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烨宇上下打量着赵雪，赵雪也观察着他。她没想到，那些随口说的话窦烨宇会找人去查证，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知道，教你做点心的那个老婆婆之前住在哪儿？”窦烨宇站起身走到赵雪身边，道：“还是说，她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你瞎编出来的？”
赵雪睁大眼看着窦烨宇，只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迷离，他似乎透过自己想要找到些什么。窦烨宇身形本就高大，他现在站在那儿给了赵雪一种压迫感，再加上他那严肃认真的表情，赵雪原先想编出来那些关于老婆婆的那些事根本都说不出口。
那个会做点心的老婆婆住在哪儿？她本想说住在南溪村附近，南溪村时常会有外姓人来居住。有些人长久就在那儿住下扎根了，但有些只是在那儿落脚，来几户人家住着，没几年又搬走了。
她当时敢和张师傅扯那神秘的婆婆，也是考虑到这一点的。他总不会那么较真跑到村里每一户人家挨着问吧。
可窦烨宇不同，他真有那种疯狂劲，就像傍林鲜的事，她只是随口一提，窦烨宇竟真找人去问了。要是她随口诌一个老婆婆的住处，他不会还派人去那儿查证，看看那房子里是不是住过那样一个老婆婆？
窦烨宇见赵雪表情变幻不定，开口道：“我只想问你，你那煨笋子的法子还有做点心的法子，到底是跟谁学的？”
赵雪没答话而是看向了窦烨宇，他一直在追问自己这些方法是跟谁学的，再回想起第一次做傍林鲜时窦烨宇的反应，赵雪这才发现，也许他之前就见过有人用同样的法子做那笋子，不然他当时不会一直追问自己那方法是谁教的。
窦烨宇一再追问自己这身厨艺从何处学来。他感兴趣的不是自己这身厨艺，而是教自己厨艺的人，也许，他是在找人。
赵雪暗道糟糕，当时她就不该随手把那些笋子给煨了，这样就不会引的窦烨宇的注意。如果只是一道煨笋子她还可以扯谎说是自己想出来的，可现在窦烨宇明显已经把自己的事调查的清清楚楚，那么些点心和菜总不可能是她一个人想出来的吧。
还有那让人头疼的老婆婆，事到如今，她到哪找个曾在南溪村住过的老婆婆来圆自己这个谎？
赵雪一直沉默。窦烨宇也不急着逼她回复，她越是这样的反应，他越满意。再过一会儿。她就该对自己坦白了吧。
要是他没猜错，赵雪应该遇到过阿杏，她那几招厨艺，也都是阿杏教她的。赵雪除了用落叶煨笋子，还做出过无黄鸡蛋。这些阿杏都曾做过。
自从离开窦府之后，他再也找不到阿杏的踪迹，她走的太干脆，一点线索都没给他留下。要不是这次来到宁家村意外看到赵雪做那道傍林鲜，他以为他这辈子再也得不到半点关于阿杏的消息了。
阿杏有心隐瞒自己的行踪，即使教了这个丫头做菜。也不会让她告诉别人曾经遇到过自己。所以，这赵雪才会编什么老婆婆的话来糊弄那个张师傅。
赵雪轻轻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此时此刻必须保持清醒。这窦烨宇看似胡闹随意。但他比谁都爱较真说死理，今天这事要不给他一个圆满的说法，只怕接下来还会有一大堆麻烦在那儿等着她。
“这事儿不给老太爷交代清楚了，只怕这几天我都不得安生。”赵雪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我还是直接和你说了吧。”
“那什么老婆婆，的确没出现过。”赵雪道：“这些年南溪村住下过的人。在里正那儿都有记录，老爷子把记载簿取来核对，就知道我说的那个人不存在了。”
“可那些奇怪的菜式怎么学来的，我又实在不想和你说。”赵雪有些为难的看着窦烨宇道：“这事说出来只怕你不大相信。”
“你只管说。”窦烨宇剑眉一挑，挥了挥手示意赵雪说下去。他只想知道赵雪到底有没有遇到过阿杏，要是真遇到了，阿杏现在又在哪儿？要是赵雪想继续编谎话糊弄他，他当然不会相信。
“这些菜式的做法不是人教我的。”赵雪说到这儿停顿了下，只见窦烨宇整张脸的都黑了。他不高兴的瞪着赵雪，训斥道：“你扯谎还没个底了，不是人教你的，难不成是妖精鬼怪不成？”
“要真是这样，你能跟妖魔鬼怪打交道，真该把你绑起来送到庙里让菩萨看一看，你到底是不是妖精的化身！”
赵雪沉默的看着窦烨宇，她还没打算向他坦白，话的开头稍稍带了些神话色彩让人遐想了下，他反应就如此之大。要是她实心眼把自己真实来历告诉他，这窦老爷子是会当初昏厥还是立刻找人把自己绑起来，直接做法事把自己给了结了？
“老爷子不要这么激动。”赵雪等窦烨宇发完脾气后才开口接着之前的话说道：“那些菜式点心的做法的确不是人教我的，是一本书。”
“书？”窦烨宇愣住了，他上下打量了赵雪几眼，道：“你识字？”
“稍稍识的几个，看菜谱还是够的。”赵雪见窦烨宇还欲追问，在他开口之前抢先说道：“我认得字，以前我们村里有个怎么考也考不中的老秀才，他闲着没事就教我们这些小孩子背诗认字。”
南溪村的确有个屡试不中的老秀才，满嘴之乎者也，赵雪小时候还和那些小孩一起嘲笑他，说他酸腐。可那秀才也不恼，反而常招呼那些孩子在身边玩，闲暇时教他们认几个字。不过只凭借这老秀才的教导，要认齐一本书的字是压根不可能的。
赵雪之所以提起他，除了这话有几分真之外，最重要的是这老秀才已经去世了。难怪以前人都喜欢杀人灭口，这总有几分道理在里面的。至少她现在提起老秀才的事，是一点压力都没有。窦烨宇再有本事，还能到地底下找那秀才对证？
窦烨宇对赵雪如何识字倒不太感兴趣，只是问道：“你说是书教你的，我怎么没见到有这样的书？那本书又在哪儿呢？”
“那书是一个年老的妇人给我的。”赵雪想起昨晚宁燕和她说的话，要是她没猜错的话，那个讨水喝的人也是窦烨宇派去的。想到这儿，赵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她继续对窦烨宇道：“那老妇人找我讨水喝，那天下大雨，我见她衣裳淋透了，就找了件干净衣裳让她换着穿。”
“她后来留下这本书就走了。”赵雪见窦烨宇神色间仍有些疑惑，也不管他信还是不信，继续说道：“那本书我看完之后把好的方子记了下来，然后给烧掉了。”
“烧掉了，也就说那书不在了。”窦烨宇皱眉道：“连书都没有，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
“这书当然得烧掉，窦老爷子要信就信，不信我也没法子，书我这儿是没有了，菜谱倒还记得几个。”赵雪似笑非笑的看着窦烨宇道：“那老妇人和我说，这世上的人最是贪心，那书看完就该毁掉，省的引的某些人的贪念，惹来不该有的祸患。”
“所以你对你师父也扯了谎？”窦烨宇仔细回想了下赵雪刚刚说的那番话，那话倒像是阿杏会说的。难道说，赵雪遇到的那个老妇人就是阿杏？
窦烨宇沉默了会儿，问赵雪道：“你遇到的那个老妇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赵雪想了想，道：“五十多岁的样子，模样记不清了，看着倒挺舒服周正的。”
“五十多岁，不应该啊。”窦烨宇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现在也没过五十，阿杏比他小了十一岁，她又爱漂亮，不该是五十多岁的样子。难道说，赵雪遇到的不是阿杏？
窦烨宇又要猜度赵雪话的真实性，又要想她遇到的那个老妇人到底是不是阿杏，越想越觉得头疼。
“窦老爷子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赵雪朝门外瞟了眼，道：“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你说的话都是真的？”窦烨宇紧紧盯着赵雪，道：“没有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您呢？”赵雪叹了口气，道：“之前说那个谎骗我师父是不得已，那时我和他相交不深，他也是学厨之人，要是对那本菜谱起了什么贪念反而会给我引来祸端，我这才对他说了谎。”
“现在我把实话都和你说了，你又不信。”赵雪继续道：“不然你说，我这些厨艺是跟谁学来的？难不成真如老太爷之前所说，我能跟那些鬼怪妖魔通灵，让他们教我不成？”
窦烨宇原先怕赵雪攀上姜杏的关系，借着自己对姜杏的关心说一些有的没的糊弄自己，好获得什么好处。
他倒不怕赵雪想在他这儿图谋什么，就怕她什么都不知道只凭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在自己图谋了财富但最后却让自己空欢喜一场，还白白花了许多心思在里头。所以，他一点关于阿杏的消息都不愿向她透露。
现在看来，她巴不得撇清和姜杏的关系，如果他不向她点明姜杏的事，他永远不会知道赵雪到底有没有和姜杏碰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