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梅从唐鼎欣那边得了消息,立刻就去了方海东家。吕萍见了她点点头,也没多热络。方梅倒也不觉得奇怪,吕萍跟原先的大嫂比起来,总是有些小脾气的。
故去的大嫂是他们一个村里出来的,从小就认识,人特别爽快,什么事该说说,从不会憋在心里。现在吕萍则是方海东发迹后娶得,家里条件不错,有话也不直说,而是不停地暗示你,秦芙虽然跟方伟玩得好,可也不喜欢她,用秦芙的话说,小心思太多。
这次八成是因为她过生日的事儿。那天秦烈阳和秦芙半路就撂挑子走人了,还留了那么一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的祝福语,虽然吕萍当时还挺客气没说什么,可后来这几天,只要是私底下见面,吕萍总是这样。
方梅是秦太太,说句实在话,她原本也不用搭理吕萍,毕竟秦氏财团是姓秦的,方海东靠着秦氏财团,怎么也是她为大。只是,谁让方梅现在对方海东绝对依靠,所以对着吕萍难免也要客气三分。
吕萍说了句来了,方梅倒是没直接进屋,还问了声,“玉文回去了。”
张玉文前两天过来送孩子上大学,方伟不在,秦烈阳和秦芙看不上他,都是方洋帮着办的。如果说吕萍为了秦烈阳和秦芙噎她的事儿生气,那么张玉文就是罪魁祸首,吕萍能看上他?
吕萍干脆呵呵了一声,然后说,“没呢?!他怎么会走?他想留在北京呢。”
方梅顿时吃惊了。张玉文住在方海东这里,又是个男孩子,跟她不如跟方海东亲密,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也没跟她说过。
吕萍瞧她吃惊,哼了一声说,“说是小科员埋没他了,他想在北京闯荡一番事业,磨着海东给他在集团安排工作,说是不用太好,当个总经理就行。老方家的人啊,”她又念叨了一声,“可有意思了。”
这个老方家的人一句话,彻底触动了方梅的内心的那根弦,让方梅听着不爽快起来,她也不是没脾气的,忍着只是给方海东面子,可这句话,方海东都听不进去,直接给了一句,“你不是啊。”
吕萍被她噎得要死,可偏偏又说不出什么来。方梅也不理她了,直接去了书房,方海东果然在里面,不过还有个熟人,张玉文。
张玉文见了她就叫了声小姨,四十多岁的人了,碰见她就跟捡了个宝似得,“小姨来了,正好舅舅说这事儿他做不了主,小姨你帮帮我呗,我真不想在老家干了。男人总要有点事业,北京这么好,我来闯闯。”
方梅就看向方海东,他哥脸色那叫一个难看,显然,该说都说了,恐怕张玉文不听。若是吕萍没说那句话之前,方梅还真不想办这事,毕竟大姐不希望张玉文在北京,再说这孩子也不是这块料。可如今,她倒是存了一口气,唐鼎欣她想都能塞进设计部,何况亲外甥?直接说,“不就是想进秦氏吗?这有什么的。自家的大外甥,放在哪里不成,你放心,这事儿小姨同意了。”
张玉文顿时就兴奋了。谢了好几句,才出了门。
方海东皱眉道,“烈阳不会同意的。”
方梅就说,“亲表哥,有什么不同意的。再说,不行去阿芙那里,影视公司他能做主的。”她这样说,方海东自然不管了,毕竟方梅都发了话了,然后就换了话题,“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有急事?”
方梅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连忙说,“蒋瑞林来我家了。他来提亲的,是给烈阳。”
第一句话还好,第二句话让方海东也表情严肃起来。在这一点上,方海东和方梅的立场是完全相同的,他们都不会允许秦烈阳有个特别强大的姻亲,否则的话,他俩谁的想法,都是没戏了。
方海东皱眉道,“你确定?是给蒋雨雯的?”他自然知道方梅只要来说,这事儿就是准了的,这句话不过是一句话下意识的反问,随后就说道,“按理说不该啊。蒋雨雯跟阿芙谈过恋爱,还被退了亲,这事儿蒋家应该很生气的,怎么可能考虑秦家。再说,就算看上了,也不能这么不顾脸面自己过来吧,总要有个中间人。”
这些话对方梅都没用,她就一句话,“人都来了,我亲耳听见的。会不会是烈阳亲自争取的?他八成也盯着蒋家?”
方海东就摇头,“不可能。烈阳争取的话,应该是由他提出来,你们去提亲才对,蒋瑞林那种老狐狸,能钻一分空子,自己觉不出十分力,跟烈阳没关系。更何况,他最近不忙着哪里有时间管这事儿?”
一提秦烈阳忙,方梅就撇撇嘴,“忙个头,忙还三番五次连夜开车去南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跟个男人弄在一起,他从小就不听话,大了也让人不放心。”
方海东心里倒是有个隐隐的不太好的猜测,不会是蒋瑞林自己看上秦烈阳了吧。那可就不太好办了,这种事,两家地位相当,儿女都出色,就算没有爱情,为了事业上的更进一步,很容易就结成亲家。
他听着方梅的叨叨,皱眉道,“这事儿不能成。”
方梅立刻点头,“肯定不能成啊,要不我急匆匆找你干什么。”
方海东就说,“上次遗嘱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这事儿是当时秦振提出来的,就在秦烈阳和方梅撕破脸后。当时方梅倒是答应了,不过按着方海东的叮嘱,提出了一条,秦烈阳要继承秦氏,必须有后。说的时候冠冕堂皇,说是为了秦氏不落外人手。秦振觉得这不是事儿,再说方梅又说秦烈阳不谈恋爱不知道什么时候抱孙子,秦振也觉得如此,就应了,总想着可以激励他早日结婚生子。
这事儿应了后,他们夫妻就找律师公正过了。只是如今秦振身体不错,遗嘱便没有立刻宣布,想的是等个过年什么的日子说。
方梅就点了头,“已经办好了。”
方海东听了心里有底,就说了一句,“那黎夜的事儿就透出去吧。”
方梅啊了一声,显然是很讶异。方海东就问她一句,“怎么,这时候不放出来,蒋瑞林要是成了,阿芙就彻底没戏了。你想想,蒋雨雯可是被阿芙拒绝过的,唐鼎欣抢了蒋雨雯的男朋友,进了门,蒋雨雯能看得他俩好?”
方梅摆摆手,“不是,就是怕老秦受不了。他身体不算太好,万一气坏了怎么办?”
方海东就一句话,“那你想想吧,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方梅最怕的就是方海东这一副你自己决定的模样,她这些年都拿着方海东当主心骨,尤其是秦振出轨之后,她被绑架,更是觉得只有娘家人才可信。丈夫丈夫,终究有可能是别人家的。
可她也知道,她这个哥哥说话算话,说让她想就是让她想,不会帮忙的。她犹豫了半天,还是应了下来,“稍微温和一点行吗?别让老秦气大发了。”
方海东就说,“包在我身上。”
秦烈阳跟宋宏离虽然见了一面,话说得也重,但也没寄希望于宋宏离能迷途知返,毕竟人一旦陷入了思维定势,认定了方海东会给他更好的明天,他就不会轻易的醒过来。
第二天照旧如秦烈阳所想,他们的报纸头条倒数到了“二”,都市报没有任何反应与表示。倒是亚威检测那边的刘诚有了消息,他开始还不肯承认,这是有人指使他做得,可随后警察就查出了他的账户在最近两个月,有几笔异常的资金流入,每次大概十五万,一共四次,可他说不清楚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秦烈阳当然知道,这钱最终的发出者肯定是方海东,只是中间拐了几道弯就不知道了。
甲醛事件对的影响目前已经在渐渐过去,后续的事情也并非三天就能解决,秦烈阳的生活也终于从紧急加班状态,变成了正常上班可以请假状态。就如这天早上,说好了腰带黎夜去宁大师那里,所以他和宁泽辉集体翘班了。
大早上黎夜就早早起来做了早饭,顺便伺候了将军,这家伙还真挺聪明,黎夜给他吃食,他还冲黎夜叫,“谢谢。”黎夜高兴,就多喂了他半个蛋黄,他还冲着黎夜赞美,“你真漂亮。我爱你。”
秦烈阳正好起床,听见了就冲它哼了一声,“你们不是同类,爱上也没用。”
等着吃了饭,他们就开车先去与宁泽辉会和,然后就被待到了郊区的一处村子。这跟都市化的北京完全不一样,虽然土路已经改成了水泥地,大家的房子也都建的很漂亮,可就是有黎夜熟悉的地方,譬如墙头那些晾晒的玉米,还有路上乱跑的狗,和追逐狗狗的孩子们。
黎夜羡慕地说,“在北京找这地儿真好。”
宁泽辉就告诉他,“我小舅爷也喜欢这里,这地方是他十几年前买下来的,不过那时候北京还没发展这么大呢,这地方也便宜。前两年北京扩建,村里的地基不是不准买卖吗?那家人还闹了半天,好在小舅爷还有点名声,才谈好了,你进去看就知道了。”
宁泽辉小舅爷的房子,就在村子最里面,挨着山的那个。一眼瞧过去,外表跟村里的人家都差不多,只是更高大一些。
宁泽辉很是熟稔的上前,将手伸进门洞里掏了掏,把大门打开了,“这个点他八成不在家,要不工作室里,要不在外面老乡家里聊天,要不山上转悠呢。”
说着,就把他们领了进去。可这一进去,里面的风景,饶是秦烈阳也吃了一惊。最普通的农家院,里面虽然不至于说亭台楼阁,可却是小桥流水别有风韵,一砖一瓦皆是风景。宁泽辉笑眯眯地说,“这地方收拾成这样可不容易,我小舅爷费了好多心思,当然,家里人都被拉过来当苦力,我也出力了呢。”
宁泽辉说这话,带着他们走到了屋前,这个客厅是完全敞开式的,里面铺的都是木地板,有穿堂风过,凉爽又有风雅,宁泽辉带着他们脱了鞋,就进去坐下了。然后宁泽辉就说,“等着,我去泡茶。”
虽然说是漆器大师,可是目前的房间里并没有任何一样与之相关的东西,而是摆了不少古董陈设,黎夜悄悄打量了一番,他原本想看看漆器的,发现没有,就没有再乱看,一直老实的坐着。
后面,宁泽辉瞪着他小舅爷说,“你这也太不靠谱了吧,小舅爷,现在哪里有人这么干?再说黎夜刚刚四肢骨折过,他身体不行。”
宁城山已经岁数不小了,不过确实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儿,白花花的胡子留的特别的有型,他捏着自己的胡子冲着宁泽辉吹胡子瞪眼,“干不干是一回事,态度是一回事,你去就是了。”
宁泽辉说不过他,其实宁家人都说不过宁城山,这个老顽童是家里一宝啊。只能答应下来,“行行行,简直了,这么大岁数了一点都不稳重,你最近是不是看什么新奇的连续剧了?”
宁城山哼了一声,“没有。”
宁泽辉皱皱眉问,“《天空城》?《青云志》?还是你玩《凡人修仙传》的游戏了?”
宁城山直接一句,“边儿去。”
小舅爷吩咐,宁泽辉不得不干,只能勉为其难的又进了客厅,冲着黎夜说了句,“黎夜,没水了,这边的炉灶我不会用,你来帮帮我吧。”
那就肯定是老式的炉灶了,八成要烧柴火。黎夜连忙站了起来,其实秦烈阳也会的,在黎夜家,黎夜做饭他烧火,这事儿没少干。秦烈阳也跟着站了起来。宁泽辉一瞧就冲他说,“你坐着就行,黎夜帮我就好。”
秦烈阳多聪明的人啊,小时候武侠片也没少看啊。就哦了一声,顺便拉着黎夜来了句,“怎么扣子没扣好?”然后就小声跟黎夜说,“让你干什么干什么,这是考验。”
等着吩咐完,才放了人。宁泽辉看了看黎夜穿的衣服,t恤衫牛仔裤,哪里有需要扣扣子的地方?这是他也不点破,带着黎夜去后院了。
与前面的美景相比,后院就跟是后娘养的似得,那叫一个平淡无奇。宁泽辉指着厨房里的灶说,“这怎么弄啊?”
黎夜瞧了瞧说,“这个倒是好弄,不过,有柴火吗?刚有稻草不行的,引子着不了多久的。”
宁泽辉松了口气,他正不知道怎么往这边引,就指了指厨房后面,“有,不过没劈呢。”
黎夜原本就是勤快人,又得了秦烈阳的叮嘱,然后说,“我劈点吧。”
说着,就忙活起来。这家伙干惯了农活,这些事儿,也就驾轻就熟,抱了一些柴火过来,他试了试斧子,找了找如何发力舒坦一些,就噼里啪啦干了起来,不多时,就弄好了十几块,他就先放下斧子,到了灶台前把火点了起来,烧着水,又出去干活了。
等着劈完柴,水也烧好了,宁泽辉带着黎夜洗了洗,就泡了茶去了客厅,秦烈阳一直等着,将军在旁边跟他说话,他都不搭理,气得将军不行,一个劲儿在那儿扯着嗓子唱歌,不过这次不是学的秦烈阳,而是学的杨坤,那个断断续续上不来气的感觉,秦烈阳都快把自己闷死。
见了黎夜,他才松了口气,问他累不累。黎夜的身体被秦烈阳养的挺好,再说他使力气的时候也悠着呢,自然没事。
倒是宁泽辉,上了茶就又出去找小舅爷了,问宁城山,“怎么样?”
宁城山拽着胡子说,“还行吧。”
宁泽辉就问,“那你赶快从后门绕出去,从正门进来,别让人知道你一个大师还这么不靠谱,忒丢人。”
宁城山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摇头晃脑,“再等等,再等等。”
宁泽辉就问他,“小舅爷,画也给你看了,基础你也觉得行了,人也试了,你瞧见那个长的跟黑社会老大的人了吗?那可是我老板顶头上司,惹怒了他,你外甥孙子就要没饭吃了。我房贷车贷卡贷都没还完呢!流落街头怎么办?”
宁城山瞥了他一眼说,“那就来这里啊,反正我还缺个烧火丫头,小子就勉强要了吧。一顿饭还是有的。”
宁泽辉从来耍赖就没赢过他小舅爷,只能叹口气说,“要等多久。”
宁城山就说,“那哪里知道,哎呦我这老腰哦,我去睡一觉,昨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东头张家的狗叫了一晚上,没睡好。”
宁泽辉目瞪口呆的看着人走了,他还不敢劝,只能认命了,等吧。
张玉文得了方梅的话,第二天一大早就换了身衣服,去了秦氏大厦。只是秦烈阳和宁泽辉都请假不在,他是方梅的外甥,人事也不敢随意处理,就推到了秦芙那里去。秦芙瞪着眼瞧着张玉文,他跟这位大表哥岁数差的大,平日里就没交情,何况上次在舅舅家,这个表哥说话那叫一个难听,他也不愿意多接触。
他倒是不好表现出来自己不欢迎,只是问,“表哥,谁让你过来的啊。”
张玉文看不上秦烈阳——这纯粹是方海东和方梅兄妹两个洗脑所致,但是对秦芙还是很喜欢的,笑眯眯的说,“小姨让我过来的。我在镇上待着太憋屈了,发挥不出来,现在你侄子也上大学了,总该出来努努力,挣点钱。”
可着你挣钱就是来挣我们家的啊。秦芙心里吐槽,表面也不能不给他妈面子,毕竟秦氏二万职工,从哪里养不起一个闲人。他想了想,觉得譬如设计,公关之类的地方都容易出差错,就找了个他翻不起浪花的,“人力资源那边最近少一个专员,表哥多年在政府部门工作,看人一定很准,应该挺合适的。”
人力资源不是不重要,但是好处在于他没有决定权,反正他同意的还有二面三面,就算找的人差些,大不了刷下来就是了。
秦芙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没想到张玉文笑笑说,“表弟,我听说方伟去了山东,专门管理的两家门店建设?”秦芙不知道他想什么,就点点头。张玉文接着说,“还有方洋和秦璐都是领导了吧,你看,我在方家兄弟里岁数最大,让我当个小兵面子上也过不去啊,再说,人家一听,还不得觉得你们看不上穷亲戚。”
这话一出,秦芙就觉得说不下去了,他放下了手中的笔,问张玉文,“那表哥,你觉得什么岗位合适?”
张玉文笑眯眯地说,“我跟小姨说要当个总经理,小姨同意了的。”
秦芙气的要死,现在恨得不得了,自己怎么是这种不能说狠话的人。要是他哥那个疯子在,不,就算是他老婆在,这家伙现在八成都被喷走了。
现在就剩下了秦芙,他这人公子哥当惯了,遇见的极端情况太少,放狠话也没什么力度的。他能说的只有一句,“谁答应你的找谁去。”
结果张玉文不肯走,秦芙无奈,他妈肯定指不上,打过电话去,说不定还催着他安排,可一个总经理就是一个分公司,秦氏再财大气粗,他也不能这么给人糟蹋啊。可秦烈阳太凶残,他俩关系也不算好,就只能求助于唐鼎欣了。
他出门打了个电话,谁知道他愁得不得了的事儿,唐鼎欣听了就一句话,“这还不简单,你处理的对啊。谁说的让他找谁去,咱妈不在,大舅在啊,大舅不是缺个助理吗?执行董事助理,绝对高管,让表哥去呗。一个月给他两万,又有钱,他俩又是甥舅关系,不说舅舅最亲吗?大舅肯定喜欢。”
秦芙目瞪口呆地解决了这个简单问题,方海东让人寄出了一沓子秦烈阳和黎夜的私密照,张玉文美滋滋地又回了方海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