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不妨就这儿的景, 给大家作上一首。”这时贺兰珍开口了,她那摄人心魂的容貌, 即便随意的坐着,也能浑然自成一景, 美得不可方物。
按礼来说, 此话是说得很是嚣张, 可皇后听了并没怪罪她,反而同意了,点头望向刘薇琳, 示意她可以开始。
众女见后,纷纷感叹贺兰家的嫡女深得皇后宠爱,这贺兰珍直接提出这样的请求, 皇后娘娘不但没生气, 反而任其乱来, 如同宠溺一位小辈般。
“诺。”刘薇琳垂下眼帘应下,仔细思考该作一首怎么样的诗。
她转身看了一圈殿里的贵女, 思绪一转, 起唇道, “牡丹含宵艳月开, 惊天玉放入云来。红南绿北上元日, 美酒独香醉盛怀。”
吟诵完毕,皇后率先道了声好, 众人见皇后满意了, 都纷纷赞叹鼓掌。
这才让席位上的刘晓雯松了口气, 刚刚那么严峻的场面,若是寻常姑娘怕是早怯场了,见刘大姐回来坐好后,立马上前夸道:“姐,你可真厉害!”
然而刘薇琳本人,却蹙眉摇头,“实在是献丑,哎。”
看她这架势不像谦虚,刘晓雯从与她同吃同睡,怎会看不出,疑惑道:“为何怎么说,皇后都说好了。”
“不过给个台阶下,贺兰珍必定能比我更佳的。”刘薇琳远远望着那位绝色美人,觉得遥不可及,惋惜自己重生一次也比不过。
“姐姐怎么好像很怕她,她现在也没说话,你怎么就先打退堂鼓了。”刘晓雯很是郁闷。
“罢了。”刘薇琳摇头不再开口。
好歹宫宴最终有惊无险地结束了,刘晓雯一踏出皇宫便觉得浑身轻松,恨不得立马飞回刘府。
同刻,贺兰珍也坐上自家的马车,她的贴身丫鬟实在想不明白,便问:“小姐,我们今日这般会不会不妥。”
“有何不妥,就算不这样,也不见得外头那些人怎么议论我,众人都觉得贺兰家风光不了多久了,若真有那一日也是墙倒众人推,我不趁着如今世族鼎盛时嚣张跋扈,难道还奢望以后?”贺兰珍句句都是大逆不道的话,但她身边的丫鬟显然听多了,并无太惊讶,“今日那刘家三姑娘实在一般,也就贺兰慧那眼界小的家伙想和她争。”
说罢便闭眼休憩,不再多言了。
刘晓雯众人回到府上时,刚好赶上太阳下山,她们出去了一日,多少有些疲惫,特别是刘母,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一下车就赶紧回院里休息,连晚膳也不出来用,这么一来倒是让刘晓雯觉得舒坦,她随意地用了点,便跟着刘大姐回房洗漱。
泡好澡,就早早上床歇息了,睡前才想起打从宫里出来后,大姐就变得少言少语的,也不知揣着什么心事。罢了,明日起来再问吧,她也乏了刚想完,便迷迷糊糊地入睡了。
刘薇琳见一旁的妹妹已经睡沉了,望向窗外的孤月,心中无力,很快就要遇到那人了,等了十几年,她终究无法忘记,果然刻苦铭心。这注定是晚难眠夜,脑里纷纷闪过前世的回忆,那些熟悉的人,而又不熟悉的事……
第二日,刘薇琳率先醒来,问床边的封萝,知晓时间还早,便没急着起身,外头又下雪了,这大概是今年最后一场雪,她窝在被窝里迷糊地想。
又躺了几刻,开始觉得被褥里滚烫无比,让她觉得发热,便命人把煤炉取出,这一取不打紧,才发现旁边的妹妹不对劲。
刘薇琳一挨到她,就觉得滚烫无比,这可把刘大姐吓到了,抬头去探妹妹的额头,入手滚烫果真是病了,少女满脸通红,被人怎么摆弄都不见醒。
“快去找大夫。”刘薇琳赶紧下床换衣,吩咐下人去通知母亲。
怎么病了?还是无声无息的,昨日明明没见她冻到,刘薇琳穿衣时频频往床上望,神色很是紧张。
妹妹平日都爱早起练拳,就算熟睡也很警惕,刚刚怎么弄她都没反应,难道病得太重了?刘薇琳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刘晓雯,刘晓雯,该起来了。”她赶紧走到床边摇摇妹妹。
可床上的少女仅微微蹙了下眉任然熟睡,仿佛永远也醒不来了。
不管刘大姐怎么叫唤,都不见妹妹睁眼,两个脸蛋烧得红彤彤的,跟熟透的红苹果般,红得让刘薇琳心里不安,
“白槿,你过来喂她喝点温水。”
白槿听到吩咐,赶紧跪在床边,拿起调羹小心地往刘晓雯嘴里灌,最终却发现半滴都灌不下,反而通通都溢出来,把垫在脖间的帕子弄湿了。
“大小姐……这水喂不进啊!”白槿抬头望着刘薇琳,心里很是慌张,小姐怎么才过了一晚,就病成这样了!
“先不喂了。”刘薇琳起身往外厢走,出去了便问,“昨晚守夜,可有哪处不对。”
下人吩咐摇头,昨晚明明和往常一样,不管是门窗,还是煤炉都没出错,怎知道二小姐一早起来就病了,希望主子别迁怒她们这些下人。
“大夫来了没,怎么这般久。”刘薇琳见问不出所以然,索性走到门边往外望。
“小姐一开口,奴婢就差人去了,怕是这雪天耽误了脚程,再等等吧。”紫华见她心急,赶紧出口安慰。
刘薇琳寻了个位置刚坐下,便见何氏来了,她赶紧起身去迎,“娘,妹妹她……”
“娘先进去看看,看完再说。”何氏也是心切,根本不等大女儿说完,脱下披风,就往屋里钻。
何氏一到床边,就伸手去碰碰小女儿,“雯儿?雯儿。”
见叫了两声没回应,脸色沉了,烫成这样都病晕了才通知她!何氏起身往屋内看了圈,在场的丫鬟都吓到了,大气也不敢出,乖乖地站着不动。
“琳儿,昨晚可发生了什么?”
“就是什么都没发生,妹妹突然的病了才可怕啊,娘是不是也觉得很严重。”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早上女儿发觉不对后,就已经叫不醒妹妹了,就连水都喂不进。”
何氏听了,觉得嘴里发苦,怎么才一宿就病成这样了,“大夫呢?”
“大概还在来的路上。”
才说完,就听到屋外传大夫到,两母女赶紧起身把人叫进来。
大夫一看也知道事情严重,不多废话马上把脉,何氏看大夫脸色越变越差,心里很是煎熬,小女儿平日很少生病,怎么一下子病的这么重。
把脉结束,大夫收回手,皱着眉不知怎么说。
“大夫,她怎么样了。”何氏可等不及,赶紧问。
却见大夫摇摇头,“老夫也说不清,她的脉搏很正常,可观其外,又像寻常的风寒,这么多年老夫都没见过如此奇异的病。”
“大夫,她的身子一向很好,很少生病,你再仔细瞧瞧。”何氏一听这么说,说话都开始哽咽了,这年代因病夭折的孩子从来不少,可女儿都平安长到现在了,怎么无声无息地就病了?
“那更糟了,令千金平日很少生病,那么病起来也会比常人厉害,老夫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抱歉了夫人。”大夫说完立刻起身,显然连药都不打算开。
“我妹妹昨晚什么事都没有,你这庸医休得胡说。”刘薇琳心慌地不行,出言不逊。
“琳儿!让大夫走。”
刘薇琳红了眼眶,看着床上重病的妹妹,一时无法接受,不可能就算要死也是她在先,不可能轮到妹妹,上一世根本没生病,哪里出错了,怎么会这样!
“娘都是我的错。”
“胡说什么!”何氏见大女儿伤心的不行,很是头疼,“你冷静一下,先出去吧,”
刘薇琳摇摇头,抽噎着出了去,前脚才踏出去,后脚就见父亲搀扶着祖母来了。
“琳儿,怎么哭了。”刘旻见了她,便问:“你妹妹怎么样,大夫怎么说的。”
“女儿没事。”刘薇琳抹去眼泪,勉强笑了笑,“祖母和父亲赶紧进来吧。”
刘旻见她不说,只好进屋问妻子,“怎么了。”
却见妻子摇摇头,“我也不懂,大夫来了就说没见过这样病,你说雯儿会不会有事。”
“不会的,一定不会,我待会让父亲写帖子入宫请太医来看。”刘旻赶紧安慰道,探头去看床上的小女儿,见她已经病得迷迷糊糊的,心中大赫,知道不能再拖了,转头和刘母说了声,便起身往刘老太爷的书房去。
“哎,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刘母见情况不容乐观,忧心道:“琳儿今晚不能住这屋了,赶紧叫下人去收拾一下。”
“祖母这都是小事,孙儿去偏房将就几晚便可。”
“不行,你母女两怎么这般马虎,现在病情说不清,除了照顾的人,其余闲杂人等都得到院外去。”刘母也是害怕,一席话说完,便是要隔离整个梨香苑。
“老祖宗,让琳儿出去就好,媳妇想留下照顾雯儿。”
“不行!你们统统出去,待太医看过了再说。”刘母说一不二,用拐杖敲了下地板,直接起身命人吧她俩请了出去。
刘薇琳见母亲也没办法留下,只好带着自己的丫鬟住到另一个院里。
“小姐,你打从起身就滴水未进,现在好歹吃点东西。”紫华端来早膳,一碗香气四溢的牛肉粥,几碟可口的荤菜,全是她姊妹俩平日爱吃的。
刘薇琳见了,不免有开始难过。
“放着吧,我会用的。”她叹了口气,想起昏迷中的妹妹何成不也滴水未进,想来心头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