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行人立时三月终于到达苏州,因为张大人提前到达苏州替黛玉安排了一切事宜,黛玉沐浴斋戒,亲自写下祭祀文章,坟前焚化。看着父母坟茔一新,黛玉心中不免怅然,自己活着可以常常照管,一日自己也去了,父母坟茔岂非荒芜?免不得又暗暗饮泣。紫鹃雪雁等知道黛玉伤心事儿也太多,竟不知道她伤心哪一桩,无从劝说,唯有劝她自己保重。
林如海当初置办宅邸紧邻张大人祖宅,中间只隔一条巷子而已。一直有林家世仆林忠带着两个儿子守护者,对外托庇在张家门下,对外一直言称是张家老夫人姨表亲眷,黛玉归来,对外说是老夫人的侄孙女,父母双亡,依附姨祖婆生活。倒也便宜。
黛玉自回苏州,除了朔望之期去父母坟茔祭祀,闲暇鲜少出门,一色只在房中看书写字。
张老夫人有心替黛玉议亲,只是黛玉每遇提亲便病重,久而久之,城中都知孙小姐体弱,求亲者渐次稀少以至绝迹。
黛玉罗的情景,紫鹃雪雁等都知道黛玉放不下京中故人,黛玉这样通透之人若是委屈嫁人,必定不能善终,也只有随她之意。希望她自己能够一日通透才好。
五月初,李莫愁得到消息,说是宝玉在金陵安葬母亲之后,忽然走失了。
李莫愁怕黛玉多思多虑,没敢告诉,反是叮嘱门子,若是有人前来寻亲,一律率先报给自己知道。却不料,宝玉一直没有现身。李莫愁猜测那家伙只怕这回真的是出家修行去了。
这年八月,张家忽然传递消息,却是荣宁二府被抄了。
左不过是那些消息,什么贾珍贾蓉父子被斩立决。荣府只是牵连,贾赦父子被充军边疆效力,据说贾赦已经是在路上。李莫愁怕吓着黛玉,只说了凤姐死了,她身上有人命,死了被埋在乱葬岗。
贾母寿终正寝,贾政父子扶灵回乡,以为安葬母亲,二为落叶归根。
黛玉闻听外祖母辞世,哭了一场,亲自前往祭祀。本乡本土,不过一天路程,倒也便宜。
祭祀之时,黛玉宝钗这对姐妹灵前相遇,宝钗不服之前圆润,她是大骨架,脸上肉少了显得有些轮廓僵硬。眼睛越发大了,依旧不失为美人。
紫鹃一行刻意隐瞒京都消息,是故黛玉乍见宝钗瘦得脱形,大吃了一惊,她真不知道四平八稳的宝钗竟会如此骨瘦伶仃。
因为麝月关系,黛玉终于知道了宝玉离家出走,也知道薛家败落,薛蟠已死消息。得知曾经伪善慈爱,给自己下药薛姨妈谋划一辈子竟然落得个老而无靠,哀哀待死。黛玉长叹一声:“终究一捧土!”
黛玉因为贾母辞世,加上冒雪奔波,再次病了。不过有紫鹃近身伺候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她心神憔悴,提不起精神,直挨了三月之久,春归地暖,方才有了起色。
黛玉在金陵贾府旧宅依附贾政生活一年,替贾母守孝完毕。
贾母小祥之后,黛玉告别贾政返回自家居住,却在离开金陵之后告诉紫鹃:“你不是说女子也可以游学天下么?不妨咱们游学去也?”
李莫愁闻讯大喜,她早就想脱缰而去了,一直没动窝不过在等黛玉最后归宿。
既然黛玉想开了,她如何推辞?
原本她们出们路条都是现成的,如今倒也方便。黛玉于是写下三封书信,一封给张家,备述自己心神俱疲,不堪家庭婚配,想要出门游览名山大川,不枉人世一遭。
一封写给张大人本人,一封写给贾政,希望不要寻找,自己一日厌倦奔波,必定倦鸟返巢。
起初,张大人一直知道黛玉行踪,因为黛玉一行人每隔一段时间会兑付一次银钱。
从张大人受到信函可以看出,黛玉一行人真正实在游学,足迹遍布圣朝名山大川。
三年后,黛玉一行在西安城内最后一次兑付银钱之后,忽然失去了踪迹。
张夫人想着黛玉娇弱模样十分担忧:“莫不是被人觊觎?”
张大人摇头:“我手下一名护卫看出来了,林兄给女儿安排那两个丫头竟是武林高手,她们竟能够临空攻击,飞花逐叶,不然,你以为我会放心,不派兵追寻?”
终南山。
李莫愁挂在小树林中百炼上,晒着斑驳阳光,舒舒服服午后小息。黛玉则用一根牵着红丝绣花针在树叶上练习书法。
春光明媚,满山静好。
忽然间却听有人急匆匆而来:“姑娘,姑娘,外面来两个仗剑道士化缘,我看着一个确似宝二爷呢?”
黛玉一个忽悠从百炼上跌落。
李莫愁闭着眼睛手指一弹,玉钏捂住额头,雪雁唧唧笑:“傻钏儿,又挨打了?”自己颠颠跑到黛玉跟前:“林师姐!”
黛玉再次飞身百炼之上,美眸瞥眼雪雁,继续在树叶上刺绣写字儿:“每年都咋呼,前些年说是书生像谁,后来说是要饭的像谁,如今又成了剑客了?再要啰嗦,绣花针不饶你!”
李莫愁却知道这会真是那块石头来了,她闪身而出,将正在阵法中转圈圈的,长了胡子宝玉丢进小树林,听到一声悲泣之后,李莫愁一个飞身下了小水潭。每年五月之后,李莫愁便会潜回古墓之中,借助寒冰床修炼九阴真经。
却说李莫愁潜回古墓,还上干净衫子,饮了一盅蜂蜜水,然后上了寒冰床,即将入睡之时,李莫愁想着,明日是不是该修改古墓派帮规,接受男弟子呢?
翌日。
李莫愁浑身舒坦,只不想睁眼,闻听脚步声近,她睁眼笑道:“玉儿的功夫”
一句话没说完,李莫愁惊呆了,她瞠目结舌,眼睛瞪得溜溜圆。
李莫愁眨眼再眨眼,眼前师傅还在,且皱起眉头:“莫愁,眼睛不舒坦?”
李莫愁很担心这是梦境,她怕吓着师傅,她悄悄的伸手,轻轻捏住师傅胳膊,轻声叫道:“师傅?”
师傅伸手抚上李莫愁额首:“嗯?你不要跟我胡咧咧,也不要跟我再呛呛,外头那个小子必须马上走,否则,别怪师傅我把他丢出去!”
李莫愁乍见师傅,心中被巨大喜悦充满,那个小子?难道是陆展元?李莫愁脑子里一团乱糟糟的,她记不住这一时刻是哪一刻!
师傅以为莫愁蒙骗自己,一怒将莫愁拖至小树林山洞之口:“你敢说不是你招揽他在此?”
李莫愁一看之下,心头激荡震动,身子差点站不住,草丛上一瘸一拐站起者不是陆展元是谁呢?
李莫愁待要上前,却被师傅拉住,恨恨而去:“要么你把上打发他走,要么为师逐你出门墙,你自选吧!”
李莫愁瞅着陆展元,人还是那样精神那样帅气,只是自己没有当初的悸动,剩下满腹伤痕。
忍住心中汩汩翻腾血泪,李莫愁开口道:“陆郎?我师傅话你可听见?”
陆展元微微皱眉:“愁妹,我是真心,你该知道,难道没有第三条路么?”
这句话曾经刻入李莫愁心脾之中,此刻听来李莫愁只觉得锥心刺痛:“真心?你果然有真心,我就有第三条路!”
陆展元闻言马上眉开眼笑,伸手握住李莫愁双臂:“真的,愁妹?咱们不用分开了?”
李莫愁盈泪额首:“是,我古墓派有规定,倘若有一男子愿意终身不出古墓,则可以迎娶古墓弟子,结为夫妻。”
李莫愁说这话眼睛紧紧盯着陆展元的眼睛,她很清楚看见陆展元眉峰微蹙,眼中有莫名的精光滑过。
李莫愁顿时心疼如绞,这个男人果然从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真心实意陪伴自己在古墓之中过日子?
果然,陆展元虽然很快松快了眉头,说话去有些结巴:“愁妹,这事儿,不能转圜么?”
李莫愁心中只是发冷:“我们古墓派都是死心眼,说出话就似钉子钉着无转移,我祖师婆婆如此,我亦如此!”瞅着陆展元犹豫模样,李莫愁一颗心坠落谷底,心中又痛又恨,自己如何薄命如此,没有父母缘分,已无夫妻缘分?
“怎么,你不乐意?你要知道,若不是遇见我,你还有命么?”
陆展元乍见李莫愁眸中凶光,心头一颤,忙笑道:“愁妹说哪里话,愁妹救命之恩,展元没齿难忘,你放心,我这就去求你师傅,求她把愁妹嫁给我,等我禀报父母,就回来与你成亲。”
李莫愁盯着陆展元,半晌,道:“真的?你估计不知道我的性子,我平生最恨人家骗我,否则,若有人负我,千山万水,我也会设法朱灭之!”
陆展元闻言心中惊愕,瞅着李莫愁娇媚面容却有舍不得,最后下了决心:“愁妹放心,我陆展元堂堂男子汉,君子一诺,必不负你!”
李莫愁冷笑:“如此甚好,却也不必禀报我师父知道,你好生歇息,三日后我与你送行!”
三日后,李莫愁与树林边与陆展元辞别,临行,她将一瓶丸药递给陆展元:“这是我古墓派独门秘药,可以使你功力倍增,路上再遇强敌,可先服用再对阵。”
陆展元收起玉瓶,眸中情意无限,伸手握住李莫愁,李莫愁则在扑进陆展元怀中捶打之时,用情花刺刺穿了陆展元胸脯,旋即,李莫愁在他胸口狠狠咬了一口,将情花之痛掩饰过去。
李莫愁和泪言道:“陆郎,我要你发誓,此生不会负我!”
陆展元此刻被李莫愁依恋弄得神魂颠倒,闻言扑通跪地,举手就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陆展元在此发誓,此生若负情愁妹,叫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搀扶起陆展元,李莫愁心中剧痛,虽然她已经备好解药,陆展元回来就可以解毒,但是,李莫愁知道,陆展元此去,必定再遇何婉君!
李莫愁思之再三,决定给陆展元一线生机:“陆郎若是反悔,我希望你亲自告知于我!”
陆展元去后,李莫愁致力练功,并不分心劳神,以致他师傅也迷惑了,难道莫愁根本没动心?要知道她可是亲眼所见师傅那种辗转悱恻的情愫。
当然,李莫愁心若止水,让她很高兴,不久释然。再不拘管李莫愁进出。
半年之后,陆展元果然没有归来。
虽然,一早就知道结果,李莫愁依旧心痛,落泪。
这一晚,李莫愁在上寒冰床练功几乎不能入定,夜半几次冻醒。最后终于入睡,却是梦寐连连。可奇怪的是,李莫愁竟然没有梦见陆展元,她梦见了作为晴雯那一世。
醒来之后,李莫愁赫然发觉一件从前从未上心之事,那一世,林如海为何蹉跎西安,致死方归故里?
这个念头缠绕着李莫愁,让她就不拨动心弦颤微一下。
此后,李莫愁很多时候不能安心练功,总是不其然想起黛玉,想起林如海,更是心生好奇,贾敏是个怎样女子?何其幸福得到这样的夫君,养育如此聪慧女儿?
李莫愁却在陆展元走后引导师傅发现了九阴真经,半年后,李莫愁与师傅炼成双剑合璧,并说服师傅,让自己出门历练。
师傅心知李莫愁要去寻找陆展元,故而不允。
李莫愁于是留书出走,恳请师傅等待自己一年,一年后,她必定归来。
临别之时,李莫愁下书马钰,备述古墓派与重阳宫牵连,希望自己外出之时马钰可以互为古墓周全。
李莫愁星夜离开终南山,做了道姑打扮,买马代步,一路前往陆家庄。
经过三月跋涉,李莫愁终于再次踏进陆家庄。
这一次与上一世不同,上一次李莫愁前来,迎接她的是红彤彤的天空。
这一次却是漫天飞卷缟素!
李莫愁看见了武三通与武三娘,再有一身缟素何婉君。
耳听路人纷纷,李莫愁方知今日是陆展元小祥之期。不由动问:“那小娘子是谁?好生可怜?”
路人叹息:“她便是陆展元遗孀何婉君,旁边站着的就是她义父义母!”
李莫愁感慨:“倒是情深意重!”
有人嗤笑:“情深意重?三年未满就归宗?”
李莫愁愕然:“归宗?”
旁边有人抱不平:“话不能这般说,那娘子年方二十!”
“情深不寿!”
何婉君在女儿哭声中洒泪上车而去,哭得肝肠寸断!
李莫愁瞅着那个撕心裂肺哭喊娘亲小女孩,五味杂呈。
站在陆展元坟茔之前,李莫愁含笑落泪:“陆郎,原来,你也与我一般遭薄幸,一片真心付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