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人心的一天终于要来临了,我每晚逼迫自己要好好睡觉,虽然在前世我做过不少大案子,每一晚也都能照常入眠,可是在这个时空,我却是第一次,而且没有那么多人一起谋划,整个越狱过程都只能靠我和楚?两个人完成。
我躺在破烂的草席上,想起刚入行的时候师傅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当你详细计划好之后,你只需要走出第一步,一旦鱼儿上钩了,后面的步骤他们就会替你自动完成”。
我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阴冷潮湿的地面依旧透着一股腐臭,身边悉悉索索的爬过不少不明生物,可是我觉得自己却像是被搁开在一个温暖的屏障里,黑暗中我兴奋的蜷缩着身体,如同胎儿在母体般的姿势安全地贪婪地允吸着即将到来的曙光,我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细细过滤自己的计划,睫毛被激动的情绪震的兴奋的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腐臭味慢慢被朝露的清新逼退,紧闭的眼眸感觉到清晨的蓝光照射进牢房,我猛的睁开眼,楚?正微笑的迎视我,我在她漆黑妩媚的双目中看见自己的双眸因过度疲倦而布满血丝,我兴奋的紧紧拥抱她,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准备好了吗?”,楚?看着我深深的点了点头。
吃过最后一餐午饭后,我走到楚?身边紧张的笑了笑“之后的事怎么安排都清楚了吗?”,楚?拍了拍我的肩膀掩饰一脸的焦虑“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又仔细核对了一遍计划,每一分钟都必须计算的精确无误,我敛下眼睑,咬了咬唇,轻声在她耳边低喃“你要好好保重!”楚?微笑着抓住我的手“你也是,青青”。
我服下了预先准备好的“紫金草”和“红信石”。在楚?弄到这两颗毒草后不久,我便在一天夜里亲身试验了一把,当时楚?看着我的眼神还隐隐担忧,不停地拉住我的手问我是否真的下定决定要服用,我毅然决然的吞了下去,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横竖都是死,成功了就能逃出去,我怎么能不试?
记得服下毒草的头两个时辰一切正常,两个时辰后药性开始发作,我觉得胸口越来越闷,手捂着心脏大口的喘着粗气,疼痛和窒息感一并侵蚀着我,我的意识越来越昏沉,心脏越跳越慢,脉搏越来越弱直到心房闭起完全停止跳动,当时发生的这一切把楚?吓得不轻,因为谁也不知道这药能否完全奏效。
楚?惊恐的守在我身边一动也不敢动,两个时辰后我渐渐苏醒过来,她惊讶的不能言语,我看到她脸颊上有着被擦拭过的泪迹,她看着苏醒后的我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呜咽着紧紧抱住我,臂膀兴奋的颤抖着。
傍晚,狱卒拿着酒坛和酒杯走了过来,自从之前我让楚?把和狱卒交换情报的时间改到傍晚后,狱卒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拿着酒坛给楚?斟上一杯,慢悠悠的聊着赚钱良机,可是今天的楚?又怎么会有心思和他们聊天呢?
狱卒蹲下身,捧起酒坛在两个大碗里斟满酒“楚?,你这娘儿们真有本事,只可惜咱们兄弟昨晚在赌坊把钱给输光了”狱卒把盛满酒的大碗递给楚?贼贼的笑着“上次听你说有个黄老板好像进了匹货没给官府报上是吧……”
楚?接过碗,抿了一口“我说大哥,我前几天才给过你情报,怎么这会子又来要了?要照您这速度,这天下还有奸商没了?”
“嘿,我说您这话说的,您可是我们这里的财神爷啊,动动手指头都能把石头变成金子……”狱卒和楚?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我伺机走到楚?身边,楚?心领神会的侧了侧身子,挡住狱卒的视线,一边不停的和狱卒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我瞅准时机把预先藏在怀里的“体身香”滴进酒坛里。
楚?见我已经得手,立刻不屑的瞥了一眼狱卒“大哥,今儿小妹没什么心思,实在给不出你什么消息来,你若不想断了财路,还是乖乖回去和你的哥儿们喝酒吧”
狱卒不满地“啐”了一口,一脸不爽的拿着酒坛走到门口“来来来,那娘儿们还给咱哥儿几个摆起脸色来了,咱们喝酒,来!干!”几个狱卒在大碗里倒满酒,吵吵嚷嚷的叫嚣着碰杯,楚?紧张的看着我,轻声道“行吗?”
我微微点了点头勾起唇角“看着吧”。
果然,“体身香”没用多久就成功奏效,几个狱卒,看守一个接一个的开始捂着肚子打滚,嘴里发出一声声哀嚎,连滚带爬的奔向茅房,一个回来又去一个,忙的停不下来。楚?捂着嘴偷笑起来,转过头赞赏的看了我一眼,我迎上她妩媚的大眼,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之前等待实施计划的时候觉得时间一分一秒的蠕动异常缓慢,但是此刻,紧张的情绪和即将逃离的兴奋让我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抓都抓不住。
“扑通…扑通…”我双手捂着胸口,沉闷的疼痛感和难耐的窒息开始袭来,我知道“紫金草”和“红信石”的药力开始发生反映了,我看了看天色,时间差不多,午饭过后服下的毒草开始和着计划行动了,没有坚持多久我便如计划中的一样心脏病发“死”去了。
之前我已经跟楚?详细说过接下来需要做的事,她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这两个时辰里,楚?要立刻叫来狱卒,悲痛惶恐地告诉他们我突然心脏病发死了,由于我是朝廷重犯,必须由仵作验明死亡真实性以免我企图蒙混过关装死逃跑。
然而被我下过药的狱卒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他们只能找来门口的衙役把我送到仵作那里,仵作经过检查确定我是非意外死亡后,第二天就会给官府上个通牒,因为是在大晚上,知府老爷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收到我的死亡信息,即使他再有怀疑此时我也已经逃走了,仵作验明尸身后便会找人连夜把我送去乱葬岗。
楚?只需好好利用这段由我和她制造出来的意外趁机逃跑就行,我先前已经教过她怎么用细铁丝开锁,在衙役把我运走的时候,她就可以用细铁丝勾开牢门大锁,带上之前我生病时留下的棉被,小心避开耳目,把棉被甩到高墙上盖住上面竖起的铁刺,从后面用轻功翻出去就行了,由于这段时间官府的心思都会放在我的突然死亡上,不会有时间去里大牢里的情况,这就给楚?的逃跑制造了非常有利的时机。
而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应该已经被人丢在乱葬岗了,乱葬岗这个阴冷诡异的地方本就没人会来,只要能醒过来,我这个“死人”就完全自由了,我会有新的名字,不再会是宛婉了,我能做我想做的事,报我想报的仇!
不知过了多久久,一切如事先计划中的一样,我逐渐恢复了心跳,新鲜的空气缓缓填充着我的胸腔,一种前所未有的生命力激荡过我的全身,我凝神静听,很好,周围没有异常的响动。
我闭紧眼,阴冷刺骨的夜风吹过我的脸庞,我感觉到脸颊被夜风刮的有点微微刺痛,四周散发着凄厉鬼魅般的呼啸声,眼前似乎有微弱的光线忽明忽暗的闪动,像鬼火般令人心寒战栗,我心底闪过一丝害怕,但更多的是庆幸,这样的环境,想来我应该已经在乱葬岗了,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怎么也说不上来,新鲜的空气伴着到处肆虐的冷风吹乱了我额前的头发。
我猛然一惊用鼻子使劲嗅了嗅,不对!空气中竟然没有腐臭味,乱葬岗有那么多弃尸怎么可能没有尸臭呢?我的脊背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脚底因不自觉的心慌划起一丝凉意,渐渐地蔓延席卷至我的心口,我想睁眼又不敢睁眼,害怕睁开眼后发现计划失败,自己终究难逃死亡的厄运。
我在心中默默倒数,终于鼓足勇气猛地睁开双眼,我瞪大眼看着前方,瞳孔蓦地瞬间放大,我双手紧紧捂住长大的嘴巴,制止几欲冲口而出的尖叫……
我晃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湿软的草地上,身上的囚服已经被人换成了一件妇人样式的粗布麻衣,阴冷凄厉的寒风并不是来自于乱葬岗,而是我现在所处的一座小山上,罡风不断的从山顶呼啸而过,昏睡时若隐若现的鬼火则是来自山下一座正在着火的小院发出的,我撑起身子,转过脸看向身边,一个黑衣女子正站在暮色里定定的看着我,妩媚的大眼中闪过丝丝温暖的笑意,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和我一样逃脱牢笼的楚?!
我疑惑的瞪着她,惊讶的瞪着她,她蹲到我身边,伸手指了指山下着火的小院,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小院,不就是我们之前被关押的监狱吗?怎么着火了?
我疑惑不解的看着她带有笑意的眼眸,她看着我微微勾起唇角,轻声解释道“你被衙役送走之后,我没有马上逃走,而是用铁丝解开了每间牢房的牢门,这大牢里关着那么多无辜的姑娘,我不忍心看着她们成天被这群禽兽虐待,干脆解开牢门给她们机会逃,但是我又担心她们会被那群畜生抓住,于是偷偷在后院点了火,监狱的看守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除了那些被下了药忙不停上茅房的,剩下的都跑去救火了”
“她们能逃走吗?”我暗暗的问了一句,声音低沉伤感,似乎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中清醒过来。
楚?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蓦地深了“她们能不能逃走我不知道,但是我做了我所能做的,我给了她们机会,能不能把握就是她们自己的事了”
山下冒着红光的小院在我含水的大眼中熊熊燃烧,我在心中默默祈祷,楚?说的确实没错,能不能把握命运是她们自己的事了,我能做的只有祝福和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