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宁燕劝赵雪道：“嫂子，你别伤心。”
“啊。”赵雪脚步一顿，她不知道她急着赶回家，那加快的步速和一直沉默的态度让宁燕误会了。
“赵大伯还是很疼你的。”宁燕斟酌了半天，只能这么劝赵雪了。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赵雪无所谓的笑道：“这么多年了，早就该习惯了。”这些事她看的很清。看不清的是以前的赵雪。
“有件事我想不通。”宁燕低头想了许久，问赵雪道：“你和安安姐不都是大娘的女儿吗，为什么大娘那么……心疼安安姐？”
明明可怜的是赵雪，为什么赵大娘言语举止间怜惜的只有那个过得好的女儿？
“这大概和人品有关系吧。”赵雪见宁燕听不大懂，解释道：“和嫂子之前做人处事有关系，我在娘家太任性了，所以不讨娘亲喜欢。”
“可嫂子……人不坏啊。”宁燕想了半天，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要遇上真好的，就比下去了。”赵雪想起赵安，道：“要是你有这么一个姐姐，从来她不打骂你，你发脾气她哄你，你做错事她包容你，你就会发现自己有多差劲了。”
宁燕找不到话回答，赵雪继续道：“这姐姐很好吧，她不是假好，是真好，好到你找不到话说。”
宁燕眨着眼睛看着赵雪，赵雪蹲下身子看着宁燕道：“以后你要遇到这样的人，一定要躲得远远的。你不要故意疏远她，也不要讨厌她，因为她人真的很好，和她相处大多数时候你会很愉快的。”
“但你不能和她交心，不要做她最好的朋友。”赵雪道：“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会发现所有人都站在她那边。”
宁燕听懵了，赵雪道：“你记住我说的就是了，像那样的人是不缺朋友的，所有少你一个不少。”
宁燕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问赵雪道：“嫂子不喜欢这儿，为什么还要回来？”
“面子总要做足的。”赵雪道：“再怎么说，这也是我娘家，何况这还有一个真疼我的爹。偶尔回来看看他，就当尽孝了。”
“可赵大娘这样……嫂子不会难过？”宁燕很是不解，以前她还担心赵雪和赵家走的近，有一天会突然丢下她回去了。可今天跟着赵雪来一趟，那些担心全化作了同情。
“有什么好难过的？有些话别放在心上就是了。”还有一句话赵雪没说，就是和赵家相处，只要客气就行了，只要你坚持真的和他们客气，他们就不会对你不客气。
过完重阳节，厨房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
“你觉得我昨天那份重阳糕做的怎么样？”赵雪在给点心分盘时，张师傅冷不丁的问了句。
“好，很好。”赵雪一边分着点心，一边道：“我回去还学着做了。”
赵雪看着盘中那些点心，云片糕做成三角锥状，绿豆糕做成梅花形，张师傅还做了一份双色豆糕，比起之前那些方方正正的点心，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张师傅见赵雪要去送点心，制止住她道：“让红娟她们去就行了，我有话和你说。”
赵雪被张师傅叫到院子里，张师傅沉默了半天，终是问道：“你之前那些点心是从哪儿学的？能做出这样点心的人，心思很巧。”
赵雪静静地站在那儿并没答话，之前她就想过张师傅会问她这个问题，可没想到这问题会隔了这么长时间才被问。
“张师傅，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你另一个问题。”赵雪看着张师傅的眼睛问道：“做人要言而有信吗？”
张师傅又想起之前那个承诺，那事自己虽已做到，却还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赵雪一提他心里又有些不好受了。
赵雪见张师傅点了头，道：“这些点心是一位老婆婆教给我的，她会做很多以前我都没有见过的点心。”
赵雪见张师傅张口欲说话，抢在他前面道：“我答应过她，不能向别人提起她的事，这是发过誓的，所以我能和您说的只有这么多。”
张师傅看着赵雪，只见她一脸坚定，看来自己再问，她也不会再说那位婆婆的事。
“我从未听说晚阳县出现过特会做点心的婆婆。”张师傅狐疑的看着赵雪，可如果不是这样，赵雪那些点心又是向谁学的呢？
如果说是她自己做的，那南瓜团子和菊花酥倒还有可能，那道糯米桂花冻糕就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了。那里面要用到的牛奶一般人家很难弄到，能用到做点心中而且能制出那样冻糕的人，一定是常做点心并能娴熟运用各种食材的人，所以那点心不会是赵雪想出来的。
赵雪笑着站在那儿，她倒是想和张师傅说实话，只是说完实话张师傅就该吓到了，然后……她不晓得是丢河里敬河神还是架在火堆上去探望火神。
“那婆婆……”张师傅话还没说完，就见赵雪摇了摇头，示意她拒绝回答。
“她都做过些什么点心？”张师傅道：“这你总能说了吧。”有些点心她做都做了难道还说不得？
“好多种。”赵雪道：“那婆婆做的点心样子独特，用料也新奇……”
赵雪将她见过的样式新奇的点心笼统的和张师傅说了一些，张师傅听得津津有味，不住点头，
“你是什么时候跟着那老婆婆学点心的？”张师傅问赵雪。
“这个……也不太方便说。”赵雪叹了口气，道：“我总共就活了这么些年，时间你自己猜吧。”
张师傅见赵雪叹气，他也叹了口气：“如此人物，我竟没遇着。”
赵雪笑吟吟的看着张师傅，张师傅道：“你上次是故意的吧，故意重复做那两种。”
“是还会些其他的。”赵雪见张师傅像是想开了，坦白道：“不过会做的也不多，来来去去也就那几种。”
“你是跟着那婆婆学做点心，还是拜她做师父了？”
“只是学做了些点心。”这婆婆本就是虚构的，要是再扯上师徒关系，只会让事情更麻烦。
“你回我身边帮忙吧。”张师傅考虑了一会儿，道：“你事做的也还不错，那些点心你会做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
赵雪未接话，张师傅皱眉道：“你不愿意？”
“我回去了，小顺怎么办？”赵雪道：“他是个好孩子。”
“他还留在我这儿啊。”张师傅道：“你和他又不是不能一起留下。”
“黄主厨身边也就李东一个帮忙的。”赵雪含蓄的提醒道。
听到赵雪这话，张师傅哈哈大笑起来：“你想的太多了，我这儿收两个学徒帮忙绝对没事，至于黄连……你说他身边为什么只有李东一个徒弟？”
赵雪想起进宁家庄以来黄主厨的表现，迟疑道：“该不会是……对人要求太高吧。”
“跟在他身边的，都被他骂走了。”张师傅道：“李东是留在他身边留的最久的。”据说两人还沾点亲，黄连骂人时应该会客气些。
赵雪见张师傅是诚心要她去帮忙，也想把握住这次机会，不要再把心思放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上，遂答应下来。
“对了，你刚才唤我什么？”张师傅斜睨着赵雪，道：“张师傅？”
赵雪见张师傅这副表情，忽然福至心灵，道：“那我该叫您什么？师父？”
张师傅干咳两声，道：“拜师礼就免了，以后你和小顺好好做事，好好学，知不知道？”
赵雪用劲点着头，张师傅看她这样子，心里还是满意的。
其实他收赵雪为徒是有自己考虑的，他想学赵雪那些点心，又不想拉下脸向她请教，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到自己身边来做事。两人有了师徒的名分，赵雪做的点心再出彩，别人也会说是名师出高徒。
而且，赵雪是个女子，还是个寡居的女子，要她在自己身边做事，总会惹来人非议。当初他想违反约定不让赵雪到自己身边帮忙也是考虑到这一层，如今他认了赵雪做徒弟，别人就挑不出刺来了。再说，这赵雪做事还算是合他心意的，收作徒弟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