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氏这句似真似假的话一说出口,整个厅里都哗然了,三秒钟的寂静之后便是激烈的交头接耳,完颜王妃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开玩笑的话,那不就是看上威武侯府家里的三小姐了,于是,在座的那么多女眷中,有人表情兴奋,有人表情不安。
众所周知,唐王爷如今在朝廷中的地位十分的微妙,虽然是万人敬仰的王爷,先帝最疼爱的儿子,可是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过世了,留给他的也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名号,想当年圣上继位的时候,有不少朝臣建议为稳定朝纲,应该处决唐王以免后患,可是为了保全兄弟之情,或者说是为了保全名声,圣上并没有杀了自己的弟弟,反倒是给了他一座豪华的王府,每年的赏赐不断,有什么稀奇的珍奇玩意儿也是会源源不绝的送进这座府邸,不过就是想让唐王继续他的花鸟人生,不理朝廷里的那些纷杂事务,虽然这十几年来日子一直太平,可是谁又能真正的揣测圣意呢,兴许唐王这辈子也就能这么安稳到老到死,然后是就李凌风继承爵位,继续这样的生活,若是个普通的权贵家里出来的女儿,去做个平平安安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世子妃也不是件坏事,可是依陆英这样备受圣上重用的武将,即使想将自己的孙女嫁给皇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何况嫁给皇子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圣上自然乐意,可若是嫁给唐王的世子,又难免不会给人留下话柄,是否是手握重兵的威武侯想与唐王联手呢?这些顾虑都是陆英和田氏所要想清楚的。
完颜氏已经这么说了,不管是不是句玩笑话,田氏都应该有所反应。可是这话到底应该怎么说,倒是难住了她,说拒绝,怕话说重了,这唐王府毕竟是皇族,可是不拒绝,万一完颜氏当真来提亲怎么办,于是田氏一时骑马难下,尴尬极了。
陆颜玉眼见田氏没有说话,于是自己迅速的反应道。“多谢王妃垂爱,可惜小女子一无才二无德,哪儿能配得上世子爷呢。且不论这些,玉儿年纪还小,还想多陪在祖母身边几年,可是舍不得离开祖母的!”话音里带着撒娇的语气,倒像是真的因为舍不得田氏不肯谈出嫁的事。她虽然来的日头不久。却也明白朝廷里的玄机,不仅仅是为田氏解难,而且也是为自己解难,若是让她嫁给跟自己八字不合的李凌风,那还真不如削掉头发当姑子去。
陆颜玉这么一说,委婉的表达了自己配不上李凌风的意思。很好的保全了唐王府和完颜氏的面子,好在完颜氏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她明白陆颜玉不愿意嫁给李凌风。两人在唐王府的时候就打打闹闹,貌似并不是很合拍,于是洒脱的一笑,说道,“我不过说了句玩笑话。随口一提罢了,看把你们紧张的。风儿的终身大事我早就跟他说了不会插手,只等他自己寻了满意的带来给我看,即便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只要他们觉得高兴,我也是一句反对的话也不会多说的。”
完颜氏笑着说完这些话,看起来面上并无异样,田氏这才长嘘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对陆颜玉说道,“你快回去继续用膳吧。”然后又招呼了一桌子的命妇,重新嘻嘻哈哈的说起话来。
陆颜玉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很快的抓起就被,将自己眼前的葡萄美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汁液顺着喉咙下了肚,她这才觉得有些放松了。
在她一左一右坐的陆颜玢和李依琳显然心情不太一样,一阳一阴,陆颜玢喜欢李凌风,自然不希望陆颜玉抢了自己的心上人,而李依琳跟陆颜玉性情相投,不用说也希望陆颜玉嫁给自己的大哥,有个疼爱自己的大嫂,那岂不是上上之选。
“颜玉表姐,我母妃都说要你嫁给我大哥了,你干嘛不答应呀。”李依琳撅着小嘴轻声问道。
“这终身大事岂是我自己想答应就能答应的,别说王妃只是句玩笑话,就算说的是真的,也轮不着我去答应呀,有祖父祖母和父亲在前面呢,他们自会为我做主的。”陆颜玉这一刻倒是对封建社会的父母之命有了一点儿好感,关键时刻还能成为她的挡箭牌呢,得亏田氏对唐王府也心存芥蒂,否则让她嫁给李凌风那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自己不抓狂才怪。
这话正合陆颜玢的心意,一面点头一面说道,“依琳表姐别恼嘛,三姐说的话很有道理,这样的事哪是她自己就能做主的,还不得听祖父祖母的意思才能定夺。”
李依琳虽然明白是这么个理,而且也知道陆颜玉对自己大哥也确实没什么好感,所以不免有点埋怨李凌风,看似英俊潇洒,却连自己最喜欢的颜玉表姐的心都留不住,真让她郁闷,好不容易有个跟自己这么合得来的人,难不成就要这么错过了?不行,她李依琳可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非得在中间撮合撮合不可,最后结果是什么样,还未可知呢。
想是这么想,不过话却不能这么说,于是李依琳埋藏起来自己内心的小腹黑,点头说道,”好吧,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既然是父母之命的事,我也就不强求你了颜玉表姐。”
女眷这边的喜酒结束的早,一个多时辰也就吃的差不多了,而男人们那边大多都是冲着新郎官陆衍武去的,酒喝少了可是饶不了他,所以还是闹哄哄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女眷的酒席一结束,田氏就邀请了几位命妇去东院继续喝茶聊天,因着天气冷,不好去屋外,于是年轻的女孩儿们则都分散在东院的小偏厅和暖阁里休息。
小偏厅里早就燃起了熊熊炉火,屋里暖和极了,好不容易闲下来,陆颜玉这才看见廉王府的小姐秦盈盈,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起身走到了一边,话题不免还是落在了今天的新娘子钱依蝶身上。
“钱姑娘”陆颜玉还是不太习惯称呼钱依蝶为堂嫂。“哦,不,现在应该叫大嫂,大嫂最近几日过得还好吗?”
陆颜玉的话,秦盈盈是明白的,她俩是为数不多知道钱依蝶小心思的人,陆颜玉这么问,自然是关心钱依蝶的心理变化情况,或许她还没有转变过来心思,一时难以接受陆衍武也未可知。
“昨儿我见表姐的时候她还颇有顾虑,可今日一见了这位新姐夫,竟然被他的那些贴心的一面给感动了,刚才喜宴中我还偷偷跑到落英阁去看她,没想到表姐夫竟然遣了丫鬟悄悄的送去了点心吃食,生怕饿着我表姐,真没想到,看起来那么粗犷的一个人,竟然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看来我表姐这回嫁人可是从被动变主动了呢。”秦盈盈说完自己的所见所闻,不禁拿帕子捂住嘴笑了一会儿,这会子她也是打心眼里看好这一对儿新人了。
陆颜玉也很诧异陆衍武的细腻举动,平时的憨厚就是他的一大长处了,这下又多了一个疼老婆,看来钱依蝶还真是幸运,虽然受了情伤,不过却嫁了一个如意郎君,看来离佳话一段也是不远了呢。
“对了,三小姐,那日在白马寺里的事,回去我就跟表姐说了。”秦盈盈看着陆颜玉,怕她不明白,又解释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你知道表姐对世子爷有意的事,表姐知道了,本来还惊慌你会去告密,不过等了那么久也没动静才慢慢信了你的为人,这下嫁了过来,恐怕她还会找别的机会来跟你道谢呢。”
“我是女子,自然知道一个女子的闺誉到底有多么重要,替她保密不过是信守承诺罢了,没什么谢不谢的,这事恐怕还是不要再提起为好,就当没发生过吧。”陆颜玉从容的笑了笑,她当初帮忙确实不是为了得到一声‘谢谢’,如今自然也没必要再拿着这件事来反复的说。
两人相视一笑,话还没聊完,陆颜玉就感觉有人从侧边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陆颜玉回头一看,这不正是自己的冤家赵欣媛嘛,秦盈盈不明就里,还热络的打了一声招呼,看赵欣媛似乎有事找陆颜玉,于是便点头微笑着走开了,留下陆颜玉单独跟赵欣媛站在一起。
陆颜玉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着这位面上并不和善的忠义侯府家的小姐,个子不高,身材也很瘦弱,鼻翼两侧都是小雀斑,说实话,样貌真让人觉得抱歉,尤其两只眼睛射出来的光,让人感觉不怀好意。
赵欣媛知道自己这样冒冒然来找陆颜玉有点奇怪,于是先打了声招呼说明来意,“三小姐,我这次来是代表我那个心直口快的妹妹来跟你道歉的。”
赵欣媛嘴里提到的妹妹自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庶生妹妹赵莲媛,之前说陆颜玉是丧门星扫把星的就是这个赵莲媛,不过陆颜玉心里清楚,没有这个精明的嫡姐撺掇,恐怕她那个傻妹妹也不会那么大胆的说出那些出格的话,不过,这个赵欣媛刚刚还对自己充满敌意,怎么一转眼又变得‘柔情蜜意’了,不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话还是错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