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后院,白氏正坐在亭子里惬意地喝茶,外头罚了七八名下人,一字排开地趴在长凳上挨板子,一些皮薄肉嫩的人不大经打,没挨几下便开始哭天喊地,扰得白氏十分烦躁。
“啊!夫人放过奴婢吧,奴婢什么都说,都说呀!”一个小丫鬟受不了挨板子的痛,哭喊道,希望白氏放了自己。
“哦?停下吧。”白氏摆手让负责她的打手停下,喝着茶问道:“那你说说,那几日你们到底是给什么人收买了!”
“……夫人,奴婢真是不清楚,那是个丫鬟找上奴婢的,他们一直藏着掖着,也不知是何许人家的下人,当初给奴婢银子,竟是为了把奴婢引走,怎么想这一打岔,坏了夫人的事。”
小丫鬟哆哆嗦嗦地交代了,那时她被人找上门引走后,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也想不到白氏居然发现了,现在发起怒来,打算查个出水落石出。现在这一看,七个看着大少爷的下人居然都被收买了,难怪夫人会如此气恼。早知是这么一回事,她就不掺和进来了,现在好了,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白氏听后,皱了皱眉,到底是哪家如此无聊要出来阻她顾府事儿,看着这一溜的下人,白氏觉得还是都发卖出去为妙,如此不忠的下人,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行了,都停下来吧,你们好大的本事,吃我顾府的米盐,却为他人办事,一点蝇头小利就把你们给收买了,曹妈妈去找个牙子,把这些人都卖掉。”
白氏这话一出,受罚的下人都哭丧着脸,被发卖出去,再想进像顾家这样的府里做下人,便就难了,毕竟有些底蓄的家族都喜欢用家生子,非特殊情况下,不会在外头买人,就算买也不会要他们这些年纪大的。
“是,夫人。”曹妈妈是白氏身边的老人了,办事十分麻利,直接让家丁塞着那些人的嘴押着往外走。
这边,刚把犯错的下人押走后,便见一翠衣的大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夫人,您交代的事奴婢查出来了。”
“这么快?”白氏有点惊讶,原本以为是很难办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这主要是使坏的主还不懂得如何藏好自己的踪迹。”梧瑞附下身子,在白氏耳边轻轻道:“这事正是最近搬来贺兰家的小姐干的。”
“什么?”白氏听后,十分惊讶,贺兰家?她何时得罪了那么一个小姐,为何对方要插手来坏她的事儿?
白氏觉得十分恼怒,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本是她顾家的私事,一个外头的小姐,竟心肠如此狠毒,故意来坏人家内宅的事儿。白氏知道后,对那贺兰慧的印象跌倒了谷底,若不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对方。
“好狠毒的小姑娘,这般做孽,不怕遭报应吗?”白氏咬着牙,愤愤道。
“夫人,那这事儿该如何处理?放之任之吗?”梧瑞看主子这般生气,赶紧上前为其扑扇揉肩。
“不然呢?真是流年不吉,怎么遇到的都是这样的破事儿。”白氏觉得自己无比倒霉,弄得家宅不宁啊。
“听说这贺兰家的小姐在一次家宴中被刘家的小女儿落了面子,怕是她从中插手,是为了报复刘二小姐的。”
“不管那贺兰家的,大少爷今日好点了吗?”白氏想起了那个深受打击的大儿子,禄慕晴的事大概会让顾脩好几个月都缓不过来,如今整个人还痴痴傻傻的,白氏看了是既气恼又心疼,好好的一个儿子被折磨成这样了。
但念在儿子越早经历打击就越好的份上,白氏也就没再打算追究禄慕晴的事了,就当卖刘家小女儿的面子,把人给放了吧。
“砰——”盖杯一下子就被贺兰慧扫到了地上,只见她怒目瞪着自己眼前的丫鬟。
“没有的东西,给你这么多人都抓不住一个禄慕晴!不过是个有身孕的女子,你们竟然都对付不了!”
“小姐,息怒啊,那禄慕晴实为狡猾,我们派人抓她之时,她假意跌倒,我们想着她一孕妇,肯定跑不掉了,怎想扭脸过后就没影了……”柯兰低着头,小心汇报道。
“闭嘴!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留你下来有何用。”
这话把柯兰吓得赶紧跪下磕头求饶,小姐的手段她是见多了,若是被罚下去了,她还怎么活呀。以往柯兰仗着自己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经常欺压下面的下人,为人处事很是嚣张,因此私下得罪了不少人,若是被小姐厌恶了,她必定会被那群人欺压的。
她真蠢,早知道是这般棘手的事儿,她就不自告奋勇了,交给柯琴不就得了么?现在柯琴得了小姐的喜爱,而她因没办好事儿,眼看就要被小姐给厌弃了。
“小姐,怕是那禄慕晴已经出城了,刘家明日就要回京了,想必没有什么可能知道其中的事儿。”最后还是柯琴开口把事情分析了一下,为柯兰求了情。
“哎,这事没成,我觉得实在难过。”贺兰慧见刘家回京,便有点嫉妒,想到这次没害到刘晓雯,就全身不快活。
“小姐,那刘家小女儿的名声一早就臭了,我们何需这般做呢?”
“懂什么,本小姐希望她越臭越好!”贺兰慧原先是想与禄慕晴合作来给刘晓雯泼脏水,结果对方不答应,弄得事情不成,之后起了歹心,想让手下的人去把禄慕晴掳回来,逼死,一来杀人灭口,二来就栽赃白氏和刘晓雯。可到头来这两步是一个都没做成,不但如此还把人放跑了。
“啊——大夫,大夫,我肚子好痛,好痛。”医馆内回荡着女子哭喊的声音,她不断感觉有东西从□□流出,怎么办,她是不是命不久已了。
“姑娘忍着点,把这药像喝了吧。”大夫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喂她喝了下去,大夫看她这个架势,就知道是要流产了,为此不由摇摇头叹了口气。
把药喝干后,禄慕晴觉得更痛苦了,全身的骨头不受控制的颤抖,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涣散了,没多会儿竟晕厥过去了。
待她再次恢复意识,清醒后,腹中的胎儿已经没掉了,“大夫,我……”
“姑娘,你如今伤了身子还是好好休息吧,孩子现在是没了,但日后还会有的。”大夫怕她想不开,安慰地说道。
“……”禄慕晴听后,没有说话,随后又合上了眼,对于腹中的孩子,她是又爱又恨,但无论如何,她都从未想过要把孩子落掉,即使孩子的父亲是她最恨恶的男人。
但如今,不等她做出选择,孩子就没了……没了,禄慕晴鼻子一酸,眼泪就顺着两边流了下来,又变回一个人了,又成了孤家寡人了。她原先打算带着腹中的胎儿离开,找个不大不小的村子落脚,自己绣点东西赚钱将孩子抚养成人,可这些念头在此刻都破没了。
原来昨日,她还没能走出城门,就发现有一群家丁想来把她抓走,为首指挥那群家丁是个紫衣女子,见到她后,便立刻开声让人动手,禄慕晴见大事不妙,唯有逃跑,被那群人追着在城里东躲西藏,要不是好运找到了一处藏身的地方把人给甩开了,怕是已经被那些人给抓走了。
可惜入夜后,天就下起了大雨,她不得已只能离开藏身处,打算找间客栈住上一晚,哪知会如此巧合,竟然又被那伙人撞见了,在大雨中,慌乱之下的她不小心摔倒了,之后也是靠着几分手段才把人甩开,可在这剧烈逃命的过程中,还是伤到了胎儿。
“呜呜——”禄慕晴捂着嘴,发出了如同小兽般哭泣的声,她恨,恨那群咬着她不放的人,那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禄慕晴想不明白,但她知道追捕她的那伙人与昨日来找她谈话的女子是一路的,对方必是见她不肯合作,才动了狠心想要害命。
那家主子必是十分讨厌刘晓雯,不然不会干出这样的事,禄慕晴的身子大损,每个把月是不能再上路了,如今她一边躲在扬州旁的小镇里养身子,一边花钱打听扬州里和刘晓雯不对付的人,结合那伙人的衣着打扮。
没花多少工夫就打听到是贺兰家派来的人,禄慕晴一听居然是五望四姓里的贺兰氏,不免也有些惊讶,虽然只是个旁支,但在他们这些百姓眼里,望族就是望族,那些尊贵的世家有时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这么一看,便知晓他们到底有多么嚣张了。
因此,禄慕晴更是不敢回扬州了,生怕被人发现后,就没了命,真是可悲,大家贵族只需动动嘴皮子便能要了普通百姓的命,这人生下来就有了贵贱之分,这么一想,禄慕晴便觉得要是她真把孩子生下来了,怕也是个吃苦的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禄慕晴想想,决定赶紧养好身体,争取早日离开江南一带。
禄慕晴过得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步踏错,就被人要了命,却不知贺兰慧早已把她这么个小人物给忘了,才没那么多闲工夫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