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心仪打电话给明姐,与她约好晚饭后会去巫家找她,有事要她帮忙。
谁知道临近下班前,她们药品销售三部第三科室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何楚雯不知怎么就来到黄蕊蕊的办公室,问黄蕊蕊怎么没向她提交有关月见草油的销售计划书,黄蕊蕊口直心快道:“就这么2000瓶精油,也要提交销售计划书?”
“怎么不需要?”何楚雯坐在黄蕊蕊的座位上,翘出修长的双腿,懒洋洋地瞟向黄蕊蕊,“2000瓶怎么了,工作有工作的规定和程序,就算只有十瓶,一瓶,也必须有计划书!”
“那我尽快补上。”黄蕊蕊也没好气地回敬她。
“下班前亲自交到我手上!”何楚雯说完,站起身来就走了。
黄蕊蕊一看时间,离下班只有二十分钟不到了,她简直快要抓狂,她最讨厌写书面报告了,当初她进坤天靠的是关系,能在坤天立足靠的是销售本事,要是她能写出这种文绉绉的玩意,她早他妈当老总了,还会便宜丁成梁那只笑面虎?
饶是再乐观的人,黄蕊蕊此时也按捺不住了,临近下班来通知她提交计划书,这分明就是存心想耍她,黄蕊蕊铁青着脸来到科室三的大厅内,在各组组员之间来回踱步,寻找合适的人选替她完成这项非人的任务。
在商场打滚惯了的,一个个都是溜须拍马,喝酒抽烟,k歌泡吧各中能手,就没一个合她心意的,她需要一个办事效率高,又逻辑性强的人。
忽然,她眼前一亮,有关见月草精油的销售,她一直有同心仪沟通,大部分的主意还都是心仪出的,因而找她最合适不过,来不及叫她去办公室详谈了,便直接走到她身边道:“韩心仪,十五分钟之内写篇有关月见草油的销售计划书给我。”
韩心仪没问也没推脱,而是匆匆放下手头工作,就开始写了,十五分钟后将文件发送到黄蕊蕊内部邮箱,黄蕊蕊一看洋洋洒洒三大页纸,花了十秒钟一浏览,就打印出来亲自交到了何楚雯手上。
“才这么点?”何楚雯将计划书扔到桌上。
“简单明了不好吗?”黄蕊蕊压根就不知道韩心仪这一大堆话写的啥内容,“做销售的最要紧的是效率与行动。”
何楚雯一阵轻视地笑,“行动与效率是吧,那么,五天内替我售完2000瓶月见草油!”
“五天?!”黄蕊蕊差点一掌拍在桌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刚才自己不也说了,不过才2000瓶。”何楚雯拿过计划书,当着黄蕊蕊的面,认真而优雅地将计划书一张张放入碎纸机内,已然被机器发出的嗡嗡机陶醉了,待三张纸碎毕,才转过头来对着黄蕊蕊嫣然一笑,“你还不快去行动?”
这辈子还没这么窝囊过,没这么被人欺负过,黄蕊蕊忍气吞生地离开何楚雯办公室,当即拨通老公电话,要向他诉苦,谁知道他竟然掐断她的电话!
黄蕊蕊虽然心里藏不住事,嘴里也藏不住话,可毕竟在销售场上摸索这么多年,多少也练就了一点点忍耐力,回家的路上她给韩心仪打了个电话过去交待道:“心仪,今晚一定要替我弄个水落石出,我死也得死得明白!”
韩心仪被黄蕊蕊这一通电话打得心惊,吃完饭安顿好达达就赶到巫泽风家里,明姐正好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编手链,待韩心仪说明来意,她颇感兴趣地接过了月见草油。
“不是吧,地摊货也能口服?!”明姐说着,就把手里的一瓶月见草油对准垃圾筒就要扔下,被眼明手快的韩心仪拦下。
“别丢啊,值三四千块呢!”
明姐一拍大腿就乐了,“就这货色,给我抹脚我还嫌差呢!”
“可你一口都还没喝呢,就这么闻一下,会不会出错呀?”韩心仪仍抱着侥幸,要求明姐再看仔细些,“明姐,事关重大,麻烦你再确认一下。”
可是,明姐用湿巾擦干净手,显然已经没打算再碰那瓶月见草油了。
“怎么会这样?”韩心仪的情绪也有些低落,感觉这两天的忙碌都白费了。
“以我专业评香师的经验来看,你绝对绝对是被骗了!”明姐盯着那瓶月见草油满脸的嫌弃,“你不好好上班,捣腾这玩意干什么?”
“你以为我喜欢搞这个吗?这是公司让我们销售的产品!”韩心仪郁闷得紧,不知道该怎么告诉黄蕊蕊,如果她知道这批月见草油真的有问题的话,一定该急坏了!
“坤天快倒闭了,老天有眼啊!”明姐幸灾乐祸地对着楼上大喊一声,巫泽风听见了,下楼来与她理论。
“这东西是大凌在管,我知道个毛丝啊!”巫泽风听完明姐的话后,一把将责任推给凌斯阳,连看也没看一眼桌上的那瓶月见草油。
“我说你天都黑了,穿得这么红去勾引女鬼啊?”
“没眼光!这是我千辛万苦从网上竞拍得来的,换上它出去兜个风,拐个小妹妹回来给你们瞧!”
“去飙车吗?”正觉无聊的明姐一下子来了兴致,“带上我!”
“你不陪心仪了?”
一听此话,韩心仪立刻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而且准备走了,这时梅朵刚巧从外面回来,见韩心仪在,立即亲热得扑了上去。
“你瞧,这边已经没我什么事啦!”明姐说完,挽起长发,起身上楼,“等我去换个装束,马上下来。”
“又要去换你的男人装啊?那不是把我的妹子都抢走了?”巫泽风说着,与韩心仪和黄蕊蕊挥挥手,就跑出去了,边走还边回头向楼上喊道,“我走喽,不等你喽!”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布加迪威龙轰轰震天响的油门声,明姐跨坐在楼梯扶手上,一路滑到底,经过韩心仪她们身边时,喊了句,“回头见!”,就跨上了车。
梅朵四处一张望,觉得整个屋子显得有些冷清,不禁问道:“咦,凌哥哥在陪达达睡觉吗,怎么不见他来陪你?”
“达达一个人在家,斯阳他可能在加班还没回来。”说完,韩心仪又顿了顿,想起凌斯阳的忠告,于是又道,“他就快回来了。”
“咦,说曹操曹操就到!”梅朵高兴地拍拍手,“我先去找点吃的祭祭我的五脏庙,不做你们的电灯泡哦!”
韩心仪每次看到梅朵都被她的乐观与朝气打动,心情也不由得晴朗起来,虽然凌斯阳一再告诫她对梅朵要留个心眼,可她还是觉得单纯如她,怎会暗地里使坏?
“你怎么来了?”凌斯阳今天下午开始就一直待在市郊的单身公寓里,他在美国结拜的二哥莫以希从美国飞来,两人碰了个面,谈了些工作上极为私秘的问题,又一起吃了晚餐他才回来,因而没去韩心仪家,却竟外地在巫泽风家里见到了她。
“抱歉,今晚工作太晚了,没去看你和达达。”虽然知道韩心仪这么晚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为了他,但凌斯阳还是觉得有些愧疚。
韩心仪理解地笑笑,“工作要紧,你每天晚上过来,都该把达达惯坏了。”
“这精油卖得差不多了吧?”凌斯阳眼尖,看到放在茶几上的见月草油,指着笑呵呵地问道,对韩心仪似乎颇有信心,“之前听楚雯说,你们黄科长觉得2000瓶太小意思了没难度,还要我特意将期限缩短到五天,我还怕累到你了。”
“你改签的?”韩心仪很是意外,她以为这完全是何楚雯单方面的意思。
“嗯,宝贝,我对你有信心!”
韩心仪觉得有些混乱,她假装看看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别回去了好不好?”凌斯阳握着她的手恳求道,“天都黑了,也在这陪我一晚。”
韩心仪不敢看他的眼神,低着头说:“达达还等着我回去。”
“要不我去把达达接来吧!”梅朵捧着一大碗冷饭,冷不丁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我吃完这碗饭就去接达达!”
“不准去!”凌斯阳突然厉声喝向梅朵,“我说过,天黑再不准你出去!”
见梅朵还要与凌斯阳争辩,韩心仪只好赶紧说:“这么晚,干脆叫达达去莉莉家过一夜,小梅朵你慢点儿吃别咽着了。”
凌斯阳一听韩心仪这意思应该是今晚留在这不走了,暗地里心花怒放,巫家虽然房间很多,但是已经被他、梅朵、明姐各占去一间客房,剩下的客房都长期没有人住……
就在这时,巡航回来的布加迪威龙幽灵般驶入巫家,明姐和巫泽风互相逗弄着对方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笑哈哈地走了进来。
“都这时候了,家里还这么热闹!”巫泽风一跨进门口,就嚷嚷开了,指着梅朵的大饭碗问,“吃什么夜宵,我也要!”
明姐取笑他道:“喝了一晚上的东南风还没把你灌饱?”
“都是你,把妹子都吓跑了!”巫泽风朝明姐做了个鬼脸,转头问心仪,“你俩同居,连儿子都不要了?”
韩心仪的脸倏得红了,明姐见凌斯阳也在,就走过去照着他的胸口打了一拳责怪他道:“什么破地摊垃圾货拿来让心仪卖,你这是存心想搞垮坤天的节奏吗?”
韩心仪悄悄推了把明姐,暗示她别说,明姐撇撇嘴,“怪我多事,坤天倒下我才开心呢!”
“嘿,你这乌鸦嘴!”巫泽风追着跑上楼去的明姐,“坤天跟你有仇啊,一天咒n 次!”
明姐一边哼着,“把我的男人还给我 ̄”,一边向巫泽风挥挥手,“有本事你进我房间来啊 ̄”
“算了,我对女汉子没兴趣!”巫泽风站在楼梯口,回头见凌斯阳和韩心仪也上来了,夸张地作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捂着胸口问,“心仪,你俩真睡一个房间?”
“她俩是夫妻,心仪姐不跟凌哥哥睡难怪还真你睡啊?”梅朵捧着饭碗在楼下喊。
“小丫头,不害臊,这睡字是随便能说的么?快吃你的饭!”
梅朵朝巫泽风跺跺脚,又向众人道了声“晚安”,转身回厨房加菜去了。
韩心仪推开凌斯阳房门,就见好大一只行李箱摆在边上,房间里空荡荡地好似被清空了似地,只剩下床上的一套床上用品和一套睡衣还显示着被人用过的痕迹。
“你要出差吗?”韩心仪的心里有些惆怅。
“没有啊!”凌斯阳正纳闷韩心仪为何有此一问时,与巫泽风同时瞥见门边的那只大行李箱,他急忙走过去将行李箱推开一边,“这个,是空箱子,呵呵。”
“谁说是空箱子了?”巫泽风靠在门框上,有意看凌斯阳的笑话,用无比伤感的调调说道,“斯阳他要离开我,离开巫家了。”
“斯阳你--”韩心仪脸色微变,“去哪?”
“真不去哪儿。”
韩心仪不知哪来的勇气,走过去将行李箱平放在地上,抬头问凌斯阳,“密码?”
“干什么呢,你听巫泽风这家伙瞎说,我--”
“密码,告诉我密码是多少!”韩心仪几乎是在嘶喊,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此刻的情绪,就算被他看轻,被他笑话,她也不愿再重复四年前的那一幕。
“你的生日。”
韩心仪的手顿了顿,拨了好久都没拨对数字,凌斯阳走过来蹲下身子,温柔地抓过她的手,另一只手熟悉地拨着密码,很快箱子打开了,里面堆满了凌斯阳的生活必需品,还有衣服。
韩心仪当即抽回走,转身就往门外走去,被一直站在门外自责的巫泽风拦住了,“心仪,我开玩笑呢,斯阳他是要搬了,不过是搬到银河苑去。”
“银河苑?”韩心仪想了想,觉得名字好熟,可就是一时想不出来是哪里。
“对啊,他说这周末要搬过去跟你和达达一起住,不过他发神经,前天晚上就把行李装好了。”巫泽风心里头那个紧张啊,没想到差点酿出祸来,“他这么急着要走,你说我这房东难过不难过,好像我哪里亏待了他似的。”
韩心仪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她一时糊涂,竟然连自己住的小区名字都不记得了,转身问凌斯阳,“是我叫你随时过来住的,你刚才干嘛又不说清楚?”
“你大前天晚上说的,我前天晚上回来就收拾了,怕你觉得我太猴急了没安好心到时候又把我撵回来。”凌斯阳白了巫泽风一眼,“这里的人个个神经不正常,我可不想再回来了。”
“你才不正常!”
韩心仪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去梅朵房间跟她借充电器,经过巫泽风房间的时候,她听到巫泽风说:“银河苑小区的房子不是那时候你托我买的么,我当时还以为你拿来金屋藏娇呢,还写了别的女人的名字,没想到是给心仪住的。”
“幸好当时多留了个心眼,才有个房子留给她们母子。”凌斯阳的声音有些低沉,“离婚的时候我给她准备了一笔钱,没想到她一分没带走,这钱随同我们的新房一并被查封了,这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
韩心仪回到房间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躺在床上想着四年前,她好友将一串钥匙交到她手上,告诉她她要移民了,不想贱卖房子所以叫心仪暂时住着替她保管,没想到这一住就住了四年,期间她一直想尽办法联系好友,给她发电子邮件,sn和qq留言都石沉大海,原来竟然是受了凌斯阳的委托而已,原来她一直就在他的监护下过着这四年中的每一天。
韩心仪喜极而泣,带着眼泪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当一缕淡淡的烟味飘来,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搂住她的身体时,她笑了,原来他一直都在,原来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自己……
韩心仪转过身来,黑暗中她凝视着他的脸,伸手抚摸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指腹划过他的浓眉,他迷人的双眼,他挺拔的鼻梁,还有他那对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的双唇。
身边人一阵轻颤,一口含住她的指尖,将她压在身下,韩心仪没有反抗,她愉快地接受了这一切,那永违的幸福在这一刻被她找回来了。
“斯阳,你能不能别老冲小梅朵发火?”韩心仪突然想起这件事,忙用手抵住他的双唇。
“我有吗?”凌斯阳喉咙嘶哑地低吼。
“你刚才就有啊,你不让她去接达达我明白,可是你也不必这么凶她吧?”每次当她看到凌斯阳对梅朵这副样子时,她的心里就难受,“你不能永远将愤怒与仇恨堆积在心底,忘了那些过去的事,好不好?”
听到韩心仪这么说,凌斯阳回到床上躺好,“我刚才不是有意那样对她,这几天晚上我一直失眠,你知道那晚她从你家离开后,被一群流氓--”
凌斯阳说不下去了,他将头埋在韩心仪身边,“她还这么年轻,是我的固执害了她!”
“所以你现在不让她晚上出去了?”
“是啊,可惜是亡羊补牢。”
韩心仪笑着拿手指在凌斯阳手心上轻轻划着,“不晚不晚,只要你意识到错了,就永远都不晚。”
“你怎么还笑?”凌斯阳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你应该骂我打我,你这么善良,我却越走越远。”
“因为她并没有被流氓怎么样怎么样啊,呵呵!”韩心仪将梅朵那晚上的遭遇原原本本地与凌斯阳讲了一遍,原来是虚惊一场!
“那好。”凌斯阳突然抓住韩心仪的手,色眯眯地笑道,“就让我这个流氓来对你怎么样怎么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