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片刻,抚着我的长发,温柔的轻叹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你做你喜欢的事,要你想要的私人空间,我都不反对”。我噙着泪,唇边浮起温暖的笑容,感动陆离竟是那么的理解我。
他顿了顿,似有若无的问道,“怎么突然这么说话?”我抬眼看他,见他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怀疑,半响,他看着默不吭声的我,唇角浮起一丝不满,“你是不是又找到目标了,所以昨天才一晚没睡?”
我怔了怔,脸颊不好意思的红了,撅着嘴,气恨的拍了下他的胸膛,嗔道,“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聪明!每次都猜中!”
他又无奈又好笑的看着我,眼里有着明显的不满,但嘴上仍是松了口,“说吧,这次又想找我提什么要求?”
嘻嘻,我贼贼的笑着,精神顿时好了起来,简直是瞬间容光焕发,娇滴滴的撒娇道,“也没有什么要求,就是想请两天假”,我看着他不善的脸色,大着胆子嗫喏道,“呃……要失踪两天。”
陆离板着脸,一脸的不赞同,我赶紧抢在他开口前保证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
陆离蹙眉看着我,我见他有点松动了,拉着他的衣襟哀求道,“陆公子,就把你的未婚妻夏青青借我用两天嘛,我向你保证她的安全,到时候一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夏青青。”
陆离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无可奈何的轻叹道,“好吧,不过我的未婚妻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一定为你是问,到时候。别怪我手下无情,要姑娘你……”他蓦地收了声,狠狠的吻住我的唇,双臂紧紧的搂住我,我被他吻的无暇呼吸,等他放开我时,浑身已经汗透,我推了推他,红着脸嗔道,“你看你。在办公室里就这样……”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陆离笑了起来,放开我。叮嘱道,“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晚上到了悦来客栈,楚玥已经坐在三楼的厢房里等我了,我将收拾好的衣物放到床上。这里面有我的换洗衣物,也有对付吴景轩用的变装衣物和假发,我要在这里住两天,已保证计划的顺利实施。
楚玥准备了宵夜,荆克拿了一个竹篓进来,里面是一些拓印的文书。上面的字迹比较暗淡,但还算看得清楚,我看着楚玥脸上的笑意。淡淡道,“这么说,吴景轩已经动了心,相信当年的张勇并没有死?”
“这倒未必”,荆克带着一丝不安的疑虑。“我今天安排了人在他耳边吹风,他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不同。只是走了一趟府衙,问知府大人要了当年张勇的验尸报告,然后便回了客栈,直到现在都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我垂下眼睑,淡淡一笑,果然是个老狐狸。在荆克进屋之前,楚玥就已经告诉我,安排的两个内线下午在戏院里找到了吴景轩,内线依我的建议,装扮成了“风信子”,就是现代人所说的私家侦探,在吴景轩的邻桌借着嘈杂的锣鼓声,不经意的讨论起手头正在调查的一件三十年前的冤案,透入出找他们密查的正是当年冤死的捕快张勇之女张小雅,张小雅还承诺事成之后会给他们重金酬谢。
两个“风信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其中一人先在吴景轩面前故意坐实张勇的死亡,并以当年官府的验尸报告为证据,而另一人则在适当的时机提出疑点,一条条否定驳回,而那些疑点无非是我昨日所说的,比如,尸体已经烧的面目难辨,单凭表面证据,其实并不能断定张勇已经真正死亡,那场大火,或许正是张勇使的苦肉计,想要逃出来独吞黄金。
然而,等两个“风信子”说完了,也不见吴景轩有任何异动,据说当时吴景轩仍摇头听着台上的大戏,手掌轻拍大腿,面带从容的微笑,一副悠然自得,毫不紧张上心的表情,直到大戏唱完,他才慢悠悠的离开戏院走了趟府衙。“风信子”在附近等了很久都不见他出来,后来其中一人先回去找了楚玥,楚玥才让他们撤退,因为府衙里的内线已经传来了消息,说吴景轩找到知府大人后寒暄了半天,然后才去了档案室取验尸报告,之后便从后门悄悄回客栈了,楚玥已经派人去客栈盯着了,到此刻还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妹妹怎么看?”楚玥问道,“他明天是否会有所行动?还是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们放给他的话,认为是个圈套,所以才躲得远远的,不想惹麻烦?”
我摇头笑了起来,他若是没有上钩,只能说我白活了二十七年,吴景轩做贼心虚,他表面上越是表现的淡定自若事不关已,就越是心里有鬼,他以为强作镇定就能瞒骗过给他放消息的人,可是,他骗不了我,他为何要装?为何仍然忍不住要去府衙调出当年张勇的验尸报告?为何害怕有人查到他头上,而悄悄从后门溜走?他是害怕吧,怕身边探子太多,怕自己被盯上,可是他又想知道,知道张勇是不是已经死了,黄金是不是在张小雅手里……
楚玥和荆克见我只是笑,不说话,有些着急,正欲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我邹了邹眉,三更半夜的,又发生什么事了?
楚玥对荆克点了点头,他走上前将门开了一条缝,见是刘掌柜,便探头向门外左右看了看,让他进来说话。
“有一个人神秘人在楼下厢房等着查资料”,刘掌柜道,“不知道是不是你们今天提到的人,要不要让荆爷下去看看?”
咦?会不会神秘人就是吴景轩?楚玥,荆克,我三人对视一眼,想到了一块,荆克问道,“那人长什么样子?”
刘掌柜蹙了蹙眉,低声道,“他带着一顶很大的草帽,看不清脸,不过他说他要的资料很急,银子不是问题”。
楚玥起身从衣橱里取来一顶白色笼纱,戴在头上,又披了件白色披风,和里面的青蓝色纱裙非常的搭调,朦朦胧胧的精致脸庞和婀娜妩媚的身子,让她在这样的夜晚,看上去神秘又动人,她沙哑了声音,对刘掌柜道,“带那人去二楼的东厢,我亲自接这笔生意”,又转头对荆克道,“你和妹妹先去东厢左边的杂物房待着,到时候别出声,听着就好”。
荆克点点头,带我先去了二楼的杂物房,他看着我带着疑虑又不敢确定的样子,淡淡一笑,“夏姑娘心里猜的没错,这间杂物房是可以听到隔壁东厢的谈话的。”
怪不得呢,楚玥让我们待在里面别出声,杂物房里黑漆漆的一片,我们不能点灯,只能静静的待着偷听,这样的静默让我能清晰的听到荆克粗重的呼吸声,四目相对,紧紧的贴着,让我有些尴尬,荆克似乎察觉到了不妥,他的身子往后退了退,眼见着他就要把身后木箱上的瓷瓶给撞下来了,我赶紧伸手拉住他,他的身子一顿,慌慌张张的低声道,“夏姑娘,对不起……我……”
我吐了吐舌头,轻笑道,“行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用那么拘谨”,即使是黑漆漆的杂物房,借着微弱的月光,我依然能看到荆克狭长黑亮的双眼,这么近的距离才发现,原来他也有一双如星般绚烂的黑瞳,坚定刚毅,我窃窃好笑,他越看越像一个侠客了,荆克见我有些暧昧的盯着他,闪闪烁烁的垂下了眼睑,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哎呦,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害羞,隔壁东厢传来响动,我立刻警惕的收了笑容,荆克抬起头,我将手指放到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耳朵,意思是仔细听。
“你是无情楼的秘史?”东厢的神秘男人声音平静的问道。
楚玥“嗯”了声,随即是倒茶的流水声,“你可以叫我白姑娘,听说这位爷要的资料很急?”她变了声,是和之前刘掌柜说话时一样的沙哑,语气波澜不惊,恍如一池没有涟漪的湖水,不带一丝感情。
“在下想让白姑娘帮我查一件陈年旧事”,男人淡定从容,顿了顿,道,“银子不是问题,但我明天中午前就要拿到资料。”只听到“啪”一声,什么东西被按到了桌面上,然后又被人用瓷杯压住了,带出一些悉悉索索的纸屑声,难道是银票吗?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楚玥发出了不带情绪的轻笑声,“这位爷,不知您要查的是什么陈年旧事,咱们无情楼有无情楼的规矩,按事件的办理程度,收取银子,难度越高,定价也越高。”
我想笑又不敢,楚玥这是明摆着敲诈呀。只听那男人淡淡的“嗯”了声,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半响,才压抑的道,“我想查三十年前广陵知府吴景轩,吴大人办理的一起案件,当年的被告叫做张勇,是吴大人手下的一个捕快,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