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玉准备好了瓮,只待机会合适那人钻进去,做了该做的,心思舒缓许多,脚步轻盈的回了府,让丫鬟把钗子送给姐妹们,还有一些小零食送给重宇,自己去了冯氏院里。
湘玉搬出正院,每日的饭食也是自己小院吃,冯氏不习惯,胃口恹恹了好几天,赵妈妈想了一堆笑话逗冯氏开心。
冯氏坐在榻上看账本,冰山上冰镇着瓜果,屋子还飘着瓜果的香气。采茶递上首饰盒,冯氏打开一看,笑道:“有心的孩子,还以为只买自己的钗子呢。”
湘玉过去挨着冯氏坐:“反正花爹爹的钱,我给姐妹们也带了礼物回来,外面真是好玩。”冯氏幼时爹娘常带着她逛集市,湖南地界不太平,前几年总传闻说有拐卖幼童的花子,家家都不愿意孩子出门,这么圈了几年,湘玉大了一些,冯氏口风也松快,出门多跟些人也无妨。
冯氏第二日便戴上了湘玉买的金钗,曹姨娘眼尖:“太太头上的金钗不错。”冯氏把钗子拿下来递给曹姨娘:“昨儿玉姐上首饰铺子买的。”
曹姨娘道:“七姑娘给湘琪也带了一个玉钗来,我还说呢,湘琪才几岁?用不上这钗子,不过也是她姐姐的一片心意,湘琪喜欢的很,非要往头上插呢。”
万姨娘在一旁垂着头,心道曹姨娘真是个会逢迎的,一个钗子而已,花了家里的钱,还得了这许多的赞,不过就是因为是养在正房的嫡姐而已,她的湘雪哪点比湘玉差?
万姨娘这几日身子不太爽快,她也没叫大夫,女儿刚搬走,这时候生病整个后宅都得笑话她心眼窄,昨日头痛的半宿没睡着,这会子昏昏沉沉的,给太太请完安回到小院,拿起给老爷纳的鞋,没缝上两针便歪在了炕上。
万姨娘歇了一会儿,叫小丫鬟进来,摸出银子让去厨房做一碗天麻补脑汤送过来,老爷不爱穿她做的鞋,更喜欢从外面的瑞幅斋买鞋,瑞幅斋是老字号,家常穿最舒服不过,她做鞋本就是博得老爷的怜爱,他穿或不穿也不在乎。
老爷已经半个月没进她的屋,不只是她,其他姨娘也不得见老爷,韩姨娘更惨,得有两个月摸不到老爷的衣服边了,晚间不知怎的,老爷竟来了她院子。
芳姨娘坐在堂外乘凉,见老爷进院子倒识趣的没往上凑,这芳姨娘最讨人厌了,每次老爷来她这,总得穿的花枝招展的上去凑话,隔个一两日,老爷也去她那住一宿,蹭她的光。
万姨娘把老爷迎进来,端上糕点瓜果,苏鸿良看都没看,让上一杯茶水,苏鸿良的面颊滚着滴滴汗珠,从外面走一圈,出的满身是汗。
男人来她院子还能做什么?好在天抹黑了,两人在床上滚了两次,一室的旖旎春光,待气息平歇,苏鸿良突然问她:“若是后宅再进来一位姨娘,我做主抬进来,你觉得太太能容吗?”
万姨娘的心突突了一下,老爷突然问这句,定是有了心思,这些年,家里的妾室也不算多,没一个是老爷自己做主抬进来的,韩姨娘和曹姨娘是两位太□□排的,自己是老太太做主,芳姨娘是上峰所赠,老爷虽花心,于男女之事上迷恋,但却没真心对过谁,对她也是宠一些,没几分爱意,今日开了这个口,莫不是有喜爱的女子了?
万姨娘用脑子一想,那位姑娘出身也不会好,不然怎会甘心做妾?再者太太不是个善妒的,家里这么些姨娘了,多一个又能如何,太太地位稳而不衰。
那这么看来,只有一点可能,那个女子的身份摆不到台面上,莫非是一个寡妇不成?如果真是如此可不能让女人进府。
大家同是姨娘,那位想必十分有手段,笼络的老爷鬼迷心窍,后宅的姨娘她最受宠,曹姨娘虽分了部分宠爱,可她和老爷毕竟多年情分,如果她被新姨娘比下去,在这个后院就更没有她说话的份儿了。
万姨娘这么想着,嘴上却深情款款:“妾身有幸伺候老爷这些年,近年来后宅也没新进来姐妹,算来算去,只进来一个曹姨娘,老爷在外面辛苦,回家得舒心才好,若是真有合适的,太太是个贤惠的,定然不会阻拦,反正是在后宅里养着,用不用出去见人。”
苏鸿良也是这样考虑,看来还是万姨娘最了解他的心思,他最怕晴芳进府万姨娘和晴芳打擂台,太太身份端着,自不必和一个妾计较,只要他洗白了晴芳的身世,太太一个不字都不会说。
开始他从没动过让晴芳进府的心思,一个烟花出身的女子,身子再清白,终归是贱民,在外面安个宅子流连流连,对他而言已经是越了底线,亏得他藏得好,这么久家里人一丝消息都不知道。
可架不住晴芳长久的磕磨,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簌簌的落,靠在他身上嘤嘤哭,说现在日子虽和美,但只求能长久的伺候老爷,在巷子里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晴芳说她有个舅舅在乡下,苏鸿良想法子把她的户籍落到舅舅家里,无人知道她的身份,开始苏鸿良觉得荒唐,但听了一次又一次,也觉得这法子可行。刚有些松口,晴芳便凑上来又亲又抱,床上更是卖力,使出了好些花招,让他招架不住,苏鸿良自己想,便是为了这份畅快惬意,进府也未尝不可。
可他也知道后宅得安宁,这事如果被捅出来,在子女妻妾面前他脸面难看。透了万姨娘的意思,心下舒坦,一早起来哼着小曲出了院子。
万姨娘前脚笑脸送走了苏鸿良,后脚关了门,在屋子里大骂:“老爷也是猪油蒙了心,一个小娼妇,小破鞋,还要弄进府里来做姨娘,不一定伺候了多少男人,下贱坯子定是在床上使坏,给老爷灌了汤。”
万姨娘自己骂的痛快,又砸了花瓶茶杯,还是觉得不解气,自己知道的秽言污语都骂了一遍,换了身衣裳:“走,去正院找太太去。”
她虽和太太打擂台,可也从不敢过分,谨守着规矩,苏家的姨娘,哪个不是清清白白的良民?若是来一个小娼妇,真是搅乱了一锅粥,她不过是一个妾说不上话,此事还得太太出面才好,不管太太能不能拦得住。拦得住固然好,大家都省心,拦不住也是太太吃瓜落儿,自己能摘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坏处。
吕绣娘在给冯氏量腰身,冯氏这两月清减了许多,掐腰的紫色纱裙,腰间比上次要短上半指,吕绣娘往本子上记了记道:“太太又瘦了些,官家太太胖一些富态金贵,可别学着小姑娘减肥。”
冯氏苦笑:“吕绣娘可是冤枉我了,我也想胖上一些,只是食欲不佳,每日吃上两口便饱了。”吕绣娘附和说:“夏日天气闷热,吃不进食物也正常,过了季节便好了。”
丫鬟传话说万姨娘求见,冯氏真是纳闷,万姨娘请个安都恨不得快些飞出去,今日怎么来找她?
吕绣娘量好了身量,带着箱子退下了,万姨娘坐在冯氏赐的小杌子上,缓缓说道:“太太,我这次来是有话和你说。”
赵妈妈在一边翻白眼,这不是废话吗,没话说来正院干什么?
万姨娘接着说:“太太您也知道,老爷最近忙碌,好久不来我院子,昨日来了,和我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我心下纳闷,觉得兹事体大,不知应不应该回太太。”
冯氏说话喜欢直来直往,听不得万姨娘这样拐弯抹角,说道:“有话就说。”
万姨娘脸僵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笑模样儿:“老爷昨日突然问我,如果后宅纳进来一个姨娘会如何?我琢磨着这话应去问太太,不知老爷怎会来探我的口风,咱们女子不能忌妒,我顺着老爷的意思说进来个姐妹一起伺候老爷再好不过,老爷听了这话欢喜的走了。”
冯氏有些不解:“就问了你这句?”
万姨娘回道:“回太太,就是这句,我自己琢磨,太太这般大方和善,不会容不下一个妾室,老爷这样谨慎,莫非是这个女子的身份见不得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赵妈妈和冯氏相视一看,这就对的上了,万姨娘说的,就是那个外室了。说完话冯氏便把万姨娘打发走。
万姨娘搅着手帕掀帘子,不知道太太会不会出手,赵妈妈是个猴精的,一定有好多主意,抬眼见到了湘玉,亲切的喊了一声:“七小姐来了?太太在屋子里。”
冯氏听湘玉在屋外忙下了榻,埋怨丫鬟不顶用,怎么小姐进来都不通传一声,学的规矩全忘了,赶明儿得让赵妈妈好好训诫一番。
不知道是到了小院不适应,还是晚间睡觉着了凉,湘玉昏昏沉沉病了好几日,大夫每日都来,开了汤药也不大见效,急的冯氏求神拜佛,不知如何是好。
苏老爹在忙,女儿生病了也每日过来看望,给她带各色的吃食,只是生病胃口不好,一口也吃不进去,望着糕点干着急,苏鸿良敲打湘玉的头:“好好养病,病好了想要什么爹爹都应你。”
冯氏早起就奔到了湘玉的小院,太阳落山才回来,在她身边照顾,湘玉睡着了,放下珠帘众人退了出来,怕人多空气不流通,采薇怯怯的说:“太太,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罢。”
采薇揪了揪衣角,徐徐说道:“我小时候生病,也是病了好些天不见好,我娘听隔壁的婆子的话,带着我去寺庙上上香,求个签,没几天我就病好了,太太,我就是胡说,不一定真的行。”
冯氏拍拍手:“你说的对,心诚则灵,拜拜菩萨没准对玉姐的病有用,只是玉姐病着,舟车劳顿怕不妥。”
赵妈妈说:“太太若是想去,不必去咱们常去的白马寺,城里东边的灵元寺,也受了几百年的香火,离得近,玉姐身体能受的住。”
冯氏又计划了一番,决定后天去灵元寺上香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