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大家都这么说。”万敏小声说。

  闻青问:“我的意思是,谁先传播破产消息的?”

  万敏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话音一落,食堂角落随即传来一阵争吵声。

  两人应声看过去。

  “是纪宁芝和许珊珊。”万敏说。

  闻青疑惑:“她们两个在吵?”

  “是在吵。”万敏一把拉过闻青的胳膊,向前走了数步:“我们听听她们在吵什么。”

  两人向前走了数步,清楚地看到纪宁芝、许珊珊脸上的怒气。

  尤其是纪宁芝,几乎要打许珊珊,大声喊:“不是你传的谁传的?”

  许珊珊面色愠怒:“你嘴上门不把风,我怎么知道?”

  纪宁芝气的伸手指着许珊珊:“许珊珊,今天我算看清楚你这个人了,见利忘义!”

  许珊珊脸色顿时难看:“义?什么义?你时时刻刻讽刺农村人,穷人,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你什么感受?你跟着我蹭吃蹭喝蹭穿的感受吗?”纪宁芝手指指向许珊珊的上身:“你身上这件线衣还是我给你的呢!”

  “我脱给你!”许珊珊当时就要解开罩衣,被同学拦住。

  “这是公共场合,姑娘家脱衣裳成什么样子?”

  “就是。”

  “回去再脱,还给她就是了。”

  “……”

  “纪宁芝她太过分了!”许珊珊几乎要哭了。

  “我过分有你过分吗?”纪宁芝不依不饶:“我家的事情,就和你一人说过,怎么全校都知道了?”

  许珊珊不作声。

  纪宁芝说:“许珊珊,我告诉你,我家再怎么破产,也比你家一天只吃得起两顿杂粮,一年都吃不上肉的强!”

  许珊珊一下被揭了底,再温吞的性子也火起来了:“纪宁芝,你别欺人太甚,我家穷是我一家人挣,我家有田饿不死,你家富那是你哥一个人挣,哪天你哥被你跟你妈作死了,你连屎都吃不上!”

  “你说什么,你哥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纪宁芝气的伸手就要打许珊珊,被同学拦下。

  不知是谁把班主任赵老师叫了来,纪宁芝、许珊珊齐齐被赵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

  食堂里又恢复了安静。

  万敏拉着闻青说:“闻青,咱们赶紧吃早饭吧,不然一会儿上课就要迟到了。”

  “好。”闻青应一声,赶紧跟着万敏打饭。

  早饭之后,两人回教室的路上,万敏说:“闻青,你觉得是许珊珊传的话吗?”

  闻青想的是纪家发生什么了,并没有注意万敏说什么:“你说什么?”

  万敏径自说:“我觉得不是许珊珊传的,许珊珊其实对纪宁芝还不错,应该不会传。”

  “那是谁?”闻青问。

  “是大家猜的啊。”万敏说:“你看啊,平时纪宁芝花钱可大手大脚了,尤其是开学那几天,随便一天都是我家一个月的生活费呢。”

  闻青点点头,纪宁芝花钱确实厉害,她自己要钱也有一套方法,问梁文华要十块五块,再问纪友生要十块五块,等向纪彦均要时,就是三十五十块钱。

  尤其是纪彦均常出差在外,总认为给纪宁芝点钱没什么,在他眼里纪宁芝这个妹妹是十分可爱的。

  “但是,这次开学,她不花钱了,没请同学吃饭不说,连交学费都是零钱交的,这可不就让大家浮想翩翩了?然后再讨论讨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传出去就是破产了。”万敏说。

  闻青认同万敏的说法,但是纪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一直到二人到了教室,同学们还议论纷纷。

  这时,一个调皮男同学从教室外跑进来,小声和同桌说:“纪宁芝家真破产了!”

  闻青、万敏刚好坐在调皮男同学的前面,两人不由得身子微微向后倾,仔细听。

  后座的两个男生小声说着:

  “为啥破产?”

  “纪宁芝她哥出事了。”

  闻青听言心头一紧,应该不会啊,上辈子一直到她死,纪彦均都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难道因为她的重生,次元事件都被打乱了吗?

  “出啥事了?”

  “纪宁芝她哥不是跑运输的吗?开年第一跑本来是她哥跑的,后来让她哥的司机跑,结果路滑司机没控制住车,正好经过一条大水沟,听说那水沟是附近几个村子组织刚挖的,可深可大了。那司机是连车带人再带货,全部歪进了大水沟!”

  闻青听的心惊。

  万敏吓的脸都白了,小声说:“好吓人。”

  “那死人了没有?”

  “没有,司机受了重伤,在医院治着。”

  “那这事后来怎么办?”

  “肯定得赔钱啊。”

  “那得赔多少钱?”

  “十多万吧?”

  “这么多,我靠,我十辈子都赚不这么钱。”

  “能不多吗?大货车到现在都没从水沟里捞出来,一车的货要赔,听说那一车货就好多万了呢,司机的医药费要付点吧,还有因为这趟事故,纪宁芝她哥的生意肯定受影响。不然纪宁芝怎么交学费都不交一百整票的了?”

  “哎!”

  万敏匮乏的人生经验听到这些事情,心惊胆战的,转头看向闻青时,闻青正在出神。

  “闻青,闻青。”万敏连叫了两声,闻青才回神。

  “怎么了?”闻青问。

  万敏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你是不是也吓坏了?”

  闻青没作声。

  正好这时,班主任赵老师拿着书本来上课,后面跟着纪宁芝、许珊珊。

  纪宁芝、许珊珊都是气呼呼的,各自坐回座位谁也不看谁。

  赵老师简单地说了几句团结友爱的话,将这一页翻过去,然后开始上课。

  下课后,赵老师把闻青叫到办公室,问一下她学习情况,并且给了闻青一份高三的模拟试卷,让闻青闭卷做一下看看成绩。

  闻青点头:“谢谢赵老师。”

  赵老师和蔼地笑着,她仍旧记得一年前,闻青带着弟弟到她家里,说她想上学的样子,真是个好苗子啊。

  “好好学习,以后前途光明。”赵老师鼓励。

  闻青点点头:“嗯。”

  “好了,回去教室吧。”

  “嗯。”

  闻青拿着试卷回了教室后,就将心思放在了学习上,日子照旧,一放学就飞奔到绿地花园,在自己的房间内,看书、画稿、打电话接电话、安排工作,偶尔去大摩广场去看一看肖姨、宝红。

  说起来,这个年代的工人之类,极其有责任,只要给合理的工钱,他们都是勤勤恳恳,异常忠心。

  比如严师傅、肖姨、宝红、队长、会计一个个让闻青挑不出来毛病的能干。

  闻青因此剩了很多心。

  也因为逢青的衣裳、鞋子样式美、质量高、肖姨、宝红、张秀英的推销,逢青越做越大,逢青的产品越生产越多,闻青、逢青在圈内的名声越来越高。

  常常会在大街上听到这么几句话对话:“你这衣裳是逢青买的吗?”

  “逢青的款式越来越多了。”

  “逢青的新老款都好看。”

  “……”

  闻青的荷包自然是越来越鼓,若不是她课程紧要高考,她一定去拿个驾照立马去买辆小汽车,也不会挤公交车了。

  不过,这个星期五下午,不是她自己挤,石磊快速上车,帮她抢了一个座位。

  “你坐吧。”闻青说。

  “没事,你是女生你坐。”石磊笑着说。

  随着跟闻青的接触,石磊脸红耳朵红的频率减少,但是对闻青更好了。

  一个星期他要跑到绿地花园等闻青三次,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说一些有的没的,甚至把三中模拟高考的考试试卷拿来给闻青看,说是帮助闻青高考,当然都是他考过的,写过字的。

  闻青倒是不介意。

  “谢谢。”闻青笑着说。

  石磊:“不客气。”然后站在闻青身边,和闻青聊着天。

  “上次我给你的那套试卷你做了多少分?”石磊问。

  闻青回答:“比你少一点。”

  “那挺厉害的呀。”

  闻青笑:“没你厉害啊。”

  “咱俩不一样,你是高二,自学高三。我高三都上了一学期了。回头你再多多看书,高考时候肯定比我多。”石磊说。

  闻青笑着点头:“我努力。”

  “嗯,我也努力,我们争取上同一所大学。”

  “好。”

  两个人轻松地聊着,很快到了望成县,因为石磊想和闻青一起回来,坐的并不是直达他家的公交车,所以下了车还要转车。

  “我陪你等车。”闻青说。

  石磊笑着:“好啊。”

  两人向另外一个站牌走,说着笑着,一转头看见了纪友生和梁文华。

  纪友生苍老了一些。

  梁文华仍旧如常。

  “闻青。”纪友生乐呵呵地与闻青打招呼。

  闻青笑了笑:“纪老先生。”

  “放学了啊。”

  “嗯。”

  “宁芝一会儿也回来。”纪友生说:“我和你阿姨在这儿等她。”

  阿姨?呵呵。

  闻青笑了笑:“纪老先生,你慢慢等,那我先走了。”

  “好好好,再见。”纪友生笑着说。

  “走吧。”闻青对石磊说。

  “嗯。”石磊以为纪友生、梁文华是闻青的邻居什么的,走之前冲二人点头。

  梁文华在石磊转身之后,“呸”了一声。

  “你干什么?”纪友生不悦地说。

  梁文华瞥一眼不远处的闻青和石磊,见二人说说笑笑就不高兴:“我呸她怎么了,前面还粘着我家彦均不放,一看我家出事了,立马就换人,有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咦,我说你怎么不讲理?闻青退亲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我家出事是最近,和这有什么关系?”纪友生说。

  “那她前面跟一个男人,后面又找另一个男人……”

  纪友生打断她:“说媒还有说十次八次的呢,那人就不要活了吗?”

  说完纪友生向前走几步,离梁文华远远的。

  梁文华又嘀咕一句:“不是这样,那就是,没本事的时候缠着彦均不放,有本事的时候就把彦均一脚踢开。”

  不管梁文华说什么,闻青、石磊在不远处都是说说笑笑。

  纪友生看着觉得刺眼,以前他还觉得闻青有性子,说那些话可能都是闹着玩的,让纪彦均去哄一哄就好了。

  现在看来,闻青是认真的,是铁了心的跟纪彦均断了,要不然怎么会和另外一个小伙处对象呢?

  这小伙长得干干净净,看上去比闻青大一点,但是大不了多少,好像十分喜欢闻青的样子,一直给闻青挎着包。

  纪友生转头看梁文华一眼,说一句:“你当根草,其实是块宝!”

  “宝个屁!”

  纪友生指着梁文华:“瞧瞧你说话。”

  梁文华不理纪友生,转头看了一眼闻青,闻青正巧把石磊送上车,走二人身边走过。

  梁文华白了她一眼。

  闻青当作没看见,径直向逢青制衣走去。

  这时,一辆公交车又停了下来。

  纪宁芝从车上跳下来。

  “宁芝。”

  “宁芝。”

  纪友生、梁文华忙上前迎接纪宁芝,问:“咋样?咋样啊?”

  纪宁芝摇摇头:“舅妈说她家没钱。”

  梁文华狠狠地咬牙:“这家人忒没良心了,当年她家孩子生病,差点就病死了,是我拿着五百块钱去救了她孩子的命,她现在怎么能这样?”

  “好了,别在这儿说,先回家。”纪友生说。

  纪宁芝不说话,低着头跟着纪友生、梁文华走。

  到家后,纪宁芝才问:“哥呢?”

  “之前有不少人欠了你哥钱,你哥现在去拿了。”纪友生说。

  “拿不到怎么办?”纪宁芝问。

  “怎么会拿不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梁文华说。

  纪友生看着梁文华说:“苏红梅的六千块钱,你去拿啊,拿到了吗?”

  梁文华顿时不作声。

  梁文华何止去拿过,站在苏红梅家门口,插着腰,吼两嗓子被苏红梅拿着大扫帚都拍出来了!

  六千块?谁欠六千块了?证据呢?有白纸黑字吗?没有就别瞎扯淡!

  别说梁文华讨厌苏红梅了,苏红梅恨不得把纪家都给拆了。

  那天派出所里,纪彦均一句“各自家人来领”,于是沈友邦去领了,同时李传立的妈妈也来了。

  本来领回去就没事了,偏偏李传立的妈妈不是个善茬,出了派出所,当着大街上,指着章方方就骂不要脸。

  说什么李传立才十七周岁,什么都不懂,章方方都二十多岁了还不知道羞,仗着懂人事就勾引李传立。

  李传立越是维护,李传立他妈越是骂的凶。

  结果苏红梅、章方方浑身是泥,狼狈不堪地被县城人围观,苏红梅、沈友邦丢面子就丢面子了,可是章方方整个就没脸了,二十多岁的姑娘在这个年代在这个县城,本来就是大龄了,这名声一损,还怎么嫁得出去啊。

  当时章方方就气哭了,回到家就病,一病病到开学,一出门仍旧有人戳脊梁骨,以后章方方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沈友邦在国家厂子里干活,原来有个升迁就是因为这舆论,硬是名额被撸了下来。

  苏红梅能不气得紧吗?

  六千块钱?没门!

  “就不还了?”纪宁芝问。

  “你去要去?”纪友生问。

  纪宁芝气的说不话来。

  梁文华也不作声。

  正在这时,院门被叩响,梁文华、纪友生、纪宁芝一惊。

  “不会是来催债的吧?”梁文华问。

  纪友生说:“我去看看。”

  开了院门,果然是来催债的,因为纪彦均品性好,所以催债人仅仅是催债,并没有什么别的坏行为,只是希望快点赔偿,不然他们会走法律程序。

  纪友生赔笑着送走催债人。

  梁文华、纪宁芝却吓白了脸。

  “妈,咋办?”纪宁芝害怕地问。

  梁文华也怕,十多万啊,不是小数目,催债人又给了截止日期,就算纪彦均拿了债款,可是有十多万吗?

  肯定没有啊,没有怎么办?会判坐牢的啊,她就纪彦均这么一个儿子,没娶妻没生子怎么可以坐牢。

  梁文华越想越害怕,她一直认为自己人缘好,大家对她都不错,平时自己还挺乐于助人的,结果她家出了事了,需要钱了,连亲人都不借给她,更别提左邻右里,平时的交情都是假的!

  这下可怎么办啊?

  突然,她的脑中冒出一个人,闻青,对,闻青。

  梁文华看向纪友生,说:“友生,闻青现在可是望成县最有钱的。我听说,上次彦均给她送货到富城,一趟她就赚了十多万了,而且逢青的衣裳不止卖到富城。”

  “你想干啥?”纪友生问。

  “十多万对她来说,小意思吧?”梁文华说。

  纪宁芝看向梁文华:“妈,你的意思是找闻青借十万块钱?”

  “嗯!”梁文华点头。

  “你们脸真大!”纪友生说完,摆手而去。

  梁文华喊着:“不然,怎么办?你看着彦均走投无路吗?”说着梁文华呜呜地就哭了起来。

  与此同时,纪彦均正坐办公室里抽着烟,与刚子通电话。

  “卖车?”刚子不敢相信地问。

  纪彦均:“嗯。”

  “你疯了!车一卖公司就完了,你他妈的什么都没有了!”刚子在电话彼端咆哮:“我还跟你混毛线混!”

  纪彦均笑了笑:“刚子,别激动,咱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从头再来就是,不能欠着别人的钱不还,大家赚钱都不容易,而且大武还躺在病床上。”

  刚子立刻不作声了。

  纪彦均弹了弹手中烟的烟灰,笑着说:“肯定是以前太得意了,所以这次老天给我个提醒,让我收收性子,磨练磨练。”

  “磨练你大爷的蛋蛋!这么急,车子当二手车卖,肯定便宜去了,再说了,谁有这么多钱,一下掏出来买车。”

  “应该有的,一辆车子卖一家。”纪彦均说。

  刚子在彼端默了一会儿,似乎慢慢接受了纪彦均所说的事情了,声音放缓了问:“那车子卖了之后,你拿什么养你的青青?打算在夏城海边买大房子给闻青的钱也没了吧?”

  “再挣。”纪彦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