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青看也没看纪宁芝,安静如常。

  但是,关于纪宁芝历史考了九十六分,却是转眼间在教室里传开。

  “这么厉害,历史一百分满分,纪宁芝居然考了九十六啊!”

  “看不出来啊,纪宁芝以前学习没这么好吧?一飞冲天啊这是。”

  “九十六分啊!太厉害了!”

  “……”

  一声声的赞美纷纷落入纪宁芝的耳中,纪宁芝如果有尾巴,此刻整个尾巴稍都翘起来,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尖子生”三个字正在她头顶闪闪发光。

  这时,学校的手打铃响了,语文老师踩着清脆的铃声,抱着试卷来上课。

  班长喊一声:“起立。”

  所有同学站起来齐声喊:“老师好。”

  语文老师笑眯眯地说:“坐坐,请坐下。”

  所有同学都盯着语文老师放在桌上的一沓试卷,心砰砰跳着,都想知道自己分数,却又害怕知道,矛盾地忐忑着。尤其是下过苦功的学生,对此十分在意。

  闻青面色一如往常的平静。

  一旁的万敏担心地说:“闻青,糟了,我的作文好像写跑题了……”

  不远处许珊珊小声说:“宁芝,我语文古诗词那栏没写,作文也不好,考七十分我就满足了。”

  “没出息。”纪宁芝冷哼一声,她认为自己历史考了九十六分,语文肯定也在九十分以上的,毕竟她全科最好的就是语文,思及此,她底气甚足,不由得挺直了身子,自信地看着讲台上的试卷。

  “这次考试呢,各科成绩也都出来了。”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笑眯眯地说:“咱们班的语文成绩是十个班中最好的,平均分七十五分,全校第一。”

  班上一阵欢呼。

  语文老师也高兴,这个“全校第一”学校可是会给他加一块钱工资的。

  “最高分也在咱们班,九十一分!”语文老师笑容更深了,工资又加一块钱:“这可是,自高一走过来,咱们班的首次最高分。”

  语文老师话音一落,同学们纷纷猜测。

  “谁啊?咱们谁是最高分,语文课代表吗?”

  “不会是纪宁芝吧?她历史都考了九十六分,语文考九十一也不奇怪吧。”

  “有可能。”

  万敏也凑过来跟闻青说:“这次纪宁芝真厉害啊,两门课都考了九十以上。”

  闻青笑笑不语,是不是纪宁芝还不一定吧?

  不过纪宁芝已经默认自己就是最高分了,一颗喜悦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膛,她强行压制不让自己心花太过怒放,却止不住要笑出声。

  “语文课代表,来,把试卷放下去。”语文老师说。

  语文课代表忙上前,抱着试卷就开始发试卷。

  语文老师再在讲台上说些什么,大家都听不下去,都在听语文课代表念名字,看分数。

  走道两旁更有不少人抻着脑袋,向语文课代表手中看,看谁谁谁得了多少分,然后再议论说谁谁得了多少多少分,教室里乱糟糟的,哪怕语文老师用黑板擦敲了几次桌子,依然不管用。

  “纪宁芝。”语文课代表喊一声。

  纪宁芝笑着举手,害羞地说:“我在这儿。”

  “多少分,多少分?”有同学问:“是不是九十一,是不是九十一?”

  语文课代表看一眼试卷分数,没说话。

  纪宁芝接过试卷,自己还没看到分数,就有人说:“纪宁芝七十一分。”

  七十一分?

  纪宁芝笑容未敛就僵在了脸上,七十一分?怎么可能,她语文成绩一向是最好的,七十一分连平均分都没有达到。

  “呼啦”一声,纪宁芝将试卷拽过来,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七十一,没有错。

  “许珊珊。”语文课代表顺手将试卷放在许珊珊的桌上,清晰的八十五分赫然入目。

  许珊珊顿时喜悦,她转头向纪宁芝报喜:“宁芝,我考了……”

  “闭嘴!”纪宁芝气的一把将语文试卷塞进桌洞,暗骂许珊珊虚伪,刚才许珊珊还说能考七十分就满足了。

  许珊珊立刻不吱声。

  既然纪宁芝不是最高分,大家就不关注她,看着九十一不是自己,就对九十一分是谁特别好奇。

  “闻青。”语文课代表又抽出一张试卷喊,声音一落,他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向闻青,又看看分数,又看看闻青。

  “九十一分是闻青!”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令教室内一阵哗然。

  纪宁芝心头一惊,闻青是全校语文最高分?不可能。她在语文课代表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试卷抓过来,红色墨水流场两个阿拉伯数字“91”,连小学生都认得,纪宁芝怔住。

  “纪宁芝,你干什么?”语文课代表一下把试卷抢过来:“一点也懂得尊重人。”

  纪宁芝唰的一下脸通红。

  “宁芝,坐下吧。”许珊珊见此情景,把纪宁芝拉坐到凳子上。

  试卷一放到闻青桌子,闻青前桌的人回头看试卷,闻青左右及后桌的人纷纷站起来探看。

  “真是九十一分啊。”

  “原来是闻青啊。”

  “……”

  万敏笑着凑过来说:“闻青,你真厉害啊。”

  闻青也没想到自己能考这么多,当时拿到试卷的时候,只是觉得都会。考试后她就要忙衣裳的事儿,所以连对答案的时间都没有。

  “纯属侥幸。”闻青谦虚了一把。

  如果说一次是侥幸的话,那么接下来的。

  英语九十分。

  数学九十八点五分。

  政治九十二分。

  这也是侥幸吗?显然大家都是不信的。

  一上午的时间,除了语文、英语、数学、政治四节课的老师将试卷发下去外,地理、历史也来凑热闹,趁着快要放学了,忙让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说是下午讲题。

  地理试卷一发,所有人首先是看闻青,看闻青又考什么逆天的分数。

  闻青地理九十五分,令全班同学倒抽一口气,这闻青也太牛了吧,近一年没上课,一考试就六科有五科占据全班第一,有三课还是全校第一,一个文科生的数生成绩居然和理科生的数学成绩相比,太惊人了。

  现在就只有一科——历史,这个闻青拿不到全班第一,历史纪宁芝考九十六已经非常了得了,闻青还能考九十七不成?显然不太科学。

  嘈杂的教室中,各个同学都在等着自己的分数,更多的是期待闻青的分数是不是又刷新大家对她的认知。

  纪宁芝在自己的座位上如坐针毡,她从开始的得意,到错愕,到懵住,再脸色难堪之后,她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历史上,希望自己历史能让自己扳回一程,她不由得屏息等待。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历史课代表喊:“闻青,闻青,历史九十六分!”

  纪宁芝一愣,闻青和她分数一样?她暗暗咬牙,居然和她一样的分数。

  “咦,这不就是和纪宁芝分数一样吗?”

  “都是九十六分呢。”

  同学小声讨论着,这时历史课代表接话:“胡说什么,纪宁芝没考九十六,纪宁芝你的试卷,你的试卷。”历史课代表将试卷递过去。

  “多少分多少分?”有人凑上来看:“咦,六十九分?真是六十九分啊,原来不是九十六分。”

  六十九?不是九十六?!

  纪宁芝大脑“轰隆”一声,一把夺过试卷,不敢相信地看着红色的“69”,而不是“96”,脸色倏地红一阵白一阵,分外精彩。

  “我靠,谁说纪宁芝考九十六分的。”这时有同学发问:“谁这么瞎,分数下面有两道红杠杠都能把六十九看成九十六,真瞎!”

  那同学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我确确实实看的是九十六,但是试卷是倒的,我只顾着把名字给倒过来念,忘了把分数倒过来念,我也是现在才明白过来,那分数是六十九,而不是九十六。”

  “噗哧”不知是谁先笑出来了,跟着教室里一阵哄然大笑,其实大家笑的都是那同学。

  那同学嘿嘿地笑,并没在意思,还向纪宁芝赔礼道歉:“纪宁芝,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可是纪宁芝受不住了,她脸唰的一下涨红,眼睛通红,突然抓起历史试卷,哗啦啦地撕碎,然后倏地站起来,踢开凳子,哭着跑出了教室。

  那同学僵在原地。

  “宁芝!”许珊珊喊一声,并没有追上去。

  教室里却是突然一静,大家一头雾水,纪宁芝是咋了?同学都道歉了啊。

  万敏凑到闻青跟前说:“纪宁芝每科都低于咱们班平均分。”

  闻青笑笑,没作声,纪宁芝怎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不关心。

  纪宁芝一路哭着,跑出班级,跑出学校,跑到公交车车站坐了县城的车,直接回家了。

  进了家门又大哭起来。

  纪彦均正跟纪友生谈论他的生意。

  “你的意思是,要去沿海省份闯一段时间?”纪友生问。

  纪彦均点点头:“爸,你也看到了,各个行业都在发展,运输作为沟通桥梁,必然是极为重要。而且……”

  “而且闻青一直想住海边,所以你想在海边买套房子,是不是?”纪友生说。

  纪彦均点头。

  二人还要继续谈论,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哭声,一转头就见纪宁芝哭着跑进来。

  “宁芝,怎么了?”纪友生错愕,站起来忙问:“谁欺负你,今天不是星期一吗?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怎么跑回来了?”

  纪宁芝理也不理,径直跑回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文华,文华!”纪友生喊梁文华。

  梁文华匆匆跑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宁芝哭着从学校回来了,你去问问什么情况。”纪友生说。

  “哭着回来的?”梁文华来不及解掉围裙,就上前敲门:“宁芝,怎么了?”

  纪宁芝越哭声音越大。

  “宁芝,先把门开开,咱有话好好说,跟妈说说,发生啥事了?”梁文华在外焦急地问。

  “是不是在学校被欺负了?”纪友生也着急。

  梁文华立刻想到闻青,脱口而出:“一定是闻青欺负宁芝了。”

  纪彦均当即不悦:“妈,不要什么事情都扯到闻青身上,和她有什么关系。”

  “就是她,就是她!”纪宁芝在房间哭喊:“以后班里有她没我!”

  “看看,看看,除了闻青还有谁,闻青就是惹事精!”梁文华咬牙切齿的说。

  纪彦均面上染上愠怒,以前闻青脾气不好,时常与纪宁芝和梁文华冲突,纪彦均总觉得两方都有错,他两边劝,甚至会多教训闻青,因为在他心中梁文华是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妈妈。

  如今事情始末如何还不知道,梁文华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怪在闻青身上,纪彦均非常不高兴:“妈,你知道事情经过吗?你就这样断定是闻青的错?”

  “我不用知道事情经过,就是她!”梁文华严厉地说,宁芝委屈的哭泣刺激梁文华,梁文华大声说:“她一个农村人,不想着好好嫁个庄稼汉,天天扒着咱们家,就想着嫁过来,她不是好吃懒作,不是图咱们家钱,她图什么!整天穿的花枝招展的勾引谁呢!”

  “够了!”纪彦均突然厉声喝道。

  梁文华吓了一跳。

  纪友生一愣。

  连在房内的纪宁芝也停止的了哭声。

  纪彦均不敢相信地看着梁文华,一字一句地问:“妈,你一直以来就是这么看闻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