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妈，有没有吃的，我饿了！”季萌不想让母亲继续陷入无尽的后怕当中，急忙转移话题。夹答列晓而且她是真的什么都没吃，虽然没什么心情，可饿了是不争的事实。
季玉芬擦擦眼泪，急忙站起来。“有有有！妈这就去给你端上来，我一直在锅上罩着呢！”
季萌跟着站起来，想跟着她一起进厨房。
季玉芬马上转身，按着她坐回去。“你在这坐着，妈给你端。檑”
季萌明白母亲此时恨不得什么都不让自己做，把自己跟宝贝似的护着的心情，所以乖乖地坐着。看着母亲将一道又一道热乎乎香喷喷的饭菜端上来，摆在自己的面前。
“来，吃吧。吃慢点，别噎着。”季玉芬把饭碗和筷子都塞她手里。
季萌笑了笑，扯得脸有点点疼，不过不碍事。当她张开嘴吃饭，才明白什么叫疼。但她忍着眉头都不皱一下，像平常一样吃着饭菜，不时地对母亲笑一笑，说一声“真好吃”寺！
季玉芬一直盯着她看，生怕自己一眨眼，孩子就又出什么意外了。
季萌忍着疼痛吃饭，好在慢慢地可能是适应了，就不怎么疼了。饶是这样，一顿饭吃完，她额头上也附上了一层薄汗。
一转头，季萌就对上母亲心疼而又紧张的视线，忙笑了笑。伸出手，去拨弄着母亲的头发。“妈，我没事，你不要这样吓自己。你要是这么紧张，以后有个什么事情，我就去朋友那住，不让你知道了。”
“呸呸呸！以后没什么事情，以后都平平安安的！”
季萌笑了。“好！妈，我答应你，以后都好好的！”
季玉芬搂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窝里。“这才乖！妈也不求你荣华富贵，只希望你平安健康就够了。”
“妈，我知道的！”季萌心里也疼着，她心疼母亲！一辈子不容易就为了她，到这个年纪了，还要为自己操心！
季玉芬摸摸她的脑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了，歇一会，赶紧洗澡去吧。早点睡，睡醒了，这脸上的伤就会消了。”这孩子，她从小都舍不得动一个手指头！如今被人打成这样，她怎能不心疼！
“嗯嗯！妈，我这就拿睡衣洗澡去。你也别想了，我以后都会小心的！”
季玉芬点点头，可心里的担忧只怕有一段时间都无法消除。
季萌骨折的是右手的食指，所以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脸上又上了药，不能直接洗掉，所以她干脆拿桶子装了一桶水，用毛巾粗略地擦一遍就算了。即便是这样，也折腾了好些时间。
刚一出浴室门口，坐在沙发上的母亲就朝她招招手，让她过去。
季萌关了煤气和开关，坐到母亲身边去。“妈，怎么了？”母亲本来就是个容易多想的人，这么一折腾，她不知道要紧张多久！季萌心里很愧疚！早知道她就去苏因那住几天，骗母亲说去出差算了！
季玉芬拉住她的手，又摸摸她的脸。“萌萌，妈想过了。”
（二）
“妈，你想什么啦？”季萌不解地看着母亲，她的脸色有些严肃。
季玉芬叹一口气，拍拍她的手。“你应该早点找个好男人嫁了，这样以后就有人保护你了，妈也就放心了。”她再爱孩子，可也不能陪着孩子过一辈子！况且，她已经老了不中用了，怎么保护孩子？
季萌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笑。“妈，我肯定是要找个好男人结婚成家的。可快不快不是咱们说了算的呀。再说，冲动容易做错选择，咱们还是得慢慢来，对不对？”
“可是妈实在担心！”
“妈，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好吗？这种事情是很偶然的，咱们不能把它作为一个必然发生的事情来担心是不是？你看我来这里都两年了，还是第一次碰到呢！妈，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难受！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你，又让你担惊受怕了！”
“傻孩子！这天下间，哪有妈妈不担心自己孩子的？以前我在n市，每天看到新闻里有什么案件，也都忍不住给你打电话，听到你好好的才放心一些。妈答应你，妈不想了！好了，乖乖地睡觉去，明天还要上班呢！”
季萌推着母亲去浴室。“妈，你也赶紧洗澡睡觉去。我给你找睡衣，你快放水洗澡！”
“你先去睡吧，妈是个大闲人，什么时候睡不行！”季玉芬无奈地笑了。
“那不行！早睡早起身体好，为了身体，妈你也得早点洗澡睡觉！”季萌撅着嘴，不依不饶的。2
季玉芬看着她本来很可爱的一个表情，却因为脸上的红肿而变了样，心里又难过了起来，却没敢表现出来。“好好好，我这就去洗，行了吧？”
季萌在沙发看电视，等母亲洗澡出来了，又给她吹干头发，这才各自回房去睡了。
季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无法成眠。心里跟放了一只小动物似的，有着尖锐的爪子，不停地挠着她的心窝，让她难受得厉害。
手机就放在脑袋不远处，屏幕始终是黑的，就盼着它赶紧亮起来，听到的是想听的声音。
季萌一把拉起被子，把脑袋也包了进去。
她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很明显，她现在已经很依赖顾少扬了！至少心理上很依赖他！这不是好现象！
顾少扬不是普通的男人，他不可能经常陪在她身边，不可能在出事的时候就及时地出现在她面前！那么，她心理上依赖他有什么用？只会让自己更加的脆弱，却又无补于事！
季萌，你不能这样！你要做回之前那个自己！你要坚强，一个人的坚强！以后跟霍振阳之间还会有更多更长久的纠缠，难道你每次都这么辗转无法成眠甚至掉眼泪吗？
季萌胡乱地在脑子里想着，不停地说服自己！可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反驳！两个声音争相拉锯，折腾得她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了！
手机铃声响起时，她身体一震。她知道，一定是顾少扬！
（三）
季萌静静地在被子里呆了一会，才钻出脑袋来，拿起手机。
不出她的意料，电话是顾少扬打来的。
季萌的大拇指轻轻地划过屏幕，却没有按下接听。可是眼看铃声就要停下了，她终于还是接了。“喂？”
“妞，怎么了？”顾少扬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低迷。
季萌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好久都没回答。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心里太乱太乱了。
“小丫头？季萌？小丫头……”顾少扬在那边一连叫了好几声，声音越来越紧张，显然已经意识到出事了。“小丫头，说话！”
季萌听着他的紧张，突然又觉得自己挺过分的。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这么折磨他干什么。况且，这一切都不是他愿意的！如果可以，他肯定也会恨不得时时刻刻护着她！
季萌吸了吸鼻子，心里酸酸的，有些委屈。“我在呢。”声音已经微微有些哽咽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好像一下子变得脆弱了！
“小丫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季萌眨眨眼，看着天花板，眼泪一点一点地渗出眼角。手指在钻心地疼，脸上也一抽一抽地疼着，让她心里满是委屈。“我今天遇到抢劫了……”
“有没有受伤？”那边的声音，一下子又紧张了万分。
季萌心里那股委屈似乎消了一些，又似乎在无限地扩大。“没有，没有受伤。”
她连说了两次，顾少扬就知道，她肯定受了伤。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本来就不擅长哄人。说“对不起”好像太过苍白，更像是推卸责任。作为一个男人，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季萌静静地听着，却没得到任何的回应。过了一会，她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大叔，如果我说我后悔了，怎么办？”
顾少扬依旧是沉默。他的心脏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锤子给砸了一下！
季萌琢磨不透他是在考虑，还是被这个话给伤到了。她突然有些后悔，她不该这样说的，这不是顾少扬的错。可是嘴巴张了又张，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季萌。”过了一会，顾少扬喊她的名字。
“嗯？”季萌屏息听着。她心里有些颤抖，她怕听到的是——既然这样，咱们就分手吧！事实上，她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刚才那一句后悔，也不过是脱口而出，更多的是发泄情绪。
“你是认真的？”
季萌心里一震。“不，不是的。我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的。”才刚刚开始的感情，她不能因为自己一时赌气就说分手。那对他不公平！
那端，似乎松了一口气，季萌也不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季萌，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我没做好，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不要说那两个字。我不爱听，更不想听。”
季萌吸了吸鼻子，眼泪突然掉得更厉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顾少扬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疼得厉害。为这个受了委屈还要反过来对自己道歉的女孩儿！
（四）
“季萌……”
“嗯？”季萌抬起手，胡乱地擦着眼泪，却因为碰到受伤的手而差点叫出声来。
好一会，顾少扬也没说话。他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承诺似乎太遥远，就跟给她画了一张空头支票！
季萌突然心疼了，心疼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这会，他一定绞尽脑汁地在想该跟她说什么吧。“顾少扬，我没事，你别紧张。”
“伤得怎么样？我要听实话。”顾少扬在心里暗暗地松一口气，庆幸这个女孩这样好，即便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还是想方设法地回过头来安慰他的心情！可正是因为这样，他心里更难受得厉害！
季萌抬起手，看了看受伤的指头。“被刮了一巴掌，脸有些肿。包包没让抢走，警察叔叔及时给我抢回来了。我那时候就想，要是你在我身边，一定会把那个歹徒打得跟猪头一样！我都记住他的样子了！下次要是再碰上，你帮我揍他，揍得他娘都不认识他为止！”
“好！”顾少扬眼眶有些发热。她絮絮叨叨地说那么多，不过是想让他心里好过一些。她的善解人意，让他惭愧！
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两个人就这么听着彼此的呼吸，仿佛对方就在身边。
“季萌，我这边有事。先挂电话，你早点睡觉。有时间我就回去看你。”
季萌愣了一下，微微失落，却没表现出来。“哦，好。你也早点睡，注意身体。我、我等你回来。”
“嗯。”
挂了电话，季萌放下手机，躺平身体。许久之后，终于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
等季萌挂了电话，顾少扬扭身出去，敲开了上级的门。“报告！我要请假！”
“请假？请毛的假！”
“报告，我要请假！”
“不批！”
“报告，我要请假！”
“不批！”
“报告，我要请假！”
“你丫的跟老子扛上了是吧！老子踹死你！”王德邦气得一脚就踹过去！这小崽子，最近一出现就是请假！
两个人顿时就打了起来。打完了，都躺到地上去。
“理由！”王德威凶巴巴地道，气不打一处来！
顾少扬就把事情给说了。小丫头在电话里轻描淡写的，可他放不下心来，说什么也要回去瞅上一眼。
王德邦也是过来人，岂有不明白的道理。他们这些人，妻子要是随军来到身边，苦的是女人！他们要是两地分居，苦的还是女人！总之，他们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女人！他们这样的人，有女人肯嫁真该千恩万谢！“可是，你丫回去又能干什么？把那个歹徒找出来揍一顿？而且别忘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顾少扬一动不动地躺着。“我知道。”可他还是想回去看她一眼，不看他不放心。
王德邦抬腿踹了他一脚。“准时回来！”不让他回去瞅一眼，这小子上战场只怕也不专心！
“是！”顾少扬跳起来，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夜色里。
（五）
季萌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她努力地想将脑子清空，可脑子就像跟她有仇似的，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钻进来，在里面打得热火朝天！心里也跟着乱糟糟的，难受得紧！
熬到半夜，季萌都快哭了。失眠的滋味太痛苦了！
她心里疯狂地想顾少扬，想得心脏都疼了起来！只要他在面前，哪怕什么都不说，只要能呼吸到专属于他的气息，她觉得自己就会好了！靠在他怀里，她就能睡一个好觉！
可是，他在那么远的地方，回来一趟太不容易了！她想他，却不愿意他这样奔波。要是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有人说过，军嫂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这些兵上战场时能够没有后顾之忧，那样才能安全回来！所以，她今晚没做好！不应该让顾少扬知道的，更不应该跟他发脾气的！
对不起！季萌轻轻地在心里说着。可是已经没用了，他已经知道了，已经在为她担忧了！
季萌轻轻地咬着嘴唇，手在黑暗里揪着枕头。心里在责怪自己的不懂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季萌以为自己要睡着的时候，又突然的惊醒过来。她翻了个身，脸埋在枕头里，眼眶开始发热。眼泪像是自己有意识，一点一点地渗出来。在心底里，不停地喊住他的名字。
手指头连着心脏，一起疼得厉害！
……
半夜，顾少扬的车子停在了楼下。他拿出工具，轻松地开了楼下的大门，还有季萌家的门。进了客厅，隐约能听到主卧室里床发出轻微的动静。很显然，小丫头还没睡着！
顾少扬伸手无声无息地拧开了房间的门，黑暗里，果然看到床上的人在滚来滚去，似乎还在哭。他的心揪成一团，被一种他以前没体会过的滋味给紧紧地揪着！“小丫头。”
季萌浑身一震，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可她还是忍不住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往门口的方向看去。黑暗里，她清楚地看到一道人影。腾地坐起来，试探地喊了一声：“顾少扬？是你吗？”
“嗯。”顾少扬一个箭步到了床边，接住她扑过来的身体。怀里满满当当的，揪心的感觉也被冲淡了。
“顾少扬！”季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脸在他胸前胡乱地蹭着，眼泪一点一点的湿了他的前襟。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难过，所有的纷乱，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回来了！
呼吸间，是他特有的阳刚气息，足以抚慰她所有的不良情绪！当他在身边时，她才知道，思念有多么的刻骨铭心！就连闻着他的气息，她都觉得是幸福的！
“顾少扬，顾少扬……”她一声一声地喊着他的名字，不需要他的回应。到底想干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小丫头……”
（六）
顾少扬的手臂收得越来越紧，恨不能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到哪儿都带着，就不会这样牵肠挂肚了！将她的小脸从怀里挖出来，抬手轻轻地抹去眼泪，还有那肿起来的脸蛋！如果那混蛋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剁掉他的手！
“手也受伤了？”顾少扬将她打量了一遍，马上发现她想收到背后去的右手。食指被固定着，很显然是被折断了。“电话里怎么不说？”
“我怕你担心。而且只是骨折而已，过几天就能好了。告诉你，也只是让你担心，又不能让它马上就好起来。”季萌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一脸的楚楚可怜。
“小笨蛋！”顾少扬抵着她的额头，恨不得把这小笨蛋吃到肚子里，就再也不怕有人伤害她了！他很确定，这辈子，他就是负尽了天下人，也舍不得辜负怀里这个小女人！
季萌咬着嘴唇，泪眼汪汪地笑了。“你才是笨蛋！你全家都是笨蛋！”
“嗯，小丫头也是咱们家的。”
季萌吃吃地笑了，觉得手指不疼了，脸不疼了，心也不疼了！她抬起左手，摸摸他的脸，皮肤有些粗糙。“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以后别这样了，半夜开车很危险的。我听说你白天训练很辛苦，晚上再长时间开车，太危险了！”
“没事。我有分寸。”顾少扬抓住她的手，放到嘴里轻轻地咬着。
“那也不行！以后不要这样，我希望你是安全的！我有时候就是耍耍小脾气，不是真的事情有那么严重。你以后别担心，也别这样大半夜的就跑回来！”季萌自责，都是自己不好！她要不让他知道，他就不会连夜赶回来了！
顾少扬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低头，一点一点地含住她的唇瓣。然后像是得到鼓励似的，深深地将它撷住，用力地吻允着，唇舌交融。
季萌愣了一下，手揪住他的前襟，开始回应他的吻。自己用力地往他的怀里贴，恨不能就这么跟他绑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想着这个男人，她就在他的怀里！是安全的！
顾少扬一点一点地将她压进床铺里，唇急切地吻着她的，然后开始转移阵地，从她的眉心开始，一直来到颈边，来到美丽的锁骨……
季萌隐约地知道，如果自己不阻止，有些事情就会发生。可此刻脑子热烘烘的，她已经想不明白要不要去阻止了！那落在身上的唇热热的，还有那卡住她腰际的手，让她觉得安心！她不想抗拒！
顾少扬觉得自己的身体就要爆炸了，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将她占为己有。手终于抵不住诱惑，从她睡衣的下摆探了进去，触摸到温热细滑的肌肤。那美好的触感，几乎让他的理智化为乌有！
季萌轻轻地喘息着，手覆住他的，身体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