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后的红曦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疲惫的脸色划过一丝心疼,手里攥了一夜的披风早已被攥出细碎的褶皱。睍莼璩晓
他站了一夜,她知道,他带着伤吹了一夜的凉风,她知道。
心里不是不难过,不是不担忧,但她不能、不能打开这道门,她怕、怕开了就再也关不上。
红曦苦笑,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也有害怕的时候。
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到最后落得两败俱伤,又何苦来哉?辂!
随着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耳中,红曦离开的决心也变得坚不可摧。
守着她一整夜的小野和小蛮亲眼目的她的担忧、矛盾、挣扎、绝望、已经最后的坚决,二人对望的眼中皆浮现出无奈的惆怅娌。
小野和小蛮不同于一般仆人,她们是穆君逸亲手栽培的心腹,跟随在穆君逸身边这么多年,关于人性的复杂,恩怨的纠葛,两姐妹耳濡目染,她们理解穆君逸的苦衷,同样,换位思考一下,自然也能理解红曦复杂的情绪。
对于主子们的感情,她们无权干涉,只希望主子们别太辛苦。
只是,这小小的愿望能实现吗?
姐妹俩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张张面孔,不由地,二人眼中忧色弥漫。
大清早,穆君逸被诏入宫,小野小蛮出去忙碌,屋内只剩红曦冷冷清清一个人。
一夜未睡,她依然毫无困顿之意,平躺在床上,枕着双手,翘着二郎腿,跟房梁大眼瞪小眼,心中盘算着怎样才能尽快挖出敌人,把事情尽早解决掉。
这迫切并不止是为了尽早离开与穆君逸划清界限,她更是担心敌人狗急跳墙,一计不成再生毒计,这次损坏大家的嗓子,下一次指不定做出更加歹毒凶狠的事来。
抓鬼已是刻不容缓,怎奈敌人太狡猾,为了隐匿身份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纵是她心思玲珑,一时间也想不出既能抛砖引玉诱敌现身,又能保全无辜的两全其美之计。
红曦犯愁的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正准备小憩一会儿放空脑子,忽听,屋外传来一声凄惶的惨叫。
“啊——救命——”
听到求救声,红曦腾地从床上翻身而起,跳下床,蹭蹭几步跑到门口,打开房门。
“啊——”
又是一声尖叫,尖厉的长啸此刻更为清晰,给人一种大半夜撞见鬼似的凄厉和惊悚。
红曦蓦地一个寒颤,站在院中迅速判别出声音的方向正是来自太子府后院外偏僻的小树林。
不知为何,每次看向那片不起眼的小树林,她总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想不到,呼救声居然从这个邪门的树林里发出。
顿时,一股不详感笼上心头,让她不禁猜测,难道又有倒霉孩子遭了暗算?听这声音该不会被拖进小树林先奸后杀吧?
想法冒头,红曦脚下已如风驰电掣般朝后院的树林跑去。
不能怪红曦草木皆兵,实在是敌人太凶残,仅仅为了掩饰声音就罔顾几十条人命,对于这样穷凶极恶之徒,再变态的手段也不让人觉得惊讶。
猛然间,一个想法如电闪雷鸣般飞快窜入脑海,像阴云密布的天空里骤亮的闪电,照亮了红曦陷入雾霭迷茫的思绪。
红曦脚下疾跑的步子顿在原地,紧接着狠狠一跺脚,她真是太急功近利了,居然被敌人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障眼法就给遮住眼目。
事出无常必有妖,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侥幸”,敌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招摇过市呢!
然而锁定了怀疑对象,红曦的心情并未感到轻松,她明白,越是这种时刻,越是要沉住气,决不可轻举妄动。
敌人太狡猾,太凶残,她必须步步谨慎,以防打草惊蛇,敌人再使出阴险的伎俩……
心中警钟大响,红曦望着眼前这片茂密的树林,脚下的步子也迟缓下来。
这,会不会也是敌人的诱敌深入之计?
红曦站在茂密的树林边缘,眉心紧锁,心思凝重。
头顶枝叶阴翳遮天蔽日,阳光穿透叶片的缝隙落在地上只剩下细碎的光点。
草木上的露水使得空气中的湿气深重,混着泥土的气息在晨风中荡起一股湿湿凉凉的阴冷,吹的人身体发寒,面前的茂林看在眼里也多了几分阴森感。
红曦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理智告诉她,不该再往前走。
“啊——啊——啊……”
又是一声声骇人听闻的惨叫从树林深处传来。
不同于之前,尖叫声由惊慌、恐惧,渐次变得衰弱、绝望,显然,遇难的人已是强弩之末。
红曦心头一凛,紧紧地攥起拳头,不管这是否是陷阱,平心而论,她做不到自私自利的见死不救。
何况,倘若敌人存心陷害,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敌人一计不成肯定再生毒计,到时候恐怕会有更多的无辜受牵连。
被动受制,不如主动出击。她不是也在寻找一个引蛇出洞的契机么,正好,这一次就让她看看那人的真面目到底是何方神圣。
豪情喷薄而发,哪怕明知这是引诱她的计谋,为了早日抓出幕后黑手,为了避免更多无辜者受害,她咬牙,毅然走进树林……
早朝时分,太子穆君逸的出现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昨日他呕血奄奄一息的模样犹在眼前,今日便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人前,怎能不令人惊讶。
人们刚刚还在背后猜想太子恐怕命不久矣,某些狼子野心者甚至已蠢蠢欲动,盘算着如何图谋太子之位,仿佛随时会听到太子薨的消息。
可惜美梦未醒,就被穆君逸的翩然而至无情粉碎。
静谧的大殿内,在那人翩跹从容的脚步中荡起一股诡谲的气氛。
望着丰神俊朗、气色如常的穆君逸,人们心思各异,有人隐忍着惊喜,有人面露着憎恨。
站在使臣队列的商臣离微微扯唇,眼睫低垂的刹那,一股意味不明的笑意抿过唇角。
那女人果然有胆识、够聪明,居然敢用害人性命的“毒药”反过来为穆君逸治好了病。他这算不算搬石砸脚,送了穆君逸一份厚礼?
想来,商臣离轻抬黑眸,恰巧,视线与优雅走来的穆君逸隔空相撞。
从穆君逸寡淡的表情上勾勒起的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商臣离明了,穆君逸在嘲笑他害人不成反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这样又如何?一次失算代表不了什么,一次侥幸也说明不了任何。来日方长,幸运之神不是他穆君逸的老子,不会让他永远侥幸下去。
提及“老子”这个词,商臣离晦暗的目光轻瞥向龙椅上端坐的九五之尊,察觉出穆天雄与穆君逸这对父子之间不同寻常的波涛暗涌,他阴郁的心情微微一凝,转而好了起来。
这次失利未必不是好事,至少让他摸清了很多事,很多人。
比如红曦的身份!
比如穆天雄与穆君逸之间貌合神离、诡异的父子关系!
感应到他们父子之间波涛暗涌的气息,商臣离冷峻的脸上漾起丝丝戏谑,看来好戏即将开场,不用他动手便可出一口恶气。
穆君逸无视周围人纷杂的注目与深沉的心机,神色淡然,举止从容地来到大殿前,撩袍,向皇上参拜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太子身体可好些了?”穆天雄徐缓的询问从头顶上传来,不疾不徐的声音饱含和颜悦色,似乎真在关心太子的安危。
然而令群臣们费解的是,皇上若真关心太子的健康,第一句话不该是让太子平身么?虽然此时夏末秋初,天气不算寒凉,跪在冰冷坚硬的汉白玉地面上对于一个身体虚弱的人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与群臣们诧异的心情不同,穆君逸十分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