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雅慧再次压着怒火坐了下来,当然不是为了吃什么狗屁慕斯。夹答列晓
看着对面优雅抽烟的凌墨,尚雅慧到底是经历过特殊训练的,所谓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是每个优秀特工密工所必须具备的气质。不过是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她暗暗地吸了一口气,胸口沸腾的怒火便压下去了大半儿。
“凌墨。”尚雅慧缓缓地开口,“我儿子的事情,你开个价。多少钱,你能帮我把他找回来?”
凌墨轻笑出声,狡黠的目光扫过旁边一脸愕然的章赟,又缓缓地吸了一口雪茄,没说话。
尚雅慧的眉头皱了皱,也看了一眼章赟。
章赟一个激灵,忙开口笑道:“凌少,我说对了吧?我们尚董找你就是为了照顾你的生意嘛。我知道,在q市若是想找人,找你凌少比找警察管用。严少可是我们董事长的心头肉,一定不能有闪失。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给个友情价,所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嘛!我们尚董还是很讲信义的。以后你的生意,我们能也会多多照顾,怎么样?”
“可那是严少啊!”凌墨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章赟愣了愣,心里一声哀叹。是啊,那是严少啊!如果价钱打折,岂不等于身份也打了折?
“你开个价吧。”尚雅慧这会儿反而镇定下来,她想,无非是钱罢了。
尚雅慧知道所谓黑道也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只要凌墨开了价,就算他不放严明,严明也应该不会有危险。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个混蛋因为某些事情做出伤害自己儿子的事情。
想到某些事情,尚雅慧又恨得咬牙。
严肃那混蛋居然先发制人一步,不但成功挑拨了自己跟老爷子的关系,还把严振国给扯了进来。
那个窃听器自己早就在严振国来q市之后就装在他的手机里了,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尚雅慧感觉到了严振国对自己的不信任,所以她必须先他一步掌控对方的动态,如果是严振国起疑心的话,估计早就发现了。现在才弄出来,绝对是严肃搞的鬼。
凌墨看着尚雅慧那张精致而平静的脸,微微一笑,说道:“给尚董做事,我哪里敢开价?”
“别。”尚雅慧轻声冷笑,“说句世家,你不开价我心里可没底儿。”
“哦?”凌墨剑眉一挑,调侃的笑:“尚董这么尊贵的人物儿,跟我们这些地痞流氓面前也会没底?”
尚雅慧不说话,她这会儿已经没有力气跟面前这个流氓多说什么废话了。
“流云。”凌墨眼神往上挑了挑,淡淡的叫了一声。
站在他左侧的保镖立刻应了一声:“在,老板。”
“现在兄弟们一天的务工费是多少了?”凌墨吐了口烟圈儿,漫不经心的问。
“酒吧里送酒水的小弟一天的工资加奖金是三百二十块。”
“哦。”凌墨点点头,又为难的叹了口气,说道:“酒吧里送酒水的小弟可不能帮着尚董去找严少啊。”
“那就一千块。”尚雅慧心里暗骂,你他妈不就是要钱吗?老娘用钱砸死你!
“嗯?”凌墨似有不信的看着尚雅慧。
“一个人一天一千块的务工费。”说到钱,尚雅慧终于高高在上了一把,“不知凌少打算出动多少人?一千?还是两千?”
“一天一千块啊?”凌墨又吸了一口烟,问身侧的人:“流云,一天一千块是什么样的人的价码?”
“老板,一天一千块是咱们码头装卸工的价码,嗯…”流云说着,又细细的算了算,“除去码头正常上班的工人之外,我们还能腾出二百三十五个人。一千块是每天八小时的工资,不包括加班费。”
“!”尚雅慧差点爆脏口,这他妈绝对是耍人玩儿呢!
“哎呦凌少!”章赟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替自家老板开口,“这码头上的运输工人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工钱嘛!再说,他们这样的人又怎么能找人?”
凌墨笑了笑,说道:“你还别说。就目前这状况,我手上能调用的也就这二百多口子装卸工。为什么呢?就这些人是倒班制,一天三班倒,出去睡觉的八小时,他们还有八小时可用。其他的工作岗位上,那可真抽不出人来。我是做正经买卖的,手上养不起那么多闲人。这一点还请尚董和章总能够理解。”
这些话说得郑重其事。当然,这在尚雅慧的眼里那叫人模狗样,摆明了坑爹。
章赟咧着嘴都快哭了,心想凌少你这是故意的宰大户呢?一个装卸工人业余八小时的务工费要一千块?外企高管都不一定有您的装卸工赚得多。夹答列晓
“凌少,您看这……”章赟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做久了讲价还价就深入骨髓,“您手上那二百多口子也是利用业余时间干点活,这价钱能不能再少点?”
凌墨‘吃’的一声笑了,妖魅横生的眼神瞥了一眼尚雅慧,说道:“章总啊,这价钱可不是我开的。”
章赟吃了一记瘪,立刻垂下眉眼偃旗息鼓。
“二百三十五个人,一人一千块,一天是两万三千五。”尚雅慧绝不会在钱面前少了底气,“那你告诉我,需要多少天?你能把我儿子还给我。”
“这个嘛……”凌墨把手里的烟蒂在烟灰缸里摁死,鼻孔里把最后一口烟雾喷出来,“还真不好说。毕竟连您尚董都没有一丝消息。我也只记得当时放严少下车的路口。我记得……那个路口是没有监控设备的,而且,事情又过去两三天了。就现在这么发达的交通工具,两三天的时间差不多够围着地球儿转一圈儿了。”
“他没出q市。”尚雅慧冷声说道:“现在机票火车票都需要身份证。他身上现金不多,花钱需要刷卡,而他的银行卡都是我给的,我有短信息跟踪服务。”
“哦?”凌墨点点头,“那么请问,这几天内严少在什么地方消费过,又在什么地方划卡取过钱?”
没有。
尚雅慧的眼神往下瞥了瞥,掩饰着她内心的慌乱。
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情,严明现在到底在哪里,这几天他到底是怎么过的?
凌墨嘴角弯起一记冷笑。
有凌大爷照顾的人,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连手机信号都被干扰了,并且沉浸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哪里还有闲心去刷卡,去取钱?那个混蛋现在过得不知有多好,都把你这老娘给甩到爪哇岛去了!
“那么,我们就先找找看吧。三天后如果没有消息,我也没办法了。”凌墨说着,伸手拿过自己面前的那块酸奶慕斯,用小勺子挑了一块放到嘴里。
嗯,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果然很好。
小羽毛在的话,肯定喜欢吃——只可惜她不在,妈的!
宁宝在的话也会喜欢——可惜宁宝也不在,!
真郁闷,自己心爱的老婆不在身边也就罢了,连最知心的宁宝也不在。
都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害得!一天两万多的劳务费真是便宜了她。
“三天,七万零伍佰。”尚雅慧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正专心致志吃蛋糕的凌墨,“我给你八万块,三天后就算找不到人,也要给我一些有用的消息。你若是敷衍我……”
尚雅慧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她知道,狠话对凌墨没有用,若想让这个人乖乖就范,就要以柔克刚,然后再给他狠狠一击。
凌墨一口把剩下的蛋糕都送进嘴里,细心地品尝着美味,等把蛋糕咽下去之后,方从身后保镖的手里接过雪白的丝帕擦了擦嘴角,淡然的笑道:“我说了,有没有效果我不敢肯定。三日之后,如果一丝线索也没有,按照规定,钱我退还给你一半。毕竟谁也不是上帝。”说完,凌大爷一个眼神都没多给就起身走了。
尚雅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凌墨带着他的人出了酒吧的大门,方气咻咻的把手里的纸巾啪的一下摔到桌子上,抬手拿了自己的手包起身就走。
章赟忙跟着起身,在路过吧台的时候认命的转身过去,对着吧台里的帅哥说道:“埋单。”
“一共是四千九百二十块。”吧台里的帅哥抬手把账单撕下来递给章赟。
我靠!这他妈绝逼是坑爹价啊!
章赟拿过账单来一看,一杯咖啡两百六,一块慕斯九百八,一包纸巾都要二十块?然后还有一千四百多块的服务费?
什么服务费?老子又没叫陪喝咖啡的小姐!
章赟眉头一皱正要发问,吧台的帅哥微笑着解释:“章先生,是这样的,刚刚因为您的保镖跟人发生冲突受了点轻伤,然后是我们的保镖帮他们做了小小的治疗——啊,也就是把他们脱臼的胳膊给托了回去。这个,我们是要象征性的收一点费用的。请您理解。”
“什……什么?!”章赟心想果然是黑店啊黑店!人分明是你们打伤的,你们给托一下胳膊,还要收一千四百多块钱的服务费?
“挑事者毕竟是您的人。”帅哥笑得很无辜,“看在您是我们老板朋友的面子上,损失费已经给您免了。”
!章赟忍不住咬牙想,这种时候,简单的国骂已经难以表达自己愤怒的心情了,怎么着也该骂一句你妈十八代祖宗吧?!
尚雅慧说话算话,回去后立刻写了一张八万块的支票叫人送到了凌墨的手上。
只是凌大少看都不看一眼,随手把支票丢给了墨十七:“去找几个人意思意思,搞得动静稍微大一点,满足一下尚董事长的虚荣心。”
“是,老板。”墨十七捏着支票吹了一记口哨,转身消失。
……
英伦的深秋黯淡萧瑟,严肃扣着宁可的手指走在落木萧萧的小径上,笑容却止不住的亮起来。
宁可偏头去看他,恍然有几分痴迷,他们虽然关系亲密,却聚少离多,所以总有小别胜新婚之感,每次看到这个人,都觉得比原来更帅了一些,谈笑间眉目自然生光,让她心生迷恋。
“怎么样?你家老公帅不帅?”严肃眉眼含笑,笑容暖的把整个伦敦街头的萧瑟都驱逐殆尽。
“得瑟!臭美吧你。”宁可扁了扁嘴,转头看向小路的前方。
“哎,老婆。”严肃握着宁可的手,轻轻地一拉,把人带到怀里,伸手扣住她的肩头,“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你都不知道我出趟国有多难。”
“再难你不也出来了?我还以为跑出国门就能躲开你呢。”
“故意的,是吧?!”严肃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在宁可的额头上碰了一下,以示惩罚,“以后不许这样了,听见没?”
“没。”宁可下巴扬的高高的,“而且我决定了,你再惹我,我就跑到不知名的小国去,找个不知名的角落躲起来,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老婆。”严肃转身挡在宁可的面前,双手拢着她的肩膀啊,低眉垂眼,一副哀怨的样子,“咱不带这样的,好吧?你知道这几天我看不见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喏,你摸摸,看我是不是瘦了?我告诉你我觉得我现在都身轻如燕了……”
严肃说着,无赖一样拉着宁可的手往自己脸上摸,从脸颊摸到脖颈,然后摁在胸膛上,“你看我,胸都小了吧?”
“滚蛋!”宁可忍不住笑喷,“你又不是女人,胸小一点怕毛啊?”
“那怎么一样?!”严肃正经哀嚎,“没有胸的男人跟没胸的女人一样,都不够性感!”
“你……”宁可恨不得伸出手去捂住严上校的嘴巴,左右看了看路上零星的行人。
还好,这厮说的是华语,英伦街头散步的人基本没谁能听得懂。
严肃借机把人搂进怀里用力箍住,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叹息:“宝贝儿,以后不许这么任性了。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对你的心是真的,一点杂质都不搀。然后,你可以把你所有的怒气怨气都发泄在我身上,我绝对任你为所欲为,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滚!”宁可抬手推开某人,愤怒的瞪眼:“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严上校你真是好口才啊!时时刻刻都给自己留后路,对吧?”
“呃……”严肃立刻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笑道:“说错了说错了,哎呦这是我经常应付我们聂头儿的话啊,说顺口了。”
“切!”宁可表示严重鄙视,推开某人自顾往前走。
严肃立刻追上去把人拉进怀里,继续哄:“宝贝儿,真心的。原谅我吧,好不好?”
“不好。”宁可果断拒绝,“你一点诚意都没带来,我要怎么原谅你?”
“唔……”严肃揽着心爱的姑娘无语望天,“你要什么样的诚意啊,亲爱的?宝贝儿?老婆?小亲亲……”
“闭嘴。”宁可修眉一挑,给了严上校一记白眼:“难不成连这个都要我教给你?”
“可你多少得给点建议吧?也好让我找到个大概的方向,对吧?”严上校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对你个头。”宁姑娘哼道,“自己想。”
“那……我这个歉是按照浪漫唯美的方向道呢?还是奔着深情款款的气势去?或者,你更喜欢激情四射,刺激些的方式?”严上校手指托着下巴,绞尽脑汁。
宁可彻底服气,止住脚步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严肃,问:“不是吧?你不会是想先制定个作战方案,然后拿到会议上去讨论讨论,等大家挑足了毛病,出够了点子,修改到完美后一致通过,然后再去付诸行动吧?你打仗打傻了?”
严肃听了这话立刻笑了,抬手打了个响指,又俯身在宁可的脸颊上吻了吻,说道:“不错,不愧是我看中的妞儿,果然聪明。”说完,严上校忽然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忽然转身,撒丫子跑了。
“哎——”宁可下意识的追了两步,发现那混蛋认真放开脚步奔跑起来,自己简直就是望尘莫及,于是干脆放弃,站在原地跺脚,“混蛋!有种跑了别回来!”
宁可看着落叶翻飞的街道尽头早就没有了某人的身影,于是撅着嘴巴转身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索性靠在那里看落叶。
“混蛋!坏蛋!臭鸡蛋!”宁姑娘接住一枚落叶,狠狠地撕烂,然后丢掉,再去接另一枚。
等她撕掉第三十九枚落叶时,听见街道尽头传来一阵机车的轰鸣声。于是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一辆纯黑车身亮银排气管的哈雷机车缓缓而来,车尾卷起的西风带着落叶乱舞。
机车上跨着帅哥一枚,一身暗黑镶银的茄克,皮质长裤,军靴,不长的短发被精心修理过,又用发胶抓得恰到好处,机车轰鸣着停在自己面前,某人长腿一伸极为嚣张笑着:“美女,哥带你去兜风。赏个脸吧?”
宁可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把那枚被自己团的皱巴巴的落叶往严肃的脸上砸过去。
无奈她宁姑娘没有练到飞花摘叶可伤人的功夫,一片乱糟糟的落叶飞出去,还没接触到某人的脸便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之前宁可总是觉得,严肃今天穿这一身好看是好看,却总有几分文过饰非的浮夸,此刻才品出真味来,好马配好鞍,相得益彰。
而严肃已经在宁可身前停下,指尖一弹,耍酷似的弹开防风罩。“走吧,宝贝儿?”
宁可上前两步走到机车跟前,纳闷的问:“你从哪里搞到这种东西?”
“刚刚去那边,跟一个英国帅哥借来的。”
“借?”宁可十分的诧异,“大街上,你怎么借人家一辆机车?严上校,难道英女王统治下的子民都是你的忠实脑残粉?”
“当然。”严肃得意的笑着把头盔递上去,“不是。”
宁可哼了一声,懒得跟他计较这些,接过头盔来默默地扣上,再解开风衣下摆的两个扣子抬腿跨上后座。恍惚中,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五六岁的少女时代,跟心爱的王子一起,乘风破浪,沿着一条无止境的公路,一如既往的冲出去,就算路尽头是一片荒芜,那也是天荒地老的美景。
“坐稳了。”严肃拉过宁可的手抱到腰上,平缓地发动了车子。
机车以30码的低速开出剑桥镇,随即提速北上。
半路上,宁可问及要去哪里,严肃假装听不见,反而一冲油门,让宁可不自觉抱得更紧。
天色渐渐黑下去,宁可看到街边的小镇上亮起灯火,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想要放纵与呼喊,想要暂时放下尘世的束缚与责任,羁绊与恩仇,只这样一如疾风的飞驰到天涯海角去。
寒风中,她用力抱住身前宽厚的肩背,用头盔用力蹭了蹭,心情渐渐舒展。
严肃开车哈雷机车拐离大路,绕进乡村小巷,穿过静谧的小镇,走上一条私家道。大路尽头的铁门外,一个制服笔挺的门卫恭敬而戒备向他们行礼,严肃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刚刚的订房记录。不一会儿,一个五十多岁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从门内迎了出来。
这是一位老式英国管家,看见他的时候宁可立刻想到了古家的布莱尔。
老管家笑得克制有礼,言行举止都透着纯净的蓝血。当他看见严肃骑着的那辆重机车时,轻轻地叹口气。虽然姿态与声调都经过严格的控制,力求恰到好处表达出某种不满,也足以让你感觉到他极为克制而内敛的一点点诧异与失望
严肃对周围事物的感知早就超脱出常人的范围,虽然不明白这老家伙的叹息所为何事,但也感觉到了几分不对的味道。
宁可却修眉一挑,下巴微微昂起,眼神撇过去的角度都经过了细细的测算,压低了声线,刻意咬准发音说道:“请帮我们把车子送去车库。”
老管家一愣,然后惊讶的打量了宁可两眼方吩咐门童去停车。
接下来是对验证码,对护照,办理入住手续。
等到点餐时,宁可拿着菜牌极其挑剔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又拿捏着声调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神情,那叹息,比刚刚老管家的那一声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