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打着哈欠,第一次觉得逛街是件非常摧残身心的事情。方贺走在她左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方宏走在她右边一边嘴里嚼着烤肉串,一边东张西望似乎对什么都很好奇样子。
昨晚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结束的方晴似乎忘记了,反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今天大清早就被这个无礼的肉蛋硬是吵了起来,要不是方宏马上要和拦他的筱笛动手了,方晴是不会那么早起来的。
方晴不知道方宏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大家都说古人都是早熟的,方晴在大丰的十一二年也证实了这一点,她接触的人都是早熟的。但是没想到,方宏比她还大一岁多,却是个猪脑子,一天除了吃喝就是玩乐。看样子家教甚是重要。
逛了大半天方宏终于知道饿了,而此时方晴已经累的精疲力尽,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她难以想象一个十三岁的人,帝都的大街上竟然什么都是好奇的,而且见到什么小吃都要买,也不管卫生不卫生。她跟方贺简直就是方宏的跟班,紧随他的身后,万一这个没头没脑没教养的小子冲撞了贵人那就麻烦了。
陈良先于方晴等人的步伐,在千味楼订好桌子。由于今天的千味楼的生意异常火爆,陈良没有订到雅间,他们只能在大堂吃。方宏站在二楼的大堂内高声呼喊道:“小二,给爷找个雅间,这个大堂里坐的都是些什么人,怎么配跟爷坐一起吃饭!”
一语惊奇千层浪,更何况方宏的嗓门奇大无比,楼上楼下大堂里的客人全都不满意了。一个好事者带头说:“谁家的疯猪在这里嚎叫,这是人吃饭的地方。”
方宏的公子脾气上来了,两手叉腰骂道:“你们这些下民也配和爷一起吃饭?不看看你们的德行。”
千味楼是帝都生意最好的酒楼,曾经生意红火的香满楼被挤得现在都不存在了。千味楼的食物味道精美价钱也很高,所以一般能上千味楼消费的都不是穷人。这下,方宏一脚踢在石板上了。
方晴和方贺早看不惯他,自己又不好动手,叫外人教训教训他也挺好的。
接着就有人参战,“你是什么东西,嫌弃人多,有本事把千味楼买下来啊,独自享用。”
方宏骂道:“这种伺候人的地方我买它来干什么。爷我进来就是享受他们的伺候的。”
二楼大堂里一男子说道:“兄台,你走错地方了吧,想要被伺候的好就该去勾栏院。”
周围的人立即哄笑起来。方宏觉得自己十分没有面子。
方宏对周围的人扯着嗓子吼道:“我就是来千味楼找伺候不行啊。”
方晴和方贺美滋滋地坐在那里观战,顺便等店小二送来美食。见方宏被别人骂,他们心里有种很爽的感觉。人贱自有天收啊!
方宏见方家两兄弟没人帮助他,他更来气。自己又说不过别人,觉得大家都欺负了他。他便恼怒地跑到一个雅间门口,纯属发泄般一脚将雅间的门踹开,看都不看地冲里面大声吆喝道:“里面的人,给爷让地方。”
方晴从来不觉肉蛋还有那速度,一切在方晴的稍不留意间发生了。她赶紧走上前去拉住里面冲撞的方宏,只是来不及了。她赫然看见里面坐着礼亲王还有几个不怎么认识的年轻人。众人中还有那个一脸得意的坏笑的魏家三公子魏紫凡。真是冤家路窄啊。
“来着何人?”里面的一个人怒声问道。
方宏还打算充威风,正准备开口说一些不入流的话时,方晴说:“各位不好意思,这是我家远房亲戚,他喝的有点多,冒犯各位了。如有冲撞请各位原谅。”
方宏见屋里几人气势不凡,又看平日里清高的方晴对那几人低头哈腰,知道他们的身份不一般,顿时害怕起来,才知道刚才自己做了多么无礼的事情。
“远房亲戚?”又一人问道,“有多远?”
方晴知道今日肯定不好脱身,所以把自己放的更加卑微。说道:“通州老家的本家。”
“原来是本家啊。”魏家公子魏紫凡说:“那也不是太远啊。怎么样,你兄弟的过失你打算怎么赔。”
方晴陪笑道:“今天这桌我请了,算是赔罪。”
魏紫凡却说:“爷几个是缺钱的主儿么?这样就算赔罪了?”
方晴问:“那你想怎样?”
魏紫凡说:“不是我想怎么,大丰律例,贱民以下犯上者,轻者废舌重者杀头。大伙儿觉得这个方家堂兄冒犯了礼亲王会是什么后果?”
众人皆答:“杀无赦。”
方宏吓得魂飞播散,央求道:“表弟,帝都是你的地方,你要救我啊,这点本事你该是有的吧。”
众人看见方宏那个熊样都哈哈大笑起来。
魏紫凡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方家大公子虽是男身却相貌出众,比起女子都要美上三分,要不,就叫他今日男扮女装陪咱们吃酒,那么我们就原谅他的堂兄。礼亲王,这样可好?”
晟载对一切和晟锦有联系的人都厌恶,他当然不会放过整治方晴的机会,他点头说:“如此甚好,别有一番风味啊。”
方晴一阵恶心,转身望去却不知方贺跑哪去了。方宏早已经一屁股软在地上,抱住方晴的腿不停地苦苦哀求,“方晴你就去吧,你又不会少个什么。否则他们要我的命啊。”
在方晴正打算和他们撕破脸的的时候,她身后传来的熟悉的冰冷的声音,“三哥,那个胖子是我灌醉的,他喝醉了冲撞了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方晴回头看见晟锦出现在眼前,心里一下舒坦起来,看样子有救了。
晟载问道:“你认识这个胖子?”
晟锦回答道:“不认识,他只是跟随方家兄弟与我喝酒,我见他长得甚是可爱就多灌了他几杯,没想到却引来大祸。希望在座的各位给我个薄面原谅了他。晟锦感激不尽。”
靖亲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坚持下去的人就真的是猪了,方宏此时也算机灵,立马跪地求饶,“各位大爷饶了我吧,我刚才的确喝醉了。”
晟载也不好再刁难,厌恶地说:“你对着这样恶心的人还喝得下酒真是厉害啊。”
此刻就方晴和静亲王两人坐在雅间里,方晴有点不自在,方贺带着陈良送吓得失魂落魄的方宏先回府了,就叫方晴陪晟锦吃饭,算是感谢他刚才的解困之恩。
晟锦开口道,“还好我正打算过这里吃饭,恰巧遇到搬救兵的方贺,然后就上来帮你们解围。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的巧合啊。”
原来是这样,也真是巧啊。方晴再次感谢道:“今日多亏靖亲王,否则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刁难我。”
晟锦淡淡地说道:“这没什么。大多数人就是喜欢仗势欺人。”
方晴随口接道:“还好,还有少数人是正常的。”
晟锦喝了一口酒说:“你错了。剩下的极少数的人就是那些有权势的人。”
方晴哑然。晟锦又给自己斟上一杯酒,说:“权利这个东西要么不要碰,要么就会尽其一生地追寻。最后都会向那个最高位看齐。”
这是第一次晟锦裸地和方晴谈自己的理想,方晴不想把自己卷进去,她岔开话题说:“这家的脆皮烤鸭味道最好,王爷你尝尝吧。”
晟锦也不多言了,夹起一块鸭肉慢慢品尝起来。末了他直言相问:“我只问你,你可愿做我的干将,随我取得一番作为?”
方晴知道现在如果不表态将对自己和方贺甚至整个方家不利,她点头道:“我会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尽力帮助你。希望你在功成名就时照顾好我弟弟。”
晟锦笑了,“怎么只想到你弟弟,那你怎么呢?”
方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说:“我顺其自然。方贺过的好我就好。但是,他过的不好肯定是他自己的原因。”
晟锦好奇了,“此话怎讲?”
方晴说:“天时地利人和,他方贺都有一些,如果这样还过的不好的话就说明他自己选错了路。”
“选错了路?”晟锦重复起来,他举杯和方晴碰了一下说:“有种人,他们一出生就没路可选。他们为了活命就得拼命就得厮杀。”
方晴知道他说的是他们自己的生活。华丽的皇宫,至高权力的象征,里面到底多黑暗多血腥,只有经历过的人知道。她不由得可怜起他们这些皇子们,一生下来就要接受物竞天择的淘汰,没有安全没有温暖,面对的人都带着面具,谁都不看不清别人面具下那张真实的脸。
方晴说道:“有时候自己选择的路、选择的战友很重要。人生随处都会开战。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晟锦笑道:“你这个比喻粗俗而恰当。选择真的很重要。”方晴嘿嘿一笑,她希望晟锦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晟锦喝的差不多了,脸色有点潮红,他说:“给你说件机密的事,会牵扯到方贺,叫你事先知道你好有个心理准备。我打算明年二三月去漠北练兵,具体职位还不清楚,但是肯定要带方贺去。男子汉要在外历练才能成才。我可打算将来重用他。”
对于方晴来说的确突然,不过她很感激晟锦提前告诉她,让她也有个心理准备。但一想到过完年那时的方贺才十岁多一点,心里就不踏实。但是,晟锦说的话很对,男子汉大丈夫必须经的起历练。
回到方府,王氏在大厅焦急地等待,就连老夫人也坐在一旁等她。
“晴儿,他们没有再为难你吧?你一直没回来我都想派人去寻你了。”王氏不顾及形象一把搂住她,有些担忧的说。
方晴心里十分温暖,她说:“娘,没有事了,多亏靖亲王帮我解围。事后我得留下陪靖亲王喝酒,所以回来晚了点。没事了没事了。”
老夫人对王氏说:“我就说了他们是福将,没事的。你不要瞎担心。现在让晴儿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我们再去看看方宏。”
王氏情绪一下失控,高声说:“娘,我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他们一眼。昨天是给老爷塞小妾,这我忍了。今天他们那个宝贝蛋差点害苦了我的晴儿啊。他们这些人好吃懒做脸厚如墙,品性差到犹如市井无赖一般,我们吃好喝待他们,他们不但不感恩反而做出常人不所为之事。我实在是受够他们了。当年大老夫人是怎么对您的怎么对我们二房的,我根本忘不了。我没有您那么开阔的胸襟,我现在无法对他们笑脸相迎。请您见谅。”
老夫人理解王氏的心情,她自己也顺心不倒哪去,也没强求王氏,自己带上丫鬟去了枫林院,王氏则亲自送方晴回紫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