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颜玢一语既出,果然胜过千军万马,把陆颜玉当场吓在那儿,一身的冷汗,一脸的黑线,一个妹妹她还勉强能招架得住,两个都来,还不得把她这踏雪斋的屋顶给揭下来,到时候真有个口角之争,她到底应该向着谁,这都是问题,所以,还是先把陆颜玢的这种想法给镇压回去才是真的。
“七妹,这哪是说搬来就能搬来的,光是三婶娘那一处你就通不过。”
先搬出李氏来,这是利器,陆颜玢虽然厉害,可每每一见了她娘也就差不多蔫了。
果然…陆颜玢没了先前那么壮志豪情了,思索着蹙起了眉,自言自语起来。
“对啊,娘不一定能答应是真的,要不…”她转而看向陆颜玉,“要不三姐帮我跟娘说一声,三姐的话在娘那里可是极有分量的。”
陆颜玉一听更为难了,“我这踏雪斋里就一间客房,你来了要住哪里,难不成在厅里给你搭个床吗?好七妹,咱们就别闹小孩子脾气了,她来住你也要来住,还不得折腾死你三姐我呀,你乖乖的,若是喜欢跟我在一块儿,日日来就是了,我这儿啊有好吃好喝的都给你备下,绝不会委屈你,这样行不行?”
看着陆颜玉是真心觉得为难,陆颜玢一时也觉得不好再为难她,于是只得勉强点头答应了。
哄好了陆颜玢,又将她送走,本想消停一下,可是小默来报,门口来了个婆子,是唐王府的,说是郡主送了帖子来。
府里的事乱糟糟的,已经很久没跟李依琳有来往了,这么一说,她还真有点儿想念这个小丫头,于是赶快让小默将那婆子引进来。
婆子看着眼生。并不是常在芳菲苑走动的,不过陆颜玉倒是没多想,受了她的礼,然后才接过帖子。
帖子捏在手心里,自有一股幽香,陆颜玉记得李依琳素来不喜欢女孩子常抹的这些胭脂水粉的,上次自己在她那儿小住的时候,她还将宫里皇后娘娘赐的一盒珍珠香粉送给了自己,若是别家的女子,肯定会视若珍宝。可见李依琳对这些东西确实不感冒。
帖子是用蜡糊上的。陆颜玉费了点儿劲儿才打开。几行娟秀的字体便映入眼帘,李依琳的字,陆颜玉见过,并不是像眼前这般柔弱。带点儿男孩子的骨气,所以陆颜玉知道,这个写字的人一定不是李依琳。
再看落款,果然不出所料,竟然是完颜氏。
这女人借着自个儿闺女的名儿到底想说什么,于是陆颜玉又将视线上移,从头看起。
帖子自然是做邀请的用途的,果不其然,完颜氏在帖子上的意思写得明明白白。就是想让她在三日后去唐王府一趟,本来邀约也用不着那么隐秘,可是这一次却不同,原来孟贵妃也会在那一日去,但这一趟不是声势浩大的那种。而是秘而不宣,孟贵妃为何如此,陆颜玉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找自己去插一脚,这就有点儿让她想不通了。
帖子上写的字不多,寥寥数语,但最后一句说不许她有推脱,陆颜玉犯了难,这刚刚才答应了陆颜玟让她来小住,紧接着就应了人家的约,让陆颜玟一个人待着好像不是待客之道,虽说两个人是亲姊妹,但毕竟关系还没有变得特别融洽,所以…
不管如何,只能先答应了再说,或许那天如果陆颜玟愿意,带着她一同去也不是不可以,完颜氏只说了她必须得去,可没说不能带着别人一起啊。
“好的嬷嬷,郡主的帖子我收下了,劳烦回去告诉郡主,三日后一定赴约。”
那婆子心知肚明,笑眯眯的又行了一礼,然后离开了。
可是旁人问起自己为什么要去唐王府,自己该怎么说呢,还得先想个借口才行。
转而到了第二日,陆颜玟一大早就遣了苹儿将她的一些随身物品都送了过来,虽然并不多,可是却难免有些多心多嘴的下人会指指点点,人人都说,陆家的三小姐这里是避难所,谁有了难都可以去躲躲,陆颜玉听了心里很别扭,更别提陆颜玟了。
陈姨娘的‘丧事’办得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只在后院支了一个小小的灵堂,陆颜玟虽然也知道她娘并不是真的殁了,但是心中也不免灰心,不仅东院田氏那里没有派人来问一句,连大房和三房也没出个人来帮着撑场面,可见她娘的这个姨娘在偌大的府邸中有多么的不受重视,陆颜玟心中有气,可是又无可奈何,现在自己成了连娘都没有的庶女 了,便是更加没了希望,对于以后的生活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苹儿第一趟将主子的东西都一一放下,收拾后,看着她来来回回井井有条收拾的模样,倒能知道是个利落人。
第二趟,她才伺候着陆颜玟从浮霜院到踏雪斋来,陆颜玉见人来,便迎了出去。
这一回,两个姊妹一见面,陆颜玉拉着陆颜玟微微冒着细汗的手,带着她去了她的房间。
踏雪斋的客房并不大,就一间屋子,跟陆颜玉的卧房正面相对,布局差不多,而且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再有别的需要做的事都是丫鬟们去弄,陆颜玉和陆颜玟两个人乐得清闲,去了琴房,也不用人伺候,姊妹俩喝着茶,聊了些家常。
“棺材抬出去了?”
这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陆颜玉就直直的问道。
陆颜玟缓缓的点了点头,可以看出脸上的落寞神色,“嗯,天蒙蒙亮就抬出去了,走的角门,爹爹说今儿直接就会拉到祖坟处埋了,因着她身份低贱,也不好大操大办,就是一口薄棺,外加几件好一点儿的衣裳,就再没其他的了。”
“你也别太伤心,这些都是面上的事,有又怎样,无又怎样,好歹人是活着出去了,既然还有口气,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等过两年你嫁个好人家,做了正室,再遣人去寻就是了,总归她不会走太远,也不会跟你断了联系的。”
陆颜玉的安慰反倒是让陆颜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嫁个好人家?姐姐,这话我也就是当着你的面说,让外人听了,还以为我多不害臊呢,你也知道,我是个庶女,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以后能嫁个什么好人家,再好的人家也就是做个贵妾罢了,将来的遭遇也不一定就比我娘强,所以,我也不指望了,顺其自然吧。”
陆颜玟的眼神中折射出来的是真实的绝望,从陈姨娘的际遇,她不免联想到自己,确实让人寒心。
“妹妹,既然你肯信任姐姐,那姐姐我也跟你说几句实话,若是你也觉出来去大户人家做个贵妾没什么出路,那还不如就干脆找个中等的,咱们女子这辈子图个什么,相夫教子,孝敬公婆,以后平平安安的过日子罢了,大户人家是风光,可是也有他们不为人知的无奈,所以,只要你能想开,以后有姐姐一口,就一定不会少了妹妹的,将相王侯咱们不好找,可是在朝中说完这些一般的人家却是比比皆是,姐姐一定会让祖母细细的为你挑,挑一个合适的,挑一个好的,咱们才嫁,你说这样可好?”
陆颜玟傍住陆颜玉这棵大树,为的不过是将来能有个稍微好一些的出路,却没想到陆颜玉已经提前为自己筹谋好了,于是不免心中感动,连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好姐姐,多谢你为我着想,就如姐姐所说,从今以后我再不会奢求那些本不该属于我的东西,以后安分守己做自己就是了。”
陆颜玉满意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喝了会子茶,陆颜玉突然想起昨个儿唐王府完颜氏下的帖子,于是便询问陆颜玟的意向。
“后日我要去唐王府一趟,你自己在踏雪斋一定觉得无聊,不如跟我一处去,咱们姊妹做伴可好?”
陆颜玟自从陈姨娘出了那档子事后,突然就变得腼腆了许多,不喜欢见人,她总觉得现在一出门就会变成人人口中的谈资,所以只要是能宅在屋里,就绝不出去,所以遇上陆颜玉的建议,就有些犹豫了。
“姐姐…我…我不太想去,不如就把我留在家里吧,我自己也不会觉得无聊,有苹儿陪我,还有你这里别的丫鬟在,我做做女红,看看书,一天也就过去了。”
陆颜玉瞧她唯唯诺诺的样子有些不放心,便一心想着把她带出去,府外的空气可比府里要强多了,虽然也有尊卑嫡庶,可多少能放松一下心情,陆颜玟现在就需要放松。
“去吧去吧,就跟我一起好了。”
正说着,就听门口传来了一个女声,“去哪儿去哪儿,我也去。”
姊妹俩往声源处瞧,原来是陆颜玢,她还真准时,昨儿才说了要日日来,今儿还真没爽约。
陆颜玉看她好奇的样儿,便故意激她,“去唐王府,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