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之行之后,箫小杞和奥利维尔是彻底穷是了,身上除了买廉价机票的钱外,只堪堪够买几块面包,只好打道回府了。睍莼璩晓
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箫小杞腰酸背痛,刚走出安检站,远远就看见克里斯,艾力等奥利维尔的一班猪朋狗友,其实想看不见也难,这样一群梳着30厘米高莫西干头,画着烟熏妆,身上挂满各种铜扣,骷髅挂件的人,远远看去便是一道风景啊。
箫小杞很上道地拍拍奥利维尔的肩,自动自发落后几步以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克里斯见着奥利维尔,激动之情难抑于表,猛地跑上前就抱住奥利维尔的腰,画着烟熏妆的脸此刻也表现出符合她年龄的稚气,然后,好死不死地,克里斯看见了跟在后面的箫小杞,脸色瞬间冷了。
反正和克里斯也算是撕破脸皮了,箫小杞也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不主动和她发生冲突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遂无视克里斯探究的视线,箫小杞耸肩就想越过他们一群人先走一步。
可是有些人无论你外表或行为上装作如何成熟,归根到底还是一个小屁孩,克里斯在箫小杞经过的时候,又上手去扯住箫小杞的身上穿着的t恤了,她怒道:“你为什么会穿着奥利的衣服!”
t恤的衣摆被拉得长长的,领口也跟着往下,箫小杞忙抓住领口的布料防止走光,敷衍一笑道,“回大人,小的出门一趟,衣服破的破,烂的烂,莱格利斯先生拥有一副热心肠,见我实在可怜,便把他其中的一件衣服赏给小的了。”
“你也要还,这是奥利的衣服!”
箫小杞维持着笑脸,“好的,待我回到公寓,洗干净之后定当双手归还。”
所以,快给老娘放手!
“哼。”大小姐克里斯貌似满意了,松开了手,撇开头,再次埋头在奥利维尔的腰间。
箫小杞理了理被扯得有点变形的衣服后,对奥利维尔挤眉弄眼一阵,吹胡瞪圆的,大概的意思就是“尼玛,给老娘小心点,这次就不和你们这对狗男女计较,给我等着”,然后就准备走了。
岂料奥利维尔看着箫小杞眼睛鼻子挤在一块,以为她又不舒服了,很顺手地就把手背放到箫小杞额头上,道:“脑子没发烧啊,那你是脸部抽筋?”
你妹才抽筋,箫小杞一把挥开奥利维尔的手,然后,两人的这次互动让克里斯大小姐还不满意了,她突然地又把头冒出来了,横眉道:“还是不好,我不喜欢你穿着奥利的衣服,你现在就脱下来!”
尼玛,就一件打折的还不到10欧的破衣服,还真以为她稀罕了!
箫小杞语气不善道:“我现在身上就穿着一件衣服,你让我脱下之后裸奔回家啊。”
克里斯虽只有14岁,但身高却已经串到一米七左右,足够俯视箫小杞了,她吹了吹涂成黑色的指甲,满不在乎道:“我管你,反正这衣服是奥利的,你给我脱下来,难道你们中国人穷到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了吗?”
箫小杞怒了,把本来单手提着的背包背好,按着指节“吧啦吧啦”地响,“你妹,我对你好声好气你倒给我横起来了,是不是又欠抽啊?”
克里斯当然还记得那天箫小杞直接给她个过肩摔的事,可……她还想说什么,一直沉默的奥利维尔终于说话了,他摸了摸克里斯的头发,半弯腰用一种商量的口气道:“好了,克里斯,这衣服是我给萧的,就是她的了,而且我不喜欢你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的朋友,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箫小杞真想对着奥利维尔的脸吐一口胃酸,尼玛,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还挺有母爱的。
克里斯冷着脸不说话。
然后奥利维尔拉着克里斯的手,发话道:“走吧。”
克里斯甩开奥利维尔的手,奥利维尔歪着脖子看她,她又扁着嘴,不甘不愿重新握上奥利维尔的手。
这样母子情深的戏码让箫小杞直翻白眼,但为了继续给克里斯不自在,她决定和奥利维尔他们一起回去了!
奥利维尔的左手被克里斯握着,箫小杞顺理成章挽着奥利维尔的右臂,时不时地摸摸耳朵,擦擦脸,时刻提醒着克里斯她的存在,时刻不忘给克里斯添堵。
当克里斯想要和奥利维尔说话时,箫小杞就提前截住了,她全身软趴趴地靠着奥利维尔,娇声说:“奥利,人家的钱都在和你旅行的时候花光了,你说人家该怎么办?”
奥利维尔听到箫小杞娇滴滴的声音的时候,浑身就不自在地抖了抖,他一脸不解道:“什么?”
箫小杞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手臂上画圈圈,“人家说人家的钱都花完了,没钱买机票到美国读书啦,你好笨哦。”
“说人话。”
“叮——奥利维尔好感度—1,总好感度52。”
泥煤,居然掉好感度了,箫小杞站直,恢复成正常语气,直奔主题道:“我没钱买机票到美国了,你给我想办法!”
现在的她是穷学生的身份,所以不能无缘无故就冒出一堆钱来,否则奥利维尔会怀疑,而且奥利维尔的好感度还不够60,趁着这段时间,她要再努力把好感度刷一刷。
奥利维尔倒没觉得箫小杞找他要钱没什么不对,可是他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也没有过存钱的计划,所以现在的他也是身无分文的,“我的钱也花完了,这样吧,明天我们一起到地铁接点零钱。”
“到地铁口唱歌能赚几个钱的,我什么时候才能存够?”
“你还真以为在巴黎卖艺的人这么简单?要我们全部人出去做一天,足够你买来回机票从巴黎到美国。”
……
在巴黎游荡的这群人,气势是挺难安名目,你没法简单叫他们声“乞丐”,“乞讨者”,“卖艺的”,因为在巴黎街头晃荡的诸位,很少会跟行人生讨硬要,不给不走。大多数人再落拓,都是烂船还剩三斤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模样,实际上,他们收入普遍不低,所以有底气,有范儿,普遍穿得干干净净,比大多数乘客都好看,然后就一脸风轻云淡,理所当然:要钱归要钱,不求托赖黏着你;得了你钱也不会磕头如捣蒜千恩万谢,你不给钱也不会杀气腾腾,笑笑就过去了。
当然,不是说巴黎街上都贤良淑德谦恭礼让,实际上恰恰相反:巴黎街头,虎穴龙潭,抢钱抢包抢手机的,多如牛毛,但那都是小混混,凭力气、腿脚和手艺图财谋生,跟接零钱的这批,一文一武,互不戗行。大体上,接零钱的都是一副凭本事吃饭,爱谁谁,游吟诗人的架势。如是,只好管他们叫“接零钱的”,意思大概也就到了。
接零钱的诸位,内部自然有派系:丐帮可不只中国有。雨果当年在《巴黎圣母院》里,就写过流浪汉的“奇迹宫廷”,是为法国丐帮。弗雷德里克·福赛斯曾经把科西嘉公会写得神乎其神,亚赛意大利黑手党。但这些江湖好汉,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箫小杞是没福分亲见。在箫小杞这旁观者看来,巴黎街头接零钱的,粗分有两种:有艺在身的,无艺伸手的。
有艺在身的,主要在地铁站出没。巴黎凡以艺谋利的人物,庙堂之高就是进歌剧院,江湖之远就是蹲地铁,但理论上,要卖艺,都得得有执照。当然,就跟地铁随时有人逃票似的,不持执照而肆无忌惮卖艺的人物,怕也不在少,就跟陈佩斯和朱时茂卖烤肉串的小品,虽然朱时茂不依不饶追着问“你有执照吗”,那是道高一尺,架不住满地都是陈佩斯这种混混,魔高一丈,你查不过来。
之前在巴黎的时候,箫小杞在讨好奥利维尔的同时,也不忘常常买些零食什么的去孝敬他的朋友,煮了中国菜意大利菜的话也会记得拿到楼下和其他人一起分享,所以除了克里斯外,奥利维尔的其他一些朋友对箫小杞的态度都是蛮不错的,这次听奥利维尔说箫小杞急需用钱,需要大家一起帮忙的时候,他们都很有义气地答应了。
第二天,一行人就准备坐地铁出去挣钱了,要存钱,首先第一个目标就是要省钱,各种零头都要省去,所以,坐地铁这样的不必要花费,当然得逃票了。
巴黎逃票的惯犯,普遍身手敏捷,老辣利索,一眨眼,就很容易错过幕好戏。
“你在这看着我怎么做?等下跟过来。”奥利维尔丢下这句话,拍拍箫小杞,就先一步走向地铁闸机。
箫小杞看见奥利维尔先整了整衣衫,远远盯着地铁闸机,调整步伐,好,准备完毕,然后就看他紧跑两步,手一按地铁闸机两边,撑臂、送胯、扬腿,一个漂亮的体操鞍马动作,飕就飞过去了,行云流水一般。
跟在他后面的艾力,跃不过,就是一个猫腰滑步,低头一钻,就跟成龙拍喜剧片似的,一眨眼,人已在地铁闸机对面,身子一直,倜傥的抖抖袍襟,满脸都是潇洒磊落理所当然,让箫小杞不由想拍两巴掌,喊一嗓子:“逃票光荣!师父收了我吧!”
巴黎卖艺的,大多也还是奏乐,不是说法国人只懂音乐、缺少曲艺,没有中国相声、日本落语那样的本事,实际上还真有法国人进地铁一段贯口rap的。
上了地铁,艾力和马特斯清清喉咙,首先艾力张口来一段法语《报菜名》、《八扇屏》,马特斯在一边附和着来了段巴黎梆子——“那路易十三端坐在杜伊勒里宫,心想起安娜·奥地利她好美容,争奈那红衣主教奸相可恼,让孤家与王后同床异梦”。
箫小杞在心里不禁拍掌,这奥利维尔一群人还真是聪明,这个时间,巴黎地铁里,一半人都是旅游者,所以这钱最是好挣了,现在姑且不说艾力和马特斯唱得是否好听,是否讨喜,但听得懂的就少,音乐则是世界共通语言,无须解释,老少咸宜:地球人听得懂“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比会法语和英语的加起来还多呢。
见艾力他们的帽子硬币越来越多,箫小杞和奥利维尔也不能闲坐着了,奥利维尔把手风琴从背包里拿出来,一边拉,还一边遥遥点头,微笑致意,箫小杞倒退着走在奥利维尔的前面,托帽接钱,在奥利维尔拉得起劲的时候,也配合着溜几句中文,满嘴跑火车,“哥们走一个!”,“得嘞!”,“大人,赏小的一个钱呗!”什么的,乱说一通。
一群人玩得兴起,唱得起劲,车到站了,箫小杞手托帽子,座位边过一遭,然后把硬币零钱全塞口袋里,道声谢,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加一句“日安”,转身提着工具就走,倒有个乘客,已经把硬币找齐了攥手里预备给,见此箫小杞他们走了,急了,追下车,拍着箫小杞的肩膀,笑得一脸慈祥:“给你钱!”,然后又呆呆站在一边等下一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