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千杯客唐原,陆南秋宁剑谷原随云居然要决斗了!
对于江湖中人来说,这两个名字都绝对称得上是如雷贯耳,这两位也都是年轻一派的领军人物!这两位怎么突然就要决斗了呢?
有啥想不开的?
黎景山旁,有城名落。
此时已至初春,虽因回殇花落而稍显颜色寂寥,却仍不减城中人往来的热情。
成衣铺的伙计抱着好几匹新进来的上好绸缎,往面前柜台上一摞,笑嘻嘻道:“两位贵客,这可是我们店刚来的货!您看这花纹成色,绝对是上上品!听说秋宁剑谷的那位穿的都是这批绸缎做的衣服呢!”
现今秋宁剑谷不比往年,提及其时大家想到的再不是那位执掌江湖一时的谷主祈宁,反倒是都在脑海中现出了一个身着月牙白长袍、身后负了把流光利剑的少年模样来。
“真的假的?”听到伙计这极有诱惑力的广告词,正在仔细挑选花样的少女马上抬起了头,“原随云?”
与少女并肩的俊朗公子当即嗤笑了一声,眼睛一挑嘲讽地看了眼这批锦缎道:“当然是假的了!原公子怎么可能穿这种料子的衣服!听说人家秋宁剑谷有好多人专门给原公子做衣服呢!”
伙计闻言,心中暗暗冷笑,别说是原随云了,就算是天仙来了他穿的又能好到哪里去?难不成不需要蚕吐死了,直接采云朵来让织女织布?
只是伙计心中如此想,面上却笑得毫无疏漏。虽然看不起这群装模作样的世家后代,却也不想得罪!看看这两个贵客身上的料子,显见其身份不凡。
他何必跟钱过不去?!
只不过他越不想被打断,越有人不识趣。
原本坐在门口的一个大汉,闻言居然探头进来道了句:“说到这个原公子,他可要跟千杯客的那位决斗啦!这事儿你们听说了没有!”
这大汉是隔壁酒馆的一个大厨,只不过现下春寒料峭,出门的人少,这几日酒馆的生意不景气。是以这大汉在后厨呆的闷了,便出来透透气。
虽然他只是个厨子,但却有一颗向往江湖的心,自然对这些江湖传闻甚为关注。
一听到这两位外地来的世家子弟提到了他心目中的两位偶像,他登时便忍不住插了话。
伙计被大汉这一横刀一记气了个半死,刚迎上笑脸想把这话题岔过去,不料这两人却居然真的来了兴致。那少年当先接话道:“当然听说了!”
连那少女都不看布料了,也兴致勃勃道:“只是不知这两位打起来,到底哪个才会赢!”
大汉故作神秘地撇了撇嘴:“我看啊,哪个都不会赢!”
少年少女闻言马上瞪大了眼睛,不解道:“这话何解?”
大汉道:“你说那秋宁剑谷和千杯客同在陆南,离得这般近,竟一直相安无事,你们不觉得蹊跷?”
少女蹲到了大汉身边,急切道:“您快讲讲,怎么个蹊跷法?”
被这么个漂亮姑娘用如此热切的眼光注视,大汉眼睛都亮了,却还强做镇定道:“我猜啊,这两家说不定 早就合作了!这番比试约莫着也只是个幌子,就是给两家合作弄个由头罢了!”
这酒馆与成衣铺间就隔了一堵墙,虽然大汉已将大半个身子探进了成衣铺,却不烦扰酒馆中坐着的几人靠着浑厚内力偷听。
因酒馆声音不好,上下两层楼也就几桌,离门口最近的这桌坐了两男一女。
这女孩穿着一身鹅黄色纱裙,外罩了一黑色大氅,看着十分伶俐可爱,引得过路人总要看上两眼。然而不知为何,真的与她目光对上了,偏有有股说不出的寒意、迫得人不得不错开眼睛。
少女对大汉和隔壁的对话听得津津有味,待听到大汉的推测时,不由惊讶地睁大了一双美目:“厉害了我的厨子!”
不过是个乡野厨子,居然真的猜到了真相!不错不错!
与少女的性质昂昂相比,另两位男子却对此没什么兴趣。
其中一个男子长了双极是狭长漂亮的眼睛,只是其目中却盈着冷光,周身亦尽是阴寒之气。他抬手将菜往少女面前推了推,手指上的暖玉扳指映着这双细致秀美的手,好看至极。
“快吃吧,少谷主和楚公子还在马车上等着呢!”男子开口,语气中隐隐透着阴柔。
少女闻言,立时收了听八卦的心思、大口咀嚼起来,且口齿不清地道:“对对对,你说得对,不能让公子等太久!”她说完又抬起筷子,点了点身旁另一个男子的面前碗碟,“你也快点吃!”
这个男子看上去比那阴柔男子小许多,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他原本一直沉默不语安静吃菜,被少女这么突然一敲,登时便锁紧了眉头、却仍然没说什么。
几人三下五除二吃光了面前饭菜,将饭钱往桌子上一敲便出了屋。
今日虽冷,阳光却不错。
刚踏出酒馆,便有暖暖橙光熨烫在三人衣襟上。
而于暖阳升起方向,正有一马车安安静静地等在镇口。
少女当先快行了几步,也不见她如何动作,便极快地掠了过去,一把掀起了马车车帘道:“公子,我们吃完了!”
马车之中,一白衣男子闻言笑着抬头道:“吃得倒是很快。”
这白衣男子气势非常,虽被一束于眼前的蓝色绸缎挡住了大半眉目,却仍能依稀见其风华。
正是适才被那成衣店中几位讨论了大半天的原随云。
而这黄衣少女则正是常年跟于其身侧的宋甜儿。
正与那大汉所分析那般,所谓决斗比试不过就是个由头罢了。
一是解决掉梁则所接的委托,二是给个机会让两家合作。
连理由都已经定好了,就说是两人打着打着便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意,从此结为至交。
至于旁人信不信嘛 这还真不在原随云的考虑范围之内。
反正以梁则的单纯心性,肯定是会信的。
这就足够了。
是以所谓比试根本不曾开始,便已结束,几人直接从雀疏阁返回了秋宁剑谷。
顺便还带回了两个人。
两个男子姗姗而至,跟着宋甜儿一起上了马车。
这马车宽敞得很,上面坐了五个人仍不见窘迫,只是气氛却很是冷凝。
这倒不是因几人不熟,而是因为此次回谷,与往次皆不相同。
一想到这次回谷后可能发生的一切,几人便都有些心绪复杂。
倒只有宋甜儿仍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是不是掀开车帘探头朝外望望,偶尔还点评一下沿路风景。
如此又行了半日,几人便绕过了露冠湖,到达了闻名天下的陆南鬼谷——秋宁剑谷。
马车上已被车夫系了一道白绫,过了重重关卡方进到了谷内。
中央大殿之外,梁则早已等候多时,在其身侧,宿维承一身青色长衫,笑容温和。
元原被迎上来的婢子扶下了车,当先便向梁则行了个礼:“师父,弟子令您担心了!”
梁则自听说原随云遇险之后,便一直担心个不行,还偷偷留出了谷去寻他。直到原随云托人找到了还在苦苦寻找自己的梁则,并告知他自己不日便会返回秋宁剑谷后,这人才放了心、乖乖回谷来等待了。
梁则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他只难过道:“都是师父不好,师父没有保护好你。”他心疼地看了元原半天,“云儿,你怎么又瘦了。”
元原闻言,心中难言得酸涩。
这人待他这样好,可这次自己回来,却注定会做出一些让这人难过的事情了。
向梁则行完礼后,元原又转向了站在一旁的宿维承,行了个晚辈礼。
梁则这次出谷自然不是孤身一人,宿维承刚听到消息便赶去寻到了梁则,而梁则会乖乖回谷也离不开宿维承的规劝。
梁则心思单纯,而宿维承却是看着温和、内心复杂多谋。梁则这些年闯荡江湖没被人欺负了去,正是因这人的全力相护。
元原听说梁则离谷后没有着急去寻找,也是因为听说了这位前辈跟在自家师父身边。
宿维承看了看元原身后,惊讶地发现这次自家弟弟居然又不在,无奈道:“维时的性子怎么愈发古怪了,我这个当哥哥的都见不到他。”
元原忙道:“维时说他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 ”
宿维承幽幽叹了口气:“果真是长大了,也不知道下次见面要等到何时了。”
梁则应完了元原,才注意到马车上还有其他人。
当下下来的人一身紫衣,笑容和煦,正是天天跟他抢徒弟的楚留香。
恩,反正是晚辈,不用打招呼了。
他想着,又抬眼看了看剩下的两个人,这一看却直接让他惊讶得呆在了原地。
阴柔男子望着梁则笑而不语,而他身边本一直不说话的男子却朝梁则深深行了一礼道:“晚辈慕清寒,见过梁则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