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可以卖了?”张秀英问。

  闻青回答:“对,这就可以卖。”

  “卖了之后呢?”

  “等。”

  “多久?”

  “一个星期左右。”

  “成,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左右我们都是赚钱的。”张秀英笑着说。

  “对。”闻青赞同。

  “那行,我就先回去卖衣裳了。”张秀英说。

  “好,我也要去上学了。”闻青说。

  “好好学习。”

  “嗯。”

  张秀英一走,闻青就挎起了格子书包。

  今天是星期五,上个星期肖姨、宝红都抽时间回老家看了家人,这个星期五闻青也想回家。

  闻青和肖姨、宝红说了一声。

  肖姨说:“闻青,你是我们的小老板,你想啥时候回去就啥时候回去啊。”

  闻青笑着打趣:“现在共进退的日子,不能摆谱。”

  肖姨笑起来:“放心吧,这儿有我和宝红。”

  “行,先渡过这个难着,过后就招人,你们先辛苦点儿。”

  “一点都不辛苦。”宝红表态。

  闻青看着她笑。

  “好了好了,闻青你赶紧上课去吧,免得迟到了。”

  “好。”

  闻青斜挎着格子书包,如往常一样抄近路,从石板桥上快速走过,不意外地看到李传立从桥下向步行街去。

  闻青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看到李传立去步行街了,不过李传立没有看到过她。

  闻青笑了笑,然后径直去了学校,踩着点去教室。

  坐到座位上之后,万敏凑过来,小声说:“闻青,你看,纪宁芝今天不但涂了指甲油,还擦了口,涂了雅霜,可好看了。”

  闻青侧首看纪宁芝一眼,纪宁芝出奇地没有转过头瞪她,而是低头看着一张纸,嘻嘻笑。

  确实擦口红了。

  闻青想起几乎每天都去步行街的李传立,摇了摇头,而后继续听课。

  下午放学后,闻青兴致冲冲地回家,她有半个月没见姚世玲了。

  也没和姚世玲说今天回家,奔跑着坐了公交车,先去逢青制衣店看看,逢青制衣店内大家都在有条不紊的做着衣裳。

  近来肖姨、宝红为了逢青服装店的事儿,特意提拔了裁缝严师傅和王师傅,所以现在整个逢青制衣店由他们两个人来看管。

  管理的井井有条,闻青满意地点点头。

  严师傅和王师傅松了一口气,他们都知道闻青虽然年纪小,但是是个非常有大主意又细心的人,不然也不会有逢青制鞋、逢青制衣、逢青服装这三家店了。

  所以闻青说不错时,二人都露出了笑脸。

  闻青又说了一些鼓励的话,接着骑自行车回水湾村,一回水湾村就见闻朋还穿着半截袖正在大路上和其他小伙伴们玩抽陀螺,“啪啪”的鞭子声,抽的老响了,五六个陀螺在地上打转碰撞,几个孩子还在喊着:

  “碰死大刀的飞天小白鼠!”

  “朋朋你的无敌风火轮不行啊。”

  “朋朋,用力抽,撞死它们!”

  “……”

  “朋朋。”闻青下了自行车喊一声。

  闻朋一抬头,看着闻青,立刻收起鞭子,抓起还在转的陀螺,向闻青奔,惊喜地喊:“大姐,你回来了!”

  “朋朋,你还玩不玩了?”小伙伴们问。

  “不玩了。”闻朋说。

  大刀看着闻朋的鞭子说:“朋朋,你不玩,那你把你的鞭子借我用一下。”

  “好,别抽坏了。”

  “嗯。”大刀高兴地接过鞭子。

  闻朋看着闻青说:“大姐,让我坐前杠上,你推着我。”

  闻青笑:“好,你上来。”

  闻朋从闻青胳膊下一钻,扒着车把,站着车蹬爬上来,得意地坐在前杠上。

  小伙伴喊:“朋朋坐自行车咯,朋朋坐自行车咯。”

  闻朋回头,满脸得意:“过两天我还骑自行车呢。”

  闻青推着自行车,得空摸一下他的胳膊,热乎乎的,但还是问:“冷不冷?”

  “不冷,妈说‘春捂捂秋冻冻’身体好。”闻朋说。

  闻青笑着看向他手中的陀螺,陀螺尾巴处居然装了一颗钢珠,闻青极为好奇,水湾村居然会有钢珠,闻青问:“这钢珠哪来的?”

  闻朋扬起陀螺问:“大姐你说这个吗?”

  “嗯。”

  “这个是纪彦均给我做的。”

  闻青一愣:“他?他来水湾村了?”他从夏城回来了?

  “不是,是上次他给咱家割豆子的时候给我做的。”闻朋嘻嘻笑着说:“那天天特别黑,妈带了水瓶忘了带茶缸子,就回去拿。然后我就困,可是我不敢睡,妈会凶我。”

  居然是割豆子那天的事,闻青问:“然后呢?”

  然后闻朋就和闻青说那天的事儿。

  那天,闻朋犯困,不敢睡,他扔了镰刀寻声去抓蛐蛐,纪彦均在一旁割豆子。闻亮排斥纪彦均,于是到地的另外一头割豆子。

  这头就只剩下闻朋和纪彦均。

  闻朋捉了一只蛐蛐后,惊喜极了,炫耀一般说:“纪彦均,你看,我捉的这只,这只是我长这么大捉的最大只的蛐蛐,可以叫它黑!龙!将!军!”

  纪彦均看了眼:“不行,这只战斗力不行。”

  “你咋知道?”闻朋惊奇。

  纪彦均掏出手电筒,照了一下说:“这蛐蛐外壳颜色不正,声音太大,空有其表。”

  “真的?”闻朋睁大眼睛问。

  纪彦均点头。

  闻朋:“这个你都懂?”

  “懂。”

  “你还懂啥?”

  纪彦均瞥一眼闻朋:“看在你长得像你姐的份上,我就和你说说。”

  “你说你说。”

  “掏鸟窝,钓龙虾,抓螃蟹,弹玻璃球,摔皮卡,抽陀螺……”

  “你会抽陀螺?!”闻朋问。

  纪彦均点头:“会。”

  “那你有陀螺吗?”闻朋说:“我有陀螺,但是陀螺尖儿是木头的,转不起来。”

  “装钢珠就能转起来了。”

  “我没钢珠。”

  “我有。”

  闻朋为难地说:“你有我也不能要,我妈不喜欢你,我二哥不喜欢你,我不要你的东西。”

  纪彦均问:“你大姐喜欢我吗?”

  闻朋说:“我大姐以前喜欢你。”

  “现在呢?”

  “现在喜欢钱和我,跟我妈,跟我二哥。”

  纪彦均:“……”

  此刻闻朋巴拉巴拉地和闻青说那天的事儿,然后说:“第二天纪彦均就带了这个陀螺和鞭子给我,让我偷偷地藏起来,不要和你们说。”

  闻青看向闻朋。

  闻朋连忙说:“大姐,你不会告诉咱妈的吧?”

  “不会。”闻青说。

  闻朋笑:“那就好。”说着就把陀螺揣到怀里,到了院子,一下子就往西屋跑,赶紧把陀螺藏在床底下,不能让妈和二哥发现了。

  “姐。”

  “闻青。”

  闻亮和姚世玲没想到闻青今天会回来,忙过来迎接。

  闻青见闻亮穿的也是短袖,就立刻从背包里掏出三套长衣长裤。

  姚世玲、闻亮、闻朋一人一套。

  “大姐,我又有新衣裳穿了吗?”闻朋跳着从堂屋出来。

  闻亮脸上也有欢喜。

  姚世玲嘴上说着闻青浪费,心里也是喜欢的。

  闻亮、闻朋立刻就穿在身上了,大小正合适。

  姚世玲一看就正色说:“闻青,闻朋的衣裳怎么不做大点儿?”

  闻青问:“为什么?”

  “他俩个子长得快,闻亮的衣裳小了,可以给闻朋穿,闻朋的衣裳小了,那不就浪费了。”

  闻青笑,这才明白过来,水湾村一直贫穷,一家子半年难得做一套衣裳,做了一套衣裳都是给家里哥哥穿,哥哥长大了衣裳小了就给弟弟穿,弟弟长大了衣裳小了就给妹妹穿,期间是补丁贴补丁,穿到最小的身上时,差不多旧的不成样子了。

  闻朋以前就是捡闻亮穿不上的衣裳穿,闻亮又是捡闻青爸的衣裳穿。

  “不浪费,妈,等我长大了,大姐生娃了,我穿剩下的衣裳给大姐的娃穿。”闻朋说。

  “胡说八道!”姚世玲呵斥闻朋,护着闻青,闻青还是姑娘家,讲“生娃”这样的话等于羞人。

  闻朋立刻低头,不说话了。

  闻青摸着闻朋的脑袋说:“没事儿,咱家就是卖衣裳的,还怕没衣裳穿。”

  “那也不能浪费。”

  见姚世玲又要絮絮叨叨说“节俭”,闻青赶紧把话题转移开,问二叔院子里鞋子的情况。

  其实大致情况闻青都是知道的,她没有看错人,队长确实很会管理,村里的人一直都服他,所以逢青制鞋厂,越来越有纪律。

  姚世玲又说:“队长可用心了,经常半夜提着煤油灯去你二叔那儿看看,怕有小偷。不管啥时候,只要你那边要货,或者布料鞋底不够了,他立刻就跑县城去了。他和我说,闻青既然信任他,他不能敷衍,要做就认真地做。”

  闻青听言挺感动,就去二叔院子里看了看,果然大家都在有序地做着鞋子。

  看闻青来了,一个个都热情地打招呼。

  队长更是过来接待闻青,顿时让闻青感觉自己像是城里的领导下乡视察似的,微微窘了下。

  接着闻青将所有人的工钱都算了一遍,然后把钱交给队长,让队长来发工钱。

  闻青两个星期没回来,按要求是给队长发二十五块钱,但是队长太负责任了,闻青就给队长发了三十块钱。

  队长死活不要,硬退给闻青五块钱,只拿二十五块钱。

  闻青这么一回来,只要是给闻青干活的人,都拿了工钱,连村头代销店里的生意也骤然火爆起来了。

  队长妻子更是喜欢的不得了,二十五块啊,这闻青还真是说给就给,太大方了。队长妻子一拍大腿说:“中午吃挂面!”说着从袖口抽出一方老旧的手帕,展开里面包着一块八毛钱,她抽出四毛钱,准备去代销店买点白面挂面,换换味口,天天吃粗面,她嗓子都快坏掉了。

  与此同时,闻青正在家中吃饭。

  姚世玲不知道闻青回来,所以家里也没有荤菜,只有一些小青菜和豆酱。

  姚世玲边给闻青夹菜,边说:“先吃这一顿,明天一早我就去县城割点肉回来吃。”

  “吃这挺好的。”闻青说。

  正说着,院外的王婶过来了,端了一碗肉过来说:“闻家大嫂子,闻青,你们在吃饭啊。”

  姚世玲赶紧站起来迎接。

  王婶已经将一碗萝卜烧肉放到桌上,笑嘻嘻地说:“二虎子爸刚去买的,我想着闻青回来,你家也没卖菜,就送来给你们吃,尝尝,我做的不太好,凑合着吃。”

  “王婶,别别别。”姚世玲推辞着,但是王婶已经跑出了院子,挥着手说:“吃吧吃吧,回头把碗给我就行了。”

  姚世玲、闻青很无奈,结果二人还没坐下,大刀妈拎着四个煮鸭蛋,端着一碟子辣椒炒鸭蛋过来了。

  东西一放桌上,大刀妈就跑走了,还是那句:“回头把碟子给我就行了。”

  一顿晚饭,桌上面满满的都是别人家的菜。

  闻亮、闻朋目瞪口呆,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过。

  姚世玲看着闻青说:“我就说嘛,其实咱们村里的人就是朴实,小气护家是肯定的,但是你若是对他们好一点,他们恨不得把家底掏给你。”

  闻青上辈子是没感受过,这辈子值了,她拿起筷子说:“吃吧,以后逢青制鞋厂多赚点钱就行了。”

  “对,吃吧!”闻朋早就对萝卜烧肉垂家涎三尺了。

  闻青在家舒舒坦坦地住了两天,现在逢青制鞋店有队长看着,逢青制衣店有严师傅和王师傅,逢青服装店有肖姨和宝红,“逢青”渐渐进入正轨,她每天坐着不动都有收入,并且不再像以前那样忙碌奔波了。

  星期天下午,她坐车回绿地花园,想了想她没回绿地花园,而是直接去大摩广场。

  还没到大摩广场就见肖姨神色匆匆的从在摩广场走出来。

  “肖姨。”远远地,闻青喊一声。

  肖姨抬头一见闻青,眼睛一亮,忙跑过来,急急地说:“闻青出事了!”

  闻青一愣,旋即问:“出什么事了?”

  “好多人都在张秀英家门口闹事。”

  “说张秀英家卖的尼子大衣是假货?”闻青问。

  肖姨一愣:“你去过步行街了?”

  “没有。”

  “那你咋知道?”

  “先别说这个。”闻青说:“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好。”

  “服装店门锁了吗?”闻青问。

  “锁了。”肖姨说,然后步伐匆匆地和闻青向步行街走,边走边和闻青说明情况。

  说张秀英最近生意都特别好,不但线下县城要货多,连在苏芳服装店附近生意都没被苏芳服装店盖下去。

  谁知道,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有一些人到张秀英店前闹事,说张秀英家买的衣裳是假货,掉颜色,穿身上扎人,什么尼子,上面的毛发都不平整等等,正在闹张秀英家呢。

  宝红送衣裳时看到的,现在正帮心着张秀英呢。

  闻青听后面色平静,二人刚进步行街街口,就见一群人不在张秀英门口,而是逐渐转移,转移方向是向苏芳服装店的。

  围观都很多,声音很杂,闻青听出其中张秀英和宝红的声音。

  肖姨气冲冲要上前,被闻青一把拉住。

  肖姨一愣:“闻青,你干啥?”

  闻青看向肖姨说:“肖姨,你去报警。”

  “报警?”肖姨惊愕:“报警干啥?”

  “这事儿只能公安人员能出面解决。”

  “可是咱们也做尼子大衣,万一那尼子大衣……”

  “咱们的尼子大衣没问题。”闻青说:“肖姨,你快去。”

  肖姨见闻青目光坚定,自己也有了信心,当即说:“好,我这就去。”

  “嗯。”

  肖姨接着就快步走了。

  闻青稳了稳情绪,踏进步行街,挤入人群中,就见张秀英、宝红和苏芳服装店的人吵起来。

  “我这衣裳就是从你们苏芳进的!”张秀英说。

  苏芳的人说:“你进的是逢青的衣裳!逢青做衣裳偷工减料谁不知道,现在出了事儿怪我们头上,别恶心人了。”

  “你说谁,你说谁,你说谁偷工减料!”宝红气势汹涌:“你们买我们逢青的衣裳,照着做,做假货,你不恶心,你不恶心?”

  “别说这话,那衣裳上写你的名了?再说了就算写的名,就不准别人用了?好笑。”苏芳人说。

  “你再说一遍试试,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宝红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气势把苏芳的人吓了一跳。

  张秀英赶紧抱住。

  宝红指着苏芳服装店喊道:“是他们,就是他们,他们从我们逢青买衣裳,就是从我手里买衣裳,买了衣裳仿照着做,做了次品,现在反过来说是逢青,放屁!我们逢青才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宝红,宝红,别激动!”张秀英抱着宝红的腰说。

  “不激动不行,今天必须让苏芳的老板赔钱,卖给人假货,哪有不赔钱的道理!”宝红喊着。

  一下喊出了顾客的心声。

  “赔钱,赔钱!”一些顾客拿着衣裳喊。

  闻青站在人群中不说话,暗想宝红果然会吵架,连群众情绪都知道带动。

  而此时,苏芳服装店里的苏红梅气的团团转,问:“方方,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啊,他们都闹到店门口来了。”

  “舅妈你急什么,你忘了偷工减料的是闻青,咱们买的布料还没有做呢。”章方方悠悠地说。

  “那现在……”

  章方方不急不徐地说:“让她们再闹一会儿,事情闹的越大对闻青越不好,咱们只需要拿着店里做的衣裳,和他们对比一下,结果不就出来了吗?”

  “对比?”

  “嗯,好料子差料子一看就看出来了,咱们店的衣裳和闻青店的衣裳不一样,不然闻青怎么敢一上来就降价呢。”章方方轻蔑地说。

  苏红梅这才安心。

  两人在店内,听着店外又吵了一通。

  直到外面喊出:“公安来了,公安来了。”

  苏红梅再次慌起来:“方方,公安来了!”

  章方方笑了笑:“来得好,咱们这就出去看看。”

  “店里的老板呢?”公安人员喊一声。

  章方方笑着出来:“我就是。”

  苏红梅紧跟着章方方。

  围观人群指着章方方说:“就是她,就是她做假衣裳,衣裳掉色、脱线还扎人,我们要退货她还不愿意。”

  “对,就是她。”

  “……”

  面对指责章方方没有慌没有乱,一副“都是闻青的错”,我是清白的样子。

  闻青在人群中勾起嘴角笑了笑,继续看情况。

  公安人员严肃地说:“有人举报你家卖劣质产品不给退货,是不是有这事儿?”

  章方方说:“没有,我们卖的衣裳每件都有质量保证。”

  “胡说八道,你们就是卖假货!”宝红带头说。

  其他顾客跟着附和。

  “安静!”公安人员呵道。

  场上顿时一片安静。

  公安看向章方方说:“真没有?”

  “真没有,我们是有证据的。”说着章方方让苏红梅拿了件尼子大衣和劣质尼子大衣对比一下,果然和劣质尼子大衣布料不同。

  章方方继续说:“我们每件衣裳都是用这种布料,而且这些人都是从张秀英店里买的衣裳,劣质的是谁的,这就不好说了吧?”章方方睨一眼张秀英。

  张秀英说:“这些衣裳确实是从我店里卖出去的,但是我都是从苏芳店里拿的货。”

  章方方笑着说:“你也拿逢青店的衣裳,你怎么不说?他们偷工减料你怎么不说?”

  顾客们齐齐看向张秀英。

  张秀英没说话,宝红先说了:“我们逢青才不会做假。”

  章方方看向宝红问:“你们做的衣裳是不是跟我做的一样?”

  宝红回答:“是你做的和我们的衣裳一样。”

  “你们是不是比我们便宜一块钱?”

  “我们是最优回馈客户。”

  “同样的布料,你最优还怎么赚钱?所以你们就布料上下功夫,偷工减料,降价吸引顾客是不是?”

  章方方气势强大,紧逼宝红,宝红虽然嚷嚷,但明显言辞不及章方方,而且大有被章方方套住的趋向,令顾客不由得怀疑,其实是逢青店的衣裳是次品,毕竟张秀英两家都卖的。

  宝红说:“不是!”

  章方方继续问:“那是什么,是你们压根就打着我的苏芳服装店的名头,做劣质衣裳,毁坏我店面名声?”

  宝红一时大脑没转过来圈。

  见顾客似乎都在怀疑,章方方得意,正要向公安人员汇报时,闻青站出来。

  “章方方,耍嘴皮子是没用的。”闻青笑着说,接着闻青看向公安人员说:“公安先生你好,我叫闻青,是逢青服装店的老板。”

  “逢青是她开的啊?”

  “她看上去好小啊。”

  “她身上的衣裳好好看。”

  “长得也好看啊。”

  “……”

  闻青一出场就这是这么个效应,宝红顿时有了底气,转头喊:“闻青姐。”

  “宝红,你站一边,我来。”闻青说。

  章方方刚才还气定神闲,气焰嚣张,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一见闻青,突然有些萎了。

  “好,既然两个店里的老板都在,那么就在这儿说清楚。”公安人员借用闻青一句话说:“不对,耍嘴皮子没用的,来,咱们拿出证据来,为人民服务是我人本职工作,怎么样都不能让老百姓吃亏,谁的错谁就必须承担!”

  公安人员话一落,引来顾客们的一片掌声。

  闻青看向章方方问:“你的证据就是对比布料吗?”

  章方方强撑起气势说:“光看布料就看出来了。”

  “行,那我来说说我的证据。”闻青笑了笑,从格子书包里掏出一沓纸说:“我是‘逢青’所有产品的老板和设计者,这份是注册商标需要的资料备份,虽然商标证书还没有下来,但是公安先生你可以看一下注册时间,两个月前。”

  闻青将资料递给公安人员,接着说:“当时接待人员见我年纪小,怕我只是玩玩,于是让我提供了逢青衣裳样稿他看一下。”说着闻青从资料里抽出一张样稿,画的是的确良白衬衫和平纹裤子。

  顾客垫着脚向公安人员手中看。

  “这衣裳不就是苏芳店里卖的吗?”

  “对啊,一模一样。”

  “这注册申请是两个月前的,苏芳服装店好像才开半个月啊。”

  “那就是说,苏芳服装店做的衣裳其实就是逢青老板画出来的?”

  “……”

  章方方听言心开始慌起来了。

  苏红梅完全看不懂闻青在做什么。

  接着闻青让肖姨拿过来双排扣尼子大衣说:“我给大家说一下,我画这件衣裳的构想,和制作过程。”

  公安人员拿着资料,目瞪口呆地看着闻青,这丫头小小年纪居然会画衣裳,不但如此,还能做出来。

  闻青深入浅出地说明了双排扣尼子大衣的构想,然后直入重点:“因为我已经注册了商标,为了塑造品牌影响力,逢青旗下出的任何一件衣裳,一双鞋子都有这个小小的蓝布掉白字,这个白布条距离垫肩缝线处两寸,有穿逢青店里衣裳的吗?可以量量看。”

  此话一落,不少人找到木尺一量。

  “我买的就是逢青的服装,真是两寸耶。”

  “太神奇了!”

  “……”

  闻青强调一遍:“第一件逢青衣裳都有标志,没有的就不是逢青出的。”

  闻言,章方方脸色开始发白。

  苏红梅紧张起来。

  闻青要了一把剪刀,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双排扣尼子衣从袖子上剪开,令所有人一愣。

  其实不剪也行的,但是剪开之后更直观,闻青说:“因为这件衣裳是我画出来我做出来的,所以每个细节都是我想构想的。尼子布厚重,暖和,但它上缝纫机走针不易,而且时间长了容易断线、脱线,所以每件双排扣尼子大衣都是双排回针法走针缝合的。这儿有买逢青牌的双排扣尼子大衣的顾客们,可以看一下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是这样,你说的都对的。”不少人附合。

  章方方脸色越来越难看,可是她却大脑一片空白,没法子反驳。

  苏红梅开始腿软。

  闻青睨一眼章方方,笑着说:“最后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双排扣尼子大衣的双排扣,纽扣是四个扣眼,内排四个扣眼绕五道细线钉在衣裳上,外排四个扣眼绕六道红线钉在衣裳上。”

  “天啊!真的是耶!”这时已经有人惊叹出声:“真的是内五道外六道细线。”

  “太牛了。”

  “原来逢青服装店这么讲究细节!”

  “……”

  闻青话一落,所有都目瞪口呆。

  肖姨、宝红也是瞠目结舌,她们知道闻青对衣裳要求严格,却不知道每件逢青装里有这么多小秘密。

  公安人员简直对闻青拜服。

  不用闻青说,就有受害顾客直接说了出来:

  “我这件没有逢青小布条。”

  “我也没有。”

  “我这扣子都是四道细线。”

  “袖口的针线都是双排走针,没回针。”

  “……”

  不知道是谁,突然从章方方手中夺过苏芳服装店的双排扣尼子大衣,一对比:“针法,扣子和我这件都一样。”

  “我来看看,和我的也一样。”

  “而且没有布条。”

  “……”

  章方方脸色煞白。

  苏红梅吓的说不出话来。

  肖姨、宝红暗爽不已。

  张秀英暗暗冲闻青竖大拇指,闻青太牛了,除了得到消息有点失神以外,直到现在最平静的一个就是她了,没想到她心中早有法子,这下章方方逃不掉了吧。

  “不是我做的!”章方方极力辩解,指着闻青:“这衣裳都是闻青做的,是闻青和张秀英坑我。”

  闻青不说话。

  “我坑你?你等着。”张秀英气冲冲地跑回自己的店面,拎了一袋子衣裳,外加单据给公安人员看:“公安先生,这上面都有签字儿的,这衣裳上我还挂编号了。”

  公安人员打开一看,一袋子全是劣质衣裳,有章方方亲手签的名字。

  张秀英这时又加一句:“她店里肯定还有这种布料和半成品。”

  “去找找看。”公安人员对同伴说。

  同伴立刻去找,果然找到了同样的布料,还有两件半成品,样式和劣质产品一模一样。

  章方方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苏红梅双腿开始发软。

  其实她们只参与卖衣裳的事儿,布料与细节她们并不太清楚,此时更是被闻搅的六神无主,完全没法子思考,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手下的人,真的做了这些次品了。

  公安人员思考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证据,这还有什么可怀疑,可辩驳的。

  “章方方,跟我走一趟吧。”公安人员说。

  去派出所?

  章方方吓的登时腿一软,苏红梅连忙扶住:“方方,方方。”

  “舅妈,舅妈怎么办,怎么办?”章方方拉着苏红梅,已经没了主意。

  苏红梅也慌,慌中想到了一个人:“纪彦均,对,纪彦均。方方,别怕,你一口咬定这事儿咱没做,我去找纪彦均,纪彦均认识的人很多,你们两个小时候就玩的好,他一定会帮你的,我马上就让你舅舅给纪彦均打电话,让纪彦均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