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去他见鬼的矜持,她只想知道,这混蛋为什么这样对她!
听红曦暴怒的质问,聪明的穆君逸立即意识到问题大条了。睍莼璩晓
视线迎上她像小兽般受伤猩红的眼睛,他赶紧从河里游上岸。
连湿漉漉的衣服都顾不上抖落水,踩着一路的水渍快走过来,伸手就要将气得握拳、浑身颤抖的女人揽入怀中安抚。
红曦根本不吃这一套,抬手打掉他伸来的手,退后一步轹。
怒视着他,通红的眸子掩不住痛色,无声地控诉他的无耻行径。
“过来!”
看着她的疏离,他蹙眉,霸道地召唤时,猝然出手将她抓进怀里,沉声说:“想什么呢,我又没病,没事拿这事招你。情不自禁,懂吗?袅”
“那你为什么宁愿泡冷水也不……”
到底是女孩子,再开朗也说出那么直白的话。
穆君逸是那种走一步提前想好十步的人,从他跳水冷静的那刻起,脑子里早准备好一番无懈可击的说辞。
所以此刻,说起慌来脸不红,气不喘,冠冕堂皇,理直气壮:“这还不是因为你的身体,你刚受过重伤,暂时不适合做激烈运动。”
一句“激烈运动”听得红曦瞬间石化,站在那里风中凌乱,红白交错的小脸已然分不清是被气的,还是被臊的。
趁着她脑子尚未清明,穆君逸赶紧趁乱给她搅合浑了:“行了,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回家吧,明儿有得忙呢。”
这回红曦没反对,讷讷地被他勾肩搭背,半拉半拽地拖回太子府。
夜深,露重。
等到他们回到净清苑时,已是后半夜。
一路湿着衣服,又吹着沁凉的夜风,虽然到家后小野、小蛮立即服侍洗澡更衣,穆君逸仍有发烧的迹象,净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血红。
可他明明不舒服,偏偏又要打肿脸充胖子,斜躺在床上,头靠在床头,大手一挥,大爷似的把小野小蛮直接发配回去睡觉。
连红曦也指派到他卧室旁边的厢房去休息,还美其名曰,“没拜堂之前咱俩睡一块对你名声不好,你先委屈一夜,明儿晚……”
“得,您老歇着吧!”
这男人耍起流氓完全没下限,未免他那张没节操的嘴巴说出更令人脸红心跳的龌蹉话,红曦赶紧转身,甩袖子走人。
目送红曦出门,穆君逸勾着吊儿郎当笑痕的唇角也耷拉下来,不敢强行运功疗伤,闭目,稳了稳心神之后,撩袍下床,步出房间。
……
圆月西陲,淡淡的月光透过稀薄的云,洒照在静谧的庭院,笼下一层暗淡的光影,将那个脚步翩跹的身影拉得纤长。
红曦端着一碗刚煮的姜汤从厨房回来时,恰见穆君逸独行穿过抄手游廊,向后院走去。
方才尽管穆君逸掩饰的极好,她仍从他不正常的气色看出他受了凉,这不,赶紧去厨房剁老姜给他熬了碗姜汤。
红曦抬头看了眼天色,又瞧了眼穆君逸转弯的方向,不由嘀咕:“这么晚了他去哪儿?有什么事非得拖着病体折腾?”
心下起疑,红曦脚下也转了方向,蹑手蹑脚地跟在穆君逸身后,去看个究竟。
……
转过游廊,后面是各房女眷们的住所。
夜深人静时分,各房早已熄灯就寝,只有一处小院亮着微弱的烛光。
昏黄的灯光透过窗纸,在月色里愈发显得单薄萧瑟,仿佛这座孤零零的小院是被遗忘在黑夜里的一座荒岛,满园只有清冷月辉为伴。
穆君逸脚步未停,径直入院,推门而入。
红曦鬼使神差地跟到了窗户根下,躲身在院中唯一一颗粗壮的月桂树旁,直到听到里面女子娇弱的唤了一声“殿下”,她才幡然惊觉自己做了一件很无聊的事。
想想也是,大半夜不睡觉他能做什么,总不会找人盖着棉被纯聊天吧。
只是想到明天就是他们的大婚,且不管出于何种目的的婚姻,他这样的行为都令人倍感膈应。
何况之前,他们俩人还闹了那么火热的一出。
红曦仰天轻叹,忽觉自己刚刚的担忧很好笑,这关心谁稀罕!
目光垂落在手上的姜汤碗,胸口闷闷的,决定,就是喂狗也不给他喝,最好他今晚精尽人亡。
红曦恨恨地腹诽,扬手,就要把这碗姜汤给泼了。
这时,没有关闭严实的窗户缝里传出穆君逸淡淡的声音:“今天辛苦你了!”
“殿下……”
女子孱弱的轻唤中难掩哽咽,吞泪道:“都是红妆的错!……殿下,我没有料到事情会牵扯上红曦!”
红妆?女红妆?今天那个被人陷害流产的女人?!
红曦端碗的手蓦地僵住,烦躁的心咯噔一跳,更惊奇他们怎么会提及自己,不由地,身体向窗户贴近,竖起耳朵听着。
屋内。
穆君逸剪手而立,深邃的目光淡看床榻上神色凄惶的女人,听着她小心翼翼的解释,他并没有回应只言片语。
女红妆听不到穆君逸的声音,本就虚弱的身体在久等中摇摇欲坠,全凭着一口气在支撑,勉强又等片刻,终于体力不支,抬起泪眸望向地中央缄默不语的男人。
但当迎上他那双清泓如镜面般令人无所遁形的黑眸时,她又心虚地垂下了眼,被褥下紧握双拳,才不至于狼狈地倒下。
她确实有嫉恨之心,想她入府多年,曾几何时他给过她一丝笑颜?凭什么,一个没人要的野种就能轻易得到他的垂怜?
回想起在宫门口,他为红曦与二皇子暗自较劲的一幕,她真的好不甘心!
为什么那女人阴魂不散,生来便与她争?!
所以,当事情发生时,她铤而走险,在侍女发出惊呼的同时,故意呢喃一声“红曦”的名字,误导侍女去指证红曦。
那一刻她只想即便是死,也要拉上红曦垫背。
再说,那样混乱的情况下,根本没人能察觉她的小动作,不是么!
谁知自以为的天衣无缝,在他眼中仍是无所遁形。
也是,他聪明如斯,再隐秘的事亦逃不过他的耳目,何况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他之所以不揭穿她,放任她自说自话,不过是在冷眼旁观她的狼狈罢了。
看得明白,女红妆惨然一笑,堕胎后苍白如雪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窗外的红曦听到这里,心中好阵惊诧。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女红妆流产是为了陷害她?!
可一琢磨,又不觉得不对劲。
她初来咋到,一没刨女红妆家祖坟,二没抱她家孩子跳井,怎就与这女人结了这么深的仇怨?以至于不惜牺牲孩子来置自己于死地?
不合理,完全的说不通!
红曦心中虽疑惑重重,之前的猜想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了,银针落胎这事十有八九是他们自己设计的。
可是,目的呢?
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呀!虎毒不食子,他们怎么狠得下心!
“唔……”
正在红曦思绪混乱之际,突然被捂住嘴,搂住腰,噌地一下,被人抱着腾空跃上房檐儿,嗖嗖几个跳跃就给挟持到隔老远的一座犄角旮旯的小院子里。
尽管劫持的速度只在眨眼之间,这细微的动静仍是惊动了里面的穆君逸。
穆君逸狭眸倏地投向窗口,一抹如闪电般的锋芒凛过眼底,转身,提步向外走。
“殿下……”女红妆察觉到一股阴冷的戾气,心一惊,赶紧抬头,正见穆君逸要走,哀声呼唤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穆君逸顿住脚步,暗敛身上瞬息间呼之欲出的杀气,他没有回头,背着手站在那里,只徐徐说道:“她,不是你能动的,望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