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的飞行后,箫小杞站在了德国的土地上,看到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场景,才清晰地意识到,原来,已经过去四个月了,那时候慌乱地来到机场的自己,已经远去了,善良,且对弱者怀有恻隐之心的自己。叀頙殩晓
汉堡一般的街道相对于德国其他城市的马路比较冷清,外加现在又处于夏季的假期里,绝大部分的当地人都外出度假,留在城里的人格外稀少,有时会给人一种空城的感觉,较有意思的是,汉堡的行道树大多竟是果树,箫小杞抬头,就看到一果树的樱桃,在马路两边延伸开去,上面结着又大又黑的果实,一串串沉沉地压着枝条,十分诱人,不少成熟的果实已经掉落在地,将地面染成一滩滩的紫色。
记得以前问过沃尔森夫人为什么行人和居民不去采摘果实,沃尔森夫人当时吃惊地回答说:“不是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够采摘回家呢?”
嗯,是好人。
箫小杞猜测有可能是雇人采摘的人工费要高于这些果子的价值,不过就这样烂掉也实在可惜,于是环顾了一下四周,没人,遂助跑几步,猛地跳起,指尖摸到了果实,再奋力张开手掌,成功抓到了两颗,箫小杞欢呼一声,随便用身上的衣服擦了擦就放进嘴里,还挺甜的,遂边吃边跳起摘果实,吃了一路。
回到在汉堡的家的时候,就看到栏栅边的邮箱塞满了信件,甚至溢出了邮箱放在了邮箱的上面,箫小杞把樱桃扔掉,信件满满地抓了一手,推开栏栅,就又看到木门上贴着一张便条贴,应该已经有些时候了,上面的胶已经不粘了,要掉不掉的,箫小杞拿下来一看。
是德国dhl通知有个包裹要自己去取,看时间,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箫小杞以前网购的时候,也曾和德国dhl有了点接触,那叫一个高贵冷艳啊!从不上门取件,除非是大公司有很多包裹,否则要寄包裹是不是,自己送来!周末不上班,周一上午也不上班,每天下午六点准时下班,多一分钟都不肯。
箫小杞以前试过在网上买过一个小东西,但那天在家里睡觉了有人时按门铃没听见,你以为他会打电话问你在哪么?像中国一样?太天真了!人家按了一次门铃屋头没人应是不是?屁都不放一个就走了!然后在木门留下一张纸条,想要包裹自己来dhl取!哪有中国服务态度好,头一天没送到第二天还给你送来第二天不在,第三天继续,还亲切地打电话关心你在神马地方,可否方便来取!
箫小杞问过阿尔弗雷德为什么你们的dhl服务这么差,阿尔弗雷德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回答,因为以前dhl是公家的,横惯了,现在不是公家的了,但是他们还是认为自己就是吃皇粮的。
这样想着箫小杞就更不想去取包裹了,远得要死,服务态度还差,反正也没什么人会寄东西给她,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掏出好久不用的钥匙打开门,把行李箱放到一边,离开的时候太匆忙了,窗户忘了关上,地板和沙发上都不多不少地铺了一层灰尘,反正也不是要常住了,收拾点行李住个两三天就去美国找伊莲和布朗玩,箫小杞随手拍了拍沙发,碰了一鼻子的灰,皱了皱鼻子,坐下,开始看手里的一沓信件。
一些广告的传单,还有教会的邀请卡片,伊莲的,布朗的,多丽的,韩峰的……都是一些旅游寄过来的明信片,剩下的就是四封没有署名的白色的信件,很奇怪的信件,上面既没有寄信地址,也没有邮编,连邮票都没有,不知是怎么寄过来的。
箫小杞找来拆信刀打开其中一封,怔住,手里捏紧信封……是阿尔的来信。
阿尔弗雷德写字如为人,他素来干净利落,因此他的字迹也是一股子凌厉透纸而出,不会像大卫那般,把大量的时间花费在研究繁复的花体字上。
可是,这张纸上的几个字,却写得笔致歪斜,落笔清浅,收笔无力,点笔的时候又极慢,以至于在纸上留下了好几个墨点,好像写字的时候他一边在想事情,所以写的很是不顺。
纸上只有寥寥数语,“萧,我不知道要把信寄去哪里?希望你已经回来了,我回部队了,一切还好,手机暂时不能用,如果你已经回到德国了,已经不再生气,我希望你能给我寄一封信,到这一家邮局,我能收到的,阿尔。”
箫小杞扯着这张信纸,一时无语,又拆来另一份,“已经过了一个月,不知道你是还没回到德国所以没看到我的信件,或者是看到了却还在生气所以不给我回信,我的下次休假在四月份,有两天的假期,或许你有时间和我见上一面?阿尔。”
然后是下一封,“在法国巴黎,军演,我碰见了1月和你一起去新天鹅堡参观的萨尔瓦多女士,她说她很喜欢你,我说我也是。”
“今天是复活节,复活节快乐。”这是最后的一封信,里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发信日期是一个月前。
箫小杞面无表情看完,忽然就抓起了钱包跑出门,往dhl走去,走过尼古莱河道,走过汉堡港,走过市政厅……验明了地址身份之后,她拿到了一个像鞋盒那么大的纸盒,盒子边沿有些磨损了,而且中间已经凹陷,一个鞋印清晰地印在了上面,箫小杞无言地看了一眼胖墩墩的工作人员,但人家却反咬一口,抱怨这包裹放在这太久了,霸占他们的空间,没收取保管费已经很好了。
箫小杞把盒子拉到一边,轻轻打开,是一条被防水袋包着的灰色围巾,看了一眼外面艳阳高照,嗯,来年的冬天能用上,围巾上面还放着一个浅蓝色花朵的标本,很小的一朵花,中间点着一抹艳黄,箫小杞认不出。
不耻下问地箫小杞把盒子又往工作人员那边拉了拉,拿起标本问道:“你好,请问这是什么花?”
胖墩墩的工作人员瞟了一眼,一边在电脑上输入着什么,一边没好气地回答:“tica。”
“嗯?”德语?法语?阿拉伯语?这是神马?
工作人员鄙夷地看了箫小杞一眼,不耐烦地解释说:“通俗的说法是‘勿忘我’”
它的名字由来是由于一个德国的传说,当上帝给所有的花朵命名完成的时候,一朵没有被命名的小花叫道:“哦,我的上帝,请不要忘记我(fet——not)!”
于是上帝欣然回答:“这就是你的名字。”
这里面也有一个悲剧性的恋爱故事,相传一位德国骑士与他的恋人漫步在多瑙河畔,偶然瞥见河畔绽放着蓝色花朵的小花,骑士不顾生命危险探身摘花,不料却失足掉入急流中,自知无法获救的骑士说了一句“don&39;tfet!”,便把那朵蓝色的花朵扔向恋人,随即消失在水中,此后骑士的恋人日夜将蓝色小花配戴在发际,用以显示对恋人人至死不渝与坚贞不移的爱,而那朵蓝色花朵,便因此被称作“勿忘我”,其花语便是“不要忘记我”、“真实的爱”,“真爱”。
人们认为只要将fet——not带在身上,恋人就会将自己铭记于心、永志不忘。
工作人员把谷歌的最后一句念完,嗤笑了一声:“现在居然还有人相信这个?老娘早就过了这个年龄了,小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太相信这些臭男人的好,相信我,当初那个贱人也说不会嫌弃我三百磅的体重,最后还不是甩了我,他们就智慧甜言蜜语哄着你……”胖墩墩的工作人员越说越激动,眼泪鼻涕都要流下来了。
“谢谢了。”箫小杞笑了笑,掏出手帕递给工作人员,微颔首,转身离开。
我迷茫,但是我不逃避现实,我怯弱,但在必要时我会拿出足够的勇气。
箫小杞回去的时候,在路上碰见了好久不见的沃尔森夫人,她远远看见箫小杞先愣了一下,然后跑上来亲吻箫小杞的脸颊,声音很激动:“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哦,上帝,我担心了你好久,每周都去教堂给你祈祷,你能回来真的是太好了,还能记得我这个老太婆,我有好多事情想要告诉你亲爱的,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离开了,瓦德西先生到我那找了你好几次,哦,是了,你知道吗,你不见了的那天,你上的语言班的一名老师也失踪了,不管怎样,你回来真的是太好了亲爱的,今晚你要来我家吃晚餐吗?我们好好聊天好吗?”
“抱歉沃尔森夫人。”箫小杞胡乱抱了一下沃尔森夫人,声音很急促:“我现在又不得不离开了,我要赶去巴黎。”
“巴黎?”沃尔森夫人惊呼道:“可是你才刚回来。”
“是的,但我又要离开了,我要去找瓦德西先生,沃尔森夫人,再见了,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有机会我会回来探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