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季萌回到家门外，没有马上掏出钥匙来开门，而是从包里掏出那张银行卡。夹答列晓过了一会，她微微一笑，觉得自己真的有些大惊小怪了！男人也好，女人也罢，给生活费都是家庭责任之一！
想明白了，季萌趴到护栏处往下看。昏暗的灯光下，她只看到他的身影，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心里挺不是滋味儿！可离别是不可改变的，他是军人！未曾长相思，就已经体会到军嫂的不容易！
季萌静静地站了一会，突然转身飞快地往下跑，一路冲出大门，扑进了顾少扬的怀里！
顾少扬搂紧她，这一刻，他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没有一句挽留，只有声声的叮咛和无言的不舍，却让你心甘情愿地被她捆住双脚，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榛！
季萌在他的胸口蹭了一下，抬头看着他，笑容明媚。“顾少扬，你开车回去吧。等你的车到拐角那看不见了，我再上去！”
顾少扬静静地看着她，低头一口咬在她的嘴唇上，然后一言不发地跳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季萌看着车子消失在视线之内，过了一会才开门进去。“妈，我回来啦！铱”
“萌萌，可回来了！吃过东西了吗？要不要给你做点吃的？晚饭还剩了，我去热一下就可以了。”季玉芬来到北城，人生地不熟，也就在小区里走动。生活的重心都在女儿的身上，尤其是做好热腾腾的饭菜等着女儿回来吃，更是成了她生活的头等大事！
季萌关了门，跑过来抱住母亲的胳膊，好笑地说：“妈，我是陪朋友一起去吃饭的，怎么会没吃呢？不过，肯定没我妈做的好吃，所以没必要的话，我可不愿意出去吃！妈，没我这个人见人爱的乖女儿陪着，你是不是也觉得吃得没味道啊？嘿嘿……”
季玉芬伸出手指头弹了她一下，到底让她给逗得眉笑颜开。“小丫头，就能你说！明天虽然是周末，但还是赶紧洗澡早点睡觉去吧，早睡早起身体好！”
季萌在母亲的肩头上用力地蹭了一下。“妈，那我马上去洗澡，你也早点睡吧。明天不用上班，我带你四处走走！这几天都没陪你，肯定闷坏了！妈，你会不会生气啊，我把你接过来，又没时间陪着你？”
“傻孩子！妈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生气！妈这辈子别的都不想了，就想看着我的宝贝女儿好好地过日子！现在这样每天都能看到你，妈就满足了！等你结婚生孩子了，妈还能每天给你带孩子，那就更好了！”季玉芬这几天确实有些不适应，但也不想女儿为此分心，所以也是报喜不报忧。况且，对她来说，女儿是唯一的牵挂和寄托，能跟女儿生活在一起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别的，也都管不上了！
季萌鼻子酸酸的，又在母亲的肩头上蹭了蹭。“妈，你真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二）
如果不是怀了她，如果不是坚持要把她生下来，母亲不会这样苦了大半辈子，受尽冷眼！那个年代人流或许不像现在这么随意普遍，但母亲完全可以放弃腹中的累赘！可是她没有！甚至在难产生死危难之际，她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孩子！
所以季萌从来不敢抱怨母亲没能给自己好的生活，因为母亲为了她已经赔上了一生！
“好了，别给你妈灌米汤了！快去洗澡睡觉！”季玉芬把她拉起来，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哇——”季萌捂着屁股，转头一脸哀怨兼耍宝地看着母亲。“妈，我都23岁了，你咋还打我屁股呢！”
“你就是83了也还是我女儿，不听话我还是要打你屁股！”季玉芬说完了，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别耍宝了，赶紧洗澡去！否则，我再打两下！”
季萌赶紧捂着屁股跑了！
洗完澡出来，季萌就推着母亲进去睡觉。“妈，你就别等我了！我头发干了马上进去睡，你就先睡吧，啊？”等会顾少扬应该会打电话过来，她要接了电话才能安心去睡觉。
季玉芬也确实有些困乏了，叮嘱了她几句，就进房去睡了。
季萌给母亲关好房门，出来把电视剧的声音调到最小，又把手机放在身边。夜深之后，电视节目很少，而且多半是一些不怎么受欢迎的节目。她拿着遥控器把40多个频道按了2遍，最后只好选了一个跟动物有关的节目。有时候看看大自然的优胜劣汰厮杀和动物的求偶搏击，也觉得蛮有趣的！
季萌没等多久，顾少扬的电话就到了。2“喂，到哪里了？”
“路上。洗了澡早点睡，明天给你电话。我最近比较忙，要是太晚了就别等，我忙完了会联系你的。”
季萌微微张开嘴呵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开车小心点，工作的时候也要小心。我能照顾自己的，你别担心。”她从小就很独立，照顾自己绝对不成问题。
“嗯。”
“那我先挂电话了。你一定要小心点，我等你回来。那，晚安！”从今天起，她将开始另一种生活，一种充满了等待的生活！
“晚安。”
季萌切断电话后，躺在沙发里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看着看着，又忍不住笑了，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睡觉睡觉！这样蔫头蔫脑的，可不像她季萌的性子！
把风扇开大一些，季萌梳弄着长发，想让它快点干了。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里面两只公狮子正在大战，打得难分难舍。然后，打赢了的公狮子站在高处，威风凛凛地巡视自己的领土！
季萌又躺回沙发里，拿起手机，看着屏幕好一会，给顾少扬发了个短信。“大叔，我睡了，你自己小心点！回去了就早点休息，不许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过了一会，手机震动了。
季萌拿起来一看，拳头抵着嘴角吃吃地笑了起来。
“妞，爷迟早把你吃到肚子里去！让你还作怪！”（三）
季萌一觉睡到大天亮。在美梦里徜徉了一夜，被母亲叫醒的时候，都还是笑眯眯的。
“梦到什么了，傻呵呵地直乐！”季玉芬拍了一记她的腰，笑着问。
季萌躺着看母亲，眨眨眼，含着笑作花痴状。“梦到一个特别帅的男人，骑着马拉着风来娶我了！”
季玉芬掐了一记她的腰，痒得她哇哇叫。“我还拉着风雨雷电呢！”
季萌呵呵地傻笑，滚到床的里侧，免得母亲又挠她痒痒。“妈，我这是做梦嘛！做梦那是什么都有可能的，咋就不能骑着马拉着风了？”
“那是，所以你妈我还拉着风雨雷电了呢！”
季萌笑着爬出来，枕在母亲的膝盖上。“妈，你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也梦到帅哥骑着马拉着风来娶你？”
“去！你妈今年都45了，你以为是25啊？还梦什么帅哥！老头子都看不上你妈！”季玉芬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结婚。她早就断了结婚的念想了，早就断了！
季萌撅撅嘴，抓着母亲的手把玩着她的手指头。“谁说的？我妈妈这么丰姿绰约，不是帅哥我还不同意你嫁给他呢！妈，我给你好好物色一个成熟稳重的帅哥！当然了，你自己也可以留意着，有喜欢的跟我说，我上门去给你提亲下聘！”
“我让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收拾你！”
“哇——救命啊！妈……”季萌哇哇大叫着在床上滚来滚去，让母亲挠得哎哟哎哟地直求饶。等母亲停手了，她早已经出气多入气少地躺在床上气喘吁吁了。
“别耍宝了！赶紧起来，早饭都做好了！”季玉芬说着走出了房间。想到女儿的话，苦涩一笑，走进了厨房。
季萌按着自己的肚子，又哎哟了一会，才换了衣服爬起来。一走出房间，就能看到母亲准备的营养早餐，空气里飘荡着香味！她走进厨房去，在母亲的背后蹭了蹭。“妈，你真好！每天都让你好吃好喝的喂养着，我估计我很快就要胖成猪了！”
“那等你真胖成猪再说！赶紧进去洗脸！”
“好好好！妈，你别推了，我要摔倒了！”季萌嘻嘻哈哈地进去浴室，对着镜子刷得满脸的泡泡。每天起来都能跟母亲这样闹一闹，这样的日子真好！
大叔应该早起来了吧，没准都已经训练了小半天了！据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形容的就是他们这种！
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季萌呵呵地傻笑。有些事情真奇妙，昨天早上刷牙洗脸的时候，她还是单身。到今天，就已经有主了！
洗漱完毕，季萌跑到桌子旁，接过母亲递来的筷子，夹了一筷子小菜放进嘴里。“我妈的手艺就是好！这水平，都能够上酒店的大厨了！”
“胡说八道！快吃吧，不是说要出门吗？再晚太阳就毒辣了，到时候非把你晒蔫了不可！”
“嗯嗯嗯！咱们吃完就出发！”
吃过早餐，季萌自己涂了防晒霜，又给母亲涂了，这才拉着母亲出门去！
“妈，咱们上午先到江边去玩玩，下午去逛商场！”
“好，妈听你的！不过，咱们就去免费的地方！花钱的就不要去了，反正都差不多！”
季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妈，你看你又来了！咱们不能什么都先考虑钱的问题，是不是？钱这东西省是省不来的，咱们得赚钱！”
（四）
一场车祸要了半条命，霍振阳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星期，今天终于痊愈出院了。
靳雪琴跟着慕容超群一起去了医院。大祸之后康复出院毕竟是大事，他们都要有所表示。
靳雪琴昨夜睡得并不十分好，一直在想着昨晚所看到的情景。梦里甚至见到了季萌牵着那个男人的手，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自己，笑得特别嚣张而又狠辣……所以，一大早她就从噩梦里吓醒过来，有些精神不振，脸色也不太好。出门前花了好些时间着装打扮，这才将疲惫憔悴掩盖起来。
他们来得还算早，其他的朋友都还没露面。
霍振阳心情显然相当不错，换了一身的休闲服，十分帅气潇洒。
“霍少气色相当不错啊！真是可喜可贺！大难之后必有后福，想来霍少往后该是福泽无边啊。”靳雪琴笑眯眯地道，一举一动极尽风情。
“那就借嫂子的吉言了。”霍振阳笑着应道，但笑意未到眼底。他对慕容超群的眼光不敢苟同，他本人是相当不喜欢靳雪琴的。一个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很假的女人，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这一点，季萌就比她强了千万倍。
“那是肯定的。”靳雪琴眼珠子一转，突然话锋一转。“霍少，最近跟我好姐妹季萌还有没有联系啊？”
霍振阳挑挑眉。“怎么，嫂子还想给我们牵线搭桥？”霍振阳在心里冷哼，靳雪琴提到季萌的时候，眼内没一点温和之意，这样的“好姐妹”倒真是少见！
靳雪琴摇摇头，有些苦恼地说：“哎呀，我就有这个心，现在只怕也不行了。”
“哦？嫂子似乎话里有话啊？”霍振阳看在兄弟的份上，再加上话题关系到季萌，勉强耐下心来应付她。
靳雪琴叹了一口气。“原本我是真想撮合你们两，你是超群的好兄弟，季萌是我的好姐妹，最合适不过。只可惜，现在季萌已经有对象了，我这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霍振阳倏地眯起双眼，看着靳雪琴的视线有些犀利，斟酌着她话里的真假程度。
“昨天晚上，我在街上碰到她了。当时，她正坐在车子里，她男朋友正给她买奶茶呢。那男人开着一辆军方牌照的车，应该是个军人。看来，她跟霍少果真是没什么缘分。”靳雪琴语气里满是惋惜，却掩不住眼内的痛快之意。
霍振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邪魅一笑道：“嫂子费心了。”看来，靳雪琴为了这个“好姐妹”，果真是煞费苦心了！
“那我先出去了，你们兄弟两聊聊吧。”靳雪琴达到目的，笑盈盈地退场了。她知道，霍振阳是真的看上季萌了。而像霍振阳这样的男人，一旦看上一个女人，要么得到她，要么毁了她！不管是哪一种，季萌都逃不了！如果季萌已经心有所属，那么霍振阳毁掉她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靳雪琴走出医院，走到花园里，随手折下一根嫩苗。晨光里，她嘴边的笑容却有些阴冷得吓人。
（五）
季萌带着母亲先坐地铁，去了北城一个有名的公园。因为出门早，阳光还不算毒辣，倒也玩得尽兴。
这些地方，季萌以前跟唐子濯一起基本都来过了。在巨大的生活压力下，这是他们仅有的一点浪漫。虽然少得可怜，却绝对是美好的记忆！
因为都已经看过了，季萌早没了欣赏的兴趣，一门心思在给母亲拍照留念上。她要把这些照片都保存起来，留住母亲幸福的时刻。
从公园出来，季萌就买了门票，两个人一起游江顺带吃自助餐了。虽然这个季节的海鲜还不是最正宗的，但对于还没吃过海鲜的母亲来说，也绝对是个不错的体验。
季萌笑眯眯地敲着蟹腿儿，看着母亲念叨着又浪费钱，却是吃得非常高兴。古有英雄为博红颜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她为了母亲也同样可以不惜一切，只求母亲能够快乐！
接到霍振阳电话的时候，季萌着实愣了一下。这几天霍振阳都没打扰她，她还以为人家已经放弃了。
“萌萌，怎么不接电话？”季玉芬不解地看着她。
季萌笑了笑，挂断了。“一个很无聊的人，不想理会他。”本来她可以把霍振阳的号码拉入黑名单的，可是那样霍振阳马上就会换一个新号码打过来！与其费心去猜测，还不如就这么明明白白的！
霍振阳像是跟她卯上了似的，才刚切断，就又响了起来。
季萌很想再次掐断，可是她很清楚，这厮不会就这么放弃的。要不关机算了，反正这个时候顾少扬也不会打电话过来。果断地按了关机！
季玉芬看着她，眼内有着考量。“萌萌，莫不是喜欢你的人吧？”
季萌瘪瘪嘴。“妈，他就是一个神经病，我可不想他喜欢我！所以啊，改天我得找个庙拜拜去，祈祷他赶紧把我给忘了。”
季玉芬无奈地笑。“傻丫头。不过，要是想法太极端，那还是离远点好。没看电视里动不动就泼硫酸杀人，太可怕了！”
“妈，你太能想象了。那种极品人渣毕竟是少的，还轮不到咱碰上，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可季萌心里明白，要真恼了，霍振阳比那些极品只怕要变态一千倍一万倍！
“总之看到这样的人，你离他远点就对了！”
“嗯嗯嗯，我看见这样的变态都绕着走！”季萌直点头，要是能躲，她八辈子之前就躲了！不对，她是一直都在躲，但是没能躲掉！
“别只是说说，真的要小心。你可是妈的命根子，你有个什么，妈也活不成了。”
“呸呸呸！”季萌不满地撅着嘴看她。“妈，你不许胡说八道！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你女儿我会好好地努力，让你变成世界上最幸福的老太太！”
“贫嘴！”季玉芬笑眯了眼。
（六）
季萌越来越相信，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许多许多的孽缘，是你怎么躲避也躲避不开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陪母亲逛个商城，也能碰见唐子濯、谢雨桐和唐家二老。她是去过唐家的，虽然是以朋友的身份去玩的，但是他父母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如今唐子濯娶了谢雨桐，他们这么在街头相遇，场面很是尴尬。
季萌轻轻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唐家二老的穿着打扮，她就见识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个什么情况。她突然挺能理解唐子濯的选择的，他不仅自己少奋斗了二十年，也让父母过上了好日子，也是值得的！
季玉芬一看到唐子濯，马上就担心地看向女儿。
季萌只愣了一下，接收到母亲的视线，马上就笑了。挽着她的胳膊，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妈，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唐子濯甚至不敢看季萌和季妈妈一眼，免得谢雨桐又发脾气，闹得父母也心情不好。谁都不知道，他有多心想这么追上去！
谢雨桐冷笑着看向唐子濯，对于他的表现还算满意，这才没给他难堪。
直到走出挺远的一段距离，季玉芬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自己的孩子。“萌萌，你要是心里不好受就说出来，千万别憋着。”这孩子随她，也是个死心眼的，面上没什么，心里却不知道难过成什么样！
季萌笑了笑。“妈，我压根就不难受，说啥呀？我虽然有点死心眼，但对于已经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允许自己沉溺在过去的记忆当中不能自拔。妈，刚开始的时候我是有点难过的。后来我就想通了，慢慢的也就没什么了。”
“真的？”季玉芬还是不太相信。
“真的。”
季玉芬看着她一会，然后叹了一口气。“反正不管什么事情，都要跟妈说，妈永远站在你这边！”
“妈，你不站在我这边，你难道还想胳膊肘往外拐不成？”季萌呵呵地笑了。
季玉芬抬手就给了她一个爆栗子。
“好了妈，咱们不提那些不相关的人了。走吧，咱们接着逛！”
“……”
两个人一直逛到下午五点多，又吃了晚餐，这才打道回府。
在地铁上，季玉芬累得枕在季萌的肩头上都睡着了。
季萌用手撑在座位上，定住自己的身体，让母亲睡得舒服一些。等到了站，她的半边身体都僵硬麻木了。但是母亲睡得那么安然，她心里也高兴。
不过，当回到楼下，看到那辆招摇的aybach，还有倚在车门上跟孔雀一样开屏的霍振阳，季萌就高兴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