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大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你以后会不会忘记雨润?”
“你不要忘记雨润好不好……哪怕……哪怕只记得一段时间,一段时间就好,就足够了……”
“不会忘记的”,简少堂抱着她,整张脸都蒙在了她的头发里,他压制着情绪,哭着笑出声来,流到嘴里的泪水,自己都尝不出是什么滋味,是苦?还是涩?
“不会忘记的,你一直都在我的心里,是我最心疼的妹妹,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
“真好……那雨润就无欲无求了……简大哥……我困了……好冷……好冷……”
她说着,身子一侧,吐出来的鲜血越来越黑,越来越浓,柔弱的身躯那般的脆弱不堪。
钱雨润眼前发黑,嘴张了张,还想再说什么,只能吐出血来,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她好想再和他多说会儿话啊,可是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原来人在临死之前,是这般的舍不得,原来人在临死之前,是这般的贪恋尘世。
纵然她在服下毒药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之时,她还是放不下了,她还是舍不得的,原来……原来她还是怕死的啊,死了以后太冰冷了,那个冰冷的世界里没有简大哥,没有爹爹,没有哥哥,谁都没有,只有她一个人,她害怕……
她好贪恋这温暖的怀抱,好想再一次和他坐在房顶上看月亮,就像那次,她半夜睡不着,溜出来被他撞见,其实她是故意溜出去,希望能够有机会碰见他的,那日正好简大哥当值,简大哥看见她,批评了她一顿就要送她回去,她赖着不肯走,说自己被父亲责怪了心里难受,其实,她只是想找个借口多和他待会儿,哪怕只是一会儿也好,她想安静的坐在简大哥身边陪着他,看着他的侧颜,听他说话……简大哥心软,见她固执,也就随着她,为了哄她开心,他带着她飞到房顶上,带着她看星星看月亮,陪她聊天,将故事给她解闷,那是她心中最美好的回忆,还有那回,在湖边上,她一不小心崴了脚,他搀扶着她回到院子……
她多想,多想能够回到从前,多想再和他一同走过那条羊肠小道,与他探讨诗词,多想再崴一次脚,让他搀扶着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她靠在他的怀里,隔着轻薄的衣裳,感受着他的心跳,她知道这样的行为是失了礼数,跟她平日里所学的女戒不符,可是她不管,她只想跟他在一起……
她多想能够就这样躺在他的怀里,多想就这样看着他,一直看着他,天荒地老,一眼万年,将他的面容,将他的一切都刻在脑海里,永远都不要忘记。
简大哥……
你可知,雨润真的好爱你,真的好爱,可是雨润也知道,自己和你是不可能的,且不说爹爹不肯,在哥哥犯下那等混账事情,还连累了你的恩人之后,我就知道我身为罪人的妹妹,自然也是要株连的,我们终究是有缘无份,也不知道日后是哪家的姑娘能够这般的幸运,能够嫁给你为妻,希望她能够像我这样深爱着你,代替我守护在你的身边,一生一世,白头到老……
钱雨润身子抽搐了几下,手一松,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简少堂察觉到了,他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发出一声如受伤野兽般的嘶吼,再也控制不住,抱紧她剧烈的痛哭了起来。
不少人跟着后面默默流泪,都被这一幕感动到了。
钱家二姑娘钱雨润,性子温婉,善良大方,一直以来与人为善,如今这结局,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或者对她而言,这是最好的结局吧,含着笑容死在心爱的男人怀里。
不知为何,昀凰突然想起了曹雪芹的那首诗: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都说红颜命薄,在这残酷的时代,女子的命运向来掌握在男人手中,是生,是死,是苦,是乐……都由不得自己,钱雨润今日不死,日后也逃不掉被摧残的命运,钱天宝的罪名一定,钱府没落之后,她该何去何从?
昀凰叹息一声,一挥手,带着墨衣和墨林离去,案子已破,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有曹御史料理,她已经没有留下来继续看戏的必要了,至于那个提供证据的顾向南,倒是个有趣的女子,她倒想去会会她。
她刚走出衙门,刚进了钱府的大门,一转身,正与一幼小的身子撞到,昀凰低头看去,来者正是之前在客栈里遇到的熊孩子,工部尚书吴承瑛之子吴明明。
他后退了几步,抬头一看,是昀凰,当下猛的冲了过来,手中一晃,里面赫然是一把雪亮的小银色弯刀,昀凰见状大惊,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凝眉望去,见他手中的弯刀很是厉害,如镜面一般的刀身在阳光下冷气森森,闪烁着冰冷的光芒,那刀刃上凝结着寒光,不停的流转,更添加了锋利的薄凉之意,一看就是一把绝世好刀。
昀凰不禁有些后怕,若不是她警觉,这么锋利的好刀用力扎进她体内,又是弯着带着倒钩的,她就算不死,也会去了半条命。
墨衣向来心善,见状,尚未反应过来小男孩的目标就是昀凰,还以为他是不小心撞到了昀凰,再不小心差点伤到昀凰,当下向前一步,愤怒的看着小男孩,指着他教训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长眼睛啊,走路也不知道看看人,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还有你手中的刀,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娘怎么会给你这么厉害的凶器,若是伤到自己,伤到别人怎么办?”
吴明明理都不理墨衣,他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看着昀凰,眼中的怨恨和恼怒那般的明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