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下着大雨,宁燕躺在床上听着淅沥沥的雨声,迷糊间她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过辰时,宁燕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她听到赵雪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燕儿,燕儿。”赵雪轻轻摇了摇宁燕,道:“起来了。”
宁燕缓缓睁开眼,就听赵雪对她道:“早饭我都给你买来了,起来吃饭。”
宁燕从床上爬起来,看到桌上放着两只油纸包,端着木盆去大厨房打水去了。
宁燕回来时,赵雪已经坐在那儿吃包子油条了。
“洗个脸洗了那么久?”赵雪把吃了一半的包子拿在手里,看着宁燕道:“我都快吃好了。”
“打水洗脸的人多。”宁燕小声嘟囔着,把木盆放到一边坐到赵雪身边和她一道吃早饭。
赵雪买了肉包子和韭菜蒸饺做早饭,现在天气比较热,宁燕在外面耽误了半天,回来时早点都还是热的。
“这包子还行。”宁燕一边掰着包子皮,一边道:“比前几次吃的都要好。”
“这家包子在宿平县卖的最好。”赵雪不无得意的说道:“我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买到了,好多人都在店外等着想买这包子。”
“生意这么好,这包子没好到那个程度吧。”宁燕撇了撇嘴,道:“还没我们家做的好呢。”
赵雪笑了,宁燕见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目光也比之前柔和不少,提起家,赵雪该有些想念的吧。
“嫂子,我们还要在这儿待着吗?”宁燕侧头看向赵雪道:“我们在宿平,已经待了八天了。”
再朝前走。就走出新安了。赵雪眉头微微皱起,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吉祥面馆开了一个多月后,赵雪就带宁燕离开了晚阳县。
本来以为生活可以像以前一样继续过下去的,赵雪是这般坚信的,从牢里回来后那天,赵雪就不断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为那些事难过伤心。
她照着自己想法去做,所以从县衙出来没多久,她继续把面馆开了起来。桌椅被郑锦泽的人砸了,她置办好新的桌椅后。第二天又让面馆重新开张了。
陆掌柜的事在晚阳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她从县衙出来,会引来很多关注议论。这些赵雪都想过了。只要她重新出现在县城里人的面前,就会勾起他们对这事的回忆。
那些异样的眼光,迟早都是要接受的,不如坦然些去面对。时间会冲淡一切,面馆刚开那几天。生意比以前差了很多,可过了小半个月后,生意渐渐恢复有了好转。
就在吕大娘他们为吉祥面馆生意有了好转而欣喜时,赵雪却知道,面馆的生意永远不会恢复到以前那个水平。
她牵涉到命案中的事,会让一小部分食客永远离开吉祥面馆。可那些客人数量并不多,就算他们不来,也不会太影响面馆现有的生意。
真正发生改变的是她自己。赵雪意识到,她对面馆生意没有以往那般上心关注。即使做出来的面味道没变,可做面的人心思已经不在做面上了。
这样继续下去,又有什么意思?赵雪问自己,那样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从小到大。她接受到的思想教育,都是告诉她。做人要坚强,不要被一点小事所打倒。有些事看着可怕,但等那些事过去之后,你就会发现那些事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那一个月的生活经历告诉赵雪,坚强是必要的,脆弱也是可以的。当自己真的难过受伤时,坦然承认自己脆弱难过为什么不行?
只有真的审视了自己内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好好调整过后,有些事才能真的跨过去。
有时候可以不用那么要强的,赵雪告诉自己,她本来就是一个女子,脆弱一些又何妨?
郑楠的事的确伤到了她,差点被自己信任爱慕的人捂死,这事让赵雪有些难接受。手帕里有迷药的事实告诉她,郑楠早就存在了杀害了她的心。当时赵雪无力再挣扎,也不想再挣扎,她甚至想过,这样被郑楠捂死,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赵雪朝吃油条吃的很欢的宁燕瞧了眼,她见宁燕吃的太急,倒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
看着眼前的宁燕,赵雪才发现,活着才是最好的。要是她当时死了,宁燕该怎么办啊?
还有吉祥面馆里的小默和吕大娘,他们一心帮着她做事,她死了轻巧,可和她沾边的人将会陷入无限麻烦和苦恼中。吕大娘还好说,离了她也只是暂时少了只饭碗。小默可在她这儿耽搁了大半年,只学会揉面,她死后他还得另谋生计出路。
后来那段时间,赵雪一直在教小默做蟹壳黄烧饼和卤菜,临走前她把吉祥面馆的钥匙交给了小默,吕大娘继续留在改了招牌的烧饼卤菜铺里帮忙做事,她只需要在年底的时候回一趟晚阳,把店里分成得到的银子收回取走就行了。
临走前,吕大娘问赵雪,她把做烧饼还有卤菜的本事全教给小默,又离得那么远,就那么放心他一个人在晚阳管着那店吗?
为什么不放心呢?赵雪想,背弃她的是郑楠,她不能因为郑楠一个人,就选择了不信任所有人。
至于郑楠,赵雪只能说,那是她看人错的最离谱的一次。
明知道有些事他是故意做出来取悦自己的,也知道他和自己性格并不相符,可赵雪都选择性的失明,只看到郑楠好的一面。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零,赵雪想,她那时的智商得分已经是负数了。而且,郑楠哄她开心时,她的确挺欢喜的。要不是出了这事,也许她真就嫁了郑楠,和他过一辈子了。
之前赵雪只和自己说,郑楠品性不好。一个会害死她的人,根本配不上她喜欢。她连自己爱上过郑楠的事实都不想承认了,她不想直面自己识人不明爱上一个坏蛋的事实。
可她的确爱过郑楠啊,不然她难过那么久,又是为了什么呢?
在和郑楠相恋的时候,赵雪总带着些女子的矜持。她觉得自己有些喜欢郑楠,事实上,她对郑楠的喜欢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
她是自负的,在她印象里,总以为郑楠喜欢她比她喜欢他要多的多。那些以为。只是她自以为是罢了。她把自己看的太高,把郑楠对她的爱看的太美好,连郑楠对她动了杀机。她都没察觉到。
小巷中的事让她看清了自己在郑楠心目中的分量,太过羞愤,才会产生轻生的念头。
寂寞空虚了太久,郑楠的出现的确让赵雪欣喜。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赵雪那么动心,他牵动过她的喜怒哀乐。她为了他也可以抛弃自己的底线原则,甚至可以昧下自己的良心帮他瞒住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这些事都真真实实的发生过,她就这么傻过,也差点为这些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当时,她甚至觉得用这样的代价去了解一个人,值!
赵雪微微阖上了眼。穿越前那二十六年岁月,感情的事她经历的不太多,终于在这个时代。她体会到了爱情会要人命这句话带给她的切身感受了。
坚强的感觉她已经体会过了,一如既往的开了一个多月的面馆,内心能否算得上强大她不确信,茫然无措的感受她回忆起来倒挺清晰。
对门酒馆的老板娘她不想再面对,因为见到她。自己会觉得愧疚。晚阳县太多地方会勾起她难过的回忆,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我们留在宿平县怎么样?”赵雪询问宁燕道:“在这儿开一家店。行不行?”
“宿平吗?”宁燕看向赵雪,向她确定道:“你想留在这儿。”
“我不想再往下走了。”赵雪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啜了口,道:“这儿环境不错,可以待久些。”
宁燕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看着办吧,你说好,我们就在这儿住下。”
“嗯,我再考虑会儿吧。”赵雪道:“定下来住这儿也算是大事,决定不能太草率了。”
“住在这儿,我们还能回宁家村吗?”宁燕垂下头,道:“其实住哪儿,我都无所谓,只要跟着嫂子就好。只是有时候,我还是会想大姑她们的。”
“一年总会回去看两三次的。”赵雪道:“这你不用担心。”
宿平县与晚阳县之间隔了两个县,它们之间是隔了不少路。可这几个县都在新安,说是离的远,又能远的到哪儿去呢?
赵雪倒是想带宁燕走的远些,出新安,去其他地方的省城。可条件不允许啊,且不说一路吃住要花好多银钱,户籍问题就够她们烦的了。
要是她们去其他省住下来,转户籍就得弄好久。还得说各种理由办各种手续,这一番功夫弄下来,赵雪散心的心情也该被消耗光了。
就是这一个多月在新安府闲逛,一路吃住游玩都花了赵雪不少银钱。她手中的银子只出不进,情绪调整过来后,看着钱盒子里装的为数不多可以用的银钱,赵雪知道心疼了,才有了定居下来的心思。
再说,宿平县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听到这个县的名字,她就觉得很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们现在住在一家名叫平安的客栈里头,这客栈后院还有紫藤萝架,现在正是紫藤萝盛开的季节,看着紫色如瀑布般垂下的藤萝花,赵雪心情都好了不少。
店里掌柜和赵雪说,宿平县好多人家后院都有紫藤萝架。这里的人都喜欢花,紫藤萝是宿平县公认的吉祥花。
要是在宿平县相看店面,住的地方该种有紫藤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