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已经习惯卫东与王爷那样说话,要是他压根不敢造次,毕竟那是他最尊敬的王爷。他厌弃地看向卫东,然后不喜地说道:“不要耍嘴皮子了,凤芊芸说不定已经走到大门口了。”
晟鸣敛住笑容,将易安和卫东叫到身边细细商量起来。
王志颖翘着二郎腿坐在曦来院的后院子里,方贺却是情定神闲地立在高几旁练字。偶尔一阵清风送来,高几上的宣纸便哗哗作响,方贺拿砚台将被吹起的宣纸压住。
百合端来一壶温暖的花蜜茶和两三样小吃,王志颖跳起来接过百合手里的东西自顾自地摆放起来。
“表少爷,还是叫奴婢来吧。”百合笑盈盈地说道。
王志颖头都没抬地说道:“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跟你们二爷商量。”
百合知趣地离开。
王志颖给自己倒了一碗花蜜茶,接着又将一盘泡芙咽下。他实在是等不了方贺自己先开口和他说些什么,他一步跨到方贺身边,一把抽走方贺手中灵巧走动的狼毫。
“你给我说点什么吧!”王志颖从来没想到自己竟在才十二岁的方贺面前沉不住气。
方贺却是反问,“要我说些什么?”
王志颖皱眉,好看的眼睛瞬间化成两道利剑,“你要急死我么?”
方贺却是咯咯一笑,爽朗地笑了几声后方贺突然停住,整个院子里竟是微风穿梭的声音。
突然而来的寂静令王志颖有些不适应,方贺这个人他越来越捉摸不透,小小年纪却在那样的高位,承受的压力定是他人想象不到的,故而心思也是越发的深沉。这样,不知是好是坏。有时候。王志颖很怀念几年前那个整天缠着他跟他要武功秘籍的方贺。眼前这人,有时候他都不太熟悉了。
方贺叹了口气,接着又是埋头写字。在王志颖打算离开回家时,方贺却叫道:“表哥,你来看看我的字。是不是与我姐姐相差甚远?”
王志颖低头一看,方贺所写的全是方晴曾经作的诗句与美文。方晴的字潇洒飘逸,一般人是学不会的,整个大丰能将字写到那个份上只有方晴了。方贺的字写的端正严谨,就像个小老头似的。从字形上来讲,方贺的字与方晴的差不了多少。但从意境上讲,方贺与方晴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方贺又道:“我就知道没有我姐姐写的好。”
王志颖没有心思看他的字,他问道:“皇上找你做什么?”
方贺甩甩笔说道:“找我写字。”
“写字?”王志颖惊愕地问道:“好好地写什么字?”
方贺将笔洗干净。然后高呼百合进来收拾,他则带着王志颖进了书房。
“到底怎么了?”一进门王志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方贺说:“表哥,我记得我身边的这些人里,你们王家最先跟随的皇上?”
王志颖点点头。
方贺又道:“为人臣子本不该置喙皇上半句。只是,说句良心话。跟随在皇上左右,你有没有觉得特别辛苦?”
方贺这个“辛苦”可是深有用意,新皇心思细致且充满猜忌,凡事总喜欢怀疑几分。跟随在他身边不能是个庸才,否则得不到重用,但是却不能太过聪敏。尤其是有点家族势力的,否则将会招来猜忌。被君王猜忌可不是件好事,弄不好全家都要丢掉性命。何止是方贺。王志颖一家都是提心吊胆卑微如尘地伺候在新皇身边,生怕有一丝怠慢。
现在王幕山也咂摸出卓亲王受伤这件事内有蹊跷,王志颖却没敢将他知道的实情告知父亲,生怕给父亲平添烦恼和忧虑。毕竟,卓亲王干得是欺骗皇上的事。而他们王家也被卓亲王算计。竟然做了卓亲王的帮凶。这件事最好就这么算了,否则。倒霉的可不是一两个人。
方贺说道:“皇上昨天宣我进宫并没有提及西海国觐见的事。”方贺喝了一口茶,慢慢道来:“他却问我,方晴的字我能赶得上么。我自然是赶不上,所以就老实回答。随即皇上却问,‘方晴的胆子你有么?’我当时不明白皇上所谓的胆子是什么,后来一想,大概是我姐姐女扮男装欺骗他的这件事。最后他竟直言不讳地说道,‘方晴跟明珠君主还有勇王妃去温泉镇有几天了,突然很想她。’我当时就觉得事情不妙,好在,一切皆有转机。”
王志颖算是明白了,皇上对方晴一直没死心。对于卓亲王这次发生的事皇上有些怀疑,但不能肯定,他召方贺进宫看似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其实是在试探方贺肿不忠心。真是险啊!多亏卫东这次办了件好事。
方贺又道:“皇上说我最近不能静心养怡,命我回来抄写我姐姐的诗文,择日给他送去。择日,具体是个什么时候,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我还以为皇上在昨晚就有所行动,没想到今早才派人去卓王府。可见,他也是纠结的。一个人情绪太多终不是好事啊。”
王志颖算是明白,皇上是怀疑上方贺,在他没有解开疑虑之前方贺就不是自由的,这段时间方贺只能待在府上。王志颖不得不再次感慨,近日发生的事是这般紧迫。转机就在那一瞬间!
正阳殿东侧的书房内小路子和章太医跪着给皇上汇报情况。
“卓亲王的伤势确有起色,只是恢复太慢,看样子那伤已经伤及根本了。今后,卓亲王的确不易太过劳累。”章太医正色回复道。
晟锦示意他们离开,接着他的暗卫便出现在书桌前。
“怎么样?”晟锦沉声问道。
暗卫回答:“这几日并见到方小姐与明珠郡主在外走动,由于他们是皇家女眷,我们便没有进内视察。”
晟锦沉思片刻,道:“现在即刻启程,带着朕的旨意过去,赏赐她们葡萄美酒夜光杯,叫她三人一同接旨。”
晟锦本没有怀疑晟鸣的伤势,只是,方晴和凌泽玫以及勇王妃一同在晟鸣尚未过危险期去泡温泉引起了他的怀疑。方晴对晟鸣的感情如何他自是知道,故而这个时候定是有问题的。再加上前几天卓王府突然戒备森严,帝都的年轻女子又接连失踪。他在怀疑,晟鸣要暗度陈仓,给人制造方晴假死的消息,直接要方晴永远的消失在他的视野里。这样,晟鸣再以身体抱恙需要调养为借口请命自愿去边陲小镇生活,当时候晟鸣便能和方晴双宿双飞了。昨下午找方贺前来谈话就是想试探他一番,哪里知道方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叫他有些恼火。近日他派章太医去把脉,竟得到晟鸣身体尚未恢复这个结果,看样子,这的的确确是个局。
晟锦一页页地翻动手里的奏折,心里却想着,“方贺,你胆敢跟随他人一起欺骗朕,朕就不顾忌这些年的情分!你姐姐命里注定要与朕牵连不清,这是你们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凤芊芸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中午的太阳有些温度,但却暖不了她的心,眼前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看她的男子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往日里白皙中透着粉红的肌肤现在却是一片苍白,月白色的绣着青翠绿竹的绵绸大袍空荡荡地挂在他那修长的身上。由于整个人极度消瘦,那双眼睛显得更大,但却依然炯炯有神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我是一个人来的。我的弟兄们来得也不多只有七八个,他们在城外一家简陋的客栈歇脚。我只是想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成了这样?”凤芊芸身形单薄地站在院子里,一席红衣的她面露憔悴,大概连日的打马赶路令她有些疲惫。凤芊菽给她的信件令她激动万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紧接着她又开始怀疑,自己那个头脑并不聪慧且只知道狠毒的妹妹说的是否是真的。
现在,她看着眼前依旧绝美的男子她敢肯定,凤芊菽没在他手上讨到便宜。这一切都怪她,怪她没有给凤芊菽说清楚,这个男人,虽然想得到,但不是谁都有那个本事的。一般越美的花毒性越大。凌晟鸣就是这样的花!
凌晟鸣冷笑几声,随即又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他的每一声咳嗽都令凤芊芸揪心,他的伤势她时知道的,这样的咳嗽最能令伤口崩开。
“这是拜你那个好妹妹所赐!”晟鸣静静地说道,凤芊芸听不出一丝情绪。
凤芊芸此刻才知道凤芊菽惹了大祸,那个心高气傲手段残忍的妹妹是她最头疼最担心的人。她颤抖着说道:“到底是怎么了?能叫我见见她么?”
晟鸣浅笑,那模样却又极其阳刚,一个男人能没成那样也只有他了,“将凤芊菽带出来。”
轻声吩咐后易安便去暗室带人出来。
凤芊芸问道:“我那不懂事的妹妹是不是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了?有什么地方用的上我么?当时她匆忙写来一份信,说你受到他的控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是不是被她下毒了?有没有影响你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