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维吉尼亚高地区的电影院后,箫小杞头也不回就直接走了进去,留下福岛冈一人在原地纠结。睍莼璩晓
箫小杞特别享受电影院里,突然一刹那就暗下来的瞬间,被黑暗包围着,又恐慌又猛然有安心感,愈是静默的时候,就越容易进入到另外一个故事,那一瞬间,箫小杞才能从自身的故事中短暂地抽离,享受片刻的宁静。
看完电影,箫小杞嘬着还剩半杯的可乐慢悠悠跟着人群走出来,天已经全然暗去,她穿着红色衬衫,鸭嘴帽盖住半张脸,正想着是要回家做饭还是随便找家餐馆将就一下就好,然后就看到可怜兮兮用额头抵着电影院左侧墙壁上的福岛冈,箫小杞歪了歪头,想着他不会是等她吧?虽然有点不情愿,她还是走了过去,举起手轻拍一下对方的肩膀,小心问道:“那个……福岛君……”
福岛冈听到声音,浑身一抖,立马就转过头来,他白皙的额头上印着一大块的红印,与箫小杞对上视线后,他语气慌乱道:“小,小杞,你……看完了?”
“嗯。”箫小杞被他奇怪的眼神看得发毛,咽了一口口水,脖子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今天的事不管怎样谢谢你了,那……我先走了。”
“等,等等。”福岛冈急忙一把拉住箫小杞的手腕,瞧见对方不悦的神色,他哆嗦了一下,大手像被烫到一样,立马就放开了,但想起自己还有话要说,他小心翼翼瞥了箫小杞一眼,悄悄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箫小杞大衣的衣摆,“我,我,你能听我说几句话吗?”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与委屈。
箫小杞是十分不耐烦了,之前她就觉得这个日本人奇奇怪怪,但好歹他曾在学习上帮助过自己,对他的印象也曾有所改观,可经过今天的事之后,箫小杞对福岛冈是好感全无了,“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就是……那个……”福岛冈只觉口干舌燥,几次握拳又摊开,大手在裤筒上擦了好几次,但很快手心的汗又冒出来了。
箫小杞瞧着他欲言又止地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更加恼火了,大哥,你今天害得我错过了第一场的电影就算了,现在连她吃晚饭都要妨碍,她饿着呢,简直是婶可忍,叔不可忍,连基本的礼貌也顾不上,箫小杞粗鲁打断,冷声道:“到底是哪个!”
福岛冈也不是一个不会察颜阅色的人,看见箫小杞不耐的神奇,他嘴巴张张合合,在成功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语速飞快道:“今天,今天的事很抱歉,我只是,只是想要请你吃美味的早餐,我,我……”说到这儿,福岛冈停顿了一下,对上了箫小杞的目光,似乎有些豁出去,“其实我今天是想要和……”
箫小杞看福岛冈急得额头冒汗,额头上刚才因为长时间抵着墙壁的红印还没消退,黝黑的眼睛湿漉漉的,活脱脱就一受委屈的小狗。
箫小杞突然就觉得自己挺不近人情的,或者人家福岛君不过是太过地客气与热情,而不是自己所想地那么龌蹉,如果自己真的是误会了他,在人家对自己散发出善意之后,自己却恶意地把别人的好意给曲解,甚至还对着这样一个温柔和顺的人发脾气,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于是箫小杞缓下语气,在福岛冈话还没说完之前,就急忙说道:“没事的,今天是我一心只想着电影,而拒绝了你的好意,这不怪你,你只不过是……太好人而已,对每个人都太好了。”
这回福岛冈是真的愣住了,小杞是以为他对她的好仅仅是因为他太过地热心?以为他这段时间对她所有的帮助只是因为自己是个好人?怎么可能……但待他缓过神来想要解释的时候,箫小杞已经笑着给自己定了性,她以一种看着圣母玛利亚的神情看着他,像在教堂做礼拜一般正经地笑着,“福岛君你真是好人啊,对我这样不算是朋友的人都这样地热情,你有这样的人格魅力与高贵的品德,在哪里都会受人欢迎的,而我今天的举动实在太失礼了,在你面前,我自惭形秽。”
于是,可怜的福岛君被发好人卡了,这对每一位希望被丘比特列在他的名单上的绅士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被自己所爱慕的小姐,“不……不是的,我是准备了……”福岛冈还要再说,箫小杞已经豪迈一拍他的肩膀,道:“福岛君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去我家吃?”
如果告白被拒,那么……福岛冈想到这,不由地有些退却了,想要去小杞的公寓,想要吃她亲手为自己做的饭菜,想要和她谈天说地……如果告白被拒,那么这一切理所当然地都不会发生……于是福岛冈垂下脸,弱弱答道:“……好。”
……这下轮到箫小杞默了,其实她说这句话纯粹是因为不知该说什么好,才随口提议的。
鳕鱼是本身腥味不是很重的,也没刺,所以箫小杞和福岛冈都很喜欢。
离开中国一年半,箫小杞的厨艺已大增,想起当初初到德国,和沃尔森夫人做出的那道让人不忍直视的“乞丐锅”,箫小杞真心认同那句“出国就像去新东方,你以为是去学英语的,其实是来学厨艺的。”
烹调鳕鱼的时候,先要把锅烧热,然后入橄榄油,最好要选用有味道的橄榄油,箫小杞一般选蒜味,会很香,又去腥,油微微热之后放入黄油和蒜粒,让黄油融化,让蒜粒出味道,然后放入鳕鱼段,正面煎然后反面煎,翻面的时候要注意不要翻碎了,然后两面都微微熟之后放入黑椒粉红椒粉孜然细盐,然后继续翻面撒上这些味道。
接下去就盖上锅盖让鱼在锅里稍微过一会,然后就继续翻面,然后加入奶油和芝士,芝士要多放点,最后这三样东西放完后锅内液体能至少没过鱼身一半,接着准备勾芡,面粉,水,葱,鸡精块,微量糖,迷迭香,或者其他一些捣碎的植物,反正顺手抓到什么就是什么,最后把这些东西都倒下去,继续盖上锅盖,大火收汁,然后把鱼乘出来,然后把汤汁再烧一下,熄火,吃饭的时候再把汤汁加到个人的盘里去。
箫小杞个人还喜欢在勾芡里加入一种我不知道名字的谷物类,细细的一粒一粒的,西方人经常用来做很稠的那种汤,介于中饭和晚饭之间饿的时候吃的那种汤,也有人当正餐开胃的,箫小杞觉得加了这个汤汁吃起来有鱼籽的味道,口感很好,她小时候特别喜欢吃河鲫鱼鱼籽。
饭菜上桌,箫小杞把白米饭端到福岛冈面前,这才拘谨地坐下来,她挠了挠后耳,只有一个菜貌似有点寒碜,但冰箱里就只有这么一盘鳕鱼段了,“额……可以吃了。”
“谢谢款待。”福岛冈双手托着筷子,微微一颔首,这才动筷,仿佛丝毫不在意饭菜地多少,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箫小杞低着头,扒着白米饭,突然宿舍里多了个不怎么熟的陌生男人,她是浑身不自在的,而福岛冈就只顾着回味这是否梦境,傻傻地也没说话,于是两人默默地扒着饭,谁也没开口,这时,箫小杞的手机铃声拯救了她。
箫小杞如释负重把饭碗放下,抱歉地朝福岛冈打了个手势,把嘴里含着的一大口米饭咽下,这才接起电话,“你好。”
“萧,我们兄弟会正在开派对,你现在要过来吗?”是查理斯。
箫小杞“啊”了一声,兄弟会每周末都会有派对,但这还是第一次邀请自己参加。
“来吧,很有意思的。”
这有什么意思的,就一群衣冠禽兽,箫小杞想当然就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每周参加兄弟会举办的派对的人这么多,她和查理斯的关系还没好到要查理斯亲自打电话邀请的程度吧,还有早不邀请晚不邀请,为什么偏偏要选在她和约翰闹翻的时候?而且查理斯和约翰的关系这样要好,要没有约翰的允许,查理斯会打这个电话?
这些人一天两天到底想干嘛,“噢,谢谢你的邀请查理斯,我很乐意参加,但是我现在正在和朋友一起,恐怕不能去了,下次吧。”
“你等一下。”查理斯捂着手机在那边不知和谁说了什么,过了一阵,他再次举起手机说道:“……你可以带你的朋友一起来。”
箫小杞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约翰就在查理斯的旁边了,她翻了个白眼,随即想起福岛冈还坐在她的对面,她朝着福岛冈尴尬一笑,压低音量道:“还是下次吧,我现在实在不方便离开,挂了。”
“哎,哎,你别这样啊……”查理斯在那边惊呼喊着,然后手机像是转手了,“喂,你干嘛……等等等等,手机新买的……”
箫小杞等了一阵,手机再次传出声音,“……是我。”
箫小杞一愣,倒也没怎么惊讶,“有事?”声音保持着苦涩,暗哑,唔,演技真的越来越好了。
那边顿了三钞,吼道:“不要每次都只会跟我说这句话!”语气相当不满。
箫小杞笑了,发自内心的,“那要我跟你说什么呢?”
“你……”约翰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讶然与不满,自那晚,约翰是明白箫小杞是真的放开他,也放过自己了,他是没想到今天她会这样平心静气地和自己说话,他以为她会抛下一句“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就挂电话的。
“我想见你,现在,不要说不行!”可他是怎么都改不了这惯常命令的语气了。
箫小杞却也没恼,思索了一下,说:“……九点吧,我现在和朋友在一起。”
“我说了是现在!”急的时候约翰习惯用命令的口气,他一向没什么耐性。
箫小杞叹了一声,说:“约翰,你知道,我可以不去的。”
那边想了片刻,最后妥协了,“……好,九点,我等你。”
挂上电话,箫小杞收起刚才装起来的苦逼相,哼着小曲,继续扒饭,再过多一阵子吧,约翰的好感度就能刷上60了。
“……小杞等下是要去找托马斯先生吗?”刚才美味的鳕鱼现在也食之无味了。
“嗯,是的。”箫小杞夹了一个鱼块,自恋地觉得自己的厨艺真是堪比厨师啊,等回到中国后,就算毕业找不到工作还能开个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