报警!”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北京可是有法度的城市,打架斗殴都是有人管的!
“报他妈什么警?!”杨二少啐了一口,色厉内荏的指着严肃骂道:“你特么的有种!你爷爷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规矩!”说完,杨二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出去。
电话接通,杨二少厉声喝道:“刘队长?!是我,我在全聚德呢,有个孙子叫板儿,居然跟爷爷我动手!你他妈立刻给我带人过来!”
严肃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喝了杯茶之后转头瞪着服务生:“老子的烤鸭还没好?你这店是不想做生意了是吧?”
“……”服务生气的咽了口唾沫,心想这位是真傻还是真傻?都这会儿了还惦记着吃?你该想着待会儿怎么应付比较靠谱吧?
宁可嫣然一笑看了那些看热闹的人一眼,问着那位站在杨少旁边的经理:“就是啊,你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都围在这儿看耍猴呢?”
严肃听了哈哈一笑:“可不是看耍猴嘛!大耍活猴儿!”
杨二少的脸都气白了,有心再冲上来给这混蛋一拳,可又怕打不过人家,于是愤怒的指着严肃骂:“你个混蛋!臭流氓!瘪三!土包子!今天你爷爷不扒你一层皮!我就是这个!”说着,杨二少还伸出手来,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乌龟的手势。
严肃冷笑一声,说道:“你本来就是这个,不然你再上前一步试试?”
“你妈的!”杨二少被这一句话给激的又要往前冲,被旁边的经理给一把拉住:“二少,别冲动。”
经理还是比较会办事儿的,给身后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看住这两个闹事的人,便拉着杨二少往别处去了。
杨少一走,大厅里立刻少了几分吵闹。原本看热闹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了,都纷纷坐回去继续吃饭。当然,大家知道待会儿会有更大的热闹,所以大家谁也不舍得离开,那些准备结账的也开始倒茶等着看好戏。
“上菜不上菜?!”严肃不耐烦的拍了拍桌子,皱着眉头冷声吆喝:“不上菜爷给消协打电话了啊!明天封了你们的店,信不信?”
服务生见状又暗暗地咽了口唾沫,去厨房催菜了。宁可看着服务生那一眼嘲讽严肃不知死活的眼神,忍不住笑出声来。
烤鸭就上来了,餐车上完完整整的一只填鸭烤的外焦里嫩泛着浓浓的香味,葱丝,黄瓜条,甜面酱,白糖,小单饼等等配菜被服务生一一端上了桌面。大师傅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的厨师服,带着高高的厨师帽,手里操着明晃晃的钢刀,一片一片的把鸭肉削下来,码放的整整齐齐,送到二人的面前。
严肃伸手拿起一个小单饼,把鸭肉,葱丝,小黄瓜等站着甜面酱卷起来,送到宁可的嘴边:“尝尝,这里是最正宗的烤鸭。”
宁可轻笑着张开嘴巴咬了一口,慢慢地吃下去,又摇摇头笑着说:“一般。”
“不好吃啊?”严肃把剩下的半个饼放到自己的嘴巴里慢慢地嚼了两口,也皱起了眉头:“是不怎么样。”
旁边的大厨一愣,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又低下头去削鸭肉。
严肃生气的把筷子拍下,问厨师:“你这店里的烤鸭还分三六九等啊?”
“先生,您说什么呢?”大厨师傅淡然的回道,“来者是客,我们怎么会分什么三六九等呢。”
“可是我上次来吃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个味儿!”严肃冷声哼道,“给爷换一只,如果不是爷上次吃的那个味道,爷今天就不走了。”
大厨师傅‘啧’了一声,手里的钢刀砰的一下把鸭架子砍断:“先生,您这是明摆着找茬嘛!”
“哼!”严肃冷笑:“就你这破店,也值得老子找茬?老子只不过想带我媳妇吃一口正宗的烤鸭而已,妈的!这群狗崽子们一个个的不开眼。”
大厨听严肃骂人,心里更加不痛快,正要反驳什么,便听见大厅入口处有人喝问一声:“谁在闹事儿?!”
有服务生迎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经理便迎了出来:“刘队长,是这样的……”经理跟那位穿着警服的刘队长解释着,把人带到了严肃的面前。
这种时候,杨二少出不出面已经无所谓了,有刘队长带人就可以把这土包子给带回派出所,剩下的事情就都要看杨二少高兴怎么样了。
大厨极有眼力见儿的推着餐车走了,临走时还给了严肃一个怜悯的眼神。
刘队长走到严肃跟前,敲了敲桌子:“是你在这儿闹事儿?”
烤鸭不是正宗的,严肃心里正窝火呢,于是冷笑一声,反问:“你看见我闹事了?”
“小子哎!”刘队长冷笑道,“还挺横啊!站起来!”
“对不住,老子腿上有伤,医生说了不让站着。”严肃冷冷的瞥了这位穿着一身肥膘的家伙,只觉得惨不忍睹,连出手的都没有了。因为严上校觉得,揍一只胖熊真特么有份。
“你腿上有伤?”刘队长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严肃,“有伤还敢跑出来蹦跶?还敢打人?”
严肃冷笑:“你那只眼看见我打人了?”
“你就是打人了。”经理生气的指着严肃说:“刚刚这里的客人都看见了,你还想狡辩?”
“少废话!”刘队长懒在这里计较,挥手对身后的两个警员说道:“先给我带回去。”
“是。”两名警员得令,上来便要拿住严肃的胳膊。
“等下。”严肃抬了抬手:“我胳膊上有伤啊,你若是给我碰了,我爷爷会生气的。”
“你爷爷?”刘队长冷笑一声,“你爷爷是哪一号啊?”
宁可都懒得笑话这家伙了,他爷爷是哪一号?说出来恐怕这位还真不知道。不过——真可怜啊!
严肃忍着心里的爆笑,认真的点点头:“也是啊,你又不认识我爷爷。”
“少他妈废话!带走!”刘队长是真的烦了。
“对不住,老子不想跟你走。老子这烤鸭还没吃上呢。”严肃脸色一变,拽了吧唧的往椅子上一靠,身上气场散开,眼神里带着几分煞气。
两个警员一愣,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愣是没敢再伸出去。
“妈的!反了你了!”刘队长一怔之后,反过味来更加生气,抬手推开警员,要亲自上。
“一边儿去。”严肃抬手随随便便一把拉,就把这位胖熊队长给推开。
“你敢袭警!”刘队长怒了,“这小子涉嫌黑社会,还敢袭警。给我铐上!带回所里好好审!”
“噗——”严肃刚喝了一口茶,立刻被刘队长这句话给笑喷,“你说老子涉黑?!我靠,你能不能找个靠谱点的罪名啊?!”
“小子哎!”其他两个警员也生气了,“我劝你最好消停点儿,这里是北京,不是那个犄角旮旯由着你撒野。识相的,跟我们回去,不然有你苦头吃。”
严肃听这个警员说话还比较靠谱,抬手拿了纸巾抹了下嘴巴,笑道:“成,你能让我先打个电话吧。”
“你他妈打!”刘队长气急败坏的指着严肃,“打啊!老子倒是要看看你他妈能搬什么救兵来!”
严肃也是真的玩儿够了,再说,他家宝贝的肚子还饿着呢,哪里有闲工夫跟这些人一般计较,于是伸手从口袋里拿出电话,找了个号码拨了出去:“三叔?吃饭呢?……嗯,你那桌的烤鸭味道正宗不正宗?”
刚进门的时候严肃瞧见严振东那辆车了,所以知道他三叔也在这儿吃饭,所以给他打电话。这也不能怪他,面对警察总不能太过分,再说,他总不能真给他家老爷子打电话吧?那得有多少人倒霉啊。
“哈哈!我就说嘛,这帮孙子做生意还讲究个三六九等。我点的这只就不够味儿呢。”严肃在电话里跟严振东告状。
那边严振东不知说了句什么,严肃嘿嘿一笑,说道:“那什么,我就在外边大厅里呢,跟我媳妇我们俩。……去你那儿一起吃?不成啊,这儿有个刘队长要带我回派出所审讯。”
“开玩笑?天子脚下,我敢开玩笑嘛……”严肃这边还想再贫嘴呢,就听见人群外边有个威严的声音问:“怎么回事儿这是?!”
众人散开,给后面那位大boss让开了道路,一个穿着浅灰色衬衣黑色西裤的男人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严振东冷冷的看了刘队长一眼,那种天生上位者的威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刘队长的气势完全被压下去,虽然他还没了结这位大佬是谁,但他看见大佬身后的那位了,那可是他在年终会议上才有幸见到的北京市公安局的局长大人。
“他打架斗殴,妨碍公务,还袭警。”
严振东忍不住笑了,拍拍刘队长的肩膀,问:“你干嘛他了他要袭警啊?”
“我们执行公务!”说到这个,刘队长又理直气壮起来。
“这么说,我侄子还涉嫌妨碍公务罪咯?”严振东微笑着瞥了严肃一眼,低声笑骂:“兔崽子,还不给老子滚起来?”
“我腿伤了嘛,爷爷都不让我站的。”严肃嘴上耍无赖,人已经听话的站了起来。
“你个混世魔王!”严振东对这个大侄子是完全没什么办法的,被他气得半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于是他明智的选择转了目光,看向宁可。
宁可已经款款的站了起来,微微欠了欠身:“三叔。”
“宁可,来吃咱们的北京烤鸭?这里是最正宗的。”严振东和蔼的笑了笑。
“是。”宁可笑了笑,说道:“严肃也这么说,不过我们点的这只很寻常,我吃着还不如我们q市的分店烤的地道。”
“不是吧?”严振东诧异的转身看向经理。经理已经满头大汗躲在两个服务生后面抬不起头来。
“严兄。”一直躲在严振东身后的局长大人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怎么个情况?这位是……令贤侄?”
“严肃,这位是公安局邵局长。”严振东瞪了严肃一眼。
严肃忙站了起来,微笑着叫了一声:“邵叔。”
“严肃?!”邵局长瞪大了眼睛走过来,抬手在严肃的胸脯上拍了一巴掌:“这就是你们家的老大?哎呦,可是有几年没见了吧?”
严肃嘿嘿一笑:“邵叔,我又不是耗子,闲着没事儿吱什么吱?”
“怎么说话呢你,没规矩。”严振东不满的训斥。
“这有什么,我就喜欢年轻人的无拘无束。”邵局长呵呵笑着揽过严肃的肩膀,叹道:“听说大少现在是上校了?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这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了?”邵局长的目光看向严肃胳膊上缠着的纱布。
“没,小伤,没啥。”严肃笑了笑,没说话,眼神却看向那个把头低到怀里去的刘队长。
“那个什么,要不我先跟刘队长去派出所录个口供?”
“录什么口供?”邵局长一个眼风扫过去,刘队长的头低的更低。邵局长懒得跟一个小分队的队长计较,一把拍过严肃的肩膀:“什么芝麻绿豆的事儿啊?”
“不是,邵叔,这也不能怪刘队长,听说是杨少的吩咐,他也不敢不听嘛。”严肃笑的随和,一句话却捅出两个内幕。一是有位杨少得罪了他严肃;二嘛,那位杨少一句话,警察都颠颠的听命。
“哪个杨少?”邵局长不记得京城有这么一号人,奇怪的看向刘队长。
刘队长那个恨啊!你说这龟孙子缺不缺德?一句话把自己给架到了火炉上。说吧,把自己的直接上司给得罪了,不说吧,就把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给得罪了。这可怎么办好?
邵局长一看这位刘队长不怎么敢说话,便转头看向全聚德的经理。
经理被点了名,再也不敢沉默了,忙上前来解释:“刚是我们这边区杨副局长的公子跟这位大少起了点争执……”
“杨副局长?杨爱民啊?”邵局长立刻从脑子里把人给扒拉出来,“他也在这儿吃饭呢?”
“呃……是。”经理连忙点头,心想区副局长,卖了就卖了吧。总要先跟这位大人搞好关系啊!
“你去告诉他,待会儿我去他房间里敬个酒。”
“……”这下经理不敢说话了。市局局长要去给区分局副局长敬酒?这是要掀桌找茬的节奏啊!
严振东呵呵笑了笑,摆摆手说道:“行了,大家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严肃,宁可,既然遇到一起了,就一起来吧。”
“走,听说你酒量不错,待会儿咱们得好好地喝两杯。”邵局长自然给严振东面子,揽着严肃的肩膀就往自己房间里走。宁可迟迟疑疑的跟了过去,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自己找个什么借口先撤。
大人物一走,没热闹可看了,众人也都各干各的去了。
刘队长走也不敢走,留又不能留。真是万分尴尬。
幸好经理会做人,把这位队长和两个警员带去了酒水间,让这位队长自己给杨副局长打电话。
杨爱民今天做东,请的是发改委的某位姓穆的处长,一来是为他的一个表亲拉关系弄点国家的补贴投资什么的,二来也趁机跟这位领导亲近亲近,想攀个儿女亲家。
刚刚杨少带着穆处长的千金心血来潮去大厅里凑乐子也是杨爱民的主意,小年轻的嘛,就应该自己去一边儿玩儿去,跟长辈们坐在一起多约束。
儿子被踹,准儿媳被砸的事情,杨爱民自然是知道了,手下队长带人来他自然也知道。
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回去好好地发一顿威,顺便讨好一下穆处长,今儿这事儿也算是物有所值。毕竟嘛,办别的事儿自己不内行,抓坏蛋整治安这事儿是他的本分啊。
只是杨副局长想不到的是,他儿子踢到的不是一块钢板,根本就是一块钛合金板!
接了电话之后杨副局长的脸色都变了,冷汗从额头上渐渐地渗了出来,连旁边的穆处长叫了他两遍都没听见。
穆处长不满的看了一眼杨少,杨少忙抬手推了推他爹的胳膊:“爸爸?穆叔叔跟您说话呢。”
“呃,啊?”杨副局长这才呆愣愣的看过去。
“杨局,不舒服啊?”
“不是。”杨副局长下意识的回答完之后又连连摇头:“是啊……哎!穆处长,这事儿我也不瞒你了。”说着,杨副局长痛心疾首的指着儿子骂道:“你知道这小兔崽子刚才在外边惹到谁了吧?”
“谁啊?刚不说是一混混吗?”穆处长觉得很奇怪,难不成他们还碰见太子爷微服私访了不成?
“严大少!”杨副局长压着嗓子低低的叹了口气,“听说在某特种大队服役,现在都是上校了!”
“那个‘严’?”穆处长伸手指了指上面,瞬间也出了一身冷汗,虽然严家这阵子出了点事儿,但再怎么样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处长能得罪的。
“就现在,咱们市局邵局长跟严家的老三就在这里吃饭呢,给撞了个正着!”杨副局长死的心都有了,说着话又狠狠地跺了儿子一脚,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上严家的大少!
“哟!这可怎么办好呢!”穆处长也全没了主意。严家虽然不从政,但也正因为他们不从政,他连个讨好巴结的机会都没有啊!
“说不得,我得替着这个不长进的东西去赔罪。您老兄一定要体谅兄弟些个!”
“这话说的。”穆处长心里也暗暗地捉摸着,刚刚出去惹事儿的还有自家女儿呢,也不知道严大少那人有没有看清楚女儿的脸,这将来万一在哪儿遇见了,他会不会记仇,会不会报复呢?这会儿功夫自己是不是该跟杨爱民一起过去陪个罪呢?
(哈哈,穆处长你实在是想多了,人家上校连你女儿长了几个鼻子几个眼都没看清楚哈!)
“要不这样。我陪你一起去吧,毕竟小晴刚也在外边,说不定也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穆处长说着,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穆姑娘不怎么服气的哼了一声,她只是骂了几句而已,那人还拿茶杯砸了自己的脚,到底是谁该跟谁道歉啊!
“那行,咱们这就过去。”杨爱民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本来想带着一起过去,又觉得带过去说不定是火上浇油,于是叮嘱:“你好生呆在这里陪着小晴,等我跟你穆叔回来。”
“噢。”杨少这会儿老实了许多。从小到大他嚣张跋扈依仗的不过是他爸爸,但这会儿他爸爸连自己都保不住了,肯定更保不住他。
杨穆二人各自端着酒杯,又跟经理要了一瓶五粮液拎着小心谨慎的敲开了严振东那个雅间的门。
邵局长正拉着严肃问他的伤是怎么回事儿,严肃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说是一次反恐行动中不小心擦伤的没什么大碍云云。
严振东则试着同宁可交谈,说些可有可无的话敷衍。
虽然大家嘴上谁都不说,但都知道刚刚的事情还没了结,严家绝对不准许严肃在北京被一个连名都排不上的干部子女给欺负了,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
房间门被敲响的时候,邵刚看了一眼严振东的脸色。严振东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邵刚吩咐旁边的服务生:“开门去。”
服务生这才敢去打开房门,把杨穆二人放了进来。
“邵局!”杨爱民进来后满脸堆笑,跟拜年似的欠了欠身:“真是巧了!想不到您也在。”
邵刚淡淡的笑了一声:“是挺巧的,这位是?”
穆处长忙上前自我介绍:“邵局长你好,我是穆实。在发改委工作。”
“哦,你好。”邵刚冲着穆实点点头,“豫西省的书记穆梁你认识吗?”
穆实忙笑道:“那是我堂哥。”
“哦!这么说起来倒是熟人。坐吧。”邵刚这也是给自己的下属一个面子,虽然今晚这顿饭是严振东请他这个局长,为的是周密云的案子,但这位毕竟是卫戍队的老大,严家的背景深厚,他这个局长也不敢太随便。先把关系理顺一下,也算是给严振东一个台阶下。
杨穆二人闻言忙道了谢,严肃和宁可的下手落座。
“这位……就是严大少吧?”杨爱民是来替儿子赔罪的,他知道自己扯得越多错就越多,还是赶紧的办正事儿要紧。
“不是。”严肃看都不看杨爱民一眼,正忙着替宁可剥虾仁。
“呃?”杨爱民愣住了,这台词不对啊?
严肃眼皮一抬赏了杨副局长一道冷冷的余光,正经八百的提醒:“请叫我严上校。”
严振东瞪了严肃一眼,紧紧地抿住嘴巴——刚刚差点没喷了。
邵刚呵呵笑着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打圆场:“杨副局,这位是黄海舰队特战队的严肃上校。什么大少不大少的,那是纨绔子弟的叫法,咱们严上校最讨厌那一套门阀习气的做派。”
“是,是!”杨爱民从心底里骂了句脏话,妈的,不知道这些人还有这怪癖,“严上校,刚刚在外边,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瞎胡闹,冲撞了大少,我替犬子赔罪,真是对不起了。”
“说不上。”严肃漫不经心的笑了,“本来我就一土包子,从小在部队里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土的掉渣,杨二少看了不顺眼也是正常的。再说,这皇城根儿里拼的是爹,杨二少能挤兑到我头上,也是给我爹几分面子。”
“上校,您看您这话说的……真是叫我无地自容啊。”这下杨副局长可真是坐不住了。他再孤陋寡闻,严振国的大名还是听过的,拼爹?他哪有那个资格跟严将军拼啊!
严振东一直没说话,他原本想着是严肃没事找事欺负人耍脾气呢,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再看看这混蛋身上穿的那件洗的掉了色的纯棉军用t恤和看不出什么牌子来的牛仔裤,再加上他脸右脸颊的一个创可贴和左臂上缠着的白纱布,怎么看怎么就是一大街上呃混混,虽然长得好,但……
哎!这小混蛋又扮猪吃老虎。给他当叔,真特么不省心啊。
严肃摇了摇头,依然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全身的锋芒都收敛,紧张的盯着他身边那个姑娘的脸色,低声问:“味道怎么样?”
“不错。”宁可微笑着点点头。
“喝口果汁。”严上校看宁可擦了擦嘴角,忙狗腿的把果汁杯递到嘴边。
“我自己来就好了,你身上有伤……”宁可悄悄地瞪了严肃一眼,心里暗骂你个混蛋那演戏演上瘾了啊?
严肃看宁可喝果汁,又赶紧的把她面前的那碗鱼翅端起来吹了吹,尝了尝温度递过去:“那不行,你这几天太辛苦了。把我照顾好了,你又生病了,这可不行。”
宁可看了一眼鲍汁瓜茸鱼翅羹,摇了摇头:“我不吃这个。”
“为毛啊?挺好吃的啊。”严肃尝了一口,又递过去。
“其实这东西本身没什么味道又没什么营养,吃它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一点虚荣心而已。说心里话,吃这个还不如去吃点青菜更好些。”
“啧!”严肃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把那碗翅羹放下,转头郑重的问严振东:“三叔,这菜谁点的啊?”
严振东摇摇头,他这会儿脸上的肌肉都抽的发酸了,想有点表情都难。
“宁董真是菩萨心肠。”邵刚心里也骂开了娘,这俩活宝,真他妈能找茬,老子点个鱼翅羹也他妈错了?都是杨爱民这混蛋惹得祸,整个不争气的儿子惹到了太子爷,顺带让老子也跟着受闲气。
宁可微微笑了笑,摇头:“没有,我也不是个素食主义者。只是鱼翅这东西,真心没什么营养。”
“说的是。”邵刚点了点头,尴尬的笑着瞟了杨爱民一眼:你特么来干什么了?还不赶紧的!老子都特么跟着你吃挂落了!今晚这顿饭是他妈谁请谁啊!谁是贵宾谁是陪客,是谁他妈求谁办事儿啊!
“这位女士……是严上校的爱人吧?”穆实讪笑着问。
“嗯,说的不错。”这一记马屁拍对了,严上校赏了穆处长一个正眼,“这我媳妇,刚来北京上班。穆处长以后多多照应啊。”
“哟,上校这话说的,有严将军在呢,宁董哪里用得着我们照顾?”穆实比杨爱民会看眼色,一声‘宁董’叫的很是自然,“不知道宁董现在是在哪里高就?”
“穆处长你好。”宁可倒是挺礼貌的举起果汁杯,“我刚到九辰,以后还要你多多照应。”
我擦!九辰的董事长!穆实暗暗地握拳,原来传言都是真的,九辰的新任董事长果然还是老严家的媳妇。
这事儿杨爱民也听说了一些,还以为只是传闻,没想到是真的,而且人就在眼前。真特么的太刺激了!
“邵局你看,”杨爱民终于找回了节奏,“今晚这事儿是下属我教子无方,我先给这位严上校陪个不是?”
邵刚点点头,心想你特么终于上道了。再怎么样这货也是自己的属下,回头怎么处理他另说,这会儿还得拉这混蛋一把,于是他朝着严肃笑了笑:“严肃啊,给邵叔个面子?”
严肃笑了笑,不置可否:“邵叔哪儿的话。”
杨爱民赶紧的顺杆儿爬:“上校,我敬你。”
严肃不可能不给邵刚面子,这会儿周密云和孙尧两个人还在他手里攥着呢,于是拿起酒杯来朝着杨爱民举了举:“杨副局长,客气了。”
“不不,上校能不跟犬子一般见识,那是您大人大量。”杨爱民赶紧的表决心,“我家那个兔崽子就是欠管教,今晚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严肃才懒得管这些:“那是您的家事,我可无权过问。不过你真是提拔了一个好队长,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杨爱民一下子被噎住了。
宁可从小不喜欢这种场面,至此觉得事情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人也揍了,谦也道了,差不多该走了:“那个,大家慢慢吃,我还有点事儿,得先走了。”
“这就走啊?”严振东终于开口说话了。
“是啊三叔,我公司那边忙着呢。”宁可说着看了一眼严肃,意思是事情没完呢你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