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都市小说 > 因为风就在那里 > 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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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疯了,出门不会提前说一声啊。头发洗到半路跑出去满山找你,都快冻死了!”

  唐朵顶着一头鸡窝般的湿发走进房间,得知夏韵只是“和那群人出去散步”,气得不停抱怨。

  夏韵跟在后边进屋,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

  唐朵一下没话说了,两人平时在宿舍里吵架都是争锋相对,这次夏韵一开口就示弱,唐朵反而没气可撒。

  苏琳琳也有些惊悚,杵杵周遥:“夏韵居然没还嘴?”

  周遥耸耸肩,一副我也不知情的样子,又冲洗手间内喊:“香格里拉朵,你别洗了,小心高反。”

  夏韵问:“周遥你干嘛去?”

  周遥:“借吹风机。”

  夏韵跟着出去:“遥遥,刚才是我脑子糊涂一时嘴快,我错了,你见到骆老板,帮我道个歉。”

  周遥看她面容可怜,忍不住摸摸她的脸,说:“嗯。没事,睡一觉就好,进去吧。下次别跟别人乱跑知道吗?——对了,让唐朵先拿毛巾擦擦头发,我一会儿拿吹风机来。”

  周遥下楼到公共区,骆绎正要关最后一盏灯。

  “有事?”

  “借一下吹风机。”

  骆绎找了吹风机给她,说:“洗头最好在白天。”

  “好。”

  四周很安静,光线昏暗,只剩一盏灯的淡淡光辉。眼见他又要去关灯,周遥说:“谢谢你啊,今天。”

  “不用。我也不想客栈里出这档子事。”他说话依然没什么表情。

  周遥却想着不久前他踹门的一下,那惊人的爆发力不是一般男人能有。而同龄男人猛力的一推,也不能动他分毫。

  周遥说:“我朋友托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刚才她太冲动。”

  骆绎没答话,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周遥又问:“那些人是一起的?”

  “或许路上结伴。”骆绎倚在柜台边,敲开烟盒,拿了支烟出来,转眼见她在看他,应付性地一递:“要么?”

  “要。”

  他反而意外地挑了下眉。

  这没逃过周遥的眼睛:“你这人,问人要不要,结果不想给么?”

  “好好的学生抽什么烟。”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学生?”周遥问。

  “身份证。”

  “……”周遥一时觉得自己的问题很无语。又想起白天还一起蹲悬崖边抽过烟呢,果然他没印象。

  骆绎:“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周遥:“地质勘查。”

  他点点头,把烟放在烟灰缸前磕一磕,没再问了。

  “客栈里他们那类人多吗?”周遥问。

  “你去丽江拉萨,更乱。”

  周遥是知道的。她走过太多地方,这样的人也见到太多。不过,这只是硬币的其中一面,也总会遇到有意思的人,看运气。比如骆绎,她觉得遇见他很不错。

  可一支烟已到尽头,他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说:“早点休息。”

  “晚安。”周遥把烟丢在他的烟旁边,拿了吹风机往回走。

  他看着她,一直等她顺利穿过大厅,走上楼梯,

  他关掉了灯。

  一片漆黑。

  周遥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喊他:

  “喂!”

  “嗯?”

  “踢坏的那个门,算我的帐。——毕竟是我朋友。”

  “不用。”

  他走了,关上了一扇门。

  ……

  夜深了,周遥望着窗外的月亮,睡不着。是天上的月亮有问题,她有些想念一个人。还想和他说说话聊聊天,就坐在吧台边。

  分明才初见面。见了鬼,她翻了个身。

  一旁的榻上,夏韵也翻了个身。

  周遥一愣,难道她也没睡着?

  正想着,苏琳琳在夜里压低了声音:“遥遥,小韵,你们睡了吗?”

  一直没动静的唐朵叹气:“睡不着。”

  几秒后,四个被窝里不约而同传出咯咯咯的笑声。

  “夜聊吧夜聊吧!”苏琳琳兴奋地倡议。

  夏韵说:“我同意。”

  唐朵与理智作斗争:“不要。我要睡觉,明天早起。”

  “起个屁!”苏琳琳说,“明天就不起,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苏琳琳,看不出啊你。”周遥说。

  “政委”唐朵教训:“能不能别堕落?能不能争点儿气?他们三个博士带着我们几个小屁民,已经很客气了,我们就别拖后腿了。早点睡觉!尤其是你,苏琳琳,专业拖后腿份子!”

  “让遥遥拖,反正林锦炎师兄喜欢她,她一说师兄准答应。”苏琳琳说。

  “你要死啊!”周遥一个靠枕砸过去。

  “对了遥遥,你喜不喜欢林锦炎师兄?”唐朵问。

  苏琳琳:“你看这人,刚还说不聊。现在立马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唐朵:“你闭嘴。”

  夏韵也问:“遥遥?”

  周遥无语:“林锦炎是我爸的得意弟子,跟我又从小认识,像哥哥一样,自然多照顾我。”

  “多少兄妹终成情侣。”唐朵幽幽地说。

  周遥:“滚。”

  唐朵安静半刻,轻叹:“我觉得,还是师兄们这样的男人好。”

  夏韵:“怎么突然这么说?”

  唐朵翻过身来:“就说我们今天遇到的那群人,看着好相处,但我不喜欢他们那样。”

  苏琳琳仿佛找到知音:“对!我也不喜欢,但刚才没好跟你们讲。怕你们说我作怪。”

  周遥往夏韵的方向看一下,后者缩在被子里没吭声,周遥伸手过去摸摸她的头,后者回握住她的手。

  唐朵说:“我觉得他们虚假。他们说起路上遇到的女生,轻浮的口吻让我不舒服。那几个女的也是,跟着他们一同嘲笑别人,话语刻薄。我始终没法对说话刻薄的人感到亲近。”

  “同感。”苏琳琳说,“说自己多有钱,给情人送爱马仕一打又一打,在加拿大首都温哥华开多大的公司,交多少税。呵,加拿大首都是渥太华好吗。——一个个说什么远大理想,光明未来,说完问我要不要跟他单独约。”

  周遥没做声。

  在原本的生活里过得无聊的人太多了。

  骆绎不赶他们走的原因很简单,这就是来来往往的人们真实存在的一面。

  游记说得真好,朝圣,洗涤心灵;吸引无数迷茫的人前仆后继,孤独的人成群结队到来,和同样来逃避的人蒙着眼睛醉生梦死,将自己最光鲜的外表最丑陋的真实完全释放,再回去继续那一塌糊涂的生活。

  良久,夏韵轻声说:“是。还是师兄们这样的男生比较好。”

  唐朵说:“嗯,不想些有的没的,也不搞那些虚的假的,踏实又认真地做事情,好佩服。这样诚实正直的男生最好了。”

  夏韵低声说:“女生也是。——所以我好羡慕遥遥和朵朵。”

  唐朵诧异:“啊?我?我还羡慕遥遥呢。”

  夏韵声音更低:“我比你们差太多。学习……还有别的方面……我跟苏琳琳以前读的那个学校不好,不像你们,学到了很多东西。”

  “慢慢来嘛。人生还长着呢。”周遥说,“学无止境啊。”

  夏韵说:“嗯,我知道。”

  周遥又说:“我也喜欢唐朵,上次我进实验室,看见她站在同位素分析仪旁边记录数据,那一刻刚好有阳光照进来,啧啧,当时觉得她好美。”

  唐朵:“哎呀呀,越说越肉麻。——”

  周遥:“当然了,也就美那一瞬间。”

  “去死!”唐朵。

  夏韵笑了起来。

  唐朵说:“我喜欢苏琳琳,没心没肺的,像个傻子。”

  “……”

  “苏琳琳,唐朵骂你呢。”

  “……”

  “……”

  三人同时从被窝里抬起头,苏琳琳床上安安静静,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三人:“……”

  唐朵:“卧槽,居然自己先睡了。”

  周遥也困了,翻个身:“睡觉。”

  夏韵赞同:“明天还要早起。”

  唐朵炸了:“你们把我搞醒,现在就撂下不管?”

  周遥嘀咕:“晚安,唐香格里拉朵。”

  ……

  前一晚纪宇问女生们需不需要做调整,大家都说不用。结果第二天早晨,反倒是三个男生集体对高原环境表现出不适应,于是调整一天。

  周遥呢,丝毫不受影响。

  周遥洗完头去还吹风机,下楼梯时步履轻快。

  但守店的是那个前台小姑娘,骆绎不在。周遥稍稍失望,把吹风机还给她,问:“你们老板呢?”

  小姑娘指外边:“在院子里呀。”

  周遥走到门口,见骆绎跨上一辆摩托车,正在戴头盔。

  周遥跑去他跟前:“你去哪儿?”

  “下山。”他微抬着头,系着头盔的搭扣,没工夫看她。周遥看见他的喉结凸起一大块。

  “去镇上?”周遥问。

  “嗯。”

  “去干什么?”

  “买东西。”

  “刚好,带我一起去。”周遥笃定地说。

  骆绎顿了一下,眼神看过来,问:“你去干什么?”

  “我皮筋断了,要去镇上买橡皮筋。”周遥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

  骆绎说:“我给你带回来。”

  “不行。你带不好。”

  骆绎问:“怎么带不好?不就是扎头发的绳子么?”

  “每个人发量不一样,——就是头发粗细不一样,”周遥怕他难以理解,赶紧把拇指和食指围成圈给他笔画,“有的绳子别人扎,刚好。但我扎呢,就绕两圈太松,绕三圈呢又不够。所以,我得亲自去。”

  骆绎盯着她,八风不动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大段描述,淡淡道:“你这头发还挺难伺候。”

  周遥轻轻地甩了甩长发,微笑:“没办法,全身上下,就头发最骄矜。”

  清晨的太阳照着她的发,凌乱而性感。刚才她在风中微微甩动发丝时,骆绎似乎闻到了她发间散出的淡淡香味。

  他看她几秒,取下头盔,从摩托车上下来,回屋里去了。周遥不知道他去干嘛,就在原地等,她拿手指卷着头发玩,等了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拿着另一个头盔,扔给她。

  周遥赶紧接住,抱在怀里。

  她迅速戴上头盔,他跨上车,转过头来对她说:“别侧身坐,会掉下去。”

  “嗯。”周遥刚要上车,想起一事,“哎——”

  “又怎么?”他侧头,习惯性微皱着眉。

  “我明信片呢?”周遥问。

  “没忘。”他转而目视前方。

  想他把自己的事记挂着,周遥心头开花。

  她扶住他的肩膀,立即感受到他肩胛的力量,她顿时心神荡漾,利落地踩上踏板,跨坐上摩托车,大腿光明正大和他的腿贴在一起。

  一抬头,见三个女生挤在二楼窗口,表情默默地看着她。她冲她们眨眨眼,甩了一个潇洒的飞吻。

  摩托车疾驰出院子。

  夏韵趴在窗口,感叹:“真想像周遥一样,有那么好的异性缘。”

  苏琳琳刷着牙,咕哝:“没她那张脸,也没她那个胆。”

  唐朵则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仿佛解决了一个重大的研究课题:“我说她怎么一大清早急哄哄起来洗头,还洗了两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