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相聚后,郭靖等人便和谢曜分道扬镳,谢曜临走时捶了下他肩膀,许诺道:“好好练功,五年后在围场一较高低,你比我大好几岁,被我打的哭鼻子那就不好看了。”
郭靖除了忙不迭的点头,便是傻笑。
谢曜和他们分别后竟有些失落,将天书抱在身前仿佛抱了一条狗,喃喃说:“你说五年后我到底赢不赢郭靖?”
天书嗤笑道:“看你这样子你觉得你自己稳操胜券?”
“不是我说大话,今日一见,郭靖脚步虚浮,显然内功没有到家,而他外门功夫却不错,我猜江南六怪极盼速成,有时反而窒滞良多,他们望徒艺成心切,督责綦严,但郭靖绝非聪明颖悟之人,较之常人都略有愚钝,正是欲速则不达!虽说武功重在内外兼修,但如今我要胜出,易如反掌。”
谢曜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滴水不漏,天书这几年也是看着他过来。九阴神爪的功夫谢曜已然全部学会,只欠领悟和实战。相比天书自己,连蜡烛都变不出几根,更没资格说谢曜不是。
天书问:“那你自己的意思是什么?”
谢曜沉吟片刻,道:“明日我去探探师父的口风。”
谢曜打坐了两个时辰,立马恢复了熬夜的精气。乌日珠占比他还要晚些睡醒,十分纳闷儿自己昨晚上怎么睡过去的,谢曜趁着她脑子迷迷糊糊,胡乱编造些给搪塞了。
乌日珠占对此深信不疑,只得揉揉额角继续完成昨天没有完成的事。
到了傍晚戌时,谢曜准时在树下等着朱聪,朱聪这次却有些姗姗来迟,见了谢曜二话不说蓦地欺近,发掌便往他胸口按去。谢曜见他没来由的出手便打,立时便明白朱聪又考他反应来了,当下侧身避过,道:“师父你可不用给我面子。”
朱聪笑道:“我给你里子,接好了!”左手劈面又是一拳,劲道甚是凌厉。
谢曜斜身避过,伸手猛抓敌腕,左手拿向敌人肘部,这一手正是朱聪教他的“分筋错骨手”,只要敌人手腕一给抓住,肘部非跟着被拿不可,前一送,下一扭,喀喇一声,右腕关节就会立时脱出。朱聪和梅超风一战后十分忌惮对方的“九阴白骨爪”,是以创了此法用来克制。
当谢曜知道这功夫的来历还不禁暗暗好笑,经常左手使“九阴神爪”,右手使“分筋错骨”互博。
原先谢曜也想不到这点,后来天书给他挨个儿介绍当今高手,说到周伯通便是“互博术”的大家,才给了谢曜灵感。他想,既然周伯通能双手互博,他只要苦练,那也能。“互博术”并不是他想象中那般容易,如今五年过去,也不过学了点招式皮毛,要运用实战,那是远不及周伯通了。
朱聪见他使出分筋错骨手,道了句好,语声未毕,掌随身至。谢曜身形一侧,将朱聪教给他的拳法掌法指法通通轮上,转瞬间两人已拆了百八十多招。朱聪有意露出破绽,谢曜一眼便看出,于是猛向朱聪下三路攻去,朱聪被谢曜一轮急攻,不住倒退。但谢曜毕竟欠了经验,正想炫耀下“连环腿”的功夫,右足刚踢出,已被朱聪抓住。
“好了,收招罢!”
谢曜嘿嘿一笑,整了整衣衫说:“师父你今日怎么考究起我了?”
朱聪笑而不答,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将他拉到树底下躲避阳光。过了好半会儿才说:“我方才和你对敌的功夫是一个小道士使出的,他乃全真教长春子丘处机的徒弟,昨晚突然来访,和靖儿交过了手。”
谢曜心下一转就猜到了前因后果,丘处机和江南七怪有十八年比武之约,那派遣来的小道士定是尹志平无疑。
“哦?无缘无故,交手作甚?”
朱聪叹了口气,说:“小曜你很聪明,其中缘由我想你应该能猜到一二。多年前我兄弟七人和长春子丘处机打赌,分别收郭啸天、杨铁心二人之子为徒,十八年后在嘉兴比武一较高低。那小道士是丘处机派来的,昨晚便是试了试靖儿的功夫。”
谢曜明知故问道:“那郭靖可赢了?”
朱聪想起这事儿就唉声叹气的摇头:“靖儿若有你一半聪明,定不会输给那小道士!”
谢曜却想,你们六人戮力以赴,不管什么都教给郭靖,殊不知贪多嚼不烂。江南六怪各有不凡艺业,每人都是下了长期苦功方有这等成就,要郭靖在数年间尽数领悟练成,根本是强人所难。他谢曜若不是借助《九阴真经》,也难能有今日成成绩。
这话在谢曜脑中过了一遍,张了张嘴,却没说给朱聪听。
朱聪这时候问:“你现在学武的目的可还是强身健体?”
谢曜顿了下,握拳说:“我要打败‘飞天耗子’!”柯镇恶江湖绰号“飞天蝙蝠”,谢曜这么说明摆着就是洗刷。
往常朱聪听谢曜给柯镇恶起各种奇奇怪怪的名字都会说他没大没小,而这次却笑了笑,忽然道:“小曜,我那日听了一个故事,这会儿讲给你罢。”
谢曜掏了掏耳朵,道:“洗耳恭听。”
“春秋时,有一个叫做阳虎的人,他在卫国犯了罪,逃到北方晋国。晋国的赵简子是他的朋友,这个阳虎就对赵简子诉苦说:‘哎呀哎呀,朝廷有一半的官吏都是我的弟子、学生,我教他们道理,教他们学问,后来他们飞黄腾达了,到头来反而不帮我开脱罪名,反而一起来嘲讽我,对我十分无礼!’赵简子摇头说:‘那你栽培的不是桃李,而是有毒的蒺藜,你是他们的老师,对你都不尊敬,又怎么会尊敬别的人?’”
谢曜听到一半就懂了朱聪的意思,嗫嚅半晌,方低声说:“那阳虎在卫国犯了罪,是他自己的错误,到头被学生嘲讽也不值得同情!”
朱聪闻言一愣,每次谢曜都能让他惊诧。
他摇摇头道:“不管犯了什么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结拜也是一个意思,发过誓,那就是一辈子的亲人、兄弟、姐妹,无论如何也不可以背叛、诋毁。”朱聪摸了摸谢曜的头发,叹气说:“我教你的,绝不会害你。”
谢曜垂着眼帘,玩着绞来绕去的手指,心下又苦又无奈。朱聪的本意并不是让他不许再对柯镇恶起外号,而是让他对柯镇恶放尊重。
朱聪是谢曜的老师,柯镇恶和朱聪的弟兄,所以就算谢曜从不承认柯镇恶是他师父,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师徒。
“师父,我懂得。五年后如果郭靖真打不过我,我会故意露出破绽,认输的。”谢曜说完这句,自己都忍不住苦笑。
朱聪今日跟他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此事?先说和丘处机的十八年之约,又说这尊师重道的故事,其意便指谢曜的十年比武不过是一场为郭靖准备的热身赛,若是谢曜胜了那也没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谢曜却说出让柯镇恶钻裤裆的赌约,柯镇恶生性刚烈,输给谢曜一个小孩儿怎咽得下气?这不仅仅是柯镇恶,于整个江南七怪都是一抹羞耻。
谢曜想多了也就明白了,他输给郭靖,是最好的结局。他只是一个小孩子,输了就输了呗,最多呜呜呜呜的蹲地上哭两声。
识时务者为俊杰,谢曜深谙此道。
朱聪正在为谢曜的善解人意感动,横伸一只手过来突然拍他肩膀,只见谢曜叼着根狗尾巴草,戳戳他说:“我做这么大的牺牲,你总得给点好处罢?什么金银珠宝武功招式我就不要了,那柄铁扇子我瞧着倒是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