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跺脚,不用人赶,她自己跑了,在门口正好与府里赶过来的女人们撞个对头。睍莼璩晓
穆千染看着她们惊诧的眼神,像炸毛的小狮子一通怒吼:“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的眼睛全挖出来。”
“公主……”
女人们噤若寒蝉,赶紧给这凶神恶煞让道,惹不起、躲得起。
红曦座上旁观穆千染的孩子气,微微叹息,真是被宠坏的小孩,做人首先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不是所有人都会惯着你、宠着你,别人没义务纵容你骑到头上作威作福榛。
而她红曦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放眼门口那些低眉顺眼进来的女眷们,红曦眉目轻敛,这也是她在此时教训穆千染的另一个目的。
她虽不懂兵法,也知晓一个道理——擒贼先擒王益!
她们不是惧怕穆千染么,那么只要拿下穆千染,这些人自然不在话下。
果然今天的一箭双雕很成功。
穆千染的落荒而逃给了她们不小的冲击,看着红曦的眼神都含着胆怯,举止小心翼翼,中规中矩的向红曦这位新太子妃福礼请安。
红曦放眼下面的女眷,一个不少,连小产的女红妆也被侍女搀扶着到来。
目光扫过气色惨淡的女红妆,记起女绑匪口中的真相,红曦稍霁的心情再次风起云涌,阴云密布。
心中冷笑,既然穆君逸拿她做报复的筹码,她若不好好发挥作用,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们了。
她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惹她红曦的下场是他们承担不起的。
瞬息间整理好心情,红曦眉梢微挑,晶莹的目光清澈中透着犀利,一一扫过下面每个女人的脸。
她记得昨夜女绑匪被同伙狠狠煽了一记耳光,按理说,即便处理的及时,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会留下痕迹。
但显然,红曦低估了敌人的狡猾。
下面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上,有惑人的妩媚,有清高的冷淡,有小家碧玉的柔美,有病弱的苍白……
千姿百态,风情万种,唯独没有受伤狼狈的脸面。
怎会这样?
难道女绑匪不在其中?!
红曦端起茶杯,完美地掩饰掉眼中一闪即逝的疑惑。
不过,欲速则不达,她不能打草惊蛇。
假意喝一口茶润润喉,放下茶杯后,红曦纤手往女眷们对面新来的女人堆一指,开口为彼此介绍道:“这些姐妹是皇上刚刚赏赐给咱们太子的,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要和睦相处。”
听着红曦一板一眼的官腔,女眷们神态各异,有人惊讶,有人不满,有人冷眼旁观,也有人嗤之以鼻。
奇怪的是,纵有不服,也没人站出,或者发表只言片语,连咋咋呼呼的温婉此刻也安静的令人诧异。
红曦不知道,压下穆千染那只地头蛇的威慑力只不过九牛一毛,真正让这帮女人畏惧的是她本尊。
那晚在皇宫里她力战皇上的一幕已经深深刻在每个人的心里。
俗话说恶鬼也怕凶人,这女人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她们有几斤几两敢当面跟她叫板。
所以,她们很识时务地闭紧了嘴巴。
她们的反应倒正合红曦的心意。
女人最可怕的地方不是明着跟你叫嚣,而是背后放冷箭。
她们表现的越乖,红曦的警觉越高涨,甚至变态地期待女绑匪看不得她嚣张的活着,赶紧再次出手,以便她一网打尽。
红曦是急脾气,敌不动,我动,守株待兔固然重要,但引蛇出洞的方式她更喜欢。
眸光一闪,心中有了主意,红曦低咳一声,对下面的人郑重其事地说道:“咱们太子府有多大,姐妹们心里比本宫还有数,皇上只赏赐人,不给扩建庭院,本宫也是着实为难,鉴于咱们府上人多地少的实际情况,本宫决定,暂时三人同住一间院落,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这话说得一点商榷的余地不留,顿时惊讶四座。
她们最低也是侍妾的身份,怎能像奴婢一样跟人挤在一个屋檐下,睡大铺炕?!
利益当前,没人淡定了。
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人甚至想跳出来反对,咱太子府有那么落魄吗?可话到嘴边,她们又自个噤声了。
可不就是那么落魄么,一共就那几间院子,分隔一次又一次,大家的住房就跟缩水布似的,缩了一回又一回,都快成鸽子笼了。
这回连鸽子笼都不能住单间了,这世上还有比她们更苦逼的太子女眷么。
“虽然这样,可是,这要怎么住嘛?!”
嘀咕半天,大家只总结出这么一个问题。
红曦嘿嘿一笑,有些狡猾,有些坏,笑的她们汗毛唰地立正,瞅着她顿觉毛骨悚然。
“你们放心,太子临幸一个人的时候,可以三个人同时伺候嘛,这样也大大增加了大家均沾雨露的机会,一举两得,是不是很好?”
一个晚上,三个人同时服侍一个男人!
这耸人听闻的馊主意,若非亲耳所听,谁能相信是出自堂堂太子妃之口。
众人呆如木鸡,难以置信的直愣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红曦,全是活见鬼的表情。
见过疯女人,也没见过这么疯的。
红曦直接无视她们五颜六色的眼光,终极大招雷霆出手:“大家不要觉得委屈,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大家同吃同住,彼此了解,从根本上杜绝了谁谁耐不住寂寞,谁谁红杏出墙之类的中伤,对吧?所以说,凡事都有两面性,大家要看好的一面。”
此言一出,每个人的神情瞬息万变,比戏台上唱戏的花旦表情还要精彩绝伦。
红曦趁着大家吃惊之际,迅速打量一圈,抓心虚的鬼。
毫无意外,女红妆在听了她的说法,惨淡的脸色一白到底,弱不禁风的身体摇摇欲坠,若不是婢女搀扶着恐怕一股风就能把她刮走。
至于其他人,好像这说法太惊世骇俗,每个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
一时之间,还真是难以辨别出谁是出于羞愤,谁是出于心虚。
罢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也没指望当场抓住鬼。况且,经过今天的引蛇出洞和敲山震虎,敌人也淡定不了多久,肯定会急着出手掩饰。
只要有动作,她就能扯住他们的狐狸尾巴,叫他们无所遁形。
红曦内心跃跃欲试,战斗力空前高涨,俨然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
打发走女眷们,红曦并没有离开前厅,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她想把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整理清楚,又理不出头绪。
整个大脑乱哄哄,像有一群蜜蜂在脑子里嗡嗡乱飞。
最不愿意去想穆君逸那个混蛋,偏偏凌乱的思绪全是那句,太子被皇上打伤。
小野察觉到她几不可闻的叹息,立即猜出她心中所烦,赶忙将刚才出去召唤女眷时听来的八卦告诉她:“主子,听说昨晚太子得知您被人劫持后急坏了,请求皇上派人去寻找您,可是太激动,太着急,一时失了分寸,让皇上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所以被皇上一脚踹伤了五脏。”
“伤、伤了五脏?”
红曦悚然一惊,难以置信的声音顿时拔高。
小野不像小蛮口风严实,听红曦问,立马竹筒倒豆子,把穆君逸的情况如实汇报:“是,太医确诊肝裂胆破,肋骨扎入肺部,脾脏大出血,连心脏都因受到严重震荡,太子好悬当场毙命……”
“小野!”
小蛮见红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急忙出言打断小野道听途说的危言耸听。
小野被小蛮的呵斥吓了一激灵。
错愕抬眸,发现红曦呆滞的表情,小野也慌了,赶紧拍拍自己的欠嘴,安慰红曦:“主子莫急,奴婢也是听说的,也许她们夸大其词也说不定呢!……主、主子!”
小野正试图宽慰,忽见红曦腾地站起身,快步朝外走。
小蛮嗔怪小野一眼,赶紧提步跟上红曦。
小野也是懊悔的恨不得撞墙,她是真把红曦当成自己忠心不二的主子,这才口无遮拦,没想到,惹祸了!
…………
红曦一路疾走,直奔净清苑。
此刻她的心很乱,今早听闻他受伤卧床时,她是气愤的,以为这又是他过河拆桥、让她自生自灭的伎俩。
但当听说他因为她被皇上打的差点丧命时,她又是困惑的,他既然决定丢弃她这颗无用棋,又何必做到这种地步?假如她被绑匪杀了,他演戏给谁看?!
红曦只要一想到他是为报复女红妆出轨而利用她,便再无法冷静。
任何一个利用理由她都能接受,唯独这个不行。
这是她的底线,什么都可以拿来利用,什么都可以拿来出卖,唯独真心不行!
她甚至好笑,他怎么能够无耻地装作情深意重地说穆夫人的称呼是发自真心的?!
感情对于他来说是什么?骗人的手段?欺骗的筹码?
她知道他为达目的不择,却从来没有把他想的如此龌蹉、阴险、不堪。甚至看到他被人欺负欺压的时候,她不顾生死,义无反顾地帮他出气。
因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这个男人非池中之物,他所筹谋的、他所谋划的一定是举足轻重的大事。
成大事不拘小节,尽管他闭口不谈他的目的,也不许她多问,她仍愿意相信、愿意理解。
可他居然是这样回报她的信任!
呵呵,为了报复一个女人的不忠不洁?!
这理由叫她情何以堪?!
这低级的借口侮辱了她,也侮辱了他自己!
猛然间,一缕清明荡过怒浪滔天的脑海,红曦蓦地停下脚步,愤怒的小脸神色连变。
穆君逸是谁?那是三两句话就能欺骗一大票人心甘情愿帮他掘祖坟、一副暴发户形象就能把人骗的团团转、被他卖了还得乐颠替他数钱的狠角色。
他若想报复一个女人,眨眨眼就能让那人生不如死,女红妆流产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有比让一个女人痛失孩子更残忍的报复手段吗?而且还是自己动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尽管穆君逸没有明说,但从他否认亲自动手时,她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可,纵然有了疑惑,仍不能抹煞他在她心中恶劣的嫌疑。
他心深似海、智计百出,就算今天是敌人的离间计,也不能保证他小子的心肠不是黑的。
再说,女红妆红杏出墙是真的吧,女绑匪因他嫉恨自己是真的吧。
他自己一堆花花烂账擦不干净,凭什么让她吃苦受罪,九死一生?
所以,红曦英明决定,她要跟他散伙!
管他是腾龙,高瞻远瞩,还是蚯蚓,目光如豆,他自己玩去吧,恕她不奉陪。
打定主意,红曦拾步,迈进净清苑。
小野和小蛮一路跟随在红曦身后,见人怒火高涨、杀气腾腾的气势,怎么看也不像是在担心她家太子的安危,反倒像是提着菜刀去秋后算账一样。
两人心一抖,莫名有种惶惶不安。
未免出现天崩地裂的意外,临门,小蛮先一步走到红曦面前,请示道:“太子妃,让奴婢先进去通禀一声吧。”
“回自己的房间需要向谁报告?”想去串通一气?门儿都没有!
红曦笑岑岑地质问一句,绕过小蛮,推手,“咣当”一声将房门大敞四开。
霎时,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扑鼻而来,紧接着,一道黑影裹挟着冷飕飕的煞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门口,将擅自闯入者拦截。
待红曦看清这身手利索的小老头是多福时,真的大吃一惊。
平时看这老头走路慢慢悠悠,想不到也是深藏不露的角色啊。
多福见是太子妃回来,全身警惕的戾气倏地一凝,刚刚笔直的腰杆顿时驼了回去,弯腰弓背,又是一副温良无害的老奴样。
只是神态变得快,断断续续的话音仍是出卖了他一时难掩的紧绷:“太、太子妃!”
“呦,多福,什么时候您老也成结巴了。”
红曦笑言,眸光轻睇堵在门口的多福,咬出的字音儿意味深长。
多福岂会听不出太子妃不善的口气,明白,他在红曦面前已经彻底曝露,再掩饰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经过昨晚太子不惜以命相搏的紧张,多福眼明心亮,这位太子妃在太子心中的份量不一般,他非但不能得罪,还得向对待太子一样对她忠诚。
多福心下微微一叹,恭谨地对红曦说道:“太子重伤养病,屋内到处是呛人的药石,太子担心您身体不适,所以暂时安排您到别院小住几日。”
委婉传达太子吩咐的同时,多福也狡猾的避开了红曦的锋芒。
若是一般人,听了多福婉转的劝阻,肯定会借坡下驴,假装说几句关心太子早日康复的场面话,然后懂事的痛快转身走人。
只可惜,红曦做事从不按理出牌,否则她也不会跟着穆君逸这匹虎狼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