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
珺宁的声调都发生了变化了,霍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一脸笑意的男子。
“我……我……我们……”她直接就磕磕巴巴了起来,甚至有些应付不了面前的情景。
我去,这算乱/伦吧?算不算?算不算?你就说算不算?
亲舅舅啊,虽说年龄上是没什么大的问题,但是这辈分,这基因都是顶天了的大问题啊,她就说不对劲吧,她就说这慕容侨有异常吧?她就说……
算了,她根本就没猜到啊,谁能猜到自己的嫡亲舅舅?她就不放马后炮了!
而宁越怕是也想到了这一点,在一开始的呼吸不平稳之后,便又慢慢地躺了下来,耳朵支得奇高,注意着外头两人的动静,被窝里,他的手却慢慢握成两个拳头,紧张的不行。
只因为他知道,慕容侨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
慕容侨注意到了他的表现,嘴角微微扬起,继续看向珺宁,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不可以吗?我是不是有哪里不好?你不喜欢?”
是这个问题吗?原来是这个问题啊!怎么可能是这个问题啊?
珺宁终于尝到了曾经那种宁越被她噎到死的感觉了,这算什么,一物降一物吗?
“不……”珺宁慢慢冷静了下来,坐在他的面前,斟酌了下回道,“我觉得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应该不是你哪里不好的问题,也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主要……”
“……主要是我是你舅舅的问题。”慕容侨自动帮她补充完整。
“对!”珺宁欣喜道,却在看见对方眼中那深不可测的笑容时,又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欣喜,试探着说道,“我娘要是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了,一定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的,一定会的!”
“所以与宁越毫无关系是吗?主要还是我们两人之间的血亲关系是吗?”慕容侨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眼睛的余光却不自觉地瞥向另一头床榻之上躺着的宁越。
“嗯?”珺宁突然发现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慕容侨抓重点的技能也是满分呢,真棒……个屁!
怎么好好地突然扯到了宁越身上?等下……她的武功比慕容侨还要高,所以宁越已经醒了这一点她只要细心感觉便能发现得到,之前也不过是因为慕容侨的话语太过惊心动魄,她一时心思太乱才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注意到了,自然不会放过……
所以珺宁沉默了许久,沉默到连宁越都快有些憋不住的时候,才缓缓开口道,“我想,我以后的事情应该都与他毫无关系了,等他一醒来,我们两人可能就会和离吧……”
说到这,珺宁下意识地顿了顿,然后轻而易举地便感觉到宁越的被子颤了颤。
“毕竟有名无实的夫妻我也是做够了,之前因为喜欢他所以想陪着他,想让着他,可谁知对方一直在心里视我如蛇蝎,跟我在一起除了痛苦再也没有第二种感觉,而且他的心里也已有了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子,尽管对方死了,但活人又怎么能和死人挣呢?以前喜欢他的时候,自然觉得他千好万好,现在伤心了,不想喜欢他了,他便什么都不是了,以后他想考取功名,想报仇雪恨都好,我想都与我没有关系了吧!”
说到后来,珺宁竟有些真情流露了,眼中也带了些凄惶与难过,“不过就算和离了,我也祝愿他此生平安顺遂,妻贤子孝,只是那一切应该都与我没有关系了……”
说到这里,珺宁便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眼神怔怔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宁越的被子却颤得更厉害了。
“珺宁……”慕容侨轻轻叹了一身,站了起来,将快要落泪的小丫头,拦在怀中,双眼与床榻之上已经睁开双眼,眼中一片血丝的宁越对视到了一起,平静无波。
“我只想对你说,我们两人应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嫣姐姐她是父亲从当初的宁亲王府抱养出来的孩子,虽然名义上她是我姐姐,其实也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只是当初你娘亲因为你爹的死,心神失守,走的太过仓促才没有交代,否则我们两个人可能早就已经成亲生子,怎么会有其他人往里头插上一脚,现在也不过是一切回归原位,我想就算嫣姐姐在世,也会同意我们二人在一起的!”
慕容侨一直冷冷地注视着宁越的双眼,说话之时,声音里头虽然带着脉脉温情,眼中却完全相反地满是冷光。
“宁儿,你觉得呢?”慕容侨嘴角微微勾起,这么问道。
“我……我不知道……”珺宁一时有些消化不了,怎么突然她小舅舅就不是她小舅舅了呢?那她以后叫他什么?慕容哥哥?额……
珺宁抓重点的本事依旧棒棒哒,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逸致考虑以后该怎么改口,也是厉害!
“我不会逼你,你可以慢慢考虑,等你考虑清楚了,再来告诉我答案好吗?”慕容侨收回与宁越对视的眼神,看向珺宁,伸手擦去她眼睛沁出来的泪珠,笑着说道。
“我先出去了,毕竟一晚上没睡,你看见了吗?到现在我的眼睛还是红的呢?”慕容侨突然凑近到珺宁眼前,从宁越的角度看来,两人就像是亲吻到了一起似的。
见宁越的眼中突然迸发出强烈的怨愤与难忍,慕容侨见好就收,抬手摸了摸看得认真的珺宁的脑袋,“那我先走了,你好好考虑。”
说完便不再看宁越一眼,轻笑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只留下珺宁一人看着他的背影愣愣地出神,而宁越则看着珺宁的侧脸愣愣出神,心头突然升起巨大的恐慌来。
此刻的他一时竟想不出自己到底有哪点能比得上慕容侨来,不管是从身体还是相处的时间,甚至是对待珺宁的心思上,他都比不得对方一分一毫。他之前之所以有恃无恐也不过是因为知道珺宁偏爱他,现在若是连这份偏爱都没有了,他便真真正正什么都没有了……
而珺宁在看着慕容侨渐渐离自己而去,才终于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床榻之上的宁越,明明已经醒了,甚至那满头的汗珠和失了节奏的呼吸都能轻而易举地证明对方现在是醒着的,所以他这副避不见人的姿态到底是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还不是不想现在就从珺宁口中听见和离两个字……
可是珺宁却不知道,只以为对方还想避着自己,便立刻走上了前,将那贴着自己胸口还带着温热的一枚玉佩取了出来,一伸手便拉断了那细细的红绳,坐在宁越的床边。
还记得当初这玉佩便是宁越的奶奶留给他的,说给未来的孙媳妇,珺宁在听到宁越不小心说漏了嘴之后,就偷抢拐骗几乎是各种方式都试遍了才终于将这玉佩从宁越的手中夺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带上,不管是洗澡也好,睡觉也好,基本上都再也没有离过身,这是第一次!
她看了他许久,却什么话都没说,就要将那玉佩放在对方的手心里。
只是却在放下的一瞬,宁越便睁开了双眼,眼中血红一片,“不要,我不要它……”
见状,珺宁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转头看向一侧的窗外,清了清嗓子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现在也自己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随你要不要,真不要的话就丢了它好了,反正……都与我无关了……”
“不,不是的,这是你的,你已经带了两年了,怎么可以说丢就丢呢?它是你的啊!你现在要丢了它,问过玉佩的意见了吗?说不定,说不定它已经喜欢被你戴着了啊,说不定……”
“够了,不要再说不定了!”珺宁猛地站了起来,低头看向脸色苍白的宁越,“这世上哪有这么多说不定!当初这块玉佩是我非要戴上的,还是我自己给我自己戴上的,现在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唯一知道的便是当初这块玉佩他不喜欢我,还喜欢咬我,咬的我遍体鳞伤,咬的我痛极了,所以我才不想要他了,再也不想要他了!”
“可是玉佩怎么会咬人呢?”宁越的脸色越发苍白了,使劲地想把那玉佩往珺宁手里塞,“你要他吧,以后,以后他再也不会咬人了,你要他吧……”
珺宁却突然将手一挥,宁越又一个没拿稳,玉佩突然就飞了出去,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裂出了两半,两人怔怔地看着那成了两半的玉佩,半响,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珺宁才缓缓收回眼神,也没有看宁越,转身有些轻松地往外走去,“明天收拾行李下山吧,这里不适合你……”
说着,她顿了顿,“我知道你刚刚是醒着的,我所有祝愿的话都是认真的,希望你以后过得好……”
说完她便立刻走了出去。
留在屋内,一身萧索的宁越面如金纸,抖索着双手,看着那碎成了两块的玉佩,突然一个没忍住就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了。
不会了,不会了,不会过得好了,他以后都不会过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