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功夫就见韩子山的媳妇柳氏带着丫鬟捧了东西过来。一溜儿的丫鬟鱼贯而入,一水儿都穿着粉红色的衣裙,腰里系着大红汗巾子,煞是齐整。她们一个个都捧着大红漆盘子,前面的几个上面是瓜果月饼桂花酒,后面的是匣子荷包,看起来份量很足,沉甸甸的。
韩子山的媳妇柳氏先安顿让前面的几个丫鬟把瓜果月饼都摆在林如海和黛玉的面前,又把盏给林如海和黛玉面前的酒盅子里斟满了醇香的桂花酒。
“你娘亲在世的时候,常常会亲自酿制桂花酒,如今这是最后一坛子了,以后想要喝也是再没有的了。”看着眼前熟悉的酒闻着熟悉的醇香味道,林如海深有感触。及待说完了这才想起来自己这番话怕是要招了黛玉不开心,故而又问道:“让你准备的赏赐你可都预备好了?”
等摆好了这才对林如海说道:“不敢劳老爷费心,都预备下了,姑娘院子里的赏赐我让丫鬟们端过来了,其他人的赏赐也都备妥当,只是今晚上大家都忙着只怕是放起来多有不便,就等到明日再放罢,好歹也都不赶着使唤银子,不急在这一时。”
林家的下人月例银子倒是比别家的还要多一些,平日里说不一定还有赏钱之类,再加上吃的穿的都是从官中支出,手紧些的一年还能存不少的银子,虽然生活说不上富足,到底也不等着老爷赏的半年月例过日子。
“如此便好,你做事最是稳妥的。”林如海微微点头:“这几年多亏了你内内外外的料理,着实辛苦,要是没有你尽心,我这内院怕是乱了。其实,韩瑜已然出仕,你和子山原也是该跟着去享清福的时候了,倒也不该在我这里消磨时间。”
原来韩子山和柳氏二人的儿子早年就被林如海放出去,消了奴籍,三年前中了进士,如今也是平安县的县令。林如海也曾数次说过要放了韩子山夫妇出去随着儿子享清福,只是韩子山夫妇顾念林如海这边孑然一身无人照应这才一直不肯去。
柳氏听林如海如此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就道:“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若不是老爷,韩瑜也断不能有这样的造化,我们夫妻两个就是为老爷操心一辈子原也是应该。”
二人只生了这一个儿子,如今脱了奴籍已经入仕,总不至于子子孙孙一直都做人的下人,这便是老爷最大的恩典了,哪里还能不知足。听韩子山说,老爷前日已经又给朝中几位相交甚深的大人去了信举荐自己的儿子,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他们两夫妇就是当牛做马也不能报答老爷的恩典。何况这些年老爷也是从来没有亏待了自己两口子,吃的用的月例银子无一不是上上等,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何况老爷私下已经和韩子山说了,等他去了以后,这府中除了留给姑娘的几房陪嫁之外,其他的都是要放出去的,自己两夫妇也在放出去的人之中。
林如海素来知道韩子山和柳氏的为人,也不多做言语,只是示意柳氏将赏赐的东西分下去。
柳氏拿过一个檀香木描金的匣子亲手递到云嬷嬷的手中陪笑说道:“这是我们家老爷给云嬷嬷准备的中秋礼,还请云嬷嬷笑纳,不要嫌弃粗陋才好。”
云嬷嬷的身份毕竟不一般,所以就是柳氏也是十分恭敬,好在云嬷嬷也是知道礼数的人,忙就对着林如海道谢:“林老爷忒客气了,我来这教引林姑娘,原是公主的吩咐,就是月例银子原都是不该另外拿。林老爷备下厚礼,如何敢当。”
“嬷嬷不用客气,这原是应该的,以后,黛玉少不得让嬷嬷操心,我只盼着嬷嬷不要有多心,只当着是您的女儿一般教养才好。”有了云嬷嬷跟着黛玉,自己好歹也放心一点。
云嬷嬷听林如海如此说,倒是也不多说,只是收下。
柳氏又指着两个丫鬟手中捧着的匣子说道:“这两个匣子里是紫鹃姑娘和雪雁姑娘的,你们两个是姑娘的近身侍女,老爷可是盼着你们对姑娘一心一意的。”
这二人倒是也没客气,只是上前谢了林如海也就罢了。看着二人收下,柳氏又笑语盈盈的对黛玉的乳母王氏道:“这乌木匣子是给您老的,您收下罢。”
王嬷嬷原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没有了,又被夫家赶了出来,本来想着求死,却被贾敏所救,这才做了黛母。她从小带着黛玉,对黛玉的感情也深厚,这些年又是一直都陪着黛玉的,自是和别的婆子不一样,如今也知道林如海是下世的光景了,背地里不知道垂了多少眼泪。今日见这光景也知道林如海是要安顿后事,可是大过节的倒不敢哭出来,只是忙就谢了赏捧着盒子退下不提。
“老爷说了,你们都是平日里伺候我家姑娘的人,虽然不能像是她们几位一样,可是也都不能薄待了,所以这里准备了荷包一人两个。还有每个人的秋季衣裳首饰,都按照我们府里的做了,只盼着你们以后能和紫鹃姑娘、雪雁姑娘一样的尽心侍奉姑娘才好。”
原来黛玉这一次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带了荣国府的几个二等三等仆妇,还有几个小丫鬟,如今都在这里。所以林如海今日的赏赐就单单是黛玉的阁不一样。
众人看着紫鹃等得了厚赏,心中虽有些羡慕,可是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里也是硬邦邦沉甸甸的锞子,倒是也就不说话了,只是齐齐上前谢了赏赐不提。
雪雁和紫鹃后来回房打开匣子,里面除了满满的首饰之外,竟还有几张银票,数了一下是一百两的十张。两个人可是开心的不得了,这银子可不知道比起前日花出去的多了几倍。
后来还是柳氏告诉二人,原是林如海听说她们二人出去采买了不少东西,料想是为了将来回京都做的打算,所以额外赏的。又说起林如海也差人出去打点回来不少的东西,让她二人好生收着银子,不用再为了这些琐事费心。听了这些紫鹃和雪雁的心也算是安了不少,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说。
却说,领完了赏赐,黛玉拿了一小片西瓜给林如海,笑着说道:“爹爹身子不爽,原是不该吃这样凉的,只是今日是中秋节,就少吃一口,想来也是使得。”
“罢了,这西瓜我也就不吃了,倒是吃一块月饼好些。”
紫鹃因听了,忙就捧了一块小巧玲珑的月饼到林如海面前,说道:“这是今日我和雪雁做的果蔬月饼,没有以往月饼那样腻,林老爷和姑娘吃着都是极好的。”
原来白日里,紫鹃因想着黛玉脾胃弱,厨房做的月饼又太腻,料想黛玉吃了不能好好消化,反倒是伤了身子,所以带着雪雁按照现代的做法做了清爽可口的果蔬月饼,倒是与众不同,颇受赞誉,这会子也被送了过来给林如海尝鲜。
“你这丫头,没看出来倒是个心灵手巧的。”林如海看着这月饼造型灵巧可爱,竟是食指大动,咬一口果然不腻,而且满口蔬果清香。
黛玉又把几盘果子赏给了嬷嬷丫鬟们吃,父女两个自是说了一会子话。
“爹爹,起风了,您还是早些回屋吧。”黛玉看着林如海似有些坚持不住的光景,所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