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进到书房后,砸了书房里的所有器皿,连他最钟爱的宣德炉也没放过,吓得一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头陀从没见胤禛发那么大的活,一时敢上前劝慰。胤禛咬着牙想:好个清月,连我也敢陷害,她想干什么?转头吩咐头陀:“我要见清月,马上让童凌安排!”
头陀答了一声是,迅速的消失在房顶上。
冰冷的池塘上,一群塘工正赤着脚清理荷塘,只为来年的荷花更美。清月望着池塘里的塘工,暗叹道,都知荷花高洁美丽,却有谁知道,荷塘美丽的背后,却有多少辛酸?
胤禛阴沉着脸来了,清月平静的给胤禛斟上茶,茶香味淡淡的铺满了整个房间。胤禛关了门,一把掐住了清月的下巴,清月毫不示弱,把茶水泼在了胤禛的脸上。
“你居然敢~”胤禛气得直发抖。
“我有什么不敢,只要我还有利用价值,四爷您是不会杀我的,即使我对您大不敬。”清月笑着把茶杯放在了大理石红木桌上,然后打落了胤禛的手。胤禛眼中杀机重重,清月视而不见,又把茶斟满,推到了胤禛的眼前。胤禛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把脸上的茶水擦了擦。
清月心里非常爽,随着不断的磨练,她已经学会了如何控制一个人,即使这人是胤禛,她也能掌控七分。清月押了一口茶,才缓缓的把袖子里的东西递给胤禛。胤禛恨恨的拿过东西,把外面的青布包打开,里面是枚青铜印,印上刻这两个篆文:杜鹃。
胤禛掂量着青铜印,问清月:“什么意思?”
“四爷知道杜鹃是如何抚育后代的?”清月问,胤禛把目光转向池塘面上,不理清月的问话,清月知道胤禛学的是经世治典,肯定不会知道农林渔牧,她故意要压胤禛一头,让他有挫败感,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让我告诉您。”
“不必。”胤禛打断了清月的话,清月心中诧异,难道他知道?面上做了个请的动作。
“杜鹃自己不筑巢,把卵生在其他鸟的鸟巢里,让它们代为抚育后代。小杜鹃破壳后,就会把巢中其他的小鸟和卵顶出巢穴,让它们摔死。”胤禛面无表情的说。
清月拍了拍手,说:“这方印能让您得到兵权。”
胤禛把印丢还了清月,咬牙说:“记得上次你也说我能得到兵权,可你却设了个陷阱让我跳,你说我还会相信你吗?”
清月笑嘻嘻的盯着胤禛回答:“您不信我,还会来这里和我见面吗?”
胤禛面部的肌肉微微一抖,他从没有受过如此侮辱,想拔出腰刀,一刀杀了清月,以泄心头之恨。清月泼了杯中的茶水,站起来道:“我陷害您?您不觉得很可笑吗?记住,这次不是我陷害您,是您不信任我,我安排的是您亲自出马,但您却失约了,单单安排戴泽去做,您说,这能不出差错吗?”清月不再理会儿胤禛,站到了窗边。
胤禛突然明白了,清月这么做,是为胤祥报一箭之仇,那天应该是他去丰台大营的,被幽禁的应该是他。胤禛火气消了大半,他欠胤祥的,怎么还都不为过。隔了半响,胤禛问清月:“你这么做是为了胤祥?”
清月在窗前回答:“是。”
胤禛无语,有时他也会想,自己是在乎胤祥还是在乎那把龙椅?但他总是对自己说,那次只是一次失误。
清月慢慢走近他,跪在他面前,诚恳的说:“为了胤祥,我要你完全信任我,因为只有你登基,胤祥的苦日子才能到头。你可以猜忌所有人,但不能猜忌我!我们都心系胤祥,不是吗?”
胤禛为之一怔,她早知道清月大胆,心思细腻,会揣摩人,可这次,她的直言不讳,让他满是羞愧。胤禛望着脚下跪着的清月,她正抬头看着自己,眼神执拗,又带些恳求,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被清月一而再,再而三的看穿,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刚认识那会儿,她说自己冷心冷面,只是为了隐藏不善于与人相处,一语中的,让他对她刮目相看,有了后来的日夜相思,倍感煎熬;现在呢?他第一次有了与人守望相助的想法,若世上有人能让他信任,这个人只能是清月!
“好吧,你说我该怎么做。”胤禛扶起了清月。
“四爷,这方印是我找人仿制的,它的主人是老司膳苏嬷嬷,她担任皇上司膳有十五年,进宫的时间整整三十年,和她一起进宫的人,在太子府的有三人,你府中有一人,八爷府中有两人,大皇子府中有四人,三皇子府中有两人,其他的名单都在这里。”清月把一张纸推了推。
胤禛收起了名单,转动着眸子说:“有嬷嬷监视所有皇子,上次你告诉过我。”
“她发号施令全凭此印鉴,上次我试探太子妃的嬷嬷,没有成功,原因就是缺了这方印章。”
胤禛已经明白了清月的用意:“你要让我用这方印调动她们,让她们为我办事?”
“是,我们可以借巢孵卵。”
“若苏嬷嬷与她们对质呢?”
“四爷多虑了,苏嬷嬷只在最重要关头才启用‘杜鹃’这方印章,为了隐藏自己和皇上的身份,她从来没向任何一个嬷嬷透露过自己就是杜鹃。况且她们规矩是认章不认人,任何嬷嬷见印,就必须执行上面的命令。所以,我们兵行险着,却能有惊无险。”
胤禛捏着这方青铜印,略有所思,清月暗地里摇头,前一刻才答应自己要完全信任自己,后一刻依然对自己有所防备,自己花费大量心思设局教训了他的多疑,恐怕又付之东流了。胤禛就是胤禛,他的狐疑与生俱来,不可改变的。不过,能替胤祥出口气,也不算枉费一番心机,清月不动声色的问:“四爷在想什么?”
“我要用这方印夺甘肃总督的职位。”胤禛把真实的想法告诉了清月。
“您夺的不是甘肃总督的位置,您夺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西北门户。您要我帮您夺甘肃总督的位置?”清月听胤禛这么说,才知刚才的担心是多余的,她终于撬动了这块钢铁。
“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够格担任西北将军一职,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我和年羹尧谈过,他说陕甘是西北门户,若能掌握甘肃总督一职,倘若西北军作乱,将玉门关一关,任他有多少军队也能饿死。我一直想让我的人做这个位置,但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即要不显山不露水拿到兵权,又不能让皇上起疑,这是最大的难处,对吗?”
胤禛点头,清月接着说:“皇上的决策大部分是参考他耳目送来的消息,我这边不用说自然会偏向您,关键是您要如何用好这枚印章,让皇上相信您没有野心,放心的把兵权交给您。而且我敢肯定,皇上不会把兵权全部交给一个皇子掌控,就像以前的太子,名义上担个监国的名头,下面还有一群皇子‘辅政’。您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两人话尽于此,都明白了对方的立场,以往的隔阂防备消除了大半。
康熙躺在炕上,手里握着戴泽的折子,仔细琢磨这这个五品小官近期一系列反常的举动。他先以户部一末等小官身份,参奏户部大员中饱私囊,后来居然拿出一系列铁证,指认户部大员勾结兵部统领私吞军饷,牵连出兵部几位资历很深的将军,让康熙头疼不已,清理国库是自己下的命令,戴泽“恪尽职守”也并没有错,可这几位将军都是出征西北带兵的备选人选,他既不能没有表示,也不能有所表示。令他更起疑的是:一个末等小官,却能掌握他不可能掌握的证据。他把折子丢在地上,若有人想借西北之乱,暗中夺取兵权,他绝不能姑息。本以为处罚了一个太子,儿子们会消停些,没想到,他们更加紧锣密鼓的夺权,康熙胸中的怒火一波一波的撞上头顶,让他久久的失眠。
康熙唤来清月,让清月暗中查戴泽的底细,清月跪在地上,欲言又止。康熙挪动了下身子,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问清月:“还有事吗?”
“启禀皇上,奴婢擅自做主,对戴泽进行了调查,您要御览他的档案吗?”清月把头埋得低低的。
康熙拨弄着手中的檀香木珠,并不至可否。一时,暖阁中没有了任何声音,清月跪了半天,青石板的凉气渐渐从棉絮中透了进来。
晚上十一点,自鸣钟铛铛的报时声打断了大殿宁静,康熙吩咐:“呈上来。”
清月“嗻”了一声,到万字阁取了戴泽的档案,呈给康熙,康熙御览完,让清月把戴泽的档案收好,派人继续监视,摆手让清月退下,他一人在暖阁龙榻上转动着手里的檀香珠。胤禛平时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眼前浮动。好个老四!一废太子,二废太子,都有他的身影,现在他也浮出了水面,迫不及待的想要军权,真是个好儿子!他掌管户部多年,有户部大员和兵部勾结侵吞军饷的证据,并不为奇,可以说更合情合理。
清月出了暖阁,长舒了一口气。那日与胤禛见面,她把户部官员和兵部官员侵吞军饷的证据给他,让他弹劾他们,把几位有资历,能带兵打仗的将领革除在西北将军的行列,再让人推荐他的人,兵权即唾手可得,胤禛却一句话不说,收下了证据。清月漠然地望着胤禛离开的背影,早就算计好,他不会亲自上奏折弹劾那些人,那时,他就要被自己牵着鼻子走。
果不其然,第二天,康熙斥责胤禛在清理国库上急功近利,任手下任意妄为,免了他户部的差事,隔天又秘密的把戴泽调往四川。胤禛被康熙打得晕头转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后听头陀回禀,早在戴泽上奏前,清月就让童凌对戴泽进行调查,记录他的言行达一月有余。胤禛听完一脚踩滑,只要清月把所见一一回禀给皇阿玛,他夺军权一事,必让皇阿玛有所警觉,而目前的状况证明,清月把他和戴泽的事禀告了皇阿玛,或许,一开始,这就是清月谋算好的局,他不该忽略清月与老八的瓜葛,太子和老八的下场似乎就在眼前。
清月系上披风,准备离开,胤禛却说等等。清月背对着胤禛说:“四爷,假如我老说一个人的好,不说一个人的坏,您还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所以,这是你陷害我第二层的用意。”胤禛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嗅了嗅,是大红袍。
“是,四爷那么聪明,我已经把‘杜鹃’印章给了您,您应该会化解。”
“不是这个,我想知道,如果上弹劾的奏章是我,皇阿玛就不会起疑了吗?”
“是,太子被囚,十三爷被幽禁,八爷被斥责,任何一位皇子都不会此时把自己摆在显眼的位置,您做了,皇上自然不会起疑,您不做,让别人去做,皇上当然会起疑。”清月说完,出了门,消失在拐角。
胤禛喝着茶,喃喃自语道:虚虚实实,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当天,胤禛就上了一封折子,里面陈情了军纪涣散,将领私吞军饷的弊端,并为戴泽开罪,言语恳切,暗中把戴泽如何拿到证据交待个大概。傍晚时分,康熙单独召见了胤禛。
胤禛在园子里和清月大了个照面,清月暗地里树了下大拇指,胤禛在内心哼了一声,跟着李德全快步进了暖阁。
请过安后,康熙让胤禛把玩他收藏的荷兰舰模型,胤禛小心的看着荷兰舰模型,心里琢磨康熙的意图。
“怎么样?”康熙问。
胤禛有了主意,回禀道:“儿臣不懂,不过,应该不错。”
康熙笑了笑,问:“不懂怎么知道还不错?”
“当时,儿臣虽只有七岁,却知道父皇收复台湾时,用的就是此舰,能破郑氏水军的东西,是不会错的。”
“荷兰舰是不错,你可知道是谁力主打造的?”
胤禛摇头,假装不知。
康熙缓缓道:“施琅,靖海侯施琅。”
胤禛看到了火候,跪地叩首道:“请父皇示下。”
“施琅本是郑氏之臣,后投靠我大清,当时索额图言:施琅本系叛贼,后卖郑氏求荣,头有反骨,恐日后生异。应杀之以儆效尤。你说,若当时朕依索额图之言,会怎样?”
“皇阿玛英明神武,以大德之心包容罪臣,才换台湾之胜。”
“朕有大德之心,你是朕的儿子,你呢?”
胤禛缓了缓,才回答道:“儿子谨遵皇阿玛教诲,不过儿子斗胆请命,把户部的差事交由儿臣,若从儿臣手中流出一分军饷,儿臣甘愿受罚。”
康熙摇头,历练了那么多年,胤禛还是太耿直,水至清则无鱼,打仗是用银子堆起来的,当年的周培公,治军及其严谨,但也放任军士劫掠过两次良民,他想一分银子也不漏出去,那这战必定会输。
“胤禛,你在户部主事多年,里面的弊端也清楚一二,朕希望以后有话你就对朕直说,不要让小臣在朝堂上掀起波澜,明白吗?”
胤禛把头叩在地上:“儿臣知错,不该扰乱军心。但请皇阿玛重罚户部贪墨的官员,扼杀此歪风。”
对这个公事公办的儿子,康熙还真没有办法,只能摆手让他下去。胤禛下去后,康熙问帐幔后的人:“姐姐,你看老四是过于认真,还是另有想法。”
“四爷办事,事无巨细均按法度,不留半分颜面,故京城都称他为冷面王。皇上您亲自劝导他,他不是也只对您打了个半折吗?”
康熙轻轻一叹道:“老八太圆滑,老四太耿直,他俩互补下就好了。”
那个声音又说:“奴婢会让清月加派人手到四爷府,皇上大可放心。”
康熙踱到帐幔后,那人给康熙行了一礼,康熙摆手道:“老四一直以来是个能臣,朕不希望他也眼热这把龙椅,落个和老大一样的下场,他和十三平平安安的度过完这一生,就是朕最大的心愿。”
“四爷目前一直恪尽职守,并无越举的行为。太子被囚后,各位皇子都不再出头做事,由戴泽出面弹劾户部大臣,也在情理之中。”
“陪朕到御花园走走。”
那人提着宫灯在前引路,康熙在后跟着,月薄星稀,夜寒露重,康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仿佛要把他的矛盾吐尽在这幽暗的夜色中。
清月传来消息,康熙打消了对他的大半顾虑,但要她派人进入雍王府,胤禛同意,清月把闻香派了进去。闻香进府后的第三天,康熙下旨进封了胤禛,封为亲王,胤禛真正的松了口气,所有的一切证明康熙信了他的话,他拿出‘杜鹃’印章,他要好好利用它。
胤禩坐在塘边钓鱼,寒风吹着鱼线,在水上惊起阵阵波纹。许久后,胤禩收起鱼线,鱼线的另一端一条青鱼在用力的挣扎着,每挣扎一下,鱼钩就卡得更紧,身边伺候的人没有一个人有欣喜的表情,赵圆儿抓到青鱼后,胤禩用鱼竿敲了敲水面,赵圆儿把鱼重新放回水中,青鱼一入水,立刻深深的潜入水底。
郭络罗氏带着殷钰到了塘边,两人给胤禩施礼,胤禩把鱼竿递给赵圆儿,道:“大冷天的,有事打发丫鬟婆子来回禀一声就可以了,冻病了不是闹着玩的。”
郭络罗氏递上一个暖炉给胤禩,说:“在屋子里闷了一天了,我让妹妹陪我出来走走,听他们说您在这里钓鱼,就过来了。”
胤禩接过暖炉,示意殷钰把自己的暖炉递给观音图,殷钰递上暖炉后,施礼退下。
郭络罗氏等殷钰走远了才道:“爷,就是个亲王而已,咱们在朝中要人有人,家里要钱有钱,逍遥快活,比一个真亲王还像亲王,您不必忧心。”
胤禩暗自把不快压下说:“你的心我明白,但这是我们夫妻间的体己话,断不能让外人听到。”
郭络罗氏凝望胤禩许久,才说:“爷,臣妾以前一直做得不好,后来知道错了,臣妾会努力学做一个为人妻,为人母,这些不知轻重的话,臣妾只会在您面前说,臣妾对哥哥嫂嫂都没说过。”
胤禩帮她理了理流苏,安慰她:“我不是怪你,只怕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会对你不利。”
郭络罗氏咬牙道:“臣妾不怕别人对臣妾不利,臣妾自小就是个爆竹,谁敢点臣妾的火,臣妾就炸他个满脸花。”
胤禩笑笑,没有了皇上和孝懿皇后的宠爱,她能炸谁?
晚上,胤禩去了殷钰的房里,殷钰给他端来银耳莲子羹,胤禩吃完,长长的舒了口气,他的部署都被老四打乱了,原来在那些丘八身上下的功夫白搭了,他需要一个新的领兵人。照目前状况,最有可能的领兵的人是十四弟,他揉了揉太阳穴,殷钰马上过来替他揉着。胤禩拍了拍殷钰的手,集中思想想如何阻止老十四接任西北将军一职。
“爷,臣妾说句不该说的话。”殷钰突然开口了。
胤禩让殷钰说,殷钰接着说:“福晋替您选的姑娘中,有一位是白将军的女儿。”
胤禩摇了摇头,殷钰不太明白,胤禩道:“第一皇上不会用和我有瓜葛的人,我在朝中的势力已经让皇上忌惮三分,军权,皇上不会给我;第二,我有你就好了,再多,我无福消受。这件事上,你还要替我多分担些,不能由着福晋瞎闹。”
殷钰点头,又和胤禩说了弘旺的课业,两人才歇下。
胤禩传消息给清月,让清月找机会阻击十四拿到兵权,十四一旦羽翼丰满,就会自成一体,自己就会又多一个对手,对原来的好兄弟下手,他的口碑会比老四还差。
清月压下了胤禩的消息,如果她判断正确,康熙找胤禛谈话,目的就是为了稳住后方,他的西北将军人选必然在这几个贪墨的官员中,否则,她这颗石子丢下去,起的就是惊涛骇浪。
清月去了十四爷的府邸,一个月之期已经到了,她答应帮苏茉儿找到妹妹。
苏茉儿拿着清月给的地址,有些不敢相信,清月对她说:“德妃佛诞节时请旨到大报恩寺祈福,十四福晋也要去,到时,我会带她来见你。”
苏茉儿眼中有点点泪光,忽然她意识到自己失态,转而冷冷的说:“既然我妹妹在你手上,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有一条,不能伤到她半根毫毛,也不能让她做和我一样的事。”
“她马上到了嫁人的年龄,这有几个人,你挑一挑,他们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也是小康之家,嫁为人妇,斩断她和我们的联系,对她会更安全一些。”
苏茉儿颤抖着去拿清月手里的纸张,刚碰到,她又缩了回来,厉声的问:“清月,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清月把纸塞到苏茉儿手里,道:“费色曜让我们相互猜忌,是为了控制我们。我做的事和他做的一样,也是为了控制你。”
苏茉儿听完,把纸收到了袖子里:“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我会还的!”
会还的?还完了,继续讨厌我?清月苦笑,或许她应该像费色曜般留一手。
童凌指挥手下的人,四处打探着西北的局势,快马三天一报,和官府一样。他接到清月的指令后,亲自拿着帖子拜会了西北三雄,关西大侠,五进周家堡,又让师弟铁流去了定远镖局与总镖头陆晧杰打了个招呼,绿林摆平了大半。唯一的障碍是鸡冠山土匪张小驴,此人足智多谋,用计颇为阴毒,故而江湖人送外号:小蝎子。手下有百八十人,专干杀人越货的营生,闹得山西商旅叫苦不堪,告到官府,大姚总兵朗四维派人进山围剿,折损了他二三十人,让张小驴恨得牙痒痒,从此一心专门与朝廷作对。前段时间阿拉布坦袭扰西北各部,他趁乱从俄国大毛子手中购买了一百多条鸟筒,几次三番劫掠西北驻军的军饷,朝廷为此再次进山剿匪,却都无功而返。只要军队一入鸡冠山,张小驴便带人弃寨而走,等军队一撤,他们又再次回来,变本加厉的劫掠军饷。周家堡少主与张小驴一直有交情,他建议童凌以江湖身份会会张小驴,或有转机。
阳关步道上,一位男子盘着辫子,身着半新不旧的布袄大步的走着,虽说已经打了春头,但西北这地界依然是一片肃萧,冷风刮来,貂皮都略显单薄。此人不带帽子,只穿一件布袄,不是天生的身体棒,就是个练家子。站在瞭望口高掌柜捅了捅身边的小仙,小仙会意,抓了把蚕豆站到了门口,倚着门嗑着蚕豆,蚕豆在她嘴里嘎嘣嘎嘣直响,她嘴上忙着,眼睛也没闲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向那个男子瞟去,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加上身上的红袄,让她在这个肖冷的早晨格外醒目。那人抬头望了望茶铺的招牌:兴旺号,就径直进了茶铺,看也没看漂亮的小仙,小仙赌气的把那把蚕豆散在了地上,挑帘子进了茶铺。
“小仙,快来招呼这位爷。”高掌柜一边给客人抹着桌子,一边叫刚进来的小仙。小仙翘着小嘴问:“这位爷,您要喝点什么茶汤?”脸上尽是不高兴。
那人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走盘子到贵地,搠包儿请总瓢子赏个脸。”
高掌柜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问:“混万字的?”
那人摇头:“吃飘子钱的老合。”
高掌柜诧异黄河的水贼他认识十之八九,并没用此人,听他口音,也不像本地水贼。那人递上拜帖,高掌柜狐疑的打开帖子:漕帮万友堂堂主——童凌拜上。高掌柜心中一震,南少林七代弟子金锏如意佛童凌的名头在江湖上可是响铛铛的。高掌柜不敢怠慢,亲自把茶水斟上,又把银票推回童凌面前,抱拳道:“老朽有眼无珠,不知童堂主驾到,这里赔礼了。”
童凌抱拳还礼道:“不敢当,二当家一把铁算盘让陕甘各路英豪折服,晚辈不敢托大。”
听他自称晚辈,高掌柜一身的舒服,他在江湖中基本没有什么名头,和童凌这种名门正派出身的人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他悄悄的打量了童凌一番,若不是这个帖子,他绝不会想到这个身材高大,大手大脚,衣着朴素,外表忠厚老实的后生,就是名震江湖的金锏如意佛,他更像一个普通的庄稼汉,他随即回过神来,问:“听堂主的意思,要见我们当家的,做笔生意?”
“是,烦请二当家成全。”
高掌柜交待小仙和两个“伙计”照顾好童凌,自己跑马上山送帖子。
童凌则在店里等高掌柜的消息,他跟着一个“伙计”进了客房,进门后,他关好房门,仔细检查房间每一个角落,果然是个黑店,房间暗道、夹层、机关都有,童凌皱了皱眉头,他闯荡江湖历来都是光明正大,从不屑这等手段的人,不由的对小蝎子生出几分厌恶。
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童凌一个纵越,上了床,闭上了眼睛,可心里的眼睛却睁得很大。
“哟~童爷,这么早就休息了。”小仙推门进来,带着一阵香风就坐到了童凌的床上。童凌一个翻身越过她,下了床,坐到了椅子上。
小仙绞着手绢,委屈的问:“童爷,奴家身上带着刺吗?您怎么都不理人家?”
童凌问:“有事吗?”
小仙娇笑着说:“有当然有。”
“那你说吧。”若她是个男子,童凌当时就把她丢出门外。
小仙又一步三摇的靠近童凌,说:“我娘病了,家里也没有钱,我这里有一个金镶玉,想卖了它给我娘看病,可惜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玉能值多少钱。童爷大江南北的跑,终归是见识多,想让您帮我掌掌眼。”她边说,边解开了胸前的扣子。
“不用看了!这些给你娘看病。”童凌把早上那张银票丢在了桌上。
小仙先一愣,后娇滴滴的问童凌:“那让奴家怎么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还不忘给童凌飞上两眼。
童凌拿过桌上的杯子,轻轻一捏,那杯子变成了粉末,沙沙的从他手里落下,“拿了银票,就赶快出去!”
小仙一看此景,没了轻狂样,面带惧色的抓了银票就往门外跑。
第二天傍晚,高掌柜回来了,请童凌晚上上山。童凌心里冷笑,小蝎子就是小蝎子,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夜间上山,无疑会增加危险,但他要怕了,就不是金锏玉面佛!
高掌柜陪着童凌用餐,席间他让小仙把酒执壶,频频给童凌添酒,童凌也来者不拒,统统饮下。饭后,高掌柜说去准备准备,房间里只剩下了小仙和童凌。小仙假装不小心摔了一跤,直接滚进了童凌的怀里。童凌没好气的把她推开,小仙楚楚可怜的问童凌:“童爷,您就这么看不起小仙吗?”
“不是我看不起你,是你自己轻贱你自己。”童凌说完,出了门,站在院子里等高掌柜。
不一会儿,高掌柜带着四个壮汉出现了,一抱拳道:“得罪了,童爷!”童凌知道这是江湖规矩,说了一声请,高掌柜毫不客气地把童凌的眼睛蒙上。四个壮汉把童凌抬上了一辆马车,“驾”一声后,马车开始行进,车轴磨砺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的清晰。
行了一段后,高掌柜请童凌下车,步行了一个时辰后,又换了马匹。童凌一直用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四个壮汉用的都是单刀,刀撞在他们身上,发出轻微的颤动声。高掌柜的武器就是他的那把铁算盘,算盘声并不清脆,暗中带些闷声,可见他的算盘中有机关,暗设暗器。
“童爷,请您再移步。”又走了半个时辰,高掌柜叫了寨门,寨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亮光从黑布里透了进来,周围全部是火把。
聚义厅里,放着四把交椅,最上面的一把用虎皮蒙着,上面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个子,他摆了摆手,高掌柜把蒙在童凌眼睛上的黑布取下,取下后,他坐到了上方空着的椅子上。
大厅里的喽啰摇着九环刀,环纷乱的撞着钢刀,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童凌知道这是张小驴的下马威,静静的站在大厅中央,没有任何动作,但他周围的人都感到了一阵寒意。
“你是漕帮万友堂堂主童凌?”张小驴问。
“是。”童凌不卑不亢回答。
张小驴冷笑道:“你上下嘴皮一碰,说是就是?”
童凌一提内力道:“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间,行不更名做不改姓!”
大厅里的每个人都被童凌的内力震得心旌摇荡,张小驴阴沉的拍了拍手,下边的人架起一口铁锅,锅里冒出阵阵的生香油味。
“听闻童堂主号称金锏玉面佛,佛经中曾有佛祖火中取青莲一说,我没见过,今天想见识见识,就有请金锏玉面佛给兄弟们开开眼。”
说话间,大锅里的香油开始冒烟。
童凌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铜板,丢在了油锅里,卷了卷袖子,把手放到了油锅里,轻轻松松的把铜板捞了起来,丢在地上。
“好功夫!”张小驴喊了一声,童凌就觉脑后恶风不善,稍稍一闪身,一把九环刀劈在了油锅上,油锅连着热油飞了起来,童凌轻轻一纵,躲开了热油,但使九环刀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那人躲避不及,稍后发出了凄惨的叫声。张小驴提单刀和童凌战在一起,刀刀致命,环环相扣,童凌轻巧的躲避着,拆了二十招后,张小驴的刀法渐渐慢了,童凌起掌,一招翻江倒海,便把张小驴打倒在地。张小驴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捡起刀要再战,童凌对高掌柜对面的一个胖子道:“张寨主,童凌却有要事和您谈。”
胖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摆手,假张小驴愤愤的站到一边,胖子开口:“童堂主,好眼力!”