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没心没肺
威王府内，杨晴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坐于下方。
牧石松与林方朔分别坐于主次座上，神情颇为凝重。
“这都是阿晴的意思？”牧石松出声问道。
“都是阿晴的意思。”林方朔点头，说话间斜眼看了杨晴一眼，幽幽吐了口浊气：“阿晴知道您疼她，舍不得她吃苦，所以才回家同我提及此事，让我出面同您商量。”
“阿晴身子骨才有所好转，亲家舍得她去吃苦？”牧石松哪里不担心儿子，儿媳有心去道观祈福，他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儿媳身子骨才有所见好，路途颠簸，吃素斋戒不免辛苦。
“我的意思是，阿晴既嫁入牧家，便是牧家的人了，孩子有这份心，也是应当的。”林方朔言罢，顿了顿，又道：“我知道皇上颇为抵触道观，只是……就当是成全阿晴的一片心意吧。”
闻言，杨晴眼皮狠狠跳了两下，眼角余光不住地往公爹身上飘，带着难掩的期待。
公爹，您千万不要答应呀，您是心疼我的。
牧石松本不准备答应，可当感受到儿媳的目光，不免有些动容。
他长出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罢了，既然阿晴想去便让她去吧。”
闻言，杨晴嘴不自觉地张开，闭上，毫无征兆地咬到舌头。
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疼得她眼圈都红了。
“阿晴？”
两道关切的目光投来，杨晴虚抹了把泪，起身乖巧道：“谢谢爹成全。”
“阿晴真是个好孩子，锦风能娶到这样的姑娘是他的福分啊！”牧石松言罢，摆摆手，语气沉重道：“白芍，去帮阿晴收拾吧，趁着天色还早，早点出发，早点回来。”
“……”杨晴一噎，险些没有绷住。
好半响，她将打落的牙咽回腹中，可怜兮兮地行出中堂。
斜阳余晖照在身上，带着几分微雨后的湿气，暖融怡人得不可思议。
杨晴望着被斜阳染红的云彩，眉心不自觉地拧在一处。
“夫人莫要伤情，爷一定会没事的。”白筠轻轻将人扶住，眼中满是心疼。
她早知道夫人的所有冷静都是伪装，只是没想到夫人会生了去祈福，与爷同甘苦的心思。
“恩，我相信。”杨晴点头应承，眉心稍稍舒展。
既然两方都已敲定，那她只能去牧城了。
好在京都内没有什么事需要她操心，成衣铺子虽然新开张，但运转得还不错，而戏班子与首饰铺子虽然因为坏消息的到来减少生意，但总体盈利还是非常可观的。
再者，去了牧城，她与明月姐就分开了，这也就意味着，她可以不用喝补汤了！
补汤，她喝了两个多余的补汤，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告别了。
因为欣喜，杨晴眼底泛起激动的泪花，怎么都无法抑制心中澎湃情感。
吃素斋戒大法好呀，这两个多月被补汤荼毒，嗓子眼都是苦的，她都快忘了白米饭是什么味了，能吃上一口甜丝丝的大馒头，简直不要太幸福。
“夫人莫要难过，您一哭，奴婢也想哭。”白筠执帕为自家夫人按住眼角，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呜呜咽咽道：“爷会没事的！”
“我……我真不难过，你别哭啊！”杨晴被白筠的眼泪吓到，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奴婢知道，夫人就是在逞强。”白筠强张着汪汪泪眼，断断续续地抽噎道：“夫人……夫人莫要难过……”
“没事没事。”杨晴温柔地轻抚着白筠的背脊，眉眼方一耷拉，便觉有无数道目光朝她投来。
那些目光或同情或怜惜，以至于杨晴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
很快，在白芍的指挥下，下人将行囊收拾妥当放入马车中。
临上马车前，杨晴忽然想起自己今儿个让人揍了一个姓陈的家伙，当即先发制人同公爹告状：“爹，有件事阿晴要同您交代。”
“说吧。”牧石松语气温和，看向儿媳的目光满是慈爱。
“阿晴今儿个自己一人出府透气，遇上一陈姓公子，此人非但言语轻薄，还故意堵着我的去路，阿晴一时气不过，让影卫将他揍了。”杨晴言罢，抬眼偷偷看向公爹，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恰好我大哥路过，也给了他一拳，下手似乎没控制好轻重。”
闻言，牧石松眸色一沉，不怒而威：“知道了，这件事爹会处理。”
言语轻薄？还堵着阿晴的去路？南北方战事正是紧张的时候，竟有人敢趁着他儿子被围困，出言调戏他儿媳，当真是活腻歪了！
“谢谢爹！”得了应承，杨晴没有多言，当下只是乖巧行礼，软声道：“阿晴不在这几日，爹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骨，忧思伤神，若是锦风回来瞧见爹清减了，定要责怪阿晴没照顾好爹爹。”
消息传来之后，公爹胃口一直不大好，若非二人同桌而食，她日日劝着，怕是吃不下多少饭。
“你这丫头。”牧石松失笑，目光越发慈爱：“爹可没你这小丫头会想。”
“阿晴想归想，但阿晴可想胖了。”杨晴小声嘀咕罢，飞快收回目光：“儿媳走了。”
言罢，她转身爬上马车。
乌云慢慢聚拢，将天地间最后一缕光遮盖。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前行，车身左右晃动，挂于车厢外的灯笼亦随之左右摆动。
杨晴躺在马车内，身子微微蜷缩，软软躺在白芍腿上睡得香甜。
兀地，一阵邪风吹来，带来“呜呜”鬼嚎声，挂在车厢外的灯笼毫无征兆地熄灭。
没了烛火照明，马车就此停下。
杨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听得白芍温柔的声音传来：“夫人莫怕。”
“怎么了？”杨晴揉着眼睛坐起，随手推开车窗朝外看去，就见下车点灯的车夫身子一歪，“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什么人？”白芍白筠齐齐喝止，一左一右将夫人护在中间。
不等二人下车查看，车窗前多了一抹黑色身影。
与此同时，保护杨晴的影卫出现，将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