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大概就是这些前前后后的事情加起来让慕容晖认为她有了接近苻缄的资本和条件,所以今天才这么有恃无恐!
“我考虑一下。”慕容瑾面若寒霜,语调清冷的回应。
“好,瑾妹妹可以仔细考虑,”慕容晖好脾气的点头轻声道,“放眼现在,我也只有你一个妹妹在世,又何尝舍得,可也因为这样,哥哥只相信你。”
“别说了,我都明白,”慕容瑾不想再听下去——在她眼里,慕容晖真是太虚伪,要赶人了,“慕容将军请回吧,我们闭门密谈这么许久是会让人起疑心的。”
慕容晖起身,颔首告辞道:“哥哥就此别过,改日再来看望你。”
说着,转身朝门口走去……
这天天气很好,日头不高,天色尚早,空气清爽,偶尔的清风徐徐在这一片碧绿的幽静世界里也显得诗情画意起来:眼前绿树环绕下的一方宽宽的荷塘,阔大如扇的荷叶一片连着一片,遮蔽了碧波荡漾的水面。荷叶还在水里,翠绿的颜色逐日加深,快活点水的蜻蜓、活泼的蓝色水鸟自由自在的穿梭其间,玩耍嬉戏。
而莲蓬,翠绿已近乌黑的莲蓬,却在内心充满甜蜜的酝酿。高挑林立的枝头上,是乌黑成熟的莲蓬房子,里面孕育着饱满甜美的果实,莲子。
在这片密密麻麻、片片相连的荷叶莲蓬的包围下,一艘小船儿“突出重围”,踏水而来——船上有两个年轻人,一个手拿划桨,另一个人的站姿像是在采莲蓬。
“哎,公主,没有这样采莲蓬的,”手拿划桨的小女子瞧见自家公主竟对莲蓬生掰硬拽,不由扶额,压低声音道,“得用这个。”
小女子从怀里拿出一把剪子递到正掰的吃力的年轻人眼前。
“闭嘴!”身着墨黑太监服饰的年轻人手一顿,转过脸开,亦是压低声音数落道,“红杏,你怎么还叫我公主?也不看看我穿的什么衣服?在什么地方?”
红杏吓了一跳,慌忙以嘴掩口,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方才松口气道:
“都是奴婢的口误,平日里叫惯了。”
“叫惯了也得改,”装扮成太监的慕容瑾急得直跺脚,“红杏,你得适应以后我时不时女扮男装的身份,要随机应变,否则我们很快会露馅。”
“是,‘敬公公’。”
“敬公公”,慕容瑾给自己临时起的名讳,并决定以后只要有需要太监身份的,就用这个名字。
慕容瑾见红杏低头认错,便不再责怪,接过红杏手里剪子转过身去道:
“我知道要用剪子,只是好奇这莲蓬长在水中是要有多结实才站的住脚……”
红杏闻言“噗嗤”轻笑出声:公主总是这么“嘴硬”,不过她确实知道怎么采莲蓬,只是方才一时兴起而忘记了。
两人正有说有笑,忽然从荷塘边传来一声呵斥:
“大胆贼人,竟敢私闯禁地,该当何罪!还不快快给爷滚出来。”
慕容瑾拿着剪子的手遮住了唇边那抹“鱼终于上钩”的自得。
红杏回头,好似真给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划桨也随之掉落。
“你说谁是贼人?”慕容瑾缓缓转过身,不痛不痒的看向荷塘岸边一手叉腰,一手摇着羽扇的季玄。
“说你呢。”
季玄“啪”的一声合起扇子指着慕容瑾——他今天身穿墨绿色刻丝薄斗篷,发饰随意的用竹簪束髻,因为脑袋大,体型消瘦,周身干瘪的被裹在绿装中,站在那里活脱脱一个真人版的“莲蓬”,样子甚是滑稽。
红杏忍不住笑出了声。
季玄见荷塘里的“贼人”非但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反而还取笑于他,再看看身边那个小太监,竟然一脸看戏的表情,当即怒道:
“笑什么笑,牙齿白啊。爷我告诉你,别想装疯卖傻的就这么蒙混过关。”
季玄昨夜早早入睡,所以起了个大早,都说清晨空气极好,尤其荷塘边,柳树下,微风抚面,倍感清爽,于是便下了阁楼散散步,没想到竟让他发现两个私闯荷塘、偷采莲蓬的“贼人”,岂肯放过?!
“奴婢既然来了,就没想着要蒙混过关,”慕容瑾双手负于身后,直挺挺的立于船头,话里满是不屑,“就更别提什么‘装疯卖傻’了。”
“说的跟真的一样,”季玄扬唇耻笑,挽起袖子虚张声势道,“你倒是告诉我你有多大能耐敢这么狂,爷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太监——”
“欢庆宴就要到了,”慕容瑾懒洋洋的打断季玄,轻飘飘的语气表示她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陛下亲自过问欢庆筹备之事,累了,还有些上火,奴婢是来给陛下采些莲子果实,让御膳房熬成粥给陛下服用,清热解毒,”她微顿,忽闪的眸子瞄向季玄,“还需要奴婢解释得更清楚一些吗?”
这是慕容瑾来之前就备好的借口,当然,御膳房也知道,满以为“里应外合”能唬住荷塘阁的人,不成想季玄竟是个不信邪的。
“你不需要再解释,”季玄突然玩世不恭的一笑,“爷我也不想听你在这儿瞎掰,咱们有话到陛下那儿说去……上岸。”
红杏心下一慌,有些站不稳的看向慕容瑾,却见慕容瑾仿佛也是没料到季玄会这么不依不饶,愣了愣,正待发狠,只听阁楼上传来一个嗓音有些嘶哑,却穿透有力的声音:
“行了,季先生,你要是把他们吓坏了,看你如何向陛下交待,这位小公公随同陛下来过荷塘阁探望我们,你何必为难人家。”
慕容瑾和红杏同时抬头朝声源望去——靳羲身穿藕荷色纱衫偏襟直裰,面色苍白,精神却不差,他双手搭在凭栏上,庄重中透着闲庭信步的气质。
季玄没抬头,满脸写着“扫兴”二字,佯怒不语。
“参见靳将军。”慕容瑾和红杏异口同声的给靳羲行礼数。
“不必多礼。”靳羲淡淡回应,并不急于揭穿眼前二人的真实目的。
“靳将军,”红杏高声笑道:“这是敬公公,今日一早便来荷塘阁采莲蓬,怕打搅将军休息,因而没有通报,还望见谅。”
“无妨!”靳羲的神情依旧恬淡平静的让人发急——他丝毫没有请两位上阁楼休息的意思。
焦急之下,红杏脱口而出道:“日头已快升上中天,可否向将军讨口水喝?”
“二位客气,靳某现今日渐懒散,就不下去恭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