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路彦雨并没有安枕,她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还是之前看到的未婚夫出轨的肮脏画面,那个可耻的男人一面冲着自己笑,一面露出炫耀的神情,路彦雨尖叫着大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挣扎着跑出家门,精神恍惚的穿越马路时,一辆大卡车飞驰着迎面开了过来,她害怕的大喊着"不要"。
眼见大卡车就要撞上自己,路彦雨感觉一只手使劲儿晃了晃自己的身体,她一个大喘气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里仍是恐慌。
路彦雨感觉后背黏糊糊的,冷汗大概已经?b湿了睡衣,她慢慢喘匀了气息,抬头看见绿竹皱起的眉头和担心的眼神,"小姐,您做噩梦了?"
路彦雨轻轻点点头,她想遮掩那份心悸,只好转移话题,“冬梅呢?”
绿竹轻声答道,“冬梅姐姐去给小姐熬药了,这药是要在早膳之前喝的,她怕旁人弄不好,便亲自去看着了。小姐,您要喊她过来吗?”
路彦雨摇摇头,向后挪了挪身体,半躺半坐的倚在床边,没再说话。
绿竹见状想说些什么,又怕小姐听了会不高兴,犹豫着要不要张口。路彦雨看出了她脸上的不自在,对她说道,“有什么就说,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无须顾忌什么。”
绿竹得到了小姐的应允,皱着眉头说道,"小姐怕是又梦见那日的事了吧?都怪赵六小姐,说了那般难听的话,要不然小姐也不会一气之下跑出府去,好端端的撞上了马车,受这样的苦。"说着说着,绿竹的眉头皱得更深。
路彦雨听此,想借机打听打听原主的身份和她受伤的原因。于是,路彦雨装摸做样的抚上胸口,叹了口气,"算了,绿竹,想来她也不是有意的吧!"
绿竹撅起小嘴,对她口中提到的赵六小姐的厌恶感更深了,"也就小姐大人大量,还信她是无心的,不过是忠义侯府庶生的小姐,竟敢当着咱威武侯府的嫡生小姐的面嚼舌根,二夫人的事岂是她能议论的,哼。"
路彦雨从绿竹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信息,原主的身份应该不低,赵六小姐是忠义侯府庶生,原主是威武侯府嫡生,她是被马车撞倒了才受伤的。可这样的信息量对路彦雨来说远远不够,她决定继续从绿竹口中再探听点什么,继而掩面抽泣,嘴里轻声唤着自己的亲娘。
绿竹看着小姐这么伤心,不免有些着急,只能继续安慰道,"我的好小姐,您可别哭了,二夫人的死跟您有什么干系,听那些生养过的嬷嬷说,生孩子是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生死听天命的,二夫人生下小姐就去了,小姐也是可怜人呀,二老爷是碍着忠义侯府的面子才训斥了小姐,并不是真的不疼您,要我说,别说您只推了赵六小姐一下,就算是结结实实的打她一顿也是情有可原的呢!"
这么一说,路彦雨大略的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原主的母亲在生产的时候去世,那个忠义侯府的小姐定是借这件事辱骂了原主,原主的爹又训斥了她,才导致她跑出府被马车撞了。阴差阳错,这具身子却被自己钻了空子,借此重生了,路彦雨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只一心想着走一步算一步了,于是舒缓了心情,没再继续装哭。
绿竹看小姐面色缓和了许多,跟着也放松了心情,"小姐,若您觉得身子爽利些,不如让奴婢伺候您洗漱吧,哭了许久,小姐的眼睛都红了。"
"好。"路彦雨应着,掀开棉被准备起身,绿竹蹲下想为她穿上鞋,只这一下,让路彦雨有点儿不适应,习惯性的躲避开来,绿竹以为自己弄疼了主子,惊恐的看着路彦雨。
路彦雨这才意识到,现在自己是侯门小姐了,应该适应这样的伺候,于是冲绿竹摆摆手,"与你无关,刚才是我腿麻了。"
这下绿竹动作更加轻柔,为路彦雨穿上鞋才走到门边打开门,片刻面生的的丫头端着脸盆等一应用品走了进来。路彦雨也不需自己动手,只几个小丫头熟练的为她梳洗。梳洗完毕,绿竹为她添上了一件藕粉色的长袍,便搀着她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小姐,冬梅姐姐去熬药恐怕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不如让奴婢先给您挽个松松的发髻,等下您若是不满意,我再喊她来给您梳妆?”
路彦雨并不在意这些,随意的点点头,眼睛却一直盯着铜镜里的“自己”。这是一张鹅蛋脸,看来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虽然还没长开,看起来却是非常美丽。不画自黑的眉毛下是一双杏眼,眼珠儿是深棕色的,浓密的睫毛随着眨动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高高的鼻梁,还有没有血色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原因,皮肤很是苍白,却也透着一股病美人儿的风情。路彦雨有些自恋的想,老天爷对自己还算网开一面,这一穿越,竟附在了相貌如此出众的美人胚子上,却也不虚此行。
只一会儿,绿竹就挽好了发髻,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主子,笑着说道,“我们小姐长得是真真儿的美呀,就算是身子不好,这美也丝毫不打折,更胜从前呢。”
路彦雨听了这样的夸奖也不禁笑出声来,想要逗逗她,“要是依你所说,我干脆就这么病着算了。”
绿竹自知刚才的话说得有些不恰当,赶紧低下头承认错误,“呸呸呸,奴婢是浑说的,奴婢巴巴的盼着小姐快些好了呢,才不要当这病美人,还是像以前那样活泼才是最好的。”
“好啦,我是逗你的,别放在心上。”路彦雨笑着起身,却觉得腿上还是没什么力气,绿竹赶忙扶住她,主仆俩慢慢的朝圆桌前走去。
“小姐,府上怕是一早就都知道您醒了的消息了,一会儿待您用了早膳,大夫就会来请脉,再之后恐怕各院的主子都会来看您了呢。”
路彦雨心里觉得有些许的害怕,怕因为自己对原主的事知道的不多,待会儿会闹出笑话来,虽然这样想着,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只微笑着点了点头。
绿竹将小姐扶着坐在桌前,为她斟上一杯水,递了过去。“小姐这一受伤,连性子都变了呢。”话中带着试探性的语气。
路彦雨听了这话便产生了许多好奇,“哦?那你来说说,我是怎么变了?”
“以前小姐最不耐烦跟咱各院的主子们打交道了,除了老太太和二老爷,恐怕也没对几个人有过什么好脾气了,可奴婢刚刚说各院子的主子要来看您,您怎么反倒不吱声了呢?”绿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路彦雨用胳膊撑着脑袋,仔细的听着,绿竹顿了一下,她便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小姐这次醒了,奴婢们都以为您会生二老爷的气,即使不做别的,摔摔打打总还是要的,可是您竟然主动跟二老爷服软,您不知道,奴婢们在门外都吓坏了,生怕您和二老爷吵起来不好收场呢。”
“还有姨娘,您平时最看不惯她的做派,说她做作,只一味装可怜讨二老爷欢心,以前最是水火不相容的,也从不许姨娘进出您的房间,可昨儿姨娘跟着二老爷进屋,您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这一通下来,路彦雨对原主的性格有了一个大大的了解,用八个字形容,“性格暴躁,飞扬跋扈”。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原主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却不怎么会做人,恐怕阖府上下没有她不得罪的了,看来自己还要在这里好好的经营一番,才能扭转乾坤呢。
绿竹看小姐不说话,以为刚才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两只手不自觉的绞在一起,“小姐,是不是绿竹刚才有说的不对的地方惹您不高兴了,您只管打我解气,别闷在心里。”
路彦雨道,“你别害怕,我没生气,你跟了我许久,是知道我的脾气的,以前年纪小,只知道按照自己的性格行事,难免得罪众人,只这次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有些事也想明白了,以后不会再纵了自己的坏脾气了。只一样,今日咱们主仆说的体己话,你别再跟别人说了,就当是咱们之间的小秘密吧。”
绿竹觉得自己受了小姐的重视,以前小姐是最喜欢冬梅的,可现在除了冬梅,自己也能与小姐说上几句体己的话,心情变得异常的好,眼角眉梢露出的全是喜悦,丝毫遮掩不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路彦雨刚刚还觉得绿竹虽然性格活泼,但贵在直接,并不藏着掖着,应该是个值得信任的亲随,可看了此刻她眸子里闪烁的光芒,才知道这丫头的优点却也是缺点,太大大咧咧了,是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主,心里盘算着以后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是不能尽跟这个小丫头说的。
正想着,冬梅端着与昨日同样的白瓷碗走了进来,她也发现了绿竹脸上不一样的喜悦,有些好奇,却没问什么,只稳稳的过来将碗放在桌上,“小姐,您的药熬好了,先喝了药再用早膳吧。”
路彦雨赞赏的看了冬梅一眼,还是这丫头更沉稳些,不过仍要观察一下才能知其是否可靠。然后转脸看着那个盛着药的瓷碗,心里暗暗叫苦,有一千个不愿意喝,可一想到昨日冬梅跪在地上的一番劝说,也只能将这不情愿埋在肚子里,端起碗一口喝干了药。像昨天一样,冬梅迅速地递上了装果子的小碟子,路彦雨便随手拿了一颗含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