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配忐忑不安的一颗心在听到黎落的决定后,像落在了软糯的棉花上,安宁而舒缓。朝黎落身后的清风勾起唇角后,方子配满面春风的对黎落点头。
清风神色无奈的向方子配暗暗竖起大拇指,眼底亦是欣慰之色……
——辽城驿馆(日兆)
仲夏夜色醉人,漆黑的天穹里布满了点点生辉的星星,显得格外耀眼。明月高悬,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的映在河面上,像匀匀撒开的一层层碎银,晶晶闪闪。
一阵晚风徐徐吹来,不冷不热,令人感到浑身清爽。昭王一行人赶了一个白昼的路,晚间则宿在了途中的驿站内。
昭王站在驿馆院落里的池塘前,凝着池塘里的波光粼粼,恍惚中看到了黎落的面庞,那般清婉绝艳,那般明丽动人,虚虚实实的一颦一笑,都如梦似幻,娇俏不可方物。
盯看的久了,昭王有些不分不清眼前景象是真是假,便信手摘下一片柳叶,拈着叶身朝塘面射去,那原本轻缓浮动的水面顿时水光四溅,幻影也原型毕露,除了一片黝黑的柳树倒影,池中便再无昭王朝思暮念的笑靥。
昭王温润的眸子渐渐散出寒光,他瞥了眼自己的手掌,面色微愠——似在怨怪自己不该去追究方才的景象是否真实,反倒弄巧成拙的将一切化作泡影。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昭王慢慢恢复了先前不悲不喜的面色,自嘲般牵起了嘴角,暗自在心底发问:我是于何时变得像那些痴男怨女一般不理智的?自阿黎走后麽……
“来人!”
昭王一声号令,院子里的各个角落瞬间窜出了几名侍卫。
带头的那名侍卫蹙着眉头走近昭王,颇有些畏惧的样子:
“殿下有何吩咐?”
昭王收回了凝视池塘的目光,转身睨着躬身在地的侍卫冷冷发话:
“传齐参将来见本王。”
“是!”
得令后,那侍卫带着其他弟兄忙不迭奔出了庭院,似乎多停留一时一刻便是一种煎熬——
当昭王接到收兵退回都城的命令后,已经连续几日没有给过下属好脸色,同往素那个温文尔雅的昭王全然不一样,昭王的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让这些侍卫摸不清头脑,办事更不敢有半刻拖沓。
不多时,脸色也不甚好看的齐胜来到了昭王身边。
“殿下找我何事?”
昭王闻言收回遥望月色的目光,眼神平和的回视齐胜:
“明日午时,我军方可到达日兆都城,父王定会于宫中摆酒设宴,犒赏骁勇军。你虽不曾参加战役,但实属一名不可多得的人才,晚宴时可愿随本王赴席?本王将你引荐给父王。”
齐胜闻言,面上并无多大兴致,眸子里除却微薄的感激,便只余苍凉。
“多谢王爷抬爱,阿煜还没有下落,卑职不大有心情饮酒作乐。”
齐胜此言没有埋怨昭王将黎落忘却之意,仅仅是实话实说,昭王也无那般敏感,认为对方在指责他。不得不说——自黎落不再出现在两人之间,昭王跟齐胜反倒相处的日渐和谐:他们互相体谅,互相赏识,昭王甚至于在得悉了雅淳公主远赴爪洼妥协的当日,仅仅喊了齐胜一人喝了整夜的闷酒。
昭王听了齐胜的回答眸中伤痛,须臾间又恢复了常态,似乎适才的挣扎从未出现过:
“阿黎会回来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若你不去赴宴,白白浪费了一展宏图的好时机,反倒有些得不偿失,想来阿黎也会为你惋惜替你不值。”
昭王站在齐胜的角度为齐胜考量的真挚让齐胜十分动容,齐胜也知晓昭王都盼着黎落能够重回他眼前,对方的苦闷、无奈不比他少,此时却还要反过来安慰他,这让齐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承蒙殿下如此赏识,卑职便不再推辞!”
昭王闻言扬唇,点头认可道:
“这便对了。”
……
齐胜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拿出了黎落以前总爱带在身边的翠绿竹杖,他伸出食指慢慢摩擦着光滑的竹杖,忽闻耳边传来几声细碎的脚步,齐胜手中的动作一顿,神色似是愧疚,又似坚定:
“进来罢……”
齐胜回眸朝门外发出邀请后,一拨穿着夜行衣的人鱼贯而入,这些人个个都以黑纱蒙住面容,叫人辨认不出。为首的男子两鬓已经染上白霜,但见他目光炯炯的走近齐胜,跪在齐胜膝前询问说:
“少主,明晚是否行动?”
齐胜闻言沉默着点点头,并不愿多言。
“少主,既您心意已决,臣等不便再劝。可潜入日兆王宫风险太大,微臣觉得还有诸多需要部署的方面有待商榷——”
没等对方说完,齐胜就打断了黑衣男子的话:
“不必,既然你来了,便正好传我的话回去——取消所有防患措施,包括接应。”
黑衣男子慌乱的抬眸,诚惶诚恐盯着齐胜,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少主!不可啊!属下怎敢让你只身一人闯入日兆王宫?”
青丝夹杂白发的黑衣男子侧过身向其他人投去狠戾的眼神,众人领会后连忙跪下恳求:
“少主,咱们既然已经筹划了许久,您还趁着战乱混入了日兆大军,就是为了有个分身来掩饰身份,眼下时机成熟,还请您考虑周全!”
“对啊少主!臣等不能让您以身涉险!”
“少主三思啊!”
……
齐胜听着这些劝谏只觉更加憋闷,心烦意乱的他压住火气,低吼道:
“够了!何时轮到你们来做我的主?况且此处并不隐秘,你们七嘴八舌的齐齐开口,就不怕引来耳目!”
齐胜面色大怒,吓得众人急忙收声,整个屋子应时鸦雀无声,除了领头的黑衣男子,其他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再试着劝慰。
“少主,您为了见那个女人一面,跋山涉水来到日兆,且不说吃尽了苦头,更忍辱负重了足有一月!既然臣等为您做好了安排,您为何又临时起意,非得一人独闯龙潭?您总得给属下一个解释,否则属下岂能安心,假使出现差池,臣等又如何向岳王复命?”
那领头男子的愁眉紧锁,同齐胜一样都是个倔脾气,又因为确实对齐胜忠心耿耿,屡次都能使得齐胜就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