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传到荣国府的时候,人多嘴杂,不多时候便是人尽皆知了。宝钗原是在自己房中绣花的,猛然间知道这个消息,不觉便是泪水滚了下来。想自己才貌双全,不管是容貌还是才学,便是比起来黛玉也是不遑多让,可是偏偏她如今什么都好了,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一样是王府求亲,可自己这边也不过是去做个妾室,说的好听点是半个主子,说的不好听点不过是个体面一点的下人罢了,哪有什么面子?原想着娘娘能平安生下皇子,为自己略微说合一下,或许能进府做了庶妃或者侧妃,却不成想娘娘到底也是个没福气的。连带自己如今也没了念想。
却从来不曾想一个没有了父母兄弟的林黛玉,竟然能嫁入北静王府,而且进门就是正妃,不会做小伏低,和自己到底不是一个层次的,以后就算是见她也少不得叩头请安了。再想想,哪里就还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自己是妾室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聚会的,哪里还能见到高高在上的北静王妃,到底是自己多想了。
只是宝钗这些心思,对于别人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的,只能暗暗藏在心里。就是连自己的母亲薛姨妈,宝钗也是一个字都不敢吐露,唯恐倒是又让母亲伤心。哥哥不争气,母亲已经不知道为此费了多少的心,要是再加上自己,母亲岂不是要累坏了去。
可是薛姨妈是宝钗的亲娘,如何能不知道宝钗的心思。只是她不过是一个妇人,平日里也就知道操心家里的事情,又没有办法能帮到女儿,因此背着人也少不得掉眼泪。因此也埋怨自己的儿子是个没本事的,要是他能有出息,也许宝钗就不至于如此了。
府中的其他人倒是高兴。总是和王府攀上了亲戚,虽然说不是自己家的姑娘,可是黛玉养在自己家中可不是就和自己家中的姑娘是一样的?将来她还能不帮衬府中的人?想着黛玉有朝一日过的好了,总是能帮衬从小儿一起长大的宝玉,便是对黛玉一直都不喜欢的王夫人也是脸上带了笑容。
只是宝玉听了这消息,倒是没少闹腾,只是说自己不同意。贾母听了这话可是吓得不轻,这可是圣旨赐婚,哪里有他一个小孩子不同意的道理?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可还能有好事?因此少不得要劝宝玉。让他熄了这心思,劝不听的时候,又是连番吓唬。才算是让宝玉安静了下来。
因北静王府的漪澜郡主是九月十三的好日子,王妃和王爷说是只等着这日子过了就出发,故就定了九月十五的好日子王爷夫妇和宁老夫人并黛玉一同出京。
去一趟扬州到底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回来的,且黛玉想着既然千里迢迢的去了,少不得顺路去一趟苏州拜祭自己的父母。因此上,这一来一回大概也是差不多要一年的时间。
所以,黛玉先回了一趟荣国府去,既然要远行,总是要对外祖母说一声,让她老人家也能安心不是。
贾母看看黛玉。总是觉得这孩子如今离自己是越来越远了。虽然说她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还是一样的软软糯糯,可是到底是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好孩子,你这几年到了京城。就没离开过我,却不想如今要去南边。只身在外,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只是不知道你这一去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我如今也老了,能不能再见到你也不知道了。你可是要想着早日回来。”贾母这时候说的这些也是肺腑之言,黛玉听了也很是感动。
外祖母年纪一天天的大了。可是对自己却一天比一天好了,如今比起来自己最初进府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有时候黛玉也在想,要是外祖母从一开始就对自己这样,祖孙之间的感情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可是这世上哪里有那样多的如果。
“外祖母且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去了这一趟也不过就是一年半载的就回来了,外祖母身体这样好,如何能不活到一百岁。”黛玉笑着和贾母说了。
“你这孩子,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我只是想着等你回来了,怕是又要准备成亲了,在我身边的日子总是越来越少了,竟是十分不舍得。你且安心去吧。”贾母看看已经长成大姑娘的黛玉说道。
黛玉沉吟一下道:“我自从父亲故去,到如今也是三年时间,竟不知坟前是否有人上过一炷香,总是想回去看看父母。正如外祖母所说,回来以后,怕是就要准备成亲了,竟是再不能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才只能对外祖母不孝。”
贾母听了这话,倒是唏嘘良久,又只说是原该如此,到底是好孩子如此孝顺。一面说着一面又想起来自己苦命的女儿,倒是不觉老泪纵横。
黛玉原是没有要招惹外祖母哭的意思,却不曾想外祖母居然泪流满面只是不能自已,忙就劝了许多的话,只为宽慰外祖母的心。到了晚上黛玉又陪着贾母用了晚饭,说了许多的话,在一个炕上睡了,祖孙两个竟是十分珍惜越来越少的能在一起的日子。
黛玉在荣国府住了两日便回到了东肃王府,十三是漪澜郡主的好日子,原本黛玉是要去的,可是如今因为皇上的旨意已经下达,自己这样的身份反而是尴尬了,所以把费了大半个月心才做好的一对鸳鸯枕托王妃带过去,又有几样儿新得的新鲜的首饰也一并送了过去,聊作添妆的意思。姊妹一场,也就算是全了自己的心思吧,好歹将来也是一家子人,总是能再见面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却说黛玉想着自己要嫁到北静王府去,心中却多了几分彷徨。
这几年时间和漪澜郡主交识,黛玉多少也了解了一些北静王府的事情,再加上如今东肃王妃因为黛玉已经有圣旨许嫁北静王府,为怕黛玉不知道北静王府的情况而被而被王府的人欺凌,故而对黛玉说了不少北静王府的事儿。如今黛玉对北静王府的倒是有了不少了解,虽然算不上事事清楚,可是却也知道了北静王府上一辈的恩怨情仇。
原来老北静王水旻垸当年娶了礼部侍郎的女儿王氏,生了一子一女,夫妻也算是和睦。却不想成亲不过数年,水旻垸又遇到了一个叫做安玉婉的女子,并且对这女子十分喜欢,因而不顾众人的反对纳入府中做了侧妃。
在皇家,有三妻四妾也是正常,不过就是一个侧妃罢了,原也是不打紧,那个府中没有,因此王氏也是不以为意。却不曾想,自从安玉婉进门以后,王府中便没有一日能安宁。
安玉婉原是体格苗条,容貌艳丽的美人,又是个有些心机手段的,只是把水旻垸勾的神魂颠倒,从此不顾府中任何一个人,只是独独宠爱安玉婉一个。莫说是府中其他妾室庶子,便是连正妻嫡子嫡女都不顾,心心念念只有安玉婉和安玉婉所生的庶子庶女。
安玉婉的父亲原不过是一个从七品的小吏,为了提高安玉婉的地位,北静王颇用了些心思,连她的父亲也被谁旻垸扶持做了四品官。
原本这王氏从小受了极好的教育,只是懂得以夫为天,对于丈夫纳妾也是十分容忍,便是丈夫专宠一个人,也是不曾嫉妒,虽然每夜独守空房心中难免有些埋怨,可也是一直安心的在府中抚育自己的一儿一女。便是安氏偶尔仗着王爷的宠爱对她挑衅也是置之不理。
日子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也许一切也都还好,只是五年前,王氏父亲过世,兄弟又不争气,所以家世没落,再无人为王氏做主,早就已经不耐烦当侧妃的安氏便诬陷王氏对自己和自己的儿子投毒,意欲害死自己和自己的幼子。
水旻垸这些年来心中只有安氏一个,早就不拿王氏当自己的发妻,只因为王家颇有些势力,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心中却是早就想着休弃王氏早早把安氏扶正,这时候借着这个机会水旻垸便要发落了王氏。可是皇家毕竟是有规矩的,王妃又怎么是能轻易休弃,这到底是关乎皇室颜面的事。到最后终于还是查出这事情有人背后操作,安氏尽心策划这么久,自然是有办法撇清自己,到了最后她倒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王氏对于这样的丈夫已经是十分寒心,加上也着实是怕了安氏再生其他的心思,反而要了自己的性命,竟是有了从此退居佛堂的意思。只是却又怕自己推入佛堂不要紧,自己的一双儿女只怕是要被安氏破坏,因此求了自己的表姑,也就是文太妃做主。
文太妃原也是没有办法做主,毕竟这是北静王府的家事而已,她不过是一个没有权利只有名分的太妃罢了,如何能说话。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水旻垸带兵出征吃了败仗,再加上这一次吃败仗与重用侧妃安氏的父亲和兄长有莫大关系,所以皇上便下旨赐死安氏的父兄。又为了平息三军将士的怒火,只得罢免了水旻垸的兵权,且将北静王的爵位,让王氏所生的儿子水溶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