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惨无人道”,慕清琅以前不懂,但现在大概懂了些。
他愁眉苦脸地看着面前这人手中端着的碗碟。
恩,上面摆着的东西看着都不是给人吃的好吗!这团黑的是啥?这块糊了的是啥?这块没熟的是啥?!
他不过就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而已么,用得着报复心这么强嘛!
默默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胃,慕清琅强颜欢笑道:“我可以 不吃吗?”
白七悠冷冷道:“你说呢?”
吃,或者死!
慕清琅:“ ”什么人啊这是!!!
但相比睡到半夜突然发现有道白影一言不发立在床边,慕清琅觉得,还是吃吧。
吃了最多半死不活,可要是自己大半夜的再被这人吓几次,估计命就要没了。
半个时辰后。
正与慕清宣讨论剑法思路的元原突然想起:“清琅兄呢?他不是去更衣了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慕清宣亦不明所以道:“不知,难道临时有事?”
“抱歉 ”慕清琅捂着肚子,面色苍白且虚弱地倚住门框道,“身体稍有不适。”
元原:“呃 ”你的声音听起来,可不是“稍有不适”啊!
慕清宣被自己哥哥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住慕清琅道:“哥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了?”
“吃坏东西了。”
慕清宣顿了顿,脸色有点奇怪。
“更衣”是“如厕”委婉说法,是以刚刚慕清琅说是去“更衣”,其实就是去“如厕”了,可“如厕”回来突然就“吃坏东西”了?
细思极恐
慕清琅一见弟弟沉默,马上努力挽回形象道:“别误会,别误会,我是之前吃的。”
慕清宣半信半疑道:“哦 ”
慕清琅:“ ”真的,你相信我啊!
元原稍一思索,便猜到了一个大概,起身到慕清琅身侧,搭了搭脉:“内力都有点不稳了,开来你吃的这东西,真是威力不小。”
慕清琅嘴角隐隐一抽:“还行吧。”
虽然习惯了白七悠的瑕疵必报,但是元原觉得,作为白七悠的老大,自己还是有义务善一下后的:“清琅兄,我那有些调理肠胃的药,一会我让七悠给你拿一点吧。”
“啊?!”慕清琅忙道,“不不不,不麻烦了!”
元原忍俊不禁:“清琅兄放心,这次不会让七悠再胡闹了。”
虽然对这个白七悠无可奈何,但慕清琅也知道,那个人最是听原随云的话了。
既然原随云做出了这等保证,估计那人也不会再坑自己了。
“那便劳烦随云了。”慕清琅艰难道,“只不过这下我就没办法再招待随云了。”
慕清宣将摇摇欲坠的慕清琅扶得更稳了些:“哥哥放心,一会父亲出关了,我带着随云哥哥去见父亲就好。你不用担心,好好休息!”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怪就怪,自己 嘴太欠
送走了哥哥,慕清宣还在纠结:“哥哥平日最是克己,饮食上也很是注意,怎么突然就吃错东西了?难道是因为随云哥哥答应留下来住几天,太开心了?”
元原:“ ”
该说天才都有点不正常吗?
这孩子在剑道一途简直是神之宠儿,但是在智商方面 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将话题又切换回了跟智商无关的剑道,慕清宣终于又正常了起来。
“只是当时上次随云哥哥用的那招剑法,当真是惊艳至极!”慕清宣回想起当日,又开始心潮澎湃起来,“我以前只道,就算再精妙的功法,也得蕴于层层相叠的剑招之中,却不料是过分拘泥于此了,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一招便能分胜负的剑术!”
元原抬手稍稍摩挲了一下唇瓣,思虑片刻后道:“说来,清宣想不想试一试我那一招剑法?”
慕清宣“唰”地站起了身,慌张摆手道:“这,这怎么可以,我 ”
世上剑法招数基本都由父辈师长所授,私学他人剑法是很不道义的行为。慕清宣虽然小,却很懂礼数,自然不敢答应。
元原笑笑:“别担心,这剑谱我也是机缘巧合下得来的,且这剑谱共有七本,我只让你看看第一招,不碍事。”
听到元原这样说,慕清宣才稍稍放了心。
这么精妙的招式,学起来肯定复杂得很,一招的话,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便多谢随云哥哥了。”慕清宣朝元原深深一揖。
连自己的剑谱都不吝啬,愿与他这个无亲无故的人分享,这样的人,当真是举世无双的君子!
慕清宣便感慨边接过了元原递过的剑谱。
这剑谱并不是元原所看的那本盲文剑谱,也不是丁枫最初为元原找到的原版。
这本剑谱是此次来扶松剑派前,元原特意让白七悠复刻的。
为的就是拿来给慕清宣看。
因为,他要印证一件事情。
慕清宣当然不知其中的许多计较,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剑谱,面上尽是严肃憧憬之色。
但这“憧憬”并没有持续太久。
他翻了几页以后,面色便越来越古怪,最后,几乎快石化了。
呃,该说,不愧是第一招嘛,还真是 简单啊
慕清宣沉默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好别致的剑谱。”
元原被他这评价逗得几乎要笑出声来,勉强忍住笑意后,他道:“不知清宣是否愿意一试?”
慕清宣:“ ”这破剑谱也有试的必要?
虽然他心中这样想,但却不敢推辞元原的好意。
人家好心把剑谱借给自己看,自己若是却摆出一副嫌弃的态度,这也太不识抬举了!
拔剑出鞘,将剑谱的内容又在心中仔细过了两遍。
其实并没有什么复习的必要。
两行字还能记不住?他又不是智障!
收气于丹田,抬剑起势。
少年飒沓利落里挽出了一道剑花。
这剑花精妙凛然,破开了一片寒凉气息。
——然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空气安静得有点尴尬。
没有剑气,没有剑势,也自然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慕清宣不知真相,自然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只有一招嘛,怎么可能真的有什么特殊的效果。
他回头对元原道:“随云哥哥,清宣愚钝,似乎并未能领悟这剑招的精妙之处。”
元原展颜道:“很正常,毕竟这只是第一招嘛,要与后面的剑谱相辅相成才行。”
他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暗道——
果然如此。
在安宁处得到了第三册剑谱时,元原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剑谱 真的是谁都能学的吗?
若真是谁都能学,岂不是早就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了,怎么会隐没至此?
何况那日来杀他的女子,分明也是得到了这剑谱其中一册的人。可她的剑法却与自己所学的气势相似而不同。
就像是,在刻意模仿。
这般简单的剑谱,为何要模仿?像自己一样,直接用不就行了?
为何还要刻意模拟其气息,而且那模拟还完全不能发挥剑法的精髓,其威力不及剑法原本应有威力的万分之一!
这般种种,或许只有一个可能可以解释——
那就是,这些人,学不了这个剑谱!
就算他们得到了这个剑谱。
就算这个剑谱只有几句话,简单得要死。
他们还是学不了!
最开始,元原还想过是不是天赋问题。
毕竟毫不自恋地说,他的剑道天赋少有人能望其项背。
可在刚刚让慕清宣也试过之后,他便能肯定了。
想要学习这个剑谱,是要满足一些条件的。
即便是有慕清宣这样出众的天赋,只要不满足那个“条件”,还是没办法学这个剑谱。
只不过,这个“条件”到底是什么,倒是还需要探求一下。
而主要的探求内容就是,这世上到底还有谁能学这个剑法。
只有找到了“同类”,他才能发现其中的共性。
是以昨晚趁夜色浓时,他便切换回了唐原的身份,前往江南跟顾惜朝交代了一下相关事项,由千杯客负责调查此事。
这一回去,不仅交代了任务,倒还有个额外收获。
彼时见到突然出现的唐原,既惊且喜的顾惜朝又向唐原汇报了一个好消息:“公子,您之前让我们造的船,造好了。”
这艘船,废了顾惜朝极大的功夫。他找了最好的工匠,最好的手艺人。
整艘船不仅结实漂亮,其内部布置更是精致至极,即便是唐原这种在前世看多了设计师杰作的人,也不由微微感叹,确实是大师之作。
这样的船,拿出手也不算丢人了。
“公子。”见唐原开心,顾惜朝亦然心生喜悦,“何时通知楚公子来看船?”
虽然顾惜朝知道自家公子“原随云”的身份,也知道“原随云”近日和楚留香往来密切,但毕竟楚留香不知道这一切,所以还是要由他们来通知才好。
“现在通知即可。”唐原看着眼前的船,冰冷的眉目间难得地露出了一点笑意,“待他将安宁送到无争山庄,刚好来看。”
而且那时,他约莫着也忙完扶松剑派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