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小杞红着脸,提着背包往停放车子的地方走去。悫鹉琻晓
“萧。”
箫小杞闻声回头,在距她二十米的地方,那道淡定从容的挺拔身形,高领的灰色毛衣衬得他身材修长,金发被风吹得些许凌乱,衬托着轮廓分明的五官更显性格与魅力,冷漠自持的表情如斯,他沉稳起步,穿过繁杂的人群,向她一步一步走来。
然后,一束白色鸢尾花晃入她的眼帘,箫小杞微楞,随即将其纳入怀中。
阿尔弗雷德有些不自在地右手握拳放在唇边,拉起她的右手,重新十指缠入,“好吧女士,我是有点吃醋了。”
箫小杞低头嗅了嗅怀里的花,笑得灿烂,笑得理所当然,“阿尔,我说你送花给女孩子就不能笑一笑?”伸出手捏一把阿尔弗雷德有些僵硬的脸。
阿尔弗雷德勉强扯了扯嘴角,好吧,要面瘫病患者笑得如二货一般实在是为难。
“花什么时候买的?”箫小杞大幅度晃着两人相握着的手。
如此热情的行为显然是不符合阿尔弗雷德平日的作风的,他僵硬地配合着她的动作,没做声。
箫小杞用手拨动着花瓣,“我看着花有点枯萎了,该不是早上就买了现在才给我的吧?”
“……”
看着阿尔弗雷德的表情,箫小杞就知道她猜对了,“真的是早上买的呀!”她像发现新大陆一般,“阿尔,你这木脑袋居然还会买花呀!我都有着心理准备以后我们的纪念日你是送我榨汁机或者吸尘器呢。”
……
新奥尔良至今还保存着完好的著名老城法语区,在西班牙统治新奥尔良的40年间,法国区的两场大火把法国老式建筑烧了个精光,今天法国区里很多建筑都具有西班牙特色,那些浮华精致的雕花生铁阑干阳台都是西班牙的风格,法国区的街道非常狭窄,门窗高,各家各户紧密相连,斑驳的老墙之上,二楼的雕花栏杆小阳台悬挂着红花绿草和艳丽的狂欢节珠子和装饰。
夜幕下的法国区波旁街及附近几条街道就会变得格外热闹,漫步在法语区随时随地可以感受到欢乐的气氛,街道两旁的街边两侧的商店琳琅满目,各式假面具,彩色珠子,纪念品让人目不暇接,众多的酒吧,夜总会,饭店变幻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震荡着热烈的音乐,手持酒杯头挂珠子的游客不是在二楼的雕花栏杆小阳台向楼下人们乱叫,抛洒着珠串,就是在街头巷尾闲荡,还有一些衣着暴露的女郎在门旁窗后向过往游客摇晃献媚,构成了新奥尔良街头的特殊景致。
阿尔弗雷德拉着眼珠子四处转悠的箫小杞走进其中的一栋小楼。
木楼梯走起来咯吱咯吱的响,走上二楼拐个弯,黑暗中,突然对面飘来一件蓝色衣服,箫小杞吓得魂飞魄散当下缩在阿尔弗雷德背后抱着他的腰,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个黑人,穿着黑裤子黑鞋子。
“吓死了。”箫小杞喃喃道。
那黑人应该也是见怪不怪了,他亮着一口白牙,嘻嘻哈哈地笑着,“小姐,你是今天第三个被我吓到的小姐。”
“哈哈。”箫小杞干笑着,继续把脸藏在阿尔弗雷德背后,这黑暗中只看见一口白牙还真是渗人。
那黑人看了一眼阿尔弗雷德的行李箱还有单肩背着的属于箫小杞的背包,就问:“你们是游客吧,今天才来的新奥尔良?”
“是的。”阿尔弗雷德点头。
“那你们要坐船吗?密西西比河的邮轮。”黑人有些腼腆地笑着,拿出两张蓝色的票据,“我是卖票的,这是今天最后两张了,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便宜点卖你们,两张45美金。”
“不了,我们……”
“好吧,我们要了。”箫小杞打断道,其实她不想要的,但这黑人笑得如此憨厚,还有脏兮兮的衣服……箫小杞拉扯一把阿尔弗雷德的衣袖,“阿尔,给钱。”
阿尔弗雷德默不作声付了帐,那黑人走了,他重新背好背包,“你明天不需要回去上课?”
“……”要的,医务室给的假条只是一天,这该死的同情心,箫小杞有些沮丧,她耍赖般地继续抱着阿尔弗雷德的腰,供着他的背,“我们早上去坐一会就下来。”虽然有点傻。
阿尔弗雷德几次想要把箫小杞拉出来站好,都被拒绝了,两人前脚踢后脚艰难前进着,直走走廊,再绕上另一条的楼梯,就见一颇具西班牙特色的大门,这就是阿尔弗雷德姨母的家。
……
早上起来的时候,姨母已经把艾尔莎要的杏子酱打包好,她见着箫小杞他们出来,有些惊讶地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才七点不到,“你们怎么起这么早?噢,老天,我还没来得及准备早饭,厨房还有些昨晚剩下海鲜浓糊汤和红豆米饭,要不你们再等等我给你们准备?”
姨母手忙脚乱穿上围裙,这边把打包好的杏子酱递给阿尔弗雷德,这边就拿着锅铲要开电磁炉。
“啊,不,不用麻烦了,我们出去随便吃点就行了。”箫小杞忙摆手,摆手间指间夹着的两张船票被眼力了得的姨母注意到了,她脸色一沉,问:“你们昨晚上来的时候碰到安了?”
“嗯?”
姨母把锅铲往旁边的桌子一放,抽走船票,仔细用指腹去搓,“这船票是假的,不会错,安他们专骗你们这些新来的游客。”
箫小杞一愣,惊呼:“假的?”
“嗯,假的,就一张废纸,噢,是两张,你看,上面的图案能搓两下就没有了。”姨母把船票递回给箫小杞,果然上面的邮轮边已经被搓去了一角。
“啊!”箫小杞哀嚎,居然做了回傻瓜了,那该死的,无聊的同情心。
无法坐游轮了,那么这一大早起来是为了什么?箫小杞坐在餐桌前,五指死死抓着长条面包,像在掐着那人的脖子,每咬一口面包,都恨恨地磨着牙,就像在咀嚼着那人的肉,她不是心疼那些钱,是生气居然做了回傻瓜,但这票是她说要买的,也怨不得别人,箫小杞的怒火是无处可泄,于是只能生着闷气,硬拉着阿尔弗雷德跑去海边,散步!
大冬天的,海边根本没有多少人,两人沿着沙石路走,阿尔弗雷德说早上海浪大,路不好走,箫小杞不依,就是要,于是走着走着沙石路果真就蜿蜒入海消失无踪,必须卷起裤腿趟过去,一趟下来,箫小杞的裤腿湿了大半截,途中箫小杞跑去想买路易斯安那风情的臂饰,项圈还有脚链,被宰得血淋漓,市场里的本地人一口游客价,箫小杞又不想再做冤大头,游说10分钟未果,阿尔弗雷德始终也不帮腔,箫小杞只好放弃。
应该说人倒霉起来的时候喝口水也塞牙,之后箫小杞的凉鞋脱胶被海浪带走,等到捡回鞋带已完全与鞋底分离,箫小杞无奈只得打赤脚将两只鞋打个结悬挂在脖子上。
阿尔弗雷德实在看不过,硬将他的鞋让给她穿,35码的脚穿42码的鞋,结果就是箫小杞摔了一跤。
“啊啊啊啊啊!”一大堆的倒霉事接踵而来,箫小杞发脾气甩手不干了,站在原地不肯再走一步,然后又是一个大浪打过来,海水没顶,箫小杞踉跄跌入海里,嚎叫顿时化为咕噜咕噜声。
阿尔弗雷德将箫小杞从海水中捞起来时,箫小杞已经浑身湿透,他无奈叹气,“萧,你怎么老是摔跤?”
我也想知道,箫小杞愤愤地甩着身上的水,“我个子小。”她气鼓鼓回答,“重心不稳。”
“呵。”阿尔弗雷德呵笑一声,叫箫小杞又要发怒,把她拉开远离海水后,又急急忙忙跑去取海水替她冲刷身上的泥沙,还有发间的细枝,但是没有合适的取水工具,于是他一趟趟跑,最后单膝跪半蹲在箫小杞面前,让箫小杞将脚搁在较矮小的碎岩石上,细细冲洗箫小杞脚底刚刚被海底碎石子割起的芝麻绿豆般的小小口子,他做这一切的时候,依旧是面无表情,没有温柔的神情,没有缓慢的动作,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快速,简洁,没有多余的言语。
箫小杞的脚掌上也有在哥伦比亚时摔下海时留下的疤痕,脚肚上一条细长的是在意大利爬山时刮到的,膝盖上的伤口是在巴塞罗那摔的,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身上的疤痕已有这么多,她都没发现,或者是,已经麻木了。
阿尔弗雷德看着箫小杞,表情还是那个死样子,但眼神却变得莫测难解,下一刻,修长的腿跨前一步,他拉住她的手腕,“我背你回去。”
箫小杞笑笑,拒绝他背她,于是等两人一脚深一脚浅走回法语区已是两小时后的事情。
阿尔弗雷德坚持让箫小杞先回姨母家换衣服处理伤口之后再走,然后自个拿走了她的破凉鞋说找人去修,就走掉了。
几个小时后,箫小杞再次拖着行李箱向姨母告白,阿尔弗雷德已经坐在矮墙上等她下楼,然后他蹲下帮她穿上凉鞋,箫小杞伸出右手,左手作势拉拉她的破t恤下摆,微微对他福一福,行个标准英王室贵族礼,然后笑嘻嘻说:“我的骑士,我允许你为我穿上我华美的鞋子。”
然后一双破旧的凉鞋挂在了她的脚上,凉鞋修得非常之妥帖,阿尔弗雷德还在箫小杞脚脖子上系一条细细的皮脚链,脚链用纯粹的蓝紫黑三色搭配,颜色艳得刺目,大小正合适。
箫小杞朝他看看,“从哪里买的?”她该感叹阿尔弗雷德终于开窍了么,居然送了样正常的东西给她了。
阿尔弗雷德微笑,“喜欢?我做的,送你。”
原来各行各业都必须会十八般武艺,做销售要会喝酒,做秘书要会溜须拍马,做军人要会做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