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陆颜玉一时间没有理解离开的含义,反而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轻轻的重复了一遍。
再看丁娘子,已经红了眼眶,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是,我要离开京城了。”
“娘子的意思是是离开京城,是不再回来的意思吗?”
丁娘子又是点头。
陆颜玉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丁娘子似乎是有什么隐情的。
“娘子为何突然就说要走,是不是家里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
陆颜玉随是这么问,可是她却知道,丁娘子的娘家和夫家都是京城人士,怎么会有什么要紧的事竟要到了离京的地步。
没想到一提到这里,丁娘子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难过,竟小声的哭了出来。
见状,陆颜玉更觉有异,于是坚持让她说出缘由。
丁娘子自然也没有再隐瞒,哭着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自从丁娘子的先夫去世,她的夫家人不但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觉得是她这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夫君,最后,她的夫家人切断了她的所有经济来源,将她赶到了外面。
幸得丁娘子有一手的好手艺,做了好多侯门王府家里小姐们的教习娘子,才能安稳度日,还买下了现在住的那个院落,过上了平稳的生活。
可是不久前,她的夫家人不知道从谁那里打听到,吕大夫一直在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于是这起子人就又闹了起来,非说丁娘子不知礼义廉耻,夫君过世没多久,她就按捺不住心性,开始勾引汉子了,话骂得极为难听。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丁娘子的娘家人也知道了这件事。她的老爹年纪大了,听到了这样的传言立刻就病倒了。
因为丁老爹是知道许多年前吕大夫对丁娘子的心意的,于是老人家也笃定,这两个人定是有私情的,思想迂腐的他就下了命令,让女儿卖掉家产,务必离开京城。
可是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没有什么家产了,她的夫家来闹了一回,将家里值钱的玩意儿洗劫了一空。只留了一件空房子。可是这房子也不是说卖就能卖的出去的。实在没有办法,丁娘子只能来求助陆颜玉了。
事情说到这儿,给陆颜玉气得实在是够呛,她一拍桌子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怒气,“你就任凭他们这么说三道四吗,人做的正行的端,何必怕他们那起子见利忘义的小人,还说你不守妇道,我看他们是不知羞耻,你先夫死得时候没人来帮衬你一句,现在倒好,看你稍微富裕些了。就来趁火打劫,要我看,就去报官,难道官府还管不了这些事吗?”
丁娘子听罢无奈的摇了摇头,“都是家长里短。就算真的报到官府那里也没个清楚明白的结局,而且如果升堂,就一定会传唤吕大夫的,到时候反倒是闹得个人尽皆知,小姐也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就算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定也会被那些好事的人编成下作的故事。”
说到这儿,丁娘子微微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后她回了神又继续说道,“我是个寡妇,本来寡妇门前是非就多,我倒是无所谓了,可是怎么能把那无辜的人都拉进来呢,这辈子终是我欠他的,所以,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吧。”
丁娘子说完这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做了这个决定和艰难,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陆颜玉看罢心中一动,又问,“那吕大夫他知道这件事吗?他也同意你离开京城吗?”
丁娘子微微地下脑袋,又是一愣,然后才摇了摇头,“因着前两天的事,我已经吩咐他先回避了,所以我想趁着这个时候离开,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概我也已经走远了。”
“这么说,娘子是准备找一个无名的小城小镇的住下来,你可知道一个女人生活是有多么的不容易?”陆颜玉一听丁娘子是要默默的离开,就准备开劝。
“我怎的不知道一个女人过日子是有多难,这些年我不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夫家不管,娘家也不管,任凭风吹雨打,好不容易有了”丁娘子似乎是回忆起了最近吕大夫屡次来照顾她的事,本来还以为以后的日子会逐渐光明,谁知还是遇到了阻碍,封建伦理,是她永远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她有些伤神,于是低下了头,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以前陆颜玉不知道这个故事的时候,还在想封建社会也不一定就是个吃人的社会,因为她跟李凌风是两情相悦,彼此喜欢,将来也极有可能成亲,所以对于那些因为礼教不能在一起的鸳鸯没得多少在意。
可是这一下,她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这些冷冰冰的制度的可怕和可悲,让原本互相属意的人无缘相守,她真想朝着它们竖起中指,可惜它们不懂这个手势的意思。
“娘子,我说句越矩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陆颜玉这一回是真心不希望丁娘子和吕大夫这对有情人第二次被拆开,于是就打定主意,要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与丁娘子听。
“虽说我年纪不大,可是对男女之情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吕大夫对你的感情,我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若不是为了你,他也不会勉为其难涉险害我,而后又助我,如此反复两回,若不是真感情,怎么会这样,而且这些年你已经嫁作他人妇,本来即便是他成亲另娶她人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他却一直守护在你的身旁,即便是前一段时间你遭遇到了那样的腌臜事他都没有放弃,这样的心意,你应该是可以感受的到的,娘子,你何必再回避,何不直言面对呢。”
陆颜玉的意思清楚明了,郎有情妾有意,干脆就在一起,已经来回折腾这么多年了,吕大夫也到了抱得美人归的时候了。
可是丁娘子去不认同,带着那双已经哭红了的双眼,丁娘子若有所思的看向窗户口,“小姐不明白,我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他好。”
“这么些年,他确实早就应该忘记我,成家立业,娶个美娇娘,若当初他就这样做,现在膝下恐怕至少得有两个孩子了,可就是因为我这么一个不详的人,害的他至今单身,所以,我不可以再继续害他了,我想过,如果我走,对他好,对家人也好,这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我不可以自私自利到只顾着自己,不顾他人。”
丁娘子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放佛她自己也认明了自己是整件事情的症结,所以,只要自己走,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
陆颜玉使劲摇头,不禁蹙眉,“娘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如果你走,才是对吕大夫最大的伤害。这么些年,如果他能忘记你,不早就忘记你了吗,怎么还会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默默的守护在你身旁,若是今日你无声无息的走了,你可想过他会有多痛苦,你这样做才是最自私的。”
听了陆颜玉的一篇分析,丁娘子的眼睛闪烁出了一丝光亮,她似乎也觉得有道理,可是却不敢承认。
“可可是等我走了,时间一久,他就一定可以忘记我的。”
“我还是那句话,他如果真的想忘,早在你嫁人的时候就忘了,正因为他是一个长情的人,所以你的任何选择都有可能对他造成灭顶的伤害,做为一个局外人,我还是劝你三思而后行,希望你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陆颜玉的话说得真挚又诚恳,把丁娘子当场说得呆滞在了那里,她从不敢想象有一日能跟吕大夫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虽然他渴望,却也知道那也是绝对会受世人所唾弃的。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心被陆三小姐说动了,她甚至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就无意的问道,“那小姐说我应该怎么办?”
话一问出口她有些后悔,可又期盼能听到一个可行的指导。
被问住的陆颜玉略微想了想,便有了主意。
“办法也简单,只有四个字,那就是远走高飞。”
陆颜玉的主意所好听了是远走高飞,说难听了那就是私奔,在这个时代,私奔被抓到跟捉奸在床是一个后果,那都是要被侵猪笼的,男子会被充军或是没入奴籍,看丁娘子的表情就知道,她犹豫了!
“怎么,娘子觉得我的主意不好?”陆颜玉问道。
丁娘子没有说别的,她现如今担心的只有一样,那就是吕大夫的安慰。
按理说,吕大夫现在在京城里开了一家药房,还成了小有名气的大夫,日子过得也算是顺风顺水,可是一旦跟她搅合在一起,谁也不能保证最后能落得一个好结局,万一被人识破抓了回来,怕就一辈子没有好日子过了,丁娘子想来想去也是害怕会害的他一无所有,所以也就没有表态。
陆颜玉越看越纠结,最后索性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看当事人的意见好不好,如果他愿意跟你浪迹天涯,那就是皆大欢喜,如果他不愿意,你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犹豫不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