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有一瞬间的僵持,可也仅仅只是一瞬间,那几个男人就回过神来,见柳嫣然披头散发傻子一般朝这边过来,抬手一巴掌就要扇过去。
不过手堪堪落在半空,却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的控住,紧接着,几人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听一道剧烈的痛呼声自男人口中传出,伴随着“咔嚓”一声,那是骨头被折断的声音。
其余两人视线落在那男人面上时,见他已然是狰狞可怖,满头大汗。
而他的手腕,被顾江河一只手反折着。
都是在夜色混了有些年头的混混,受了这样的侮辱就这么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只怕以后在夜色就混不下去了。
两个男人相互对视一眼,一道阴鸷,一道狠厉的目光落在顾江河的脸上。
顾江河半眯着眼看着两人,有些昏暗的光线细碎的覆在他面上,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狠,这样的顾清河,像极了一头狼,一头蓄势待发的狼。
一手将傻乎乎的搞不清状况的柳嫣然拉过来护到身后,他轻蔑的勾唇,眼底透出一股挑衅。
两个男人何时受过这种侮辱,脑袋一热,两个人同时从不同的方向扑了上来。
侧身,飞旋,那迎面扑来的两道黑影被他轻松躲过,落地,起身,过肩摔,扫堂腿,利落的黑影带起凌厉的风,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再回身时,是两道重物落在地上的撞击声。
酒吧里不少人被这一幕吸引过来,那几个男人眼见自己灰头土脸,脸都丢尽了,又怎能继续待下去,愤懑的瞪了顾江河一眼,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的逃了。
顾江河转身去找柳嫣然,发觉她正偏头看着他,那俏生生又单纯的笑,像极了记忆里十五岁的那个小姑娘。
“顾江河你可真厉害!”柳嫣然眯着眼睛瞧着他,有碎发从脸侧散下,叫她的目光有些不太分明。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柳嫣然第一次夸他,不料,竟是醉酒之下。
他勾唇,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眼底藏着别人看不见的深情,一步一步走过来,动作轻柔的替柳嫣然把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我不厉害怎么保护你?”
“保护我?”柳嫣然忽的笑了,笑的眼泪都掉下来:“你以为我不知道?顾江河,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你们都是来看我笑话的!”
她笑着,跌跌撞撞的走出去,像个失心疯。
顾江河蹙眉,阴沉着脸,大步上前,抓住她的手。
“啊!”一道尖锐的痛呼声自女人嘴里发出。
顾江河面色凛然一变,来自于警察的敏感几乎叫他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柳嫣然掌心的异样。
他松手,捏住她的手腕。
柳嫣然挣扎不得,放弃,扭头看着他,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儿。
顾江河上前一步,垂眸。
酒店昏暗又炫目的灯光下,那掌心分明有着触目惊心的伤口,那原本柔嫩白希的皮里,甚至还嵌着未取出的玻璃碎片!
心口揪了一下。
顾江河抿唇,抬手擦掉柳嫣然滚落的眼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乖,别哭,我带你去医院。”
“顾江河,我不要你可怜我。”身后,猛然响起柳嫣然带了哭腔却又倔强的声音,低低的,在嘈杂的人群中,让人心头一颤。
顾江河手臂一僵,回头,眼底明灭的光亮是最深的深情:“不是可怜,是心疼。”
柳嫣然似醒似醉,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沉默,几秒后,再开口“你不配。”
甩手,离开。
顾江河没动,站在原地。
所有的回忆在这一刻,在这一方阴暗的光影中,忽然清晰起来。
十一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好像就是这样任性,十一年后,小姑娘嫁做人妇,却依旧这样的任性着,可他就喜欢她的任性。
整整十一年,念念不忘。
男人眸光闪了一下,长长的走廊里,那道走的仓促又慌张的身影,好像渐渐的和十一年前的那道重合。
他勾唇,眉目间生出一股势在必得的笃定。
伸手拽了一下衣领,满身的匪气,说不出的狂野。
抬脚,大步追上去。
不过刚出夜色门口,柳嫣然扶着墙,意识模糊,眼前也只剩下大片朦胧的光点,眩晕之中,还未回神,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扛了起来。
脑袋垂下,视线整个反了过来,她却依旧透过绵密的发丝瞧见了眼前那方正的下巴。
那是顾江河才有的轮廓。
她挣扎,手脚并用,一下一下砸在男人的身上。
顾江河眉头都不皱一下,带着一丝浅笑稳步朝着黑色的迈巴赫走去。
打开车门,将扛在肩上不安分的女人塞进副驾驶,绕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
柳嫣然整个身子都朝前倾倒着,披头散发的模样狼狈的叫人可怜,脑袋抵在车窗上,手指扣上车门,企图开门跳车。
顾江河兀自侧目看她一眼,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般,“咔嗒”一身,车门落了锁。
柳嫣然不自知,气急败坏的抠着车门。
顾江河探过身子来,结实的手臂绕到她肩上,将她拉回座椅,系上安全带。
柳嫣然透过凌乱的发丝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一双眼睛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带着一起怨念,一丝痛恨,几秒,“噗通”一声,身子却软软的倒进了座椅里。
顾江河发动车子再看过来时,她已经睡着。
男人眉眼间难得的温和,伸手将她凌乱的发捋顺,挽到耳后,却在看到那张布满泪痕的脸时,指尖顿住。
座椅里的女人连做梦都不开心,紧紧的皱着眉头,脸上还残余着清亮的泪痕,在月光下有一种令人心疼的孱弱。
记忆里的小姑娘从来都没有这样狼狈无助的时候。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从来都意气风发的她也变成这般软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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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市中心医院停下。
因为柳嫣然睡着,没再闹,整个治疗过程非常的流畅,检查,消毒,取出玻璃碎片,包扎,不过短短一个时辰。
只是看着那些细碎又锋利的玻璃碎片从她沾满干涸血迹的掌心取出的那一刻,顾江河的心沉了一瞬。
这些痛,从前的柳嫣然是忍不得的。
他不在的这十一年,她竟将自己折腾成这幅可怜模样。
早知如此,他就不会这么迟才来找她,倘若知道她过的不幸福,就是搭上这条命,他也该把她从那个男人那儿抢回来。
就算知道她会不愿意,他也该强取豪夺。
“病人已经没有大碍了,可以离开了。”一道男声打断了思绪。
顾江河有些恍惚的从柳嫣然面上收回实现,朝着一声淡淡一笑:“辛苦了。”
走到床边,抱起她,走出医院。
夜色很沉了,秋天的风到底是有些冷,路灯的灯光有些凄惨的昏黄看,这一刻,看着怀中的人,顾江河的心里有着淡淡的疼。
从路灯下走过,将她放在宽敞的后座。
车子一路朝着宁海路驶去。
半个小时后,明洋小区。
男人一手将女人抱在怀中,一手摁下密码,进门,开灯。
径直将女人抱进卧室,放在床上。
起身时,脖颈间忽有一双素手缠上,垂眸,女人长睫煽动,面上透着隐隐的不安,而她的唇瓣一张一合,似乎在呢喃着些什么。
他顿住,几秒了,把耳朵凑过去。
“阿言,别走别离开我好吗?”祈求而又颤抖的声音自她唇瓣喑哑而出。
阿言,苏沉言。
她在为别的男人伤心。
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油然而生,她喝的这样酩酊大醉,把自己的手搞成那个样子,竟是因为别的男人!
黑眸骤缩,溅出几点冷光,俯身,用力的吻上那张唇,那张叫着别人名字的唇。
辗转反侧,轻咬厮磨。
许是疼痛,许是陌生,女人不知何时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他。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柳嫣然,你看清楚,我不是苏沉言,我是顾江河,顾江河!”
“顾江河,顾江河”她呢喃几句,却又极累似得,复又沉沉睡去。
“”这个女人,居然在这种时候都能睡着!
他不知是气是笑。
半晌,松手,起身。
床上的女人翻了个身,把身子蜷缩了起来。
只是她上衣口袋里散落的那一抹红色是什么?
顾江河蹙眉,伸手拈过。
当那样东西正面直观的呈现在视线里,男人愣住了。
那竟然是一本离婚证!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