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偷到东西的盗帅,心里有些纠结。他一方隐隐有种棋逢对手的知己感,一方面又觉得有点小尴尬。

  尤其是在面对原随云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能成功带回战利品,楚留香觉得云儿的神色很复杂。

  “咳,”盗帅的目光略微闪烁了一下,“虽然这次出了点意外。不过,我还会再去的,一定会把面具给你带回来!”

  楚留香斗志昂扬道。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元原的脸上似乎有模糊的崩溃之色一闪而过。

  ——错觉?

  元原苦口婆心:“不要去了,麻烦。”

  楚留香笑着摇头:“不麻烦。何况君子重诺,本就当言出必行才是!”

  元原:“”呵呵。

  已“好心奉劝”过的元原决定不再理会眼前这货继续作死的行径,反正还有为期一月的试剑大会。

  一个月之间,说不定会发生什么神转折,让盗帅从此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再不乱发小纸条好吧,这不太可能。但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试剑大会一行,元原本只想带上宋甜儿和白七悠,然而李红袖因被江南的事情烦了太久,也忍无可忍地申请了出来散散心。

  元原对此表示无所谓,反正到时候要跟这三只住在同一个院落的是楚留香。

  此时的香帅还不知道宋甜儿的威力,以及一遇到宋甜儿就会跟着变质的李红袖的威力。

  他,还是很淡定的。

  李红袖从江南出发,然其快马加鞭、加上元原的刻意等待,几人很快就在离雪河的东岸碰了面。

  离雪河直贯南北,但这河的各个河段入冬后却都不会结冰,这也是其为文人墨客称道的奇景之一。

  元原几人坐于离雪河畔点火等待。不多时,李红袖和白七悠便策马而来。同行的,还有前去接引的宋甜儿。

  李红袖与宋甜儿一红一黄交相辉映,且皆容貌极好、英气十足,引得河畔其他的赶路之人都纷纷打量。

  楚留香亦跟着抬眸遥遥看去,却一眼就望到了与这二人同行的白七悠。

  白七悠今日仍是一身如雪白衣,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楚留香的注视,亦遥遥望来。

  那双眸子,无波无澜,却似有星辰。

  楚留香心中狠狠一跳,竟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这一想,便有些愣神。

  宋甜儿此前便被元原派去接人了,是以还未与楚留香见过面。元原听甜儿一到,香帅便屏住呼吸、沉默了起来,还以为他终于见识到了心怡的美人,刚欣喜地准备趁机夸奖甜儿两句,却听得对方忽然问道——

  “那个少年是谁?”

  少年?元原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心中突然一紧、生出了一丝不好的想法来:“你是说白七悠?他是我的护卫。”

  “恩。”楚留香闷闷应了一声,也不再答话。

  元原沉默了片刻,艰难地试探道:“你问他干嘛?你看到他旁边那个黄裳少女了吗?她就是宋甜儿。咳,你觉得她长得怎么样?”

  楚留香随意道:“还可以。”

  元原顿了顿,迟疑道:“那你觉得那个白七悠长得如何?”

  楚留香犹豫了一瞬,认真道:“很好。”

  元原:“”我觉得,我有点不好了。

  宋甜儿一下马就将目光落在了楚留香身上。楚留香气质卓绝、相貌俊秀,实在很难不令她注意。

  何况他坐的还离自家公子那么近。

  “你是谁?”宋甜儿好奇道。

  楚留香见她主动询问,连忙礼貌道:“在下楚留香。”

  “哦,盗帅!”要偷公子面具那个!她笑得可爱,“我是宋甜儿。”

  盗帅一听到这个名字,身子马上抖了一抖,死死地盯住她的双手、唯恐其掏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

  宋甜儿见他如此,不解道:“你在看什么?”

  楚留香顿觉失礼,摸了摸鼻子,歉声道:“没看什么,不由自主便多看了两眼。”

  “不由自主?”她歪着脑袋娇俏道,“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楚留香笑笑:“是。”

  宋甜儿继续天真无邪:“那你盯着白七悠看了那么半天,是因为觉得他更好看吗?”

  楚留香:“”

  元原:“”你看!不是我一个人多心吧!

  宋甜儿又扫了他几眼,便对盗帅失去了兴趣,转眸望向元原道:“公子,白七悠又欺负我!”

  元原无奈道:“他如何欺负你了?”

  宋甜儿气鼓鼓的,真像是被欺负了一般抱怨道:“一个男的居然都觉得他比我好看,这还不是欺负我?!”

  元原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容。

  宋甜儿见元原不说话,便自己跑到白七悠面前讨说法。

  她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已坐到火堆旁的白七悠:“你说,咱俩谁好看?”

  白七悠淡淡道:“你。”

  宋甜儿没想到他回的这么干脆,愣了愣,又道:“我跟红袖比呢?”

  白七悠仍然淡定自若,回答得好不干脆:“你。”

  宋甜儿来了兴致,继续道:“那我跟”

  白七悠突然抬眸看向她,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和谁比你都最好看,你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你是遥远的星辰,是熠熠的烛火。只要看见你,便再也看不见其他人,满脑海都只是你的倩影。你让人魂牵梦绕,你的华彩堪比洛神!能遇见你,是我毕生的荣幸,是我透支的幸福!”他沉默片刻,掷地有声地总结,“现在,我已死而无憾矣!”

  宋甜儿:“”

  一旁围观全程的李红袖再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出声。

  元原听到白七悠这么强大且噎人的对答,本也不由轻笑起来,却听到旁边的楚留香幽幽笑道——

  “我还以为他只会冷着一张脸,没想到他这么有趣。”

  元原的笑瞬间被憋了回去,换上了满面的哀愁。

  楚留香不解道:“你怎么了?”

  元原生无可恋脸:“你为什么总关注他?”

  楚留香更觉莫名其妙:“我没有总关注他啊,我只是简单地关注了一下他。”

  元原:“”

  香帅笑道:“云儿你是不是太累了?”

  元原:“我是心很累”

  香帅:“?”

  他们这面有来有往,热闹得很,旁边坐着的人马上不甘寂寞地凑了过来。

  “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说话的是个戴了顶毡帽的年轻男子,他一身厚重棉衣,显然是武艺不精、或是不修内力之人。与他同行的还有两个男子,年龄也都不大,皆兴致勃勃地望着这面。

  当然,主要是望着李红袖和宋甜儿。

  元原浅笑作答:“往东去。”

  “往东?”男子皱了眉,“东面可不好走,这两日要办试剑大会,雪羡阁那面已经开始盘查往来之人了。”

  试剑大会四年一次,地点皆在烟龙城,由与会门派轮流举办。雪羡阁便是此次负责举办试剑大会的门派。

  原随云看着年纪太小,不像是年龄达标的。而白七悠和楚留香又皆未负剑,这男子一时竟有些拿不准这几人究竟是不是与会之人。

  元原为其解惑:“我们正是去参加试剑大会的。”

  男子惊讶道:“可,可你似乎”他转向白七悠和楚留香,“难道是这两位?”

  元原摇摇头:“我兄长要来与会,但家中有事需他处理,我们便先行赶来了。”

  男子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试剑大会对围观群众的要求还是很低的,一般只要不超过十人,想带谁来都可以。所以前去旁观的参赛者家属一向不少。

  不过能参加试剑大会的,无不是名门世家,怪不得这几人都有如此气度。

  男子笑着行了一礼:“原来小公子出身名门,失礼了。”

  元原笑道:“客气。只是不知,三位哥哥要去往哪里?”

  男子愣了愣,他已察觉这小公子是个瞎子,自然没想到他竟能准确的说出己方人数:“我们要往与小公子相反的方向去,去陆西。”

  楚留香一听到“陆西”这两字,便敏锐地竖了耳朵,道:“几位要去陆西?”

  “是。”男子叹口气,“我们是要去做生意的。以前本来总跑这条路,只不过自从陆西那位死了,生意就不好做了。现在只好过去跟那些管事的门派好好商谈一下。”

  说是商量,其实就是去塞钱,也无怪乎几人一提起这事就苦了脸色。

  楚留香闻言马上噤了声,不再接话,只客套地笑了笑。

  元原眼眸微动。心道,这恐怕就跟他那三年关系很大了。

  男子所说的“陆西那位”正是原来在陆西一手遮天的卫黎阁阁主,阮信炎。只不过几月前,陆西突然一场巨变,卫黎阁被几家联手攻破,支离破碎,阮信炎更是死无全尸。

  现在陆西已是一盘散沙,各门派皆极其热衷于地盘之争,生意往来自然混乱了起来。

  难道,这陆西之变中有楚留香的手笔?只是不知他那个朋友,到底和哪个门派有关呢?

  终于对此来了点兴致的元原,决定之后就找时间让李红袖她们去好好查查。

  ——咳。顺便再查查,楚留香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