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颜玉一听金桔来了,心中正觉得奇怪,自己只有在上次碧涛院中跟她见过一次而已,而且还被她不小心给烫伤了,不过自她被罚到后院去做苦力活去之后便再也没有接触过,不知道她今日来是做什么的。
陆颜玉吩咐冬梅道,“让她进来吧。”若想知道原因也只有去问那丫头本人才行了。
冬梅轻声应了一句,便将脑袋抽了回去,之后也没用多大会儿功夫便将金桔那丫头领了进来。
金桔一进门就哈着腰,看见冬梅那样,看见求姑姑也那样,等她进了屋瞄准了陆颜玉之后就不仅仅是哈腰了,索性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模样诚惶诚恐。
“奴…奴婢金桔拜…拜见三小姐。”
陆颜玉虽说是主子,可是也见不得这样的架势,于是赶紧朝秋姑姑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将她扶起来,秋姑姑会意便上前几步作势要拉金桔。
“你这丫头有什么话就起来说吧,我们家小姐向来心善,看不得这又是叩又是拜的场面。”
陆颜玉也接茬说道,“我与你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今儿来就来了,长跪于地算什么样子,快点儿起来吧,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说到这儿,金桔这才从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也顾不得去抚平皱皱巴巴的衣裙,站在那里两手垂在两侧,低着头,依旧是手足无措的模样。
“有什么事就说吧。”陆颜玉看她那个样子以为她是在后院做了几天苦力活之后实在是做不下去了,所以今日是来求她帮忙的,所以也没想难为她,只等她开口,一旦开口,答应她就是了。
“三小姐,奴…奴婢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三小姐说。”
陆颜玉听此一愣,这丫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还要这样神神秘秘的,于是心中立刻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若是因为后院的活太累太辛苦而来求我,我可以遣人去跟后院的管事嬷嬷说几句好话,以后会让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就是了。”
金桔眨了眨眼,连忙摆手摇头,“不,不是的,三小姐,奴婢今日来这儿找您并不是为了这档子事,奴婢因为手脚不利索被罚去后院那是奴婢活该。奴婢活该去做那些苦活累活,奴婢没有怨言。也不会奢求三小姐帮奴婢说好话,奴婢今儿来…是…是真的有要紧的事要跟三小姐说的,求三小姐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是来报恩的。”
报恩?不止是陆颜玉,连秋姑姑和冬梅在内俱是一愣,谁也没想到这个十岁的小丫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是为了那日在碧涛院里。陆颜玉帮她说了好话保了她的命的事。
看着金桔一脸严肃的样子,应该不像是开玩笑,陆颜玉沉了一口气,“好,今儿你有什么想说的那就说吧,我听着就是了。”说完朝求姑姑和冬梅又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便会意退了下去,还不忘从外面关好了门。
金桔侧着头眼见着外人都退下了,此刻只剩下她自己跟三小姐在一起。于是毫不犹豫的又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
陆颜玉一见这架势又有点儿蒙了,赶紧唤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刚才不就跟你说了,我这里不兴这些礼数,你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金桔这回并没有听话的站起来,而是依旧跪在地上,她的眼泪唰的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一张小脸大概是因为干活的缘故,都是灰,这一混合了泪水,越发的像是唱戏的花脸了。
“三小姐,那日奴婢手笨烫伤了您,您不但没有责怪奴婢,反倒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替奴婢跟老夫人求情,这才能免了奴婢那一顿板子,等于是饶了奴婢一条贱命,也救了奴婢家人的命,这份恩情奴婢即便是当牛做马也是还不起的,这几日奴婢就一直思揣到底该怎么报恩,谁想到昨儿歪打正着还老天爷还真给了奴婢这个机会,所以今儿一入夜奴婢也没敢耽误,立刻就来告诉三小姐了。”
陆颜玉听完了金桔的长篇大论,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小丫头知道了什么关于她的事,赶着今日来报信的,不过细想起来,她一个后院的烧火丫头能听说什么重要的事,于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面上装的很重视的样子,询问了一句,“快起来吧,别跪着了,你知道了什么,且说与我听听吧。“
金桔这才起身,她走近了几步到了陆颜玉的跟前,悄悄的将她昨儿晚上凑巧听到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说给了陆颜玉听。
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完,陆颜玉这才意识到了金桔所说的事是有多么的重要,脸上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她长着嘴巴,不停地咽口水,手和脚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简直就像被吓着了似的。
“三小姐,奴婢初听到这事的时候也吓得不得了,您那么善良,没想到竟然有人想来害您的性命,所以…所以奴婢什么都不敢多想,只能赶紧来告诉您,以后您诸事都要小心啊。”
陆颜玉虽然手已经在不自觉的哆嗦了,可是心里还是想到了李凌风说的话,不能轻信任何一个人,于是便忍着颤栗,又重新问起了一些细节。
“你说是昨儿深夜听到那两人的对话,可是那么晚了,你不在屋里睡觉,怎么还待在柴房里,你在柴房里做什么呢?”
“昨儿也是凑巧了,管事的嬷嬷让奴婢劈柴,不劈完十捆柴不许睡觉,奴婢从早上一直忙活到夜里,最后终于劈好了十捆,本来准备回房睡觉去的,哪知同屋的丫鬟使坏,上了门栓不让奴婢进门,小姐也知道,像奴婢这种因为犯了错被罚去后院干粗活的丫鬟是不会有主子肯再理会的,所以那些年长的丫鬟总喜欢欺负我们,说实话,奴婢也不是第一次被栓在门外进不去了,所以也没有大惊小怪,就去了柴房准备对付一宿,那里好歹有个屋顶,还有一些破布什么的,可以取暖,哪知深夜降临,那两个人就在柴房后面的窗户底下悄悄讲话,被奴婢听了个一清二楚。”
金桔一面说着,还一面皱眉,愤愤不平的样子,看起来倒不像是假的,于是陆颜玉又继续问道,“那两个人的模样你看清了吗,说话什么口音?”
“昨儿那个时辰本就夜深了,奴婢别说看了,连头都没敢伸一下,只能尽量藏起自己认真仔细的偷听,奴婢也怕出了一丁点儿的动静,惊动了那两个人,那样就得不偿失,什么有用的信息都不能过来回禀您了。不过,口音嘛…”说到这一点,金桔又稍微回想了一下,“两个人都是女人,一个人说话的声音粗,另一个还挺细的,听起来应该年纪不大,而且那个说话声音细的,对那个说话声音粗的还挺恭敬,说话的时候都是用‘您’这样的尊称,再别的奴婢就听不出来了。”
陆颜玉的脑子在飞快的转,她真的很想快速分辨出昨儿晚上密谋的两个人到底是谁,可是金桔提供的信息实在是少得可怜,整个侯府里说话声音粗的不知要有多少,说话声音细的又不知要有多少,恐怕这样想找出那两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太难太难了。
“奴婢能听到的只有这些,她俩的意思大概是这只是开始,以后还不知道要什么更厉害的,奴婢实在是担心,所以想着赶紧来回禀小姐一声,三小姐,以后一定要当心,保重自己才行呀。”
陆颜玉轻轻点了点头,心情较之刚才已经有所平复了,不过嗓子眼还是如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难受。
“好,我知道了,今日的事谢谢你金桔,你肯来告诉我,我很欣慰,以后不管做什么我都会小心小心再小心的。”
“嗯,只要小姐平安就好。”金桔瘦的已经不见几两肉的小脸上满是诚恳的神情,小小年纪的她很是在乎救过自己帮过自己的人,看到自己的恩人好好的,她才能安心。
“好,今儿你先回去吧,回去的时候悄悄的,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以后如果你再发现了什么,一定要及时的来跟我说,知道吗?”
金桔坚定的点了点头,“小姐您放心,以后金桔就是小姐的人,但凭小姐差遣,不管奴婢知道了什么都会迅速来回禀小姐的。”
说完这些,金桔也没多做停留,她又朝陆颜玉磕了个头,这才悄悄的开门出去了,留下陆颜玉一个人满脑子都是不解和惊恐,站起身来,走路都有点儿摇晃了,晃晃悠悠来到了圆桌前,她伸手拿起那只装着大夫给开的药膏的小瓶子,把玩在手中,陆颜玉一只嘴角吊起,露出一个冷笑,自言自语的说道,“怎么,我就那么碍你们的事了吗,你们还真的要除掉我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